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龚双把房子卖了?不能够啊,当初说好的,这还要给龚平娶老婆用呢。
门里又走出一个满身横肉的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揽过女孩的腰,脸都快要埋进她的胸脯里了:“亲爱的,赶紧关门回去,我还等着你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定了定神,甩甩逐渐发晕的脑袋,瞪大眼睛:
“龚平?是我的孙子龚平吗?”
男人暴躁的声音响起:
“谁是你孙子?叫谁呢?老子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赶紧滚!”
我赶紧拉过小车,顶住男人准备关上的屋门:
“小平,我是你奶奶啊,你怎么就忘记奶奶了呢?”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眯着眼扫视了我一眼,又仔细瞧了瞧我的脸:
“哟,还真是乡下的老太婆啊。怎么?没钱花了?来找我要啊?”
我愣愣地看着龚平,没法把他和小时候那个摔一跤就哭得震天撼地的胖小孩联系起来。
龚双以前忙生意,二儿媳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生怕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作为他们第一个孩子,龚平刚出生没三个月,就被他妈戒了奶丢回老家。
我和老头子拉扯着他长大,被村里的狗吓着了,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倒了,被邻居家的娃欺负了......孩子一有什么事,我们难受得像是从身上剜了块肉下来。
后来孩子要上小学了,他妈把他接了回去,我和老头子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两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唉声叹气,那段时间,地里的活也跟着生生荒废了。
龚平七八年没回老家看我和老头子了,就连老头子的葬礼,他都是被他妈打电话催着才来,到的时候一脸宿醉满身酒气。
我虽然生养了两儿一女,但对龚平这个孩子,是实打实地当成小儿子一样对待的。
他第一个会叫的人是我,会在老头子劳作一天后给他捶腰捶背,在被他爸妈带走那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爷爷奶奶。
我是家家户户讨布给他做百家衣的奶奶啊,我怎么成了上门讨钱的老太婆了呢?
老头子走的时候,龚双说孩子就是伤心酗酒了,当时我哪怕心里难受,也想着孩子起码还是有情有义的,始终不敢让自己往坏处想。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我自欺欺人,这个孩子根本没半点念我和老头子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