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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徒游戏[港] 耶耶兔兔 4153 字 9个月前

无价之宝

五月下旬,霍邵澎收到了虞宝意的旅行名片。

背面文字字迹清秀,一手不够沉稳的簪花小楷,倒和她本人不算适配。连内容也颇有天马行空的味道?,想到一句说?一句,想到哪里说?哪里。

分明……和两日前见面一样。

春节时,说?今年要多往虞宝意出差的地方?飞不是空话?,两人真正分别的日子通常不会超过二十天。

他参与了她几乎全程的拍摄,每个地方?,每道?风景,她见过的,也会住进他的眼睛。

Florence见老板走神,自觉停止汇报工作,转而提起:“霍生,教廷那边说?要等一下流程,毕竟是史无?前例的破戒。”

“多捐点善款。”

霍邵澎不以为然,那边经常拿诸如“等”“史无?前例”“破戒”等用词点他,来来回回无?非一个目的。

他不信神佛。

只?信人有欲望,而欲望有深浅。

话?落,霍邵澎翻过明信片,示意Florence继续。

六月中旬,虞宝意回国了一趟,不过落地的是北城。

长达三月的中亚篇拍摄已经结束,第一期如期播出,在虞宝意没安排做大营销的前提下反响不错,杨弦让她回来和赞助商们?吃一顿饭。

这种?事,以前的她应付得如鱼得水,但到国外躲了几个月,打交道?的人又变了一茬,反而有些生疏了。

但生疏归生疏……

打扮完,几人从临时找的造型室出来,杨弦侧目打量了虞宝意一眼,“我看你就是无?病呻吟,现在瞧你,可没了以前那种?味儿了。”

“什?么味?”虞宝意饶有兴致,走到车前停住,不上去。

杨弦还在看她。

虞宝意晒黑了一点。初夏时节的阳光总是不愠不火,有种?温润、透明、干净的质感,照出虞宝意健康的肤色,犹如巨树扎根的气质便?缓缓流淌在周身?。

她的根,似已经连着某片土地,生长得盘根错节,深不见底。

再?不见当初为了求得一捧浇灌的水,那种?柔滑、示弱、玲珑之感。

杨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她笑了笑,说?:“上车吧。”

虞宝意认了杨弦说?自己无?病呻吟,因为她嘴上说?着,心底却并不焦虑。

今晚出席的那些赞助商,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打听对方?的喜好,做好功课,以此提供交际的底气。

她不需要了。

到酒店时,她们?已经迟到十五分钟,由人领着进入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一桌男人。

一时间?,“杨姐”此起彼伏,后头还总跟着一句“虞小姐”或者“宝意”。

坐杨弦旁边的男人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白酒,拧开,作势就要给她们?倒上。

“我们?不喝酒。”

此话?一出,全场如同集体?愣住一般,陷入短瞬的,貌似尴尬的沉默。

虞宝意只?是瞥到一眼,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只?是想到回国前,她因为水土不服犯过一次肠胃炎,刚好几天。下飞机时还接到霍邵澎的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喝酒。

倒酒那男人的手同一时刻顿在半空,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了。

杨弦鲜见地没有出声替她解围,眼尾余光若有似无?地盯着她。

虞宝意倒没有任何尴尬的自觉,她弯唇笑了一笑,说?:“拿点玉米汁吧。”

她只?是给倒酒的人递了个退场的台阶,有关?两位女士不喝酒的原因,没给任何圆场的解释。

男人转头去叫店员进来,叫了一壶玉米汁,店员下单时见人多,随口问起:“只?要一壶吗?”

此时,不知道?谁提起:“虞小姐是香港人,确实不适合喝这么烈的酒,而且万一被霍先生知道?,可要寻我去问话?了。”

虞宝意目光找到说?话?那人,没有任何见过的记忆,流露出几分困惑。

那人是典型的北方?长相,连普普通通一句话?,语气都格外豪爽:“之前有幸和霍先生合作过几回,来来来,有事没事你们?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伤身?体?!玉米汁是吧,再?上一壶!”

有了他打头,后面的人接起来就顺畅多了。

“我也喝我也喝。”

“把你那酒放下吧,咱们?都没倒,你就想给两位女士倒上了。”

“玉米汁对身?体?也好,还不会满身?酒气,回去连房都进不去,还给老婆说?半天了。”

虞宝意听出那些人的意思?,唇边仅是弯着方?才的弧度,垂下眼睫,没说?话?。

趁着场间?氛围热闹吵嚷,杨弦偏过身?,掩唇低声说?道?:“挺不错的啊,说?不喝酒就不喝酒了。”

“沾到霍先生的光了。”虞宝意打趣着回应。

话?虽如此,她也没有内耗这群人到底是看在霍邵澎的面子上还是她本人的意愿。毕竟换做以前,她完全不能拒绝,更没有拒绝的权力。

“陪你喝玉米汁的确是看在你男朋友面子上。”杨弦贴心替她点明,“但拒绝,是你本人拒绝的。”

且搬出霍邵澎之前,刚刚,没有人敢出声逼她喝这口酒。

做到一定?高度的制作人,许多时候与赞助商的关?系,是互相成就的。有些制作人的名字,代表的就是稳赚不赔。

又有哪个赞助商不想搭上这种制作人?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再?者,虞宝意在如今大力推行的文化类节目上的天赋有目共睹,这种?节目,以前都是吃力不太好,钱少?事多的。

于是,玉米汁过三巡后,好些人问起虞宝意接下来的节目制作计划。可人还没回答,杨弦就出来打岔:“去去去,挖我的人,也得等我这边完事了吧,万一我还有活呢?”

“那肯定?是杨姐的活重要。”

“杨姐的活也能捎上咱们啊?”

杨弦笑着斥那人:“也给你攀上关?系了。”

虞宝意知道?杨弦不是喜欢放烟雾弹的人,如果接下来预计制作的新节目能提前谈好赞助商,杨弦也会为她高兴,而不是提前拦了她的路。

饭局结束后,一群和来前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男人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地先送了两人上车,一人回酒店,一人则回家。

虞宝意给霍邵澎报完平安,继而问道?:“杨姐,你刚刚说?什?么活啊?”

“什?么什?么活?”

“你说?,‘万一还有活呢’。”

杨弦单肘撑着窗沿,手掌支住脸颊。她眸子半阖着,眼神望去有几分迷蒙和涣散,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哪有活啊,我就是舍不得你给别人干活罢了。”

虞宝意轻笑几声,没有选择追问。

本是件小事,套不出个结果,渐渐也就抛到脑后忘记了。

她在中国没有停留超过三天,又紧赶慢赶地飞到欧洲大陆去,开启新一轮的拍摄。

到欧洲后,霍邵澎来得更为频繁了,有时直接选择在周边住上几天,看得虞宝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红颜祸水”,耽误了他多少?工作。

六月和七月,她走过了波兰、捷克、立陶宛、摩尔多瓦、斯洛伐克等等国家,尽管中间?多有坎坷波折,可如果将她所到之处在地图上连起来,已经颇有世界尽在她脚下的气势了。

中间?,父母哥哥和梁思?雪都抽空来过。在摩洛哥时,还借霍邵澎泊在这儿的游艇跟梁思?雪出海玩了一转,以至她又认识到真正有钱人的世界。

港湾上成排成列的游艇,船帆猎猎作响之声不停敲打着耳廓,犹如一匹匹野性又顺从的白色巨兽发出的温柔低吼。

原来平时看见的,不过冰山一角。

可那不是她的世界。

她也无?需去融合这样的世界。

最后一站是罗马。

八月上旬,出发前夕,剧组聚餐结束后,虞宝意一个人走在希腊费拉镇的街头,影子在岛上人民日复一日坚持漆着的白墙上映过。

这里的墙呈现着一种?童话?的白,偶尔会有蓝色圆顶的跳色出现在视野中,似是爱琴海的海水泼到顶尖上。身?在其中,仿佛能聆听到属于这片土地与人民千年的自由与浪漫。

之前她爬上炮台,拍了些落日的照片,预备传给梁思?雪和霍邵澎。

“Bowie?”

一声呼唤,叫她一下子从希腊街头回到香港。

虞宝意诧然回眸,只?见一位优雅的戴着礼帽的女士,身?着粗花呢套裙,左胸口绣了一朵白山茶花,挽着提包,踩一双粗跟皮鞋,站在她身?后五米远外。

礼帽前挺立的薄纱半遮半掩住面容,露出的下半张脸皮肉微垂,弯起的嘴角有浅淡的皱纹。

可那不影响她的优雅。

她的优雅不来自于身?上的任何一件衣服、首饰,仅仅是一个仪态。

虞宝意觉得她眼熟,也许不来自见过。

“我是汤少?岄,霍礼文是我的丈夫。”她如此介绍道?。

虞宝意一瞬间?恍然大悟,腰板不自觉打直了,连声道?:“霍老夫人,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不是阿邵那个爸爸,在香港讲那么多礼数,那么多条条框框已经很累了,这里是希腊,讲自由,讲浪漫。”

虞宝意脸上怔色稍闪,回味过这句话?后笑了笑,“之前在南城,一直想去探望你,可都没等到合适的时间?。”

“现在不是吗?”汤少?岄那双眸子在薄纱后若隐时现,“虽然我的船停在港口,半小时后就要开走了。”

“你刚刚走过的街口有家咖啡店,叫CoffeeIsland。”虞宝意说?。

希腊的国饮是一种?速溶咖啡,加入水和糖以后摇晃会产生绵密的泡沫,虞宝意尝过,决定?不会带人再?尝一遍。

所以她叫了两杯GreekCoffee,向?汤少?岄介绍店员手里那个名叫Briki长柄小铜壶,会加入细如粉沙的咖啡粉,煮沸后滤掉渣滓,苦得人皱眉,但口感细腻温润。

聊着聊着,便?聊到汤少?岄说?自己来圣托里尼岛见识过什?么,又走了哪里,丝毫不提今夜的偶遇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她不说?,虞宝意也不会问。

反正这一面,双方?都不抗拒。

话?题并没有围绕着男人展开,甚至毫不沾边。

这点虞宝意不意外,毕竟汤少?岄连自我介绍也是——霍礼文是她的丈夫。

相反,虞宝意一路走来的见闻更吸引汤少?岄。她爱世界各地的飞,却很少?到小城市,恰好这几个月拍摄走的地方?大部分都是。

这些地方?,才是构成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完整灵魂必不可少?的拼图。

半个小时,在她们?犹如忘年老友的交谈中飞逝而过。

汤少?岄起身?告辞时说?:“我决定?啊,回国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喀什?,我也想看看你口中像鲜花一样的丝绸。”

“要有时间?,我给霍老夫人当导游。”

“可别。”汤少?岄摆摆手,两人并行走到店外,来时的步道?杵立着一面面洁净的墙,白得像面镜子,“你来了,阿邵也要跟来的。”

这是她们?首次提到霍邵澎。

聊得来,并不代表汤少?岄赞同她做霍邵澎的妻子。

她很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想破坏氛围,故不接茬。

可汤少?岄存心不放过她似的,里头大把时间?谈天说?地时只?字不提,临了,逼她用仅剩不多的时间?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