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
左逸死后,他一切以收养孩子为由残害孩子为实的阴谋也被揭穿了。虽然左逸本身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但这些都不足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
只不过奇怪的是,在左逸送孩子前往美国那家地下医院的记录上,有一小部分的孩子根本查不到任何记录,那一小部分的孩子就这样凭空失踪了。警察多次去左逸的心理工作室调查取证,传唤左逸的助理王斌多次,可王斌除了低着头搓着手一幅无可奉告的表情以外,再也问不出更多。我不知道王斌是否知情,如果他知道左逸的所作所为却依然不为所动,那他这个人和左逸又有什么区别?
从警察局里出来,王斌远远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不想和他多说话,便打算绕道走,哪知道他又折回来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嘴角划过一抹奇怪的笑容:“说实话,我觉得左逸做得没错,送些不健全的孤儿去做心理实验没什么不好的,对于我们这些心理医师来说,这反而能造福其他更多的健全的有为的心理患者,用残次品换健全品,难道不是更加划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王斌,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很愤怒,否则王斌不会后退了一步。
我的拳头重重打在王斌的脸上,他一下栽倒在地上。
“王斌,别让我看见你,也别让我再听见你刚刚说的话,否则我不敢肯定还会做出什么。”
王斌恶狠狠地捂着脸看着我:“徐乔,这个仇我记下了,你也别装什么圣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干过的龌龊事!”说完,还不等我开口说话,王斌便一溜烟跑远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良久,脑中浮现王斌刚刚说的话,甩了甩头,便离开了警局门口。
左逸的事情还有蹊跷的地方,他临死前最后那句“一切还没有结束”也让我觉得非常不安,但左逸毕竟已经死了,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
我和左晨都没有回到那间属于我们的出租屋里,因为我们都需要时间整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住在朋友的家里,和左晨分开的一个月里,除了感叹左逸的事情以外,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回忆与左晨有关的一切,回忆我们的相识、相认、相恋与相知。
因为左逸,我和左晨一度形同陌路,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要装作根本没有这个人,这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我以为一辈子这么长,我们只能彼此折磨下去,没想到上天是公平的,它还是给了我们机会,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相遇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我们有缘分走到了一起。
晚上,我特意问朋友借了辆车,打算带着左晨一起吃顿久违的晚餐,然后去山顶看日出,迎接我们美好的再次重逢。
我计算着左晨下课的时间,在左晨的学校门口焦急又期待地等待着她的出现。手中的戒指被我紧握在手心里,这是前几天我特意找人在外面订做的,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惜晚风很凉,直到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还没有等到左晨出现。
也许她回宿舍了吧,我们只是错过了。这样想着,我的心情有些失落,开着车回到了之前我们一起住的出租屋。
出租屋里黑漆漆的,家里清冷异常,好像没人住过一般。
它还是我离开时候的样子,那杯摆在桌子上的水已经冷透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幽幽的凉意。
我忽然有些不安,没来由的心慌一直让我坐立不安,我打电话给左晨,她的电话则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最后我决定再次回到左晨所在的大学里。
站在大学女生宿舍楼下,我一次又一次地拨打左晨所在宿舍的电话,好半天,她的舍友才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用刚睡醒的声音对我说:“左晨已经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没来宿舍了,而且最近也没来学校上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左晨就像人间蒸发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从没感到如此力不从心,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团圆,却又要分开,左晨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她还在为左逸的死而伤心难过吗?可是我们不是说好彼此都要向前看的吗?
我一个人心神不宁地开车行驶在路上,一种绝望的情绪一直笼罩在我的心上,直到前方迎面开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轿车,远光灯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入我的眼睛里。我只来得及看清车子上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对着我诡异一笑,那辆车便忽然偏转方向,飞速朝我的方向撞了过来。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用尽最大的力气转动方向盘,车子“砰”得一声撞在一旁的大树上,耳边响起一阵支零破碎的声音,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将我整个人弹飞了起来,然后我的头又重重地撞在面前的方向盘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脑子里响起一片嗡鸣之声。
晕过去的前一刻,我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停顿了片刻便越驶越远,隐隐约约的,前方的马路上似乎还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左晨
哥哥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他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是如何从温暖变得冰冷僵硬。我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处,哪怕是徐乔紧紧抱着我,也无法将我从那种极度的恐惧中拉回来。
我觉得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好好来回忆这段日子——或许都不能说是日子的日子,这段与徐乔故作陌人的日子里,我的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与血腥的事情。
我决定从出租屋暂时搬回宿舍寝室。我一个人独自回出租屋收拾行李,直到走到出租屋的门口,我的脑子里还乱哄哄地想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钥匙插进锁孔,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咔擦”一声的声响,同时,楼上的人家也突然传来几声“砰砰”的声音,我错愕地抬起头。
我确定这声音来自出租屋的正上方,可是,出租屋楼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声?那家屋子里,孩子曲小蝶惨死在声音控杀手阿志的手上,父亲曲明坠楼冤死,而母亲曲太太最后则半疯癫地搬离了这里。按道理,那屋子应该是空的!
我颤巍巍地掂着脚尖走了上去,头皮发麻地慢慢推开了那家虚掩的门。我的脑子里已经预想了上千种可能遇见的血腥恐怖画面,可当我推开门的一瞬间,还是愣在了那里——有一个人正站在房间的另一头,我睁大眼睛才看清楚,那人……竟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巨响,那人的脸如同被人撕开了一般支离破碎地落下,溅落满地。我尖叫着连连后退,那人的脸也跟着扭曲不已,待我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破碎的只是一面镜子,刚刚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也不过是镜子中的我罢了。
只是,这镜子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莫名破裂成这样?这究竟是谁干的好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我环视四周,最后,竟然在屋子正前方看到悬挂在空中的哥哥的照片。
那是黑白框架起来的照片,照片里哥哥的笑容,不若我印象中的那样灿烂,却是一脸阴沉。我望着他的眸子,他古怪地盯着我的脸,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阳台突然响起啪嗒的声音。
“是谁!”我恐慌地大叫。
可是,除了阳台上莫名被打开的窗户迎风响起的啪啪声外,根本无人应答。
我仓皇而逃,却被门口的椅子绊了一跤。口袋里的手机跌落出来,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见就在手机摔落地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奇怪的符号——那个出现在白湖市连环凶杀案中的怪异符号再次出现了。可是,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阿志已经被抓了不是吗?哥哥也已经死去了不是吗?为什么它又再次出现了?
我忽然想起了哥哥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还没有结束。
想到这里,我便绝望地颤抖起来,哥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没有结束?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诡异恐惧,我强撑着站起来,收拾完所有的东西,便迅速回到了学校里。
哪知道学校里也没我想象的安全,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还用手死死拉着我的衣领不让我往前跑去。我尖叫地捂着脸,身后,一个男声蓦地响起。
“左晨你干嘛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猛然睁开眼,我的身后,辅导员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我来到辅导员办公室,里面除了辅导员,还有一个中年女子。辅导员介绍这名女子是一名知名的民俗学者,叫做王倩然,是学校专门邀请来为民俗专业的学生演讲的。
“我希望左小姐可以做我的助理,跟我去一趟我外地的工作室,并协助我完成关于逝世者之舞的演讲。”说完,王倩然温柔微笑地朝我伸出手,我却将手藏在身后不肯伸出。
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先不说“逝世者之舞”是什么东西,听得我满身发麻,甚至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就算我认识,我这成绩平平资历平平的学生,怎么可能被一个民俗学者指名要求协助演讲?
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疑惑,王倩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打开了电脑,给我看了一个模拟实验。
这是一场我活到现在看过的最诡异也最骇人的实验。虽然它没有丝毫的血腥,可那种恐惧感,却是从人的心底最深处生出来的——那是一场盛宴,一场只属于逝世者的盛宴。
他们僵硬着苍白的四肢,动作扭曲诡异,可脸上却如婴儿般的白嫩粉红。他们穿着华丽好看的衣服,一步一步慢慢向镜头靠近,我看着他们越来越放大的脸,他们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的完美好看,那水灵的,压根不像死人,倒是像活人,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的活人......
这一切只让我觉得恶心反胃,我转身就想离开,可胳膊却被王倩然死死拉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对湘西的民俗和历史非常感兴趣,对于湘西自古流传的千古之谜赶尸更加感兴趣,于是,便模拟了这场逝世者之舞的实验。我曾走访过湘西大部分的地区,听到一座古老的村里里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收集齐一百个同月同日的逝世者,便可以复活一个已故的人。我想试试,看看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王倩然微笑地看着我说着,我却觉得他笑里藏刀,一股阴冷之感在周围蔓延开来,我再一次想走。
“左小姐,你这么走,肯定会后悔的。”王倩然倒也不拉住我了,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难道左小姐就没有想要复活的人吗?”她说着,我一愣。
我想起了哥哥的死,他离去的身影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就这样剥离出了我的世界。
我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下一秒,便呆愣地站在了原处。
手机“啪嗒”一声摔落在了地上,我发疯了般冲出辅导员办公室。
电话是医院打来人,那人说,徐乔因为车祸出事了,他和肇事司机王斌一起被送往医院,王斌已经清醒被警察带走,而徐乔则希望可以见我最后一面。
什么叫最后一面?!我们才刚刚和好,我们还要在一起许许多多年,怎么可能是最后一面?!我朝着医院奔跑着,心里却是撕心裂肺地痛。
徐乔
我醒来后,头疼得厉害,四周一片刺眼的白色,身边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正低着头帮我写着记录。
我下意识地伸手够枕头下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左晨,可是这不是我的家,而是医院,手机不在枕头下。
我小幅度的动作惊动了正在做记录的护士,她让我不要动,并且十分遗憾地看着我说:“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被你撞到的那个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蒙了,脑子根本无法运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被我撞到的人?我真的有撞到过人吗?
我捂着脑袋,仔细回想车祸前发生的事情,一辆黑色的轿车将我逼到了死路,我的车撞上了大树,而在我昏迷前的确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躺在地上,难道是我?等等——不,不可能,我没有撞到人,我怎么可能会撞到人?
我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不顾护士的劝阻就想去车祸现场看个究竟,可在这之前,几个事先等在医院门口的警察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就是徐乔吧,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车祸案有关,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协助警方的调查!”说完,我就被警察带回了警局。
“死者王斌,是知名心理学家左逸的助理,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左逸的妹妹左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左逸也是你的好友,但是他在不久前去世了。”其中一个警察陈述完毕后看着我。
死的人竟然是王斌?为什么会是他?
警察接着将一叠照片丢到我的面前:“这是一个匿名举报的目击者寄来的照片,证明你和王斌曾有过过节,而你也曾殴打过他,我们有理由相信王斌的死不是一场意外。”
看着桌上的照片,我皱紧了眉头,这是那天我在警局门口打王斌时的照片,可是到底是谁拍下的?那个匿名目击者又是谁?此时,我的思绪已经没有刚刚在医院里的混沌,反而异常清醒。
这件事另有蹊跷,而事情的起因必定和那辆黑色的轿车有关,我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一周后,因为警方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我被保释出了警局。
从警局出来,外面的天空一片阴霾,我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可是王斌已经死了,当时的车祸现场的监控又莫名坏掉了,找不到那辆黑色轿车的主人,也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就在我迷茫地站在路边时,一个女人从警局里走了出来,她手臂间夹着一叠资料,也许是因为走得太匆忙,一份资料从她手臂间滑了下来,她都丝毫没有察觉。我捡起资料,本来打算把资料还给女人,却无意中瞥见资料袋上写着王斌的名字,同时,一张诡异的照片从黄色资料袋里露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抽出照片,怔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照片里全都是异常诡异的照片——在幽暗的房间里,只有屋子的顶部亮着一盏冷色调的灯,数十个四肢僵硬的人整整齐齐的平躺在地上,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在白色的灯光下一动不动。这样的画面让我立马想到了湘西的赶尸之术。然而与逝世者不同的是,这些所谓的逝世者太过美丽逼真了,甚至好像下一秒就能活过来,我的背后不由得冒出一股凉意。
这些诡异的逝世者和死去的王斌难道有关系?
为了查清王斌的死因,次日,我想办法来到了王斌的家里,打算冒充警察来询问有关王斌的相关事宜。开门的正是昨天那个女人,就在我还在思考如何向她解释我没有警察相关证件的时候,她竟然很容易地便相信了我,还侧身让我进了房间。
也许是因为最近多次有警察找上门来,女人已经形成了习惯,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后就坐在了茶几的另一边:“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我点点头,问了一下关于王斌车祸前的事情。
根据王倩然的叙述,死者王斌是王倩然的堂哥,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正要出门打印照片——也就是我无意中捡到的那些诡异逝世者的照片,没想到在外却遭遇了车祸,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或许王斌的死和那些照片有关?”我疑惑地开口。
王倩然则摇摇头:“应该不是,这照片上的东西是堂哥在左逸的工作室拍下的,据我堂哥说,左逸一直在搜集这些诡异的逝世者。”
“左逸为什么这么做?”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些下落不明的孤儿,难道也变成了这些逝世者中的一员?全身立马冒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我不敢再想。
“听堂哥说,左逸之所以搜集这些逝世者,是因为湘西一个古老的传说。”王倩然忽然凑近我,附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搜集齐100个同月同日出生的尸体就可以让人复活,而左逸一定是想让谁复活吧?”我浑身一抖,王倩然则忽然冷冷地看着我,我的心里跟着狠狠一惊,那眼神狠毒古怪,似乎能把人吞噬下去。
左晨
我见到了徐乔最后一眼,却是在太平间的门口。他安静地被大白布遮盖好,而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揭开。
我晕倒在地,躺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一片惨白的光生冷地刺进我的眼中,连带我的心也跟着变得凄惨一片。
周围的护士用同情悲戚的眼神看着我:“小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不知为何,眼泪不自觉地又滑落了下来,我捂着被子抽噎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曾经做过什么不应该的事情?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开了我,是哥哥收留了我,不厌其烦地为被所有亲戚放弃的我治疗心理疾病,我以为病好后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会变得幸福。可是最后,哥哥离开了我,而现在,徐乔也离开了我!如果我可以一睡不醒就好了,就再也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
我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个护士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抬起眼泪眼迷蒙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小姐,请问你是死者徐乔的家属吗?”
我点了点头,护士这才接着说:“刚刚我们收到消息,徐乔的尸体不见了!”
这件事一定有问题!我坐在病床上,脑子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可以,徐乔不可以就这么死了,我的徐乔不会这么白死的!这件事一定和肇事者王斌有关系!
想着,我一下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出了门才发现之前走得太匆忙了,将手机丢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里。我随手叫了辆出租车,打算先回去拿了手机,然后去警局询问关于王斌的所有事情。
辅导员的办公室还亮着白光,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是那个名俗学者王倩然,她的右手正不停地点着鼠标,电脑里依然是那场诡异异常的逝世者盛宴。
我走到桌旁取回手机,身后的动静也没能吸引王倩然的注意,她依然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我瞥了眼电脑屏幕,里面正放着慢速度的逝世者之舞的镜头,逝世者漂亮苍白的脸,一点又一点的变大,最后定格在屏幕上。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电脑上那张放大的逝世者的脸竟然是徐乔!
王倩然突然回头看着我,我惊讶得指着电脑屏幕,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你想好了,今晚我就亲自带你见证那个传说。”王倩然自顾地说着,眼神里迸射出奇异古怪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徐乔会出现在逝世者里?”我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王倩然则抿嘴笑了笑:“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些年我的助理也帮我搜集了不少逝世者,这个是新来的,我也要回去工作室看看才知道,你呢?要不要也跟我回去看一看?”
我捏紧双手,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事到如今,不管王倩然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必须跟她回去看一眼,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也不再在乎,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已经相继离开了我,我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临走出辅导室的最后一秒,我还是迟疑了一下。我拉着王倩然的衣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应该不单单只是个民俗学者吧?又为什么要让我来配合你的演讲?徐乔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是左逸的助理王斌的堂妹,徐乔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而逝世者之舞也是你哥哥左逸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她说着,我愣住了。
又是哥哥,怎么又是哥哥?
我只觉得人生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很多事情兜兜绕绕,竟然又回到了原点。逝世者之舞竟然也是哥哥研究的项目,哥哥是想复活谁?
我突然又想起之前哥哥死前做过的很多事情,他将收养的孤儿拿去做残忍的实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从未将实验的结果公布于世。他是在找什么病的治疗方式?难道只是单纯的寻找闽希豪生综合症的治疗方式?是没有找到满意的结果,还是找到的结果不能公布于世?
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在一瞬间,我的好奇心再一次膨胀又膨胀。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将自己活活害死在这好奇心之上。可是我却忍不住,再一次随着这好奇心继续往前走。
我随着王倩然上了车,或许是太累了,我才上车不久,便深深睡去。
等再次醒来时,眼前竟出现一个黑暗又狭隘的空间。我下意识地摸着地面,一种黏糊甜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一瞬间,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油然而生,我竟然潜意识地知道我身处何处了!
我又回到了那个老屋!那个我亲眼看着哥哥死去的地方!那个我曾被绑架的地方!那个让我有着很多不知从哪里来的回忆的地方!
我摸索地站起身来,想逃离这个充满恐怖回忆的地方,可我的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张冰冷的脸,他有鼻子,有两个窟窿黑洞的眼睛,这是一张人皮脸。我吓得连连尖叫着后退,却不想又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是谁!”我尖叫地问。
身后的人噗咚倒地,便再无声音。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本就怕黑,而这里的一切,让我觉得我像是被人抓在笼中的木偶,有一双我看不见的眼睛正看着我在这里无助、在这里发疯,他冷冷地笑着,很开心地笑着。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一瞬间,记忆猛然清晰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就位于老屋的二楼,屋子的门不是现在外面流行的保险锁,而是那种古老的插销。
这种可怕的莫名的预感促使我迅速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门,果然我用巧力一推,这门上的插销便哐当掉在了地上。
我终于逃了出来!
在外面走廊阳光射进房内的一瞬间,我终于看清楚了这房间里的一切——这房间里,竟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逝世者!
它们一个个脸上啜着诡异的笑容,那皮肤光泽异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般!
我连忙推上门,试图逃离这充满恐惧的地方。可是我的手还没碰上门,人便先惊恐尖叫地跌倒在了地上。
因为我看见最里面的一具逝世者,真的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