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
王倩然的复仇使我的生活又陷入了混乱之中,虽然这件事中还有很多疑点,比如我走的期间左晨去了哪里,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来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那个黑衣女人又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在哪里?当然,最大的疑点,莫过于左逸,这个黑衣女人明显和左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左逸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一切还没有结束,究竟和之后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曾经对于身边离奇事件的探索和好奇几乎要被现实的残酷消磨殆尽了。我忽然觉得很累,不再想搜集身边的真实故事,只想和左晨一起平平淡淡一直到老,那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只是……我坐在电脑桌前,侧头看向忙忙碌碌准备出门的左晨,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会觉得现在的左晨和以前的左晨有点不同了呢?我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否则我真得活活把自己逼疯了。
“拜拜,晚上见!”左晨站在门口对着我甜蜜地笑着,挥手跟我告别。
“拜拜!”我摇摇头,竭力挥散脑中奇怪的想法。她还是那个左晨,那个我爱的、爱我的左晨,不是吗?
这些日子,我一直计划着带左晨去见我远在外地的父亲,心里有兴奋也有紧张,我的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在疗养,父亲一个人住在老家,不知道他看见自家儿子的媳妇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将电脑里左晨的一张照片冲洗出来,然后放进信封里,寄给老家的父亲,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我想过父亲的反应:高兴、激动或是痛哭流涕?但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直接拨通了我的电话,言辞激烈地告诉我说他坚决反对我和左晨在一起,而且我们必须立即分手。在电话的另一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心与愤怒,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反对我和左晨在一起,但他也给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几乎是愤怒着挂断电话的。
之后的几天里,每次看见左晨甜蜜的笑脸,我都感到深切的痛苦,我任性地不再和父亲联系,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报纸,在民生版块里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案子:一个人报警说有人要害他,但是警方赶到他家的时候此人已经死了三天了,此人死的时候被人反锁在了家里,门窗也无法打开,那究竟是谁报警的呢?
看完报道,我摇了摇头,地球上每个角落都在发生奇怪的事情,不过我似乎已经对这些不太好奇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去慢慢处理吧。
我打了个哈欠,昨晚熬夜写稿,今天太累了。
我起身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脚才迈出一步,桌上的手机便疯狂地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同时,心没来由地一惊,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冲到我的脑中。
我深呼一口气,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是徐乔先生吗?我姓李,是w市的警察,请问徐昌是您的父亲吗?很遗憾地通知你……”
后面的话让我整个人彻底懵了,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听着电话另一头带着惋惜和同情的声音……
我的父亲竟然死了!在我和他断绝联系的这一个月里就这样离开了我!我的脑中一阵嗡鸣,跌坐在面前的座椅上。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断地问着自己。
面前的电脑桌上还放着刊载着离奇案件的报纸,不曾想过,那个死去的人就是我的父亲,老天真的很爱开玩笑……
左晨
那双眸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它充满了哀怨,充满了愤怒,虎视眈眈地瞪着我,就像这双眼睛的主人般,如果眼睛是一把刀,我早已毙命万次。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双鲜红的眼睛硬生生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江月然要这样放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不会制造更多的事情,更不知道我的恐惧和害怕应不应该告诉徐乔。
我下意识想抱紧了身边熟睡的爱人,可我的手还没抱在他的腰上,便又猛然缩回。
不知为什么,我怕那双眼睛,竟然也跟着怕起了太久没有见面的徐乔。
徐乔会不会和他一样,是一个我以为很懂,其实却一点也不懂的人呢?左逸两个字是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痛,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副枷锁,让我无法喘气呼吸,或者又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不想,它在流血;想,又是撕心裂肺地疼。
我想我是想多了。窗外夜色很好,我站在窗口,不一会儿,腰间便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
是徐乔,我微微蹙眉。
“和我回家见下我的爸爸吧!”他说道,声音迷迷糊糊的。
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和我说这话了,他每次都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可至今都迟迟没有行动。我曾经想开口问他,却又觉得不妥,我便百般无聊地待在家里,他一出门,我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照片,这是我们在墙上画过的画。
我开始寻找我们恋爱的痕迹,就像是在寻找某种寄托般。直到一旁的电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打开电脑,徐乔的微博赫然映入眼帘。我下意识移动着鼠标,却猛然发现微博中一个奇怪的地方。
徐乔的微博内容不多,却有不少治愈系的温馨话语——这与徐乔那喜欢冒险又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很是不同,而更奇怪的是,徐乔每每发表或转发这些话语时,都会“@”同一个账号。
那个账号的名字很是奇怪,不是正常的中英文,却是一些奇怪的偏旁部首。而当我打开这个账号时,这个账号的内容竟然已经停更一年多了!它只关注了徐乔一人的微博,同时也只有徐乔一人关注了这个奇怪的微博。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我心底蔓延开来,我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我想等徐乔回来后好好问个清楚,可自从那天起,我却再也没见到过徐乔了。
徐乔不见了!
我疯狂地打他的手机,电话那端却一直传来关机的声音。就这样等了两天两夜,我终于发觉不对劲了。我开始紧张,手心溢出了一丝丝冷汗,就在我快到发疯的边缘时,手机铃声猛然大作。
“徐乔!”我下意识地吼出。
电话那段,无人回答。
“喂?”许久,我再一次试探地喊出口。
“我是徐乔的妈妈。”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微微一愣,“我想见你。”
徐乔的妈妈想见我?
我错愕地握着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犹豫了一下,之前也听徐乔提起过,他的母亲因为生病的原因常年定居在美国,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每年居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徐乔只有去了美国,在父亲的带领下才能见到母亲。之前我也曾托美国的朋友调查过徐母的情况,哪知道她的保密措施做得相当到位,朋友根本找不到徐母的踪迹。
这么神秘的徐母,这次怎么忽然回国了?又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见我?
我挑挑眉,既然是徐乔的母亲,我没有不见的道理,便按照与徐母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她约定的地方。
只是那个地方,却再一次让我出乎意料。
那是一个黑暗潮湿的废墟破楼,我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徘徊不前,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音,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是徐乔发来的,他通知我他的手机被偷了,之后会尽快去营业厅补卡,并且自己去了外地的朋友家里,希望我放心。虽然对他的不告而别很是气愤,但是知道他平安无事,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我抬头又看了一眼面前废墟般的大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徐母会将我约到这种奇怪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向前走进了大楼里……
徐乔
知道父亲去世后,我匆匆赶到火车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乡。坐在火车上,看见倒退的风景一点点在眼前掠过,我的心丝毫没有变得平静,手心的冷汗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我不断想着我的父亲,在我心里,他和母亲不同,母亲因为常年居住在国外的关系,对我来说更像一个陌生人,而父亲则更像我的朋友。他偶尔严厉,但更多的时候他却是个温柔的父亲。他有着普通的职业,每天做着和平常人一样的事情,他喜欢下棋,休息的时候总和一堆邻居坐在不远处的公园里摆着小桌子厮杀。在我的印象里,那么温柔的父亲是绝不会和别人结仇的,是谁会这么狠心杀死他?
一路上,我的思绪一直围绕着父亲,甚至连手机被人偷走了都毫无察觉,等我下火车时,眼见天上密布的乌云,我的心变得沉甸甸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在国外疗养的母亲,要不然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捏紧双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此刻我必须找出害死父亲的凶手!
从警方的叙述中,我大致了解到父亲的死因和具体情况,他的颈部动脉被人割断惨死家中,顾及到我的感受,警方并没有具体向我描述当时的景象。
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李警官一脸严肃地跟我解释:“我们已经对你家进行了全方位的勘察,贵重的财物都完好无缺,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你父亲的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伤痕,再加上屋子的门窗都从里面反锁,警方初步判定你父亲是自杀的。”
直到李警官离开我家,我的嘴角依然维持刚才的表情——不可置信、冷笑。我的父亲会自杀?那个一个月前还活生生的父亲会选择自杀?我绝不相信!
这些天里,在我的强烈要求和朋友的帮助下,我得到了父亲死亡的全部资料。我决定一个人留在家中寻找线索,哪怕是任何一个证明我父亲不是自杀的小细节我都不想放过。
就在我仔细查看家门口的地面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年轻人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造型独特的手表,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和蔼可亲,我对他有莫名的好感,他说他叫吴健心,是父亲的邻居。
根据吴健心的叙述,他在出差的途中听说了我父亲的死讯,感到非常的震惊,立马请假赶了回来,他点燃了一根烟面带苦涩地说:“我是外地人,也是前不久刚搬过来的,那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总是被人欺负,可是徐叔叔却一直对我很好,经常请我到他家里吃饭,也会问我需要点什么,我很感激他。知道徐叔叔死后,我立马赶了回来,我跟你一样,不相信徐叔叔是自杀,因为前几天,徐叔叔还跟我愉快地聊过天,怎么也不像会自杀的样子。”
吴健心说完,我们沉默了好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找到事情的真相。”
这之后,我怕左晨担心我亦或是看出我的异样,遂借了吴健心的手机给左晨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的手机被偷了,之后会尽快去营业厅补卡,并且骗她说我因为有急事正在外地的朋友家里,希望她不要担心我,然后便专心致志地查起了父亲的死因。
吴健心说他以前在部队当过兵,学过侦查,有了他的帮助,我们一点一滴地寻找着蛛丝马迹,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浴室里放着半瓶洗发露,吴健心把洗发露打开对我摇了摇说:“这里面兑过水,我小时候顽皮,喜欢在洗发露里兑水,可是我爸一眼就看了出来,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像也遗传了我爸,哪怕洗发露里兑了一点水,我也能看出来。”说完,吴健心苦笑了一下。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我,我小时候也干过吴健心干过的事情,也曾被父亲责罚过,而且我父亲有个毛病,凡事较真,兑过水的洗发水坚决不用,至此之后我再没干过类似的事情,要是按照父亲的性格和习惯,这瓶洗发水不是早该被父亲扔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我向吴健心说出了心中所想,吴健心拍了拍脑门说:“徐乔,看来我们要改变方向了,看看这个房间里还有没有不符合你父亲习惯的蛛丝马迹。”
吴健心的办法很有用,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父亲的书架上摆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看到的页码被折了起来当作记号,而按照我父亲的习惯,他爱书如命,即使做记号也只会插入书签,怎么可能把书页折起来?
我的心因为一系列的发现变得紧张起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一个隐形人操纵着一切,杀害了我的父亲。但我的心里又有了隐隐的怪异感觉,总觉得那个凶手留下的线索很奇怪却又有点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吴健心离开后,我拿着警方的资料苦思冥想,细细研究,可是越看头越痛,我索性把资料的页码折起来留着以后再看。
猛然间,我的手顿住了。因为我折纸的幅度和大小竟然跟今天发现的那本父亲的书上的折纸方式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左晨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徐乔的家人,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破旧荒凉的废墟。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潮湿的走廊里,这房子里充满了一股甜腻的腥味,脚底下的路黏糊糊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结满蜘蛛网的破窗户——那是这栋废楼唯一可以照射进阳光的地方,一个女人正面对着窗户背对着我坐着在那里。
那便是徐乔的母亲了吧?我猜测着。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发出的声音,女人稍微往后退了一点。
借着光,我终于看清了大致。她竟坐在一个轮椅上,头顶戴着一个圆顶的灰白色帽子。只是那帽檐太宽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她的样貌。
“你来了。”她说话很轻,然而却像是来自另一个异度空间般空洞沙哑。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几天没喝水或者濒临死亡之人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郁情绪从我的心底缓缓升了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犹豫了一下,从我嘴里蹦出了两个字:“伯母……”
“你离开徐乔吧,你们不会有未来的。”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她便断然说道。
我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去回答。徐母的声音如一个个魔咒音符般慢慢缠绕在我的耳边,她说我其实并不了解徐乔,她说其实徐乔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柔绅士,她甚至说,徐乔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与恐怖。
“你要知道,徐乔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了人间。他恐怖,他骇人,他是个魔鬼!他不如你表面看得美好,你压根就不可能和他过一辈子。你不了解他的过去,你没见过他丧心病狂的样子,你更没看见他两手沾满鲜血的神情。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有搜集各种离奇案件的爱好吧?他的朋友是不是经常说他是个变态?那些画面血腥残忍的照片是不是经常挂满了墙壁?那些骇人的惨叫声是不是经常回响在你的耳畔?你是不是觉得很害怕?而徐乔,每天都沉浸在他所谓的血腥案件里乐此不疲?”她说着,我只感到背脊发凉。
“这便是徐乔,他明明是一个魔鬼,可却以天使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有很奇怪的心理疾病,每每自己做了恐怖异常的事情,下一秒,便可忘得一干二净。他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无限的恐惧和负罪感之上,他禁锢了所有人,却唯独解救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般活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一个母亲如此评价自己的孩子,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这女人并不是徐乔真正的母亲。她的话里装满了凶狠和愤怒,尽管她努力想克制住,可依旧掩饰不了对徐乔的厌恶与恐惧。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接着,徐母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说,虽然徐乔干过不少骇人的事情,可真正令人发指,让人从心底恐惧的只有两件。第一件是发生在他小时候,具体的事情徐母并没有透露,这件事之前有听徐乔提起过,但是他从来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而第二件,却是发生在最近。
“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乔即便是再坏再恐怖,也不可能对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狠下毒手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母,下一秒,竟下意识地想去与她争辩。可她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般,明明背对着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高举着手臂,白色纱制的袖子慢慢滑下。透着阳光,我清晰地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那双白嫩的手臂上,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疤痕,而那些图案竟然让我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
我想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这疤痕,像极了我曾见过的那些人形娃娃上缝纫的痕迹。每一刀,每一个角度,几乎是一模一样。我突然怀疑徐母其实是一个被人缝制出来的娃娃!
我想我是被吓疯了,我瞪圆了眼睛,想再问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下。
“左晨,你还记得这些伤痕吗?”突然,她冷冷地问道。
徐乔
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几乎敢确定,这种折纸的方法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一次折出来,可是真的是我折出来的吗?我明明从来没有看过那本书!
这个发现让我坐立不安,为了证明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我试图找出别的线索来证明那个藏在父亲家里的凶手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吴健心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了第二条线索。在父亲的抽屉里,有一个坏掉的眼镜。
“我父亲不近视,也没有老花眼。”我一边对吴健心说,一边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第一,父亲为什么会有眼镜?这种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抽屉里;第二,那眼镜右边支架的磨损位置和我现在用的眼镜实在太像了。我平时是不戴眼镜的,只有在对着电脑写小说的时候才会戴着这种古板老式的框架眼镜,每当想不出情节时,我都会有个小习惯,用右手不停地磨蹭着眼镜右边的支架,这样的坏习惯导致我的每一副眼镜戴久后,右边的支架上都会出现明显的磨痕。
在紧张和震惊中,我尝试着把这幅眼镜戴上,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右边的支架。
“是的,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旁的吴健心张大了嘴巴,露出比我还吃惊的表情,“徐乔,你确定自己已经有几年没回过家了?”
怪异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些,之后我还发现了很多细节,越发觉得这个凶手留下的痕迹和我的习惯简直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这几夜,我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我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我们在一张桌上吃饭聊天,和睦的气氛因为我提起了左晨而变得剑拔弩张,父亲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接着画面跟着一转,整个背景忽然变得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对面的父亲张大着嘴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而我的手上,一把带着血的刀正指着他,似乎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硬生生地割断父亲的脖子。
噩梦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止,我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吓得坐在床边无法动弹。
这些天发现的证据实在是太古怪了,古怪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父亲的家里留下了这么多我的痕迹,而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了,只是父亲到白湖市看过我几次,难道我真的忘记了什么吗?那个杀死父亲的人难道是我吗?
我不敢再想,深更半夜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一边继续收拾着父亲的遗物,一边努力回想着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哗啦”一声,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一本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日记本正好掉在我的脚边。一旁的风扇将日记本吹开几页,我一眼就看见第一页上父亲苍劲有力的字体,上面写着父亲的名字:徐昌。
这是父亲的日记吗?原来他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出于好奇,我翻开了日记本,然而,在看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我吓得把日记本丢在了一边,冷汗也不自觉地从额头冒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不断地问着自己,可是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终究找不到任何的答案,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拾起地上的日记本继续阅读起来。
父亲日记本上记录的皆是我小时候的事情,而那件令我颤抖的事情就发生在我十岁那年,那是在父亲的日记或者说是他的记忆里,我做过的最恐怖的事情。
我难以把自己和日记本里那个恐怖的小孩联系在一起,在我小的时候的确做过一件让自己觉得很愧疚的事情,那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但绝对不会是这么恐怖的事情!
我一边否认那是自己,一边害怕那真的是自己,日记本里记录的事情一直在我脑海里不断地浮现。
那一年,父亲发现了我的怪异,因为我喜欢戴着耳机听音乐,不管走到哪里,都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一开始父亲以为那真的是音乐,直到那天他提前下班回家,听见我躲在房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父亲在日记里形容着他自己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全身发毛,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了上来,顺着脊背冲入了他的大脑,他感到他的头皮一阵酥麻。于是,父亲在我去上厕所的间隙,把桌上的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那不是音乐,而是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些声音或悲切或凄凉或痛苦,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父亲吓得几乎站不稳,而我就倚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相遇,父亲在我眼中看见了一种不属于孩童的阴冷。在这之后,我便做了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而事情就发生在离我家不远的那座十几年都没有完工的废楼里。
日记上没有具体记载那件恐怖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只记载了我做过那件恐怖的事情后就好像失忆了一般,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而父亲也选择永远地忘记我的这段过往。我可以想象父亲当时的心情,从他颤抖的笔迹中,我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的惊恐和害怕。
这一夜我再无任何睡意,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往了日记上记载的废弃楼房,我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这是一幢施工到一半的烂尾楼,已经荒废了十几年了,里面和外面一样的破旧,只有几个流浪汉铺着脏兮兮的地毯睡在角落里,听见我的脚步声,那个最靠近我的流浪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又翻个身睡了过去。
我按照日记里的描述,找到了当年事情的发生地点,那个房间被一把老旧的锁锁了起来,而房门口的地面上,我却注意到了有新的类似车轮的痕迹。我仔细地盯着车轮痕迹看了良久,总觉得这个痕迹很奇怪,让我觉得即熟悉,又陌生。
我拼命晃了晃脑袋,抬头时,一张贴在门上的不起眼的纸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低头细看,发现纸条上写满了童稚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实验基地。
然而更令我害怕的是,那个字竟然是我写的!
左晨
手机里再一次传来无人接听的声音,我懊恼地挂断了手机,屏幕上,徐乔的电话一闪,便又变得漆黑。
这种黑像极了一种预示,预示着未来之路的坎坷和不寻常。我的心跟着这黑色跌入了谷底,即使头顶是艳阳高照,我也依旧被乌云笼罩着。
身后诡异的楼房离我越来越远,可徐母的话,却如魔咒般不断在我耳边放大再放大。
徐乔喜欢收集声音,尤其是那些骇人恐怖的声音。徐母如是说,我突然想起曾经那个白湖市的连环杀手——声音控男孩阿志。
“他从小就喜欢收集那些吓死人的声音,将它们收集起来,那些是来自于地狱的声音,尖锐,恐怖!充满了血腥!”徐母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的样子,还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连忙摇摇头,试图将这些话甩出脑子。
我辗转回到了白湖市,一路上脑子都混混沌沌的,打开家门,家里出奇的冷清——徐乔并没有回来。
我有点心慌,下意识地在徐乔房间里搜寻着,不知找了多久,终于,一个墨绿色的MP3出现在我眼中,它虽被藏在窗帘夹层的最里面,可依旧被我发现了。
这个墨绿色的MP3很是眼熟,在我拿着它看了几分钟后,我猛然想起。
那还是声音控男孩阿志案子发生的时候,我曾经在家里看到过这个MP3,它的里面有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它是属于阿志的。我想起来了,在白湖市连环杀人案告破后,我从出租屋里听见过来自这个MP3里发出的各种惨叫声,是当时的徐乔偷偷藏起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物。
当时的徐乔是出于什么目的藏起了这个MP3?真的只是想知道阿志杀人的目的吗?而不是自己……
我不敢再想,颤抖着将播放键按下,意料之中,熟悉吓人的尖叫声从里面传来。我连忙拽出耳机,一失手,MP3便掉落在了地上,我的心里也荡起一片波澜。
我再一次想起徐母最后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