闺房里顿时炸开了锅,丫鬟们忙着收拾妆奁,“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柳姨娘手忙脚乱地替沈青梨整理裙摆,徐姨娘在旁轻轻劝道:“快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吉利了!
准备出门,可别误了吉时了!”
“好。”
沈青梨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出房门。
清晨的阳光铺满庭院,她身上的红绸嫁衣泛起夺目的光芒,凤冠上的珠翠叮咚作响。
院外的桂花开得正灿烂,馥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国公府侧门外的红绸如霞云翻涌,门外候着的迎亲仪仗更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袁松泉身披玄色吉服,腰间玉珏与鞍辔上的银铃相碰,发出清越声响,他望着那高高的朱色大门,俊朗面容带着笑意,眼底却并无多少喜色。
他心里清楚,今日名义上是他成婚,可真正的新郎另有其人。
只是不知四郎君这招狸猫换太子打算演多久。
至于那位沈姑娘……
想到端午节那日的短暂碰面,虽说来往不深,却也看得出是个知书达理、心底纯善的好姑娘。
大抵是她容色太盛,才会叫四郎君这般念念不忘,牵肠挂肚吧。
“拦门酒!
拦门酒!”
国公府的侧门打开,从里头走出的年轻郎君们瞧着十五六岁,个个意气风发。
为首之人一袭宝蓝色锦袍,正是沈青梨的亲表弟,六郎君魏茗。
他左右两位衣着锦绣的年轻儿郎,是他在书院结交的好友,也是今日特地叫来给表姐送亲撑场子的。
“袁郎君若想娶我表姐,须得连饮三盏,再作一首催妆诗!”
魏茗手持酒壶,少年人的脸上满是朝气和张扬笑容:“诗要是作得不好,我们可不让你进门!”
袁松泉面上端着爽朗大方的笑,“我才疏学浅,只能尽力一试,还请郎君们高抬贵手,让我抱得美人归。”
他腿部有疾,在奴仆的搀扶下,才颇为费劲的从马背下来。
外头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见状,皆一脸恍然大悟,左右交头接耳道——
“我说怎么一个妾侍的外甥女嫁得这么好呢,原来这位郎君是个瘸子。”
“瘸子又如何?你没看到这仪仗、这花轿?这是何等的气派!”
“这倒也是。
就是不知那位表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急什么,再等等,迟早会出来的。”
大门外,魏茗等人在拦门,热热闹闹,喧闹无比。
大门内,磐云院,剑光四射。
府外的唢呐声如尖锐的针,穿透层层院墙,直直刺进大郎君魏旻的心间。
他身着一袭墨色练功服,在院中舞剑,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却因心绪烦乱,剑花凌乱不堪。
魏旻的剑招越来越急,像是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借着剑势宣泄出去。
眼前却不断浮现出那张如玉雪白的笑颜……
还记得开春四弟成婚的那夜,她无意撞见他在亭中独自饮酒。
那夜月色正好,月光下她的眉眼弯弯,柔声细语与他道,并非他晦气克妻,让他不要妄自菲薄。
她还说他一定能觅得良缘,修成正果……
春去秋来,如今她却要嫁给旁人了。
这时,副将凌霄手持马鞭,走进院子,一眼便看出魏旻的异样。
将军的身手一流,尤其剑法更是一绝。
可原本应如蛟龙出海的长剑,今日却似困兽挣扎。
凌霄看向一旁的长随梅舟,低声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梅舟垂着头,眼神闪烁,嗫嚅道:“奴才也不知……”
其实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可是……
事涉大郎君的私事,他个当奴才的也不敢多说。
凌霄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追问,只自顾自在石凳旁坐下。
魏旻仍在舞剑。
思绪却是飘到昨日。
昨日午后,与二弟、四弟一同与母亲请过安后,母亲却单独将他留下。
屋内檀香袅袅,母亲坐在榻上,目光威严却又带着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