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诡屋 五月二十六日(1 / 2)

徐乔

参加完张飞尹老人的葬礼,还来不及回家,我忽然接到了朋友高以翔的妻子简小茹的电话。说实话这让我有点吃惊,高以翔和简小茹刚刚新婚不久,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度蜜月,简小茹怎么会忽然给我打电话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果然,电话那头,简小茹的语气听起来极其慌张,她语带哽咽地对我说:“高以翔失踪了。”

我是连夜赶到高以翔家的,简小茹坐在我的对面,她看上去很悲伤,眼眶发红,发髻凌乱,但她还是坐直脊背,详尽地向我叙述了高以翔失踪的事情:“在高以翔失踪的前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我问高以翔是谁,他语气含糊地对我说是老同学聚在一起打篮球,明天不回家吃饭了。我当时并没有当一回事,可是第二天晚上高以翔并没有回家,打他电话也不接,这之后我怎么都联系不到高以翔,想到你和他是最好的哥们,我这才打电话找你帮忙的。”

“报警了吗?”我连忙问出口。简小茹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我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简小茹出身名家,丈夫失踪这种丑闻,必然不会贸然报警而引起轩然大波的。

所以我装笑摇摇手,迅速理了理思绪。高以翔说他老同学聚会打球,我有些疑惑,连忙拨通了之前一起打球的几个朋友的电话,意料之中,他们之中没有人给高以翔打过要出来打球的电话。

那么,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有人故意冒充了故友;二是高以翔骗了妻子。

想到这里,我再次拨通了高以翔的电话,之前在火车上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他,现在依然是无人接听。看见简小茹焦急的样子,我也跟着焦急起来,这高以翔究竟是怎么回事?才新婚没多久竟然玩失踪!我心里急,脸上不好表现出来,要不然对面的简小茹又要落泪了,于是我仔细在脑里搜刮着怎么联系到高以翔,就在这时,我瞥见客厅不远处摆放着的一台电脑,忽然灵机一动。

高以翔在大学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网迷,一天不挂QQ他浑身不自在,那时候我们都取笑说让他将来和电脑结婚,也许在网络上能知道他的消息呢?

于是我提议让简小茹在网上找找高以翔,至少能找到一些线索,可简小茹的眼神很奇怪,她绞着手指说:“不会的,电话都不接怎么可能在网上呢?我们还是到高以翔的书房里找找线索吧。”简小茹说完就带着我来到了前面的书房。我耸耸肩,简小茹说得没错,我还是在书房找线索吧,于是我把全部注意力又放在了高以翔的书房里。

书房有点乱,架子上全是书,我随手取下一本翻开查看,无意中看见在书的夹页里有一张特殊的照片,那张照片上面的人和物都是十年前的,可是照片却很新,是新洗出来的。

我举着照片问简小茹这照片她认不认识,简小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说:“我没看过。”

我“哦”了一声,仔细盯着照片看。

照片上的人是我高中时球队队友,这是一张大家准备上场前拍下的照片,照片里,高以翔正一脸兴奋地与当时拉拉队的美女队长孙婉婷拥抱着。

这张老照片像一双手一样打开了我回忆的龙头,我忽然想起高以翔年轻时有一个绰号叫“拥抱狂”,因为他每次上场前,都要和所有拉拉队成员拥抱一下。其实里面的真相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高以翔自初中开始曾经暗恋过孙婉婷整整五年,他和所有人拥抱,其实只是为了拥抱孙婉婷一人。

我的眼睛在照片上的高以翔和孙婉婷身上来回逡巡,为什么高以翔又把十年前的照片重新洗出来?我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次高以翔的失踪会不会和孙婉婷有关?

我让简小茹去帮我倒一杯水,然后一个人在高以翔有些杂乱的书桌上翻查,果然,我发现书桌的角落里有一本看起来很旧的通讯录,这里面还有孙婉婷的电话号码。

这家伙!我心里腹诽着,以我对高以翔的了解,这家伙极有可能是编了个理由见以前的初恋情人去了。可是不接电话的做法实在不靠谱,背着简小茹,我再次拨了几遍高以翔的电话,数次不通后,我拿起那本通讯录,直接拨打了孙婉婷的电话。

没想到不久后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女声:“你好,我是孙婉婷,找我有什么事?”

我愣了一下,报出了我的名字,并且直接问孙婉婷高以翔是不是找过她。

孙婉婷沉默了几秒,然后爽快地承认高以翔的确找过她。

“那高以翔现在在哪里?”我迫不及待地问。

孙婉婷说出了一个地址,我的心随之一惊,那个地方坐落在白湖市的郊区,是一间荒废已久的老宅,而且就在我和高以翔高中学校的不远处。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恐惧和慌张从我心底溢了出来,在那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一件让我异常后悔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高以翔会跑到那里,虽然内心有点恐惧还有一点犹豫,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去一趟那里。

我打算先把高以翔抓回来再带到简小茹面前负荆请罪。

左晨

当手机里闪着警察发来的短信时,我正坐在窗台前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接二连三发生的死亡事件让我的内心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助,我以为我的一生亲眼目睹哥哥的死已经是上天对我最残忍的事件了,没想到还要见证那场残忍的连环杀人案,目睹李奶奶的死。手机屏幕的短信里写着李奶奶下葬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穿着黑色的正装按时来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很冷,冷到明明是四月底的初夏都让我没由地打了个冷战。除了零零落落的几个警察,我没有看到李奶奶的其他亲人到场,这种孤零零的感觉让我心头一痛,想迈进礼堂的脚竟然止在了门口——我和李奶奶的关系也不过是陌生人,甚至我还用过见不得光的方式强硬推销给她很多她用不上的产品。我突然觉得没有脸走进去祭奠这个孤寂的老人,所以只好转身离开。

天有点黑,道旁昏暗的路灯已经亮了。这个地方离我住的小区有些远,路途荒凉,我加快脚步想早点赶到人多的车站。只是好像这路怎么走也走不完,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我的心突然间变得慌张起来,直到面前突然走来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步伐很快,右手还带着一串闪亮的紫水晶。

还好有人!我下意识舒了口气,可下一秒,一个重物直直砸向我的后脑勺!我看见那紫水晶的主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来不及看清她的整张脸,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只感到满地的碎石子刺痛了我的皮肤。

当我再次醒来时,视线之内是一大片蜘蛛网,旁边是布满灰尘的破旧墙壁,冰冷刺骨的感觉一瞬间朝我袭来,我身上有知觉的地方都是一片寒冷,我尝试着扭头,可是脖子却被东西咯得老疼——那是冰!在我的手艰难地抓到一小堆碎冷的东西后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是哪里?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我深呼一口气挣扎地想要坐起,却发觉腰上锥心地疼。我尝试着动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脚,它们却无一不例外地被障碍物挡住了——我被放在了一个缸子里,缸子的大小正好合适我。接着好像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慢慢朝着我飘来,我错愕地瞪大眼睛,眼前被一片深色遮盖,空气中飘来了一股腻人的铁锈味,一个东西不经意间搭在了我的肚子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蔓延开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我从缸子里跳出,满身的水和冰块顺着我的衣服洒了满地。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束缚我的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缸子,而那个原先飘在我眼睛上的粘稠物竟是血块,它漂浮在水上满满的一层,让我作呕。

可是还没等我克服恐惧,缸脚的一个黑影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那是一个全身裹得严实死去了的女人。她的手臂正沿着缸边垂到我原先躺着的位置上,黑浓的鲜血凝固在她的嘴角一直顺延到缸沿。

你能体会到我那时候的感觉么?我甚至感觉不到恐慌了!胃里的恶心竟然也跟着消失了!我只是用尽力气跑着想推开门,却惊慌地发现门被锁上了。我不断地拍着那扇从外紧锁的门,不断地冲撞着它想出去,不断地喊着救命,可是外面依旧只有风呜呜吹着的声音,还有走廊里透着门缝射进来的那一小束昏暗的光——它正好沿着地面爬在那具女尸的身上,那个女人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极了戏台上的牵线木偶,整个黑暗处,唯独她那一片血腥是亮着的。

就在我准备最后猛击大门时,门口竟然传来一阵由小变大的脚步声,我惊喜地瞪大眼,以为终于有人来救我了,下一秒,我的眼里却窜进一抹恐慌。我竟然傻到,会相信这个莫名的时候,莫名出现在这个莫名地点的人,是来救我,而不是来要我命的!

我错愕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在它到达大门的前一刻,我咬咬牙,用胳膊撞碎窗户,闭着眼睛从有二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满地的玻璃渣毫不留情地将我浑身割开大大小小的口子,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脑子里还回放着一串奇怪佛珠的样子——那是我刚刚跳出房间时无意发现的,那串佛珠被死去的女人紧紧拽在手上,佛珠诡异繁杂的图案上还沾着斑斓血迹。

我仓皇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困住我的废宅,灰色的墙面斑驳不堪,青色枝藤爬满其间,诡异清冷之感溢满空间,四周都被一片树木的阴影所包围。这座屋子给我的熟悉感让我颤抖地张大了嘴,它曾多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记忆忽然瞬间侵袭了我的大脑,我忽然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位于我中学学校不远处的废宅,学生们都把这座废宅叫作“老屋”。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是当我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凌晨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从家门口的邮箱里露出一角,我好奇地拿出包裹,上面除了收信地址和寄出城市,没有更多详细的资料。收信的地址无疑是我家,而寄出的城市却是临近白湖市旁的一个小镇。

一个我只是听过,从来没有去过的小镇。

奇怪了,那个小镇里难道有什么我认识的人给我寄来了这个包裹吗?

我一边走进家打开客厅的灯,一边将包裹拆开来。出乎意料,包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热闹的篮球场,上面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正和一个穿着拉拉队服的女生紧紧拥抱着。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照片上的女主角便是我今天见到的死尸,可是我想了很久都没想起这个熟悉的背景究竟是哪里,直到我的视线落在了一旁放着的校服上,我这才反应过来,背景正是我中学学校的操场。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迷茫了……

我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拥抱中的男女,是谁将他们的照片寄到了我家?还有,今天又是谁杀了那个女人,谁将我放进了玻璃缸里,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手不自主地翻转着照片,照片后的一行小字映入我的眼帘。

5月26号。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的心跟着抽了一下,这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我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和难受的感觉?

我去网上搜寻5月26号有什么节日,并在脑子里拼命搜索,但实在搜不出任何关于5月26号的特殊回忆。

徐乔

我的眼前是一幢异常破旧的房子,房子的周围是一片不算茂密的小树林,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而这座破旧的房子就被这片小树林诡异地围在中间。房子的墙面上是斑驳不堪的痕迹,青色枝藤爬满其间,配合着一边摇曳着的影影绰绰的树影,就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老屋一般。那时候因为我的学校就在附近,学生们都把这座废宅叫作“老屋”。

我有些犹豫,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想再次来到这里,就在半年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之后的所有命运。我疑惑高以翔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一刻,我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犹豫着该不该进屋,就在这时,我看见二楼的窗户边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着,这个人是不是高以翔?想到这里,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几步就往屋子里走去,房子里面一片狼藉,全是废弃的建筑材料,到处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我捂住口鼻一路走到二楼那个有人的房间旁。

“砰”的一声巨响从屋里传出来,我吓得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声音?我拼命撞开了面前的屋门,顿时愣在了原地。

曾几何时我也看过死人,可是眼前的一幕给我的触动实在太大了,更何况眼前的尸体是我认识的人,之前还在和我通话的人——她竟然是我高中时候的拉拉队长孙婉婷!

孙婉婷的尸体僵硬地趴倒在一个一人大小的玻璃缸缸沿,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浑浊的颜色,一种说不上来的介于红和黄之间的恶心颜色。她的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黑浓的鲜血凝固在她的嘴角,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前方。这一刻,我几乎能感觉到这具尸体里散发出的强烈怨恨,正一点点凌迟着我所有的感官。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尖叫都忘记了,只感觉胃部的一阵排江倒海,几乎下一秒就要呕吐出来。

良久后,我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脑袋在刺激下变得异常迟钝,但我还是拿出手机报了警,我瞥了眼前方碎裂的玻璃碎片,刚刚有人在二楼,就在我开门前一刻从这里跳了下去!这个人会是谁,会不会凶手?会不会是高以翔?

不久后,警察终于赶到,他们在案发现场一个破旧的柜子夹角里发现一部手机,而手机旁边的地面上还有死者用指甲画出来的字样,虽然划痕很模糊,但警方判断那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名字。

作为第一个发现死者并且是死者朋友的人,我被请到了警局做调查,不久后,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法医走了过来,他的面色极其奇怪,在我面前坐下问我:“今天是几号?”

我愣了愣,拿出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已经是5月26日了。

我说完法医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这位朋友真的很奇怪,除了她的脸以外,她的全身上下都覆盖了密密麻麻的纹身,而且都写着同样的内容——5月26号。不过,我们同样在孙婉婷的胃里找到很多致幻剂的成分,她在临死前服用了过量致幻剂导致神经不正常。这个日期很可能是在她神经不正常期间刻下的。”

服用致幻剂?5月26号?我忽然想起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在我短短的一生中只做过两件异常后悔的事情,一件是半年前在学校旁的老屋,另一件就是在我九岁那年的一场恶作剧。虽然第二件事只是一场意外,但依然让我愧疚至今,而那件事就是发生在5月26号这一天。

可是这跟孙婉婷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努力回忆5月26号发生过什么和孙婉婷或者高以翔有关的事情,可怎么都想不出来,可能只是巧合吧。

法医离开后没多久,那个领着我来的警察走过来把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机拿给我看,手机上还登陆着死者的QQ,而QQ里只有一个好友——高以翔。

我一直知道高以翔对孙婉婷念念不忘,可是孙婉婷似乎对高以翔不太感兴趣,要不然高以翔现在也不会和简小茹结婚了。可是现在,孙婉婷的QQ里为什么只有高以翔一个好友,难道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警察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问我孙婉婷和高以翔的关系,我大概说了下自己知道的事情,然后想了想,还是昧着良心包庇了好友,表示高以翔已经很久没和孙婉婷联系过了,孙婉婷的死和高以翔应该没有关系。

警察对着我摇头笑了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我们会联系腾讯公司调出孙婉婷和高以翔所有的聊天记录,有没有关系等证据出来了自然会见分晓。”

从警察局出来,我乘上出租车,眼睛盯着手机发呆,就在这时,手机上方的一条未读短信的提示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点开收件箱,发现那是一个包裹邮寄提示,今天下午一份快递已经寄到了我家。

我本来并没有在意,可是回家后,却发现那个包裹不知被谁拆开了,东西散乱地放在桌子上,我环顾四周,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人都没有。

我的眼睛扫到包裹上的寄件人一栏,上面除了收信地址和寄出城市,没有更多详细的资料。寄出的城市是白湖市旁的一个小镇,那不就是高以翔和简小茹所在的城市吗?

桌子上还放着一件我高中时候的校服以及一张老照片,我疑惑地把照片拿起来,照片的背景是热闹的篮球场,上面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正和一个穿着拉拉队服的女生紧紧拥抱着,而照片后面赫然写着5月26号!

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脑袋里有一道光闪过,我终于想起来了,5月26号是高以翔和孙婉婷最后一次拥抱的日子,这张照片还是当年我拍下来作纪念的。

高以翔一直深爱着孙婉婷,直到高中毕业那天的同学会上,高以翔喝醉了,他还哭着向我述说着孙婉婷的事情。可是孙婉婷对高以翔一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我想起了孙婉婷在被下了迷幻药,神经迷茫混乱时,被人做出全身刻满日期的疯狂举动。难道说,这个人其实真的是高以翔?他爱孙婉婷到这种变态且非霸占不可的地步?还是说孙婉婷在迷幻之际自己刻下了满身的5月26号?其实她在心底对高以翔是不一样的?可不管怎样,高以翔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和孙婉婷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次孙婉婷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门却突然“嘭”的一声被人关上,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周围异常安静,明明什么人没有……

左晨

我还依稀记得中学学校的贴吧网址,在那里,年级中稍微有一点名气的人物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想必照片里的这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一个是拉拉队队长,相拥在一起的事情肯定会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

我去医院包扎完伤口,便急促地回到家里,上网查看学校的贴吧,就在我的鼠标点回了2005年的贴子时,我终于找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下面还有一行戏谑味道极重的小字——美女队长孙婉婷“惨遭”篮球队队长高以翔熊抱。PS.摄于毕业篮球会上。

原来这名女生叫孙婉婷,是05级拉拉队队长,而男生叫高以翔,是05级篮球队队长。那时候的我貌似才上初二,难怪对这当时已经要高三毕业的两人如此不熟悉。

只是,我现在能更加确定,我真的不认识这两个人。哪怕是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年级,他们对于我而言也是如此陌生。我脑袋还在飞速地运作着,手机在桌上再一次发出没电的警告声,我烦躁地插上电源,屏幕自动亮起,手机自动开机,率先闪出了巨大的时间。

2012年5月26号4:00AM。

5月26号!

一瞬间,一股诡异的感觉在我的四周蔓延开来,我连忙翻着照片后面的日期,果然是一模一样,5月26号!不会这么凑巧!孙婉婷的死,和我的莫名被绑,一定和这个叫高以翔的男人有关!我连忙接着查找着高以翔的手机号,然后迅速按下号码。

出乎意料,一个女声在电话里响起,她说她叫简小茹,是高以翔的妻子,可是当我问她能不能让高以翔听电话时,她却沉默了。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我心底窜出,直觉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和蹊跷,简小茹只是简单地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她家坐落在与包裹寄出地址相同的小镇,也不顾正值半夜凌晨,我随手抓了件外套,摔门而出。

当我辗转坐上车,然后好不容易到达简小茹家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简小茹看到我后先是错愕,随即微笑着给我端来温水,她有着安静的面容,尽管略施粉黛,却依旧藏不住疲惫。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的故事。

她说学生时代她与高以翔是同桌,在高中毕业后就一起考到了这个小镇读大学,如今大学毕业一年了,两人也于半个月前新婚。可是事情在上周发生了戏剧般的变化,新婚丈夫高以翔竟然失踪了!简小茹打了上千个电话寻找他,可是都杳无音讯。

“我找不到他了……阿晨,你知道吗?我找不到他了!”简小茹的眼里尽是泪水,她纤瘦的手指死死扣着自己的胳膊,“你说他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被别的女人骗走了?会不会不回来了?我……”说到此,简小茹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抚激动中的简小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了,你认识孙婉婷吗?”我突然问,简小茹一愣,随即低敛下眼摇摇头。

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在客厅里蔓延开了,我借口去洗手间,想出去喘喘气。

简小茹家的洗手间很干净,地上铺满了淡蓝色的小地毯,空中却有着一股淡淡散不开的怪味,给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我一边用水扑打在脸上,一边打量着这一尘不染的洗手间,直到一旁一抹亮紫映入眼帘——那是一串紫色的水晶手链,很熟悉,像极了当时将我打晕带到破旧房间的人手上的那串。我心里“咯噔”一下,理性却不断地要自己冷静。一串相似的水晶手链说明不了什么的,我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可是眼睛却下意识仔细地搜索着洗手间。

洗手间的垃圾桶静静地蹲坐在一角,里面全是纸巾,上面还有一个闪亮小玻璃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种刺鼻的味道像是雷劈般一下子打在我的脑顶,我一手拿着瓶子,一边冲出洗手间在客厅里寻找着。此时的简小茹在书房里打电话,书房的窗户紧闭着。

不是那里!我接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卧室——那是整套房间唯一一间大开窗户的房间,我不顾身后简小茹“你要去哪里?”的叫唤冲进了屋子,果然,哪怕是大开的窗户,屋子里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看到床底下有东西在灯光照射下发着光,我趴了下去,只看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缸静静地躺在下面。好像有一个男人被泡在了缸里,缸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这是和我手上玻璃瓶一样的味道——福尔马林的味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伸出手,想将玻璃缸移出来,房门却被猛然踹开。我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看着床底下,面前简小茹举着绳子朝我冷冷一笑。她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只是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大喊救命。

手机从我口袋里滑落出来,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我下意识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串数字。这个号码对来说很陌生,却又好熟悉。陌生是因为我确定从来都没见过这个号码,熟悉是因为这个号码像是镶在我脑子里般,我想都没想便拨打了出去。可是还没等电话接通,我的手机就被身后的简小茹踹到了一旁。我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降临,就在我快要窒息的一瞬间,脖子上的绳子却突然松懈下来,简小茹猛然松开了手。

“人是我杀的,高以翔和孙婉婷都是我杀的,你也是我绑架的,你去报警吧。”她满脸轻松地说着,那样子极其诡异,她理着头发,丝毫不顾早已呆愣的我,这时,我又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另一串眼熟的手链——那串与孙婉婷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佛珠。

徐乔

因为孙婉婷的死,我一夜都没有睡好,失眠到大半夜,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打简小茹的电话,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犹豫再三,几乎挨到早上五点钟,我才拨响了简小茹的电话。

听见对面简小茹疲惫的声音,我有点后悔了,我没有提起孙婉婷的事情,只问她高以翔有没有消息。简小茹说没有,听她的声音似乎快要哭出来了。我只好扯些别的话题,让她暂时转移注意力。

我们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多久,忽然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摔门声,简小茹忽然在电话里喊了一句:“你要去哪里?”电话另一头又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我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简小茹只交代了一下她还有事,便匆匆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