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不满地打量我,就像是一只善变的猫在嫌弃自己愚笨的主人:“嘁,你这个人真的是很闷欸,跟你喝酒好没意思啊。”
不妙啊,怎么感觉她的表现越来越接近罗兰说的那样了。
感觉都能隐隐听见罗兰不怀好意的笑声了……不,那家伙确实偷笑了,还故意利用精神法术让我听着。
我随手一点一点地旋着手里的杯子。
要不试着验证一下呢?
“你觉得我口说无凭的话可以自己验证一下呀”——罗兰的话依然言犹在耳。
真的要试探一下吗?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咳!”
“嗯,怎么了?”原本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的她立马看了过来。
“其实我在考虑一件事情……”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这件事结束以后,是不是应该直接放了你。”
“哈?你会这么好心?”黛丝一脸狐疑,“就算你装的再正经,说到底你还是一个兽人,抓住了像我这样脸蛋漂亮身材又好声音又好听几乎没有任何死角的暗精灵美少女,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啊?”
喂,夸自己的词说得有点多啊……
“咳,我是说认真的。”我又干咳了一声,“你虽然曾经试图暗杀我,但轮结果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而且事后你也算是有在积极配合。如果这一次的行动能成的话,我觉得你姑且也可以算是功过相抵了。如果你能保证之后会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国家,不会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我觉得确实可以放你回去。”
事实上,我也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是以“杀人未遂”的罪名把黛丝押在这里的,虽说后面她自己输掉了自己提出的决斗,不得不为我们效力,但如果她依然存有什么异心的话,总感觉很难让人完全放心。单方面地压榨别人也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我是有认真地考虑过等解决掉这件事以后就放她走的。
“我说,我好歹也是家族的继承人,你就不怕放虎归山么?说不定我会纠集势力回来报复你们呢?”黛丝晃着手里的酒杯,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你不会那么做的,一旦你曾经在决斗里输给我们的事情暴露,你就会丢掉继承人的头衔,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冷静地回道。
“哼,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啊。”黛丝的目光移开了一瞬,短暂的停顿后,她端着酒杯伸出食指朝我指过来,“那好吧,这事结束以后,你就放了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她就把酒杯送到嘴边,一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嗯?这个反应感觉很正常嘛。
我有意无意地朝窗台上歇着的猫头鹰扫了一眼。
罗兰你看吧,这不是完全被打脸了么?
虽然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罗兰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这时,黛丝却又沉着声音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得先把钱赔给我才行!”
“啥?什么钱?”我一下子傻眼了。
“你把老娘呼来喝去了这么多天,我只能忍着默默配合你,然后现在你说要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黛丝泄愤一般地用力把手里的空杯往桌子上一顿,然后拿过酒瓶继续往杯子里倒酒,“光是跟你待在一起就不知道败坏了我多少名声,现在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有五万……不,十万金币的分手费,你休想这么简单地甩掉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丫头怎么突然有点脑子拎不清的感觉啊?
而且总感觉这个对话有点不对劲……
然后我看见她给自己倒酒倒得都快满出来了,赶紧伸手把酒瓶的瓶口抬起来,然后出声劝她:“喂,够了!你这样喝太多了啊……话说你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滚犊子!老娘的酒量怎么可能那么差?”她伸手甩开我的手。
“呵呵,你看吧!”罗兰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脑中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农庄大门的方向传来了有人用门环扣门的声音。
兽人与田园生活(6)
听到这个扣门声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采购农产品的商人是不大可能会大半夜地跑过来的,会这个时间跑来扣门的,正常来说应该只有来投宿的旅人才对——虽然从农庄主人的笔记看来,平均一个月内在这里投宿的人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也可能是我们在等的“鱼”终于上钩了。
“喂!有人来了!”我赶紧提醒眼前的黛丝。
只见这丫头完全没听我说话,不管不顾地端起了那杯斟得满满的酒,又往自己嘴里送。
“好了别喝了!都说有人来了!”我火急火燎地把她手里的酒杯摁下去,“万一是我们在等的目标的话就要开始行动了,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
“放手啦,你都准备赶我走了还什么行动不行动的!”她赌气一般地掰我的手,准备把手里的酒喝掉。
这生气的逻辑我真的是一点都看不懂,这丫头刚被抓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逃走,现在我说要主动放她走她反倒不乐意了……这家伙是真的像罗兰说的那样被那个什么人质情结影响了,还是纯粹酒劲上头了呢?
不过现在不是在这里刨根究底的时候了。
情急之下我只得先顺着她:“行了我不会赶你走的,刚才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不行?求你了先回自己房间去吧。”
“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是你求我留下来的不是我逼你的。”她居然又起劲了,抬手指着我的鼻子确认起来。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赶紧的,快回房间去!”我起身过去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了房间,让她回到原来农庄主人的卧室去。
然后我赶紧跑向农庄的大门,抬起门栓打开了门。
外头站着两名穿戴着斗篷提着油灯的高瘦旅人。
“两位是来住店的么?”我开口招呼他们。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接跨进了大门,其中一人淡淡地对我来了一句:“关门。”
言多必失,我没有发问,直接照他说的做了。
当我关上门的瞬间,我瞥见他们都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在提灯的昏暗光晕中,我隐约看见了这些“旅人”脸上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