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4月4号了。
我随手拿起手机翻着日期,然后将报纸往床底下一丢便走出房间。房间里突然出现或消失的东西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它们就像一种滋生在房间所有角落的怪物病菌般,你若是很在乎,它们可以将你吓得胆颤心惊;你若是不在乎,它们反而会与你相安无事。
意料之中,今天一天的推销又是没有任何收获,直到我又走到了那天的怀玉小区。
我突然想到了李奶奶,如果我今天依旧去找她,是不是又可以和那天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换到一大票单子?虽然说,这个“换”字更近乎于“骗”字。
理智告诉我这么做是不好的,可是现实却又逼着我不得不这么做。犹豫了一下,我的脚比我的脑子早一步泄露了最心底的想法,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李奶奶的门前。
房门依旧是虚掩着的。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出乎意料,李奶奶不在家。我转身就想走,身后冰箱的冷气丝丝吹进我的脖子——原来李奶奶家冰箱的上层没有关紧呢!肯定是她忘记了。我笑着转过头,随手帮她关上。可是才关上的冰箱在下一秒又被弹开了,我再关上,再弹开。冰箱里究竟塞了什么东西,怎么关不上呢!
我好奇地拉开冰箱,冰冷的白雾直直朝我扑来,透过那满眼白色,我看见一双瞪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那是一个恐怖的人头,他干枯的脸僵硬且布满冰渣,嘴唇冻得发紫。这个人貌似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早上报纸里消失的尸体,不正是我面前看到的吗?
我害怕得尖叫出声,回头就冲出房门,可是脚还没踏出一步,李奶奶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小姑娘你是谁?在我家干嘛呢?”她还是那样热心肠地说着,然后递来热腾腾的茶水,把我这个不速之客接待得如同贵宾一般。
我却一直心不在焉地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十分钟内,我找了个理由离开这里。在路上,我一直纠结着,最后终于决定报警。
警察和我一同悄悄来到李奶奶家里,警察决定先观察,再做决定。我便和警察趴在门缝外,小心翼翼地看着屋里的李奶奶端着茶思索着。接着她突然站起身,拉开冰箱上层,看着里面的人头。那一瞬间,我的整颗心脏都停了!我紧张地看着李奶奶手中的动作,她干枯的手却只是轻轻地摸在人头之上,接着她轻一耸肩,嘴角竟扯开一个温柔却又怪异的笑容。
她站在冰箱前足足十分钟一动没动,十分钟一到,她便突然关上冰箱走回沙发。可是她还没坐稳,便又站起身拉开冰箱上层盯着那个人头的眼睛。
这个动作每十分钟便重复一次,一直反反复复了十多遍。等警察和我的脚都要站麻了,李奶奶却依旧孜孜不倦地拉开冰箱、看着人头微笑、叹气关上冰箱、接着又起身去开冰箱……
每当她看到那个人头时,她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淡然中带着一丝痛苦,嘴角总挂着一抹莫名的笑容。
我觉得诧异,究竟这个人是谁,能让李奶奶一个没有回忆的老人露出如此怪异恐怖的表情?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中,身后的警察却互相丢了一个眼神。
“这个老人,精神有问题。”站在最前面的警察,突然开口。
徐乔
老人的死给我的打击颇大,一来我们曾经有过很好的交流,我钦佩他超强的记忆力;二来他曾经跟我说过自己杀人的事情,我对他也极度地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动力,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老人死去的医院里。在医院待了很久,我毫无收获,我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索性无谓一笑,离开了医院。
坐进电梯里,里面有两个护士,她们正在小声地交谈着,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她们提到了死去的老人张飞尹,还有他死去的老伴。
“那天我是无意中听见张老爷子的儿子张觉说的,我当时打算给老爷子换药,但是因为里面在说话,我就在门口等着了。我听见张觉说什么你杀死了我妈妈,现在这样都是报应什么的。而且……我还听见张觉说他妈妈是被老爷子杀死的,而且是肢解,死后头颅什么的都不翼而飞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我下了电梯,看见那两个护士离我越来越远,我身上的寒意又噌噌地冒了上来,护士的话似乎还在我的耳边回荡。我想起那天老人在我耳边回忆杀人的细节,心里忽然厌恶起这个老人来,他杀死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
收到张觉的电话那天,我很意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找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坐在他的家里。
张觉的样子较之前几天更加疲惫,耳鬓甚至多了几缕白发,想起护士的话,我有点同情他。他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拿出两个纸箱子对我说:“这是我爸爸的遗物,因为我经常住在外地,我爸爸的房子也是租的,现在房东要收回房子,遗物暂时没地方放,我查看了爸爸的手机,好像最近也只和你一个朋友联系过,能不能暂时先放在你那里?我先回一趟外地,过几天会到你那里取回来的。”
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看着张觉脸上的表情,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不久之后,我告辞回家。箱子被我放在出租屋的角落里,直到箱子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张觉也没有联系我取回东西。
我有些奇怪,打电话找他,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我找到老人的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对门的邻居忽然伸出头来,看着我说:“别敲了,这家已经没人了。”
“张觉呢?”我问,“他还没有从外地回来吗?”
邻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这家的老头子前几天去世了,没想到,老头子是这家儿子杀死的。他已经去自首了,哎,什么世道哦!”邻居说完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
我愣在原地,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天灵盖,但是随即我又想起张觉在医院里对老人说过的话,他杀死了张觉的母亲,张觉再杀死他,循环而已。
我回到出租屋,角落里的东西还是静静地待在原地,我打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就在这时,当我抱起第二个箱子,一本看起来泛黄的日记本从箱子的一侧滑到了地面上。
日记本的封面上写着老人的名字,我好奇地翻开它,在第二页里还夹着一张老人年轻时候和一个女人的合照,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笑得和蔼,照片背面上还有一句话:与妻子李洁摄于白湖市。
妻子?这就是那个被老人亲手杀死然后再残忍肢解的妻子吗?一时间,我心里升起了恐惧与好奇夹杂的情绪,我把日记往后翻,日记里记录了老人每隔一段时间细碎的生活片段,有感动有苦恼,有生气也有幸福。
我几乎看得入迷,老人的叙事手法生动,一切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日记快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里面提到了那场二十多年前的分尸案。
但是这次的凶手和被害人却不是老人和妻子李洁,而是李洁与另一个叫做陈月的女人。
陈月是老人在外的新欢,李洁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在杀死了陈月后,李洁就像蒸发一般,消失在了老人和所有人的视线里。
日记给我的震撼很大,几乎是同时,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左晨
警察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便拿着手铐冲进了李奶奶的家里。
李奶奶的脸上尽是错愕的神情,她的手还搭在没来得及关上的冰箱门上,警察们直接将她强行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另一边,年轻的法医趁着李奶奶还在错愕之际,连忙将冰箱里的人头装进箱子带回去化验。
李奶奶也跟着被带回警察局,说是为了安抚李奶奶的情绪,我也被一起带回了警察局。一路上,我死死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果然在刚刚事情过去的十分钟后,原本还满脸惊恐的李奶奶瞬间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警察?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发生什么了吗?”她好奇地看着前面穿着制服的警察,然后又奇怪地看向我。
“小姑娘你是谁呀?怎么也在这里?”
她还是那满脸慈祥的样子,压根儿看不出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
李奶奶被带进了审讯室,为了方便,我也跟着坐在了审讯室的外间。警察们有些犹豫该如何开口,李奶奶的记忆力只有十分钟,很多事情哪怕是她做过了,恐怕自己都不记得。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年轻的警官还是问了出来。
“名字?”李奶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纸片显得很老旧,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看着最上面一行,然后读了出来。
“我姓李,叫李洁。”李奶奶笑着说,警官们面面相觑。这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老人啊!
接下来的审讯变得尤为困难,警察们问什么,李奶奶都是摇头又摇头。案件的负责人决定分两拨调查这个案件,一部分人调查李奶奶的背景,另一部分人则负责审讯李奶奶。
负责审讯李奶奶的警察拿出了那张刊登了死者老人尸体的照片,面前的李奶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果断地摇了摇头。
警察们就要放弃了,我却突然想起李奶奶曾说过她还记得三件事情,一件是愧疚的过去,一件是古怪的梦境,第三件呢?我连忙拨内线告诉负责审讯的警察们这件事情,然后细细听着李奶奶说出第三件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那天天空没有太阳,可是天气却出奇晴朗。喜娘将我头上的金玉兰摆正了,我紧张地一哆嗦,它又歪了;喜娘再摆正,我再一哆嗦……呵呵,对,还有那件白色的婚纱我也记得呢,婚纱是妈妈亲手做的,比现在的那些婚纱强多了!”李奶奶回忆着,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容,“我家那位呀,一直就在门口进不来,因为我的一帮好姐妹们拦着他呢!她们可是刁钻古怪的性格呢,我家那位过了很久才狼狈地跑过来,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李奶奶像是在回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般,脸上的皱纹都跟着成为一条条温柔的曲线,她细细地摸着自己的手,好似在回忆当时被新郞一把抓住手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的时间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外面阳光透着狭隘的栏杆射进了房间里,我站在窗口看着里面的李奶奶,突然意识到,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杀过人,不管她是不是年华已去,她毕竟都是一个女人。
有哪个女人,能忘记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呢?
我的心跟着李奶奶的微笑狠狠一颤,身后紧接着响起一个警察的脚步声,他拿着一叠资料汇报了调查出的李奶奶的大致背景。
“李洁有过两段不幸的婚姻,李洁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此次案件中的死者张飞尹,两人因为第三者插足而离异;之后李洁再婚,第二任丈夫却因为她的健忘症,带着女儿离开了她。从认识李洁的人那里了解到,李洁的女儿陆爱平有时候会回来接济生母,但是不久前,陆爱平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了,而陆爱平的儿子就是之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阿志。”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我。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我的哥哥,想起哥哥的死心里就无端抽痛起来,李奶奶的第二任丈夫因为她的健忘症就无情地抛弃了她,而我的哥哥,却从未抛弃曾经患有心理疾病的我,并义无反顾地带我走出了曾经的黑暗,可惜他就这样离开了我,在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他的时候。
这一切就像老天开的一个玩笑,却无情地伤害着玩笑里的人。
身后法医拿着验尸报告单向沉默的众人走来,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奇怪。我无意中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
“什么?尸体不是报纸上登的张飞尹?”警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大声喊了出来。
我看见李奶奶原本还幸福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受惊吓的表情,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大叫的警察,接着便被一旁的助理带出了审讯室。我陪着李奶奶一直坐到了天黑,李奶奶终于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这时警察那边检验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
我将外套小心地盖在李奶奶身上,走出休息室,警察看着我,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个冰箱里的尸体不是你猜测的医院老人尸体,是一具已经放了二十多年的年轻女性尸体,而且,尸体和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宾馆碎尸案的受害者DNA正好符合。那场碎尸案在当时相当轰动,目击者不少,可是在等着警察赶到现场的五分钟内,凶手已然当着众人的面将碎尸装好逃走。凶手手上有刀所以目击者没人敢拦,后来,警察也一直没追到凶手。”
警察娓娓道来,我呆愣地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李奶奶说过的第一个她记得的事情,恐怕是她受惊吓过度了,所以将自己杀人的事情,记成了是别人杀害了她。
我正犹豫着该如何与李奶奶说这事情,门口发生一阵响声,原来那个杀害报纸上刊登着的老人的家伙,竟然主动自首了!
徐乔
我坐在了张觉的对面,他坐在玻璃的另一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把日记本拿出来给张觉看,同时,他露出了一抹苦涩疲倦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张觉一个大男人竟然抱着电话痛哭起来,至此我完整地知道了关于老人张飞尹和妻子李洁以及张觉的生母陈月的故事。
张觉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他的眼睛很红,脸上却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很冷静:“我母亲爱上了张飞尹,她的爱很卑微,甚至是不求回报的,可是那天,她离开我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一天一天过去了,然后有人告诉我母亲死了。我母亲很善良,没有仇人,谁会这么残忍地伤害她?等我长大一点,我开始怀疑,伤害她的人是他最爱的人张飞尹。我故意接近张飞尹,认他做我的父亲,我在他身边默默地搜集着他杀人的证据,这些年他一直照顾我,对我很好很好,我也曾放弃过,心想算了,但是一想到他杀害我的母亲我又恨不得杀了他。我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得了抑郁症,天天去找一个姓左的心理医生,可是我不但没有治好心理疾病,反而越来越想杀了他。
那天他和你打电话,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怎么一步一步把母亲分尸,怎么一步一步残忍地杀死了我的母亲!即使他养育了我几十年,我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恨意,我用他对我母亲的方式杀死了他,再丢弃了他残破的尸体!哈哈,我终于杀了他,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自首了,我想我这辈子都要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了,要是你不来的话该多好,多好……”张觉说完又抱着头痛哭起来。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说得没错,我也希望自己没有找过他,这样,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他的父亲并没有杀死他的母亲,而仅仅是以与我通电话的方式,故意让张觉听见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张飞尹到死都在维护着他那不知所踪的妻子李洁。
外面的街道上下着瓢泼大雨,我一路小跑着回到出租屋里,原本空荡荡的桌上,也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堆报纸。
我见怪不怪地回到屋里,原本关得好好的窗子被人打开了,冷风吹进来,让我的头脑越发得清醒。
我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在汽车站遇见老人的场景,他精神奕奕,他跟我说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的名字就叫作“记忆”。我的嘴角拉起一抹苦笑,也许……他是故意的吧,故意找到我,做他完美记忆的见证人吧。
几天后,我再次来到老人死去的医院,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老人破碎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我的一个医生朋友偷偷告诉我说张飞尹本来就身患绝症,他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肿瘤压迫神经会导致记忆力衰退,也就是说张飞尹在遇见我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了。
从医院出来,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只是我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死者已矣,徒留悲伤而已。
这一夜,我睡得很浅,朦朦胧胧中,似乎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我的眼皮底下晃动,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第二天,阳光从一旁的窗子里照进来,我从卧室出来,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杯热牛奶和两个鸡蛋,只是空空的屋子里,除了我一个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身影了。
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喝了一口牛奶,静静地想。
左晨
我没想到,那个杀害报纸上刊登着的老人的家伙,竟然就是老人的儿子!
那个男人说自己叫张觉,报纸上刊登的那具尸体是他的父亲张飞尹,是他亲手拔掉了父亲病床边的氧气管。最后,也是他亲手将父亲肢解的。
“他杀了我的母亲,我再杀了他,这不过是报仇!”张觉的脸上波澜不惊,让我有了一种想冲上前撕烂他的脸的冲动。他还将藏着老人碎尸的地点告诉了警察,之后,警察在那里找到了已经腐烂了的老人尸体。
张觉被关进监狱里时,一点都不后悔。他说自己的母亲陈月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了张飞尹的家庭,后来东窗事发,张飞尹被前妻在宾馆里抓了个现行,一怒之下,张飞尹竟然将陈月杀害了。
这个故事让我的心里突然一怔,直觉告诉我这个异常熟悉的故事好像并没有张觉说得那么简单,我连忙拉住了张觉的衣袖。
“张老人的妻子叫什么?”我焦急地问。
“李洁!”张觉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几乎是从审讯室狂奔冲回一楼的休息室的,当我气喘吁吁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时,沙发上的李奶奶还在闭着眼睛睡觉。我一步迈上前就想推醒李奶奶,可是我的指尖才刚刚碰到她,她便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身子冰凉僵硬,没了呼吸。
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这次,像是梦到了一个很美丽的故事。
事实的真相,我怕是这辈子都不能知道了。但是我想我猜的是正确的,其实杀害了张觉母亲的人不是张飞尹,而是李奶奶。只是为什么张觉会误认为凶手是张飞尹,恐怕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后来,我向一个认识的医生询问了关于李奶奶总是失忆的事情,他的解释是,李奶奶其实没有任何生理问题,之所以她记不起任何事情,只是心理作用。她必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给她带来了不能承受的痛苦,让她不想想起任何往事,选择不断地忘记。
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下着雨,我没带伞,却也依旧悠哉地走在路上。
我突然想起李奶奶在回忆第三个记忆时说的话,她说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丈夫叫什么,长得什么样了,只是异常清楚地记得结婚的那一天,她很快乐,非常快乐。
“我和我丈夫,一定是很相爱的了。”她是那么说着的。
我推开家门时已经是凌晨了,桌上放着的报纸不见了,出门前打开的卧室门此时却莫名被关上。我推开门,黑暗中我好像看到了床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躺着,可当我打开灯的一瞬间,床还是床,上面除了被子什么都没有。
也罢了,我躺上床又关上了灯,想象着我的身边躺着我的爱人,我抱着一团空气,渐渐沉睡在梦乡。
当我第二天醒来时,我特意做了两份早餐,看着阳光照射进我小小的屋子,一股温暖涌上心头。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