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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跟前任同居了 问西来意 20547 字 6个月前

第31章031

殷楚玉抿唇。

准备说出口的“你可以跟我?说声晚安吗”在宁簌的呢喃声中打消。

天?还没黑,的确不大合适。

瞥了眼神色特别奇怪的宁簌,殷楚玉没有多想,迈开脚步前往书房了?。

宁簌看着殷楚玉背影欲言又止,几回要?问出?声,可有的话需要足够的冲动才能说出口,现在的她没有。

在殷楚玉消失了?几分钟后,宁簌脸上的热意才?慢慢地消退。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到陈散发来游戏邀请,才?彻底地回过神,回复两个字:不约。

陈散:“?又有心事了?。”

宁簌:“前妻姐送我?生日礼物了?。”

陈散酸了?:“来秀的?你有前妻姐了?不起哦。”她实在是看不懂宁簌和殷楚玉那复杂得堪比山路十八弯的关系。可能她还处在吃吃睡睡的低阶段吧,而她的好友,至尊咸鱼,竟然开始思考深奥的哲学问题。

宁簌:“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她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了?,我?该不该帮呢?拿人手软啊。”

陈散:“那你放冰箱里冻一下就僵硬了?。”顿了?顿,她又发消息,“不过我?看你前妻姐的样?子,也没什么需求吧?有什么事情她自己不能解决的吗?”

宁簌:“她失眠了?。”

陈散发了?个怒火朝天?的表情包:“我?也失眠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宁簌:“你那是熬夜。下回送你一个泡脚盆。”

陈散:“呸。失眠就失眠,跟你有什么关系?当代?青年有几个不失眠的?你不要?大惊小怪。”

宁簌:“她跟别人不一样?。”

陈散:“行行行,就你前妻姐与众不同。她失眠了?你就讲睡前故事哄她入梦吧。”

宁簌:“我?也觉得。”她打字快,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点了?撤回。而陈散送给她一个硕大的问号。

宁簌:“可我?没有理由进入她的房间。”

陈散:“……”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好友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其实就等着她的一句话。“她记得你生日,替你准备礼物,同意你住进她家?……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对你旧情未了?。你想听这个是吧?别想她怎么样?了?,簌宝,问问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还喜欢她吗?喜欢的话,就再尝试一下吧。”

宁簌:“可你不是说我?们不合适吗?”

陈散:“这只是我?的感觉,你真的决定了?,不管要?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宁簌:“我?分不清我?喜欢的是她还是我?的幻想。”如果这是横亘在当初的她和殷楚玉之间的问题,不能解决的话,那等待着她们的结局一定会让她再度心碎。陈散回复了?一个耸肩的表情包,在这个问题上,她爱莫能助。

宁簌也没指望陈散能够给她一个答案,只是心中堵塞的情绪需要?倾诉,只是需要?一个推动她迈出?一步的力量。跟陈散聊了?几句,她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只是盘桓在心中的冲动没有彻底消散,她朝着书房看了?好几眼,慢慢地思索以后的事。

发呆的时间并不漫长,小猫咪的叫声将?宁簌从神游的状态唤醒。

她凝视着眼前两只长相极其相似的小猫,又想起殷楚玉送她的礼物。她回到了?房间中,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微笑。她轻轻地抚摸着玉雕,片刻后找了?个极好的角度拍照。

几分钟后,宁簌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编辑内容发朋友圈,可删删改改,索性去掉了?所有文字,只留下二真一假三张猫图。

在工作后懒病发作,朋友圈很少有动态,就连过生日,也是从陈散的朋友圈里找到她们的热闹。

没多久,屏幕上就多了?红点点。

陈散点了?个赞,只说了?两个字:“漂亮。”

接着的是霍桐回复的消息:“是姐姐家?的小猫吗?很可爱。”

宁簌的视线往下扫动,在看到张奕霖的回复时候,目光微微一凝。

“怪不得要?提早回去呢,果然是有人在等。”

紧跟着,是李蘅复制的张奕霖的话。

宁簌抿唇,张奕霖这是什么意思?从猫片中还能看出?什么讯息吗?

在宁簌心神不宁的时候,陈散发来消息:“李蘅和严昭和分手了?,李蘅跟张奕霖快在一起了?。”

宁簌:“……”那“三角恋”维持不住岁月静好,在群里闹了?一通散群后,她就没关注那三个人的动向了?。她看了?陈散的话有种隔世的恍惚感,可实际上也就过了?一天?而已!陈散在那唏嘘叹气,宁簌愣了?一会儿,回神问:“你不是说不管了?吗?”

陈散很无奈:“局是我?组的,严昭和来找我?哭诉,我?总不能当不知情吧,还是有点愧疚的。”顿了?顿,她又发消息,“簌宝,你别烦恼,跟你没关系哦。”

宁簌垂着眼睫,她没烦恼。

自己的事儿都是一团毛线球呢,哪有闲工夫管其它?人的?

那头跟李蘅分手的时候,严昭和将?李蘅扫地出?门,而李蘅也不愁没住的地方,离开严昭和的家?中,就搬到了?好朋友张奕霖家?中,虽然没有“官宣”,可这举措也相差无几了?。

“小猫玉雕真不错。”李蘅在刷完朋友圈后,对着低头玩手机的张奕霖感慨。

“我?们买不起。”张奕霖瞥了?李蘅一眼。

“那宁簌——”李蘅开口。

“她自己没钱,但是家?里有吧。”张奕霖漫不经心地开口,“况且未必是自己买的。”

李蘅对钱不钱的不感兴趣,但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下子就来劲了?,扭头看着张奕霖:“怎么说?”

张奕霖:“昨晚的烟花和无人机表演你记得吧?”

李蘅点头:“视觉盛宴。”

张奕霖:“我?在天?心湖营地工作的一个朋友说是某位大小姐替一位姓宁的女?士筹备的。”

“啊?”李蘅呆了?呆,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她盯着张奕霖:“好端端地怎么问这个?而且姓宁,也不一定是宁簌吧?”她都没怎么见过宁簌跟那些人一起玩,都不是一个圈子的。

张奕霖撇开眼,藏住自己的小心思。她没回答李蘅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分析说:“宁簌退场早。”

李蘅一脸理所当然:“第二天?要?上班啊。”

张奕霖呵呵一笑:“你们玩的时候会在意第二天?工作的事情吗?通宵也不是没可能。”看李蘅噤声不语,她又说,“霍桐后面?说了?,宁簌不是自己打车回去的,而是朋友接的。这个朋友是谁?你自己掂量着吧。”

李蘅还想再问,但张奕霖的手机震动起来了?,她朝着李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到阳台接电话。十分钟,她满脸喜色,冲着李蘅得意一笑道:“我?跟梁导那边搭上线了?!”她是科班出?身的,但没有门路只能当个小网红,可她并不愿意止步于此。

李蘅说了?声“恭喜”,没再接话题,她对张奕霖的事儿兴致缺缺-

宁簌不知道那两位对她的事情感兴趣,在聚精会神地刷完两部电影后,看了?眼时机,发现三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她洗了?个澡,往常这个时候该躺进被?窝准备睡觉了?,可担忧着殷楚玉的“生存问题”,她内心深处很是踌躇。视线朝着没什么动静的书房觑,握着遥控器的手已经打开了?第三部影片,可她没心思看了?。

猫在沙发上滚动着伸懒腰,宁簌也掩着唇打呵欠。养成的早睡好习惯在固定的点提醒着她身体的疲惫,困乏如渐渐上涨的春水,不知不觉中将?她整个人淹没。

宁簌迷迷糊糊睁眼,是听见有人在叫她。

似乎有一只温柔的手落在她的面?颊上,沿着眉梢轻轻往下滑,最后如羽毛般在唇畔拂动。

“喵~”大小姐踩着宁簌,扬起的长毛尾巴扫过,险些滑入宁簌口中。

宁簌打了?个喷嚏,吓得大小姐飞快地逃离,睁圆一双鸳鸯眼气鼓鼓地瞪她。

殷楚玉抽了?一张纸递给宁簌,淡淡地问:“怎么还没睡?”

宁簌:“……睡了?。”只是在沙发上而已。

她仰起头,睡眼惺忪地凝视着殷楚玉,又问:“你忙完了?吗?”

殷楚玉的回答模棱两可:“差不多了?。”

宁簌又问:“不困?”

殷楚玉轻声道:“嗯。”以前失眠了?大半个月,可与其烦恼,不如找点事情消磨那孤寂而又寡淡的光阴。事实证明,没什么不能改变的,包括作息。以往的习惯推翻了?,也没带来什么不适应,她很快就将?变数当成了?新的常态。

聊了?两句,宁簌也精神了?一些。在理智没有完全复苏的时刻,潜藏着的情绪会活跃起来。只要?不去思考,就没有瞻前顾后的优柔寡断,她仰靠在沙发上,姿态神色都很放松:“有点稀奇。”

“是吗?”殷楚玉注视着她,温声道,“看习惯了?就好。”

宁簌:“一定要?习惯吗?”

“也不一定?”殷楚玉沉吟片刻,又说,“可以看不到。譬如此刻,你该在梦中了?。”

“去睡觉吧。宁簌,晚安。”

入耳的声音很温柔。

拆卸了?过去与此刻的高墙,模糊了?梦境与真实间的界限。

宁簌惺忪的目光落在殷楚玉的身上,以为她要?回到书房,她忽地伸手拽住了?殷楚玉。

不久前酝酿的念头得到过助力,如今又被?殷楚玉的态度推了?一把,终于像破土的种子般,舒展了?细嫩却拥有旺盛生命力的翠芽。

宁簌问:“需要?我?陪你睡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得殷楚玉猝不及防。

她失神地望着宁簌,漆黑的眸色如浓墨。

灯光下,冷白的肤色渐渐攀上一抹薄红。

思绪向着幽沉不见底的黑洞中沉坠。

宁簌遏着殷楚玉的手腕,没有丝毫放松。她笑了?笑,又诚挚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替你做些什么。”

殷楚玉一点点回过神,她直视宁簌,不动声色:“你想做什么?”

她们的对话不对劲,主客置换了?。

宁簌的思维打了?个结,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想,是你想。”

殷楚玉哑然失笑。

以前她觉得,可以陪着宁簌沉沦迷梦、沉溺幻想,也可以目送清醒的宁簌离开。

但这样?……真的好吗?难道她跟关和璧真的没有本质区别?

再说了?,宁簌知道她在讲什么吗?就算真的要?修改她们的协议,也该在她们都思维清醒的情况下进行不是吗?

殷楚玉吐了?一口浊气,她捋开宁簌的手,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点进录音界面?。

宁簌蹙眉,追着殷楚玉问:“你在担心我?不守规矩吗?”

“不是。”殷楚玉摇头,她跟宁簌说,“你再说一次,我?刚才?没听清。”

第32章032

殷楚玉的要求让宁簌有些困惑。

她睡眼惺忪地凝视着殷楚玉,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殷楚玉还被那股奇异的力量裹挟着,她蒙受殷楚玉恩惠,于情于理都该将她拉拽出?来不是吗?

于是,宁簌在殷楚玉灼灼的视线下,怀揣着一点惴惴不安,道:“你需要我跟你一起?睡么?”她抬眸,眼神雾蒙蒙的。

殷楚玉关?掉录音,她朝着宁簌扬眉,展颜一笑,温柔而又坚定?地拒绝:“不行呢,宁簌。”

她不知道宁簌这么问的缘由,可明天或者后天,总有机会问明白的。在她明白宁簌在想什么前,她依然会守住界限。

宁簌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为什么?”前妻姐这么能忍的吗?也是,先前被?电击了她也是一声不吭地忍住,如果自己不找上门,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联系自己。

“因为不早了。”殷楚玉望着呆呆愣愣的宁簌,张开手抱了抱她,附在她耳畔道,“去睡觉吧,簌簌。”

她去书房关?了电脑,也准备入梦了。

夜里的梦境迷离惝恍,眼前的景色如疾驰的列车窗外之?景,快速切转,只余下无数花花绿绿的线条。

宁簌的梦丰富多彩,可那些画面在将醒未醒的时刻渐渐消融,最后变成了一道坐在湖边长椅上的人影,留下一片孤寂和清绝。水上的白鹭点开涟漪,青萍在碧绿的水中荡漾不已。淡金色的日光破开浮云,从树隙间落下,在殷楚玉一抬眸时,与她唇角微微扬起?的笑容一道,让那份冷寂消融殆尽。

在梦里隔着光阴与殷楚玉对视,宁簌迈着脚步向前走,她越是靠近殷楚玉,那游离于尘世?之?外的清绝就越少,而殷楚玉在她的眼中也变得越真切。

宁簌朝着殷楚玉伸手,可抓了空。

闹钟的铃声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将眼前的梦幻泡影戳破。

宁簌握住拳,锤了一下床,在“即将触碰到?殷楚玉”的遗憾中,神思渐渐地回笼。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前妻姐在她梦中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她还梦见什么来着?对了,她还梦到?了自己鼓起?勇气邀请前妻姐一起?睡觉。

连梦里都在担忧吗?她该找殷楚玉问一问吗?宁簌胡思乱想着。

她已经不会为了一个梦尴尬到?无地自容了。

反正没有人知道。

况且,这个梦已足够纯情。

宁簌洗漱完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见到?了锻炼出?来的殷楚玉。

她瞥了眼殷楚玉,压住一些不合时宜的浮想,她问:“这么早吗?”

殷楚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凝视着宁簌,没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什么异样。

是没有想起?来吗?还是当作了一场梦吗?或者是故意避而不答,想将一切都当作未发生?毕竟冲动带来的,绝大多数是后悔。

宁簌被?殷楚玉幽幽的视线看得心?中发沉,怎么有种做了什么坏事的错觉?殷楚玉为什么要这样看她?难道她们的梦境真的是相通的吗?可有时候主动的也不是她吧?

殷楚玉扯了扯嘴角:“不早了。”

宁簌:“……”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的确是不大早了。到?了公?司吃个早饭又要开始倒数下班时间了。“你今天要出?门吗?”宁簌又问。

殷楚玉没对她的废话发表什么刻薄的意见,而是很温和地回答:“不出?去。”

宁簌“哦”一声,心?中窃喜。

殷楚玉深深地望着宁簌,又说:“早点回来。”

宁簌点头?。

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还能早到?哪里去。她在工作日很少有出?去玩的时候。殷楚玉为什么要这样说?宁簌想不出?缘由。她也没有为难自己,只携着这句关?怀给她带来的满腔兴奋,元气十足地出?了门。

地铁依旧拥挤,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淡然,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当夹心?饼干。

宁簌也很熟练摸出?了手机,给陈散发了一条消息:“她关?心?我诶,让我下班不要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去。”

陈散:“。”

这一天的宁簌并没有清闲多少,主编才提了可能出?差的事情,过了一晚,就将“可能”给抹去了,时间定?在了六月三?日。参加学?术研讨会当然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接触学?科的前沿,一方面拉人脉,方便以后组稿。

在主编用?上了“务必”“一定?”等词汇的时候,宁簌的压力有亿点点大。她们这次想约稿的是某高校的教授,主攻女性文学?这块,想要拿到?她书稿的人很多,得跟不少姐妹出?版社竞争,其中还有些跟教授合作过几次的大社。

宁簌通过高校的官网了解项目的进展,又为编辑、出?版进度、装帧以及宣传方式等做了个粗略的大纲,理清楚思路后,倒是神清气爽不少,那点儿压力逐渐地消失。她少有地没在工位上划水,等到?忙完的时候,办公?室里空了一半。

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到?家了。

宁簌摸出?手机,殷楚玉没有催促她。

但念及出?门前的那句话,宁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殷楚玉解释一两句,省得在她心?中落下坏印象。

失约这种事,是殷楚玉难以忍受的,她不想去踩雷。

宁簌:“抱歉,加班了,有点晚。”

殷楚玉秒回:“想吃什么?”

宁簌思考了一会儿,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甜食?”她的脑力消耗多,急需补充能量。如果殷楚玉不吃的话,她就在外头?买了带回去。

可殷楚玉很好说话:“好。”

这让宁簌不免想起?以前顾忌着殷楚玉没带回家的零食——受的罪大发了。

五月底的时候,东部地区天黑得还是早。

高楼大厦亮起?了稀稀落落的灯。

在小区门口?看不到?殷楚玉的家,可人的脑子很能联想,璀璨明亮的灯光在幻想中蒙着一层朦胧的暖色调,勾勒着沙发上的身影。

宁簌的脚步轻快,没有往常加班时候的咒天骂地,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人在等我回家。

殷楚玉没在书房,她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两只小猫在沙发上踩来踩去,没几分?钟就打上一架。殷楚玉总是趁着小猫闹腾的时去看时间。

在小猫咚一声翻滚到?地上的时候,玄关?处传出?了动静,瞬间让小猫警觉起?来。

殷楚玉支起?身,抬眸凝视着屏幕上变幻莫测的光影。

直到?听见宁簌说一声“我回来”后,才转眸看她。

“在为出?差的事情做准备,写策划案,没注意时间。”宁簌说。

“出?差时间确定?了吗?”殷楚玉问。

“嗯,六月三?号。”宁簌点了点头?,将包和外套挂起?,她对上殷楚玉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没偏了偏头?,用?调侃的语气问出?了声,“在等我啊?”

“对。”殷楚玉的坦诚反倒让宁簌无话可说。

只是殷楚玉没让话题落在地上,她站起?身道:“甜点到?了,你先吃吧,吃完我有事跟你说。”

宁簌的心?一沉,她看了眼殷楚玉的神色,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寻蛛丝马迹,可殷楚玉脸上没什么情绪,冷淡的、漠然的。灯光不是她所希冀的暖色调,而是一种过于炽烈的光明——而这样的光线,无异于黑暗。

为什么要先吃?难道怕她等会儿吃不下了?所以是断头?饭?哦,也不至于。如果真是坏事,殷楚玉根本用?不着问她吃什么。

殷楚玉看了眼像根钉子铆在原地的宁簌,奇怪道:“你不饿吗?”

宁簌意会,她扬眉,语调轻快:“来了。”

一定?是殷楚玉饿了。

宁簌不太喜欢过于甜腻的味道,不过殷楚玉挑的甜点恰到?好处,微微的涩冲淡了那股腻味。宁簌拿着小叉子奋斗,片刻后才仰头?看着抱臂而立的殷楚玉问:“你不吃吗?”

殷楚玉:“我吃了。”

宁簌:“……”好的,是她想太多了。

殷楚玉垂着眼睫望向甜点,虽然对它们没多大兴趣,可也没有离开餐桌。

她观察着宁簌的一举一动,在她放下叉子的时候,抽了纸巾递给她。

宁簌眉头?微蹙。

前妻姐殷勤周到?的“服务”让她心?中莫名?发慌。

就算不是什么坏事,可也不见得是好事。

“你——”宁簌试探性地开口?,可摸不着头?脑,才张嘴就又哑火。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殷楚玉淡淡地询问。

“昨晚?”宁簌回忆了一会儿,没想出?所以然来,她纳闷道,“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殷楚玉垂着眼睫,心?想着果然如此。

她没再说话,等着宁簌将桌面上的垃圾收拾了,才缓缓说:“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

“啊?”宁簌一愣,她有吗?这就是殷楚玉要说的事情吗?难道沙发上不能睡人?以前殷楚玉没有这个怪癖啊?还是她打呼了?说梦话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宁簌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容,避开殷楚玉的视线,瞪了沙发一眼。

“那这次呢?”殷楚玉不放过宁簌。

宁簌眼睛睁得更圆了。

难道她睡沙发上一会儿,还要弥补吗?可要怎么做才能算弥补呢?

“那……”宁簌对上殷楚玉那双漆黑幽沉的眼,双唇翕动着,“我给沙发磕一个?”

大胆沙发,谁允许它变成床了!这是僭越。

殷楚玉:“?”

她懒得去理解宁簌奇怪的话,拿出?手机找到?录音,轻松一点。

“你需要我跟你一起?睡么”循环播放,在客厅里回荡不已。

宁簌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神色,心?中浮现的不好预感成了真。

这是她说的话吗?假的吧?Ai合成的吧?前妻姐还会开这样的玩笑吗?

哈哈,原来那不是梦啊!她真的有勇气问殷楚玉呢,她现在很有出?息了。宁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后,面上的笑意瞬间抽空,她僵着一张脸,像是一个中枢系统短暂下线的故障机器人。

殷楚玉偏着头?,没有放过想从人世?间逃离的宁簌,她追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宁簌心?虚腿软。

难怪殷楚玉要她先吃饱。

不吃就没力气解释了。

“就是、就是——”宁簌的眼神左右闪躲,她没敢看殷楚玉的神色,憋到?面通红,才可怜巴巴地挤出?几句话来,“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还经常熬夜,是不是梦里那东西……它、它又在作祟了?”

殷楚玉蹙眉,纳闷道:“……我有精神不济吗?”

宁簌仔细打量殷楚玉。

前妻姐,神清气闲。

而她,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距丰神异彩也相去甚远。

活脱脱一条被?磋磨的社畜。

谁有病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好吧,她想得可能真的有亿点点多了,可前妻姐就没有问题吗?她好端端地干嘛熬夜呢?宁簌给自己洗脑,又暗搓搓地在心?中倒打一耙。

宁簌抬起?手扇了扇风,五月的夜怎么也这么憋闷:“我可以解释的。”

看她的眼神,纯洁、诚恳又真挚,哪有什么不怀好意的色心?。

第33章033

两?分钟后。

宁簌坐在沙发上,屁股扭动着,像是沙发着了火。

殷楚玉倒了杯红酒,坐在宁簌的对面?,打开了舒缓轻柔的音乐,只是音量不大,不至于压过宁簌的解释声。

宁簌竖起耳朵仔细听?,她辨认不出曲调,但至少不是让她直接皈依的宗教?音乐。

“你的习惯变了,我以为你是做噩梦不敢继续睡了。”宁簌吐出一口浊气,她双手压在膝盖上,垂着眼睫,将“老实”两个字贯彻到底。斟酌一会儿,她又?说,“你也知?道,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很离奇,所以我想的有一点点多。”

脑洞大一点、思维跳跃点怎么了,她没变成精神病已经是她的本事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做噩梦?”殷楚玉瞥了宁簌一眼,淡淡道,“你做噩梦了?”

宁簌拧着眉,不好回答殷楚玉这句话。如果?殷楚玉是跟着她的“噩梦”定义而走,那她梦境里出现的迷离惝恍的画面?,与“噩”相差十万八千里吧。唯一的坏处,就是不好多回味。宁簌的耳畔飞起一抹薄红,她开始认怂,没敢看殷楚玉的神色,讷讷道:“没有。”

“我还以为你——”殷楚玉停顿片刻,语气变得微妙起来,“推己?及人?呢。”

宁簌恍惚,她揉了揉脸颊:“总之?都是梦的错。”

“但你仍旧没有解释清楚。”殷楚玉对宁簌试图结束话题的“总结陈词”表达了很委婉的拒绝,她还没打算就此终止,她凝视着宁簌说,“或许你应该将梦境描述清楚?”

宁簌:“……”她要怎么描述?她还是要点脸的。想要在这一刻发挥秒睡的本领,不是说吃饱了就会想睡觉吗?可不管宁簌怎么暗示自己?,她的神思都无比清醒,那句“你需要我陪你睡觉吗”简化成了“要一起睡吗”在脑子里铛铛作响,震得她全身细胞都在打颤。

她怎么就那么勇呢?不过殷楚玉的反应也很离谱吧?她为什么会录音啊?殷楚玉身上到底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难道她们?是一对卧龙凤雏?

殷楚玉又?说:“想不起来了吗?”

宁簌眼皮子一跳,抓住这个台阶,赶忙爬了下去?。想象中的她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蛮横,实际上声音细如悬丝,讷讷说:“是的,不记得了。”

殷楚玉状若无意地问:“梦境要你重新定义同居?如果?那神异的事情当真在我们?的身上发生,你会怎么做呢?”

宁簌的心一下子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紧,她抬起头对上殷楚玉那双点漆般的眼,抿了抿唇角。

她能怎么做呢?这难道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吗?如果?殷楚玉不拒绝的话——她很有可能爬上殷楚玉的床吧?反正她们?俩之?间要做到纯洁的盖被同眠,简直小菜一碟。

往事跟怨气挂了钩。

宁簌游离的思绪一下子将那深藏在过往的、因大被同眠而生出的幽怨给掏了出来。

是前妻姐不解风情还是她技术不到家??

或者是她自己?处在一种幻想与现实的拉锯战中?

但她没法直接问殷楚玉,殷楚玉的问题她也不好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左而言它。

灵光一闪的宁簌主动转移话题,她轻轻问:“你为什么失眠呀?是压力?太大吗?”

可不应该啊,她云淡风轻的前妻姐不是修到万事不执著的程度了么?压力?从哪里来?

宁簌那张脸就不太会藏情绪,至少在殷楚玉跟前如此。她抱着双臂望着宁簌,淡淡道:“我不能有压力?吗?”

从宁簌的神色里,她不免想到一年前梁成君问她的话: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塌在一种虚无里。

她在别人?眼中是光鲜的,是没有忧虑的,甚至是无坚不摧的。

不是她本来模样,而是她人?认为她应该这样。

梁成君看她不是她。

其实宁簌看她也不是她。

她早就知?道了这点。

殷楚玉蓦地被针扎了一下,心跳都微微凝滞。

“我不是这个意思。”让人?讨厌的反问句能让宁簌起一身反骨,可面?对殷楚玉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她想要靠殷楚玉近一点,可茶几挡住了她的去?路,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长河。

宁簌无比地期望两?只猫跳到殷楚玉的身上,这样她能借着捉猫之?便,不动声色挪到殷楚玉身旁。可惜小猫不解人?意,在猫爬架上懒洋洋地窝着,晃悠着尾巴嘲笑着她的紧张。

“有哪些压力?啊?工作上的吗?有什么困扰吗?我能帮你吗?”宁簌声音不高?,只要说出一个字,她就脱离哑巴行列,余下的话排着队,从喉咙中挤出。

殷楚玉笑了一声:“现在没有。”

宁簌:“……那以前的?”

殷楚玉瞥了宁簌一眼没说话。

宁簌叹了一口气:“习惯都变了啊。”这得多大的压力?啊?还好没有发愁到脱发。

她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奇心在作祟,抑制不住的关怀也如浪潮般涌出。殷楚玉的态度像是横在宁簌跟前的尺度,她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可一不小心就会越过界限。

话出口的瞬间,宁簌意识到自己?的过界。

她竟然痴心妄想要跟前妻姐谈心。

压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收成了拳。

可没等尴尬和失落在宁簌的胸腔中蔓延,殷楚玉就给了她反馈,还不是冷嘲讥讽。

“一年前。”

宁簌仿佛被重锤敲击,耳畔回荡着咚隆的闷响。

她没法脱离情绪的汪洋,如果?殷楚玉维持着冷淡的态度不理会她,她大概会有亿点伤心。

现在殷楚玉坦白了,她还是有亿点的难过。

一年前,那不是她们?分手的时候吗?她一个人?在伤心午夜吱哇乱叫时,她这六根清净、断情绝欲的前妻姐难道跟她一样沉浸在失落的海洋吗?

宁簌呆滞地看着殷楚玉,几秒后,才问:“因为我?”

殷楚玉的眼神更?深沉了。

宁簌的眼睫颤动着,生怕从殷楚玉口中跳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认为”。

可就算是委宛的版本也足以杀死她所有鼓动的情绪和胆气。

殷楚玉说:“不是。”

宁簌反应迟钝,眨了眨眼,木然地“哦”一声,心脏被情绪撑得要爆炸,脸上火辣辣得疼。

是吧,她就是在自作多情!

殷楚玉又?补充了一句:“不全是。”

快要冻结成冰的心里燃烧起了一小簇的火苗,回神的宁簌终于?从百味杂陈的情绪里判断出一味——窃喜。

可又?不仅仅是窃喜。

殷楚玉:“那时家?里还有点事。”临近毕业,殷之?鉴和关仪又?吵了起来,轰轰烈烈的,距离离婚就差那么一步了。至于?关和璧,她跟云无心在恨海情天里缠绵不已,她一个人?要面?对三个,不,四个人?的情绪轰炸,怎么可能维持心情平静?

至于?她跟宁簌——其实也是一团糟。

宁簌逐渐地认识到她所眷恋、追逐的只是一种空幻。

没有办法踏入现实的话,那就只能够一拍两?散,至少还能留点体面?。

宁簌张了张嘴,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她看着殷楚玉发呆。

在分开的时间里,她偶尔也会想起跟殷楚玉的过往。但谁能复刻过去?呢?总有无数的细节被有意无意地遗忘,然后回忆就被加工成了自己?最希望见到的样子,把自己?都给欺骗过去?。

听?殷楚玉轻描淡写地提起往事,她封存的记忆终于?被撬动些许。似乎那段时间,殷楚玉的确情绪不好。有的音乐是她帮忙的,所以她能记住旋律,知?道曲子的名字。是要清心寡欲吗?不对,是为了陶冶情操压制忧郁不安的情绪。

是殷楚玉要出家??

还是她觉得殷楚玉该出家??

“我——”宁簌想说话,但“让你伤心了吗”还没有说出来,殷楚玉又?笑了一声,打断了她。

殷楚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在意。”

宁簌:“……”她咬了咬下唇,要真的过去?了就不会再提起,她能不在意吗?可除了在意,还能做什么?内心深处的烦躁腾升起,到处甩锅的坏毛病即将发作。她气鼓鼓的,恼殷楚玉,更?烦自己?。在视线落在茶几上时,她冷不丁发现,高?脚杯已经空了。

殷楚玉在宁簌的懊恼和沉默中起身,随着她身影在书?房中消失,早已经偏离最初的话题也戛然而止。她将那短暂的录音导到了电脑中,存在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里,视线在里头存了一年多的视频上停顿片刻,又?缓缓地挪走。

她抚了抚太阳穴,背靠着书?桌玩手机。

关和璧、梁成君她们?发来的东西一概不理。

视线倒是在云无心的消息上停顿片刻。

“听?说你也步上了关和璧的后尘,在跟前任做恨。”

殷楚玉吸气,想将手机丢出去?。

她忍了忍,回复:“没有。”

一分钟后,她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云无心:“所以有还是没有呢?”

殷楚玉:“……”她知?道答案了,关和璧她们?不可能知?晓她的近况,唯一知?道宁簌跟她有往来的只剩下她的家?庭医生时想。这位人?不如名,一直不知?道什么叫“识相”。

殷楚玉:“什么后尘,关和璧什么时候变成你前任了?她不是都没当过现任吗?”

云无心:“刚刚。还有,你别转移话题。你想跟前任复合?”

云无心:“我给你推荐的心理学书?籍你都看完了吗?不要当哑巴装高?手,也不要太极端。我真怕你跟关和璧一样变态,到时候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殷楚玉不想看云无心絮叨,将手机丢到一边。

云无心和关和璧不是半斤八两?吗?她怎么好意思说关和璧?

可云无心的话在她的心中回荡。她又?想起宁簌半醉半醒时的呢喃。

宁簌想要一个拥抱,她其实并没有任何抗拒。

她们?的距离到底算近还是远呢?

客厅里。

宁簌双目无神地躺在沙发上。

甜点带来的愉悦没能持续太久,只留下苦味在身心回荡。

不知?道叹了多少气,她拿起手机。

“跟前任复合的可能性?高?吗?”

“复合后走到最后的概率有多少?”

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复合概率让宁簌扬起唇角,但百分之?三的幸福概率让她的心又?跌到深渊。

没有各种靠谱数据做支撑,没有控制变量进行调查,这个数据,是假的!

宁簌咬牙切齿地点了个“踩”。

“有没有大众占卜推一推。”宁簌戳开与陈散对话框,寻求狗头军师的帮助。

“有。”陈散回复很快。

没一会儿,陈散就推送了一张名片。

宁簌盯着手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不是殷楚玉吗?!

宁簌发送一个怒火表情包:“我还没眼瞎。”

陈散慢悠悠回复:“包治百病的。”

第34章034

世界的尽头是玄学。

可迷途的羔羊最终放弃了找寻玄学的指引,而是大?骂好友的?缺德!

陈散:“在你准备占卜的?时候就已经充分暴露了你的内心,我看你也别找什么玄学指引了,都跟前妻姐同居了还来这套呢?是不?是有点晚了?如果是我的话,早已经亲上嘴了。”

宁簌气?哼哼的?,回复两个字:“你寡!”

道理她都懂,但是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一次失败的?教训让她变得瞻前顾后?不?是理所当?然吗?她自己?伤心倒是无所谓了,可要是再度刺伤殷楚玉那怎么办?将人拖进漩涡中,又残忍地?离开吗?

陈散:“你也没有脱离单身狗行列!你还为情所困,不?如我自由身来得潇洒。”互相伤害嘛,陈散还是擅长的?,不?过?闹了一通后?,又回归正题,“你找了个扯淡的?理由,向殷楚玉发出同居邀请,她离奇地?同意?了。”

“你在外头玩得醉生梦死,她强行扭转规律的?生活不?远万里来接你。”

“她送你生日礼物。”

“她养猫养你。”

“如果这些不?是你的?臆想而是客观存在,那么你前妻姐给?出讯号够明显的?吧?如果没想着复合,那在第一步时,要么报警,要么就上论坛挂奇葩前妻妹了。”

……

宁簌:“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第一、那不?是扯淡;第二、她本来就没睡,顺道来的?,而且我没醉生梦死;第三、养一只是养,养三只也是养。”

陈散:“。”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是第三只吗?

陈散:“簌宝,请问你在怕什么?”

宁簌嘴硬:“谁怕了,我这是考虑得周全。”

陈散:“那您继续考虑?”

宁簌:“我只是分不?清,现在的?我跟过?去的?我有什么不?同?现在的?喜欢跟过?去的?喜欢有什么不?同?爱是什么呢?”

陈散:“你问一个孤家寡人合适吗?不?过?我可以给?你复制粘贴一些网上来的?答案。比如,‘爱是在没有问题时的?答案’,所以,放弃你的?脑子吧。”

宁簌:“?”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吗?

几?分钟后?,宁簌又回复:“我明白了。”

陈散并不?明白宁簌明白了什么,她耸了耸肩,接了个来自严昭和的?电话后?,又马不?停蹄地?出门去安抚另一个情场失智的?人-

另一边,思考到入神,就很容易进入一种旁若无人的?高深境界。宁簌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等殷楚玉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沙发上横着的?一“条”人。嗤一声轻笑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宁簌瞬间?回神,将姿势一换,假装刚才潦草而随便的?人不?是自己?。她悄悄拿眼神去看殷楚玉,却见她拿了逗猫棒在跟小猫玩游戏。

她可气?又可爱的?前妻姐在她的?心湖扔了个炸.弹,引来了惊涛拍岸,可她自己?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吗?

压力不?会?消失,但会?转移,所以只能是她呆滞地?承受一切吗?

气?死人。

宁簌在心里大?叫。

她撑着下巴瞪殷楚玉,可眼神逐渐地?变得柔和,闷气?也在无声中变成了百转千回的?“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惆怅。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巫山神女仍旧是殷楚玉。

在逗猫棒递到手中的?时候,宁簌还在搜肠刮肚、反复咀嚼着此?情可待成追忆一类的?怅惘诗句。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宁簌心跳漏了一拍,等殷楚玉手指无意?间?拂过?她的?手背时,更是一阵莫名的?颤栗。绯云攀升,连耳垂耳廓都不?放过?,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她还在哀嚎着自己?莫名其妙提升的?敏感度,两只小猫已经等得不?耐烦,自发地?追逐着逗猫棒上的?羽毛。为了藏住自己?的?大?红脸,懒洋洋的?宁簌选择了起身,怀揣着迟早买个能让小猫自娱自乐逗猫棒的?想法?,开始机械地?运动着自己?的?手臂。

运动废人的?无能在逗猫一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没过?多久,宁簌就再度败北。

她曾经幻想过?跟殷楚玉的?未来,养两只毛茸茸,在周末的?午后?、在工作日的?黄昏,在无数个相依偎的?空暇,让爱意?像充满蝉鸣的?夏日那样漫长。

可现在她却被小小的?逗猫活动击垮。

“手酸了?”殷楚玉睨了眼坐到自己?身侧不?远处的?宁簌。

宁簌“嗯”了一声。

“可你那天在射箭馆里,不?还是体能不?错吗?”殷楚玉漫不?经心道,陈散的?朋友圈里一堆各种角度的?照片,那在其它角落里呢?当?陈散和宁簌一起入镜时,又是谁满怀热忱地?将片段光阴留下呢?

宁簌无话可说。

任何狡辩都会?将她推到一个百口难辩的?困境里。

她在心目中重新勾勒殷楚玉的?形象,此?时此?刻,她用力地?加上一条“翻旧账”。

“可能是那天的?疲劳还没有散去吧。”殷楚玉又轻描淡写地?给?出台阶。

宁簌忙捏了捏手臂,用行动来认可殷楚玉的?话语。

她的?手怪酸的?,如果依照梦境的?发展,已经享受到殷楚玉的?按摩了吧?

殷楚玉淡淡开口:“手。”

宁簌一愣,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殷楚玉,梦游似的?朝着她伸出了手。

殷楚玉意?味深长地?觑了宁簌一眼,慢悠悠地?说完未尽的?话:“还是得好好养。”

宁簌:“……”请问她的?脑子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就不?受控制呢?是谁对她下蛊了?

殷楚玉很贴心,没让宁簌尴尬。她眼疾手快地?抱起路过?的?道德经,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宁簌的?怀中,让她伸手的?憨瓜动作变成顺理成章的?接“猫”动作。

这该死的?周到,这可恶的?“默契”,抱着猫仰靠在沙发上的?宁簌脑子中嗡嗡响。

薄红的?面色上了釉的?瓷器,如绯云下的?桃花林。

在满怀羞愤和懊恼中,宁簌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来自于殷楚玉的?轻笑——忍俊不?禁的?笑。

前妻姐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道德经显然不?给?暗自咬牙的?宁簌脸面,轻轻松松地?从她的?怀中跳了出来,只是没来得及收好的?爪子在宁簌的?手背留下一道细微的?抓痕,泛着点白,涌了点红。

宁簌嘶了一声。

殷楚玉眉头微蹙,第一时间?凑近,拉过?了宁簌的?右手。

破皮地?方没芝麻大?,没见血。

“抱歉。”殷楚玉抿着唇,心中浮现一抹懊恼。

宁簌心跳的?速度很快,殷楚玉的?卷发拂到了她的?面颊上,带来一股极为细微的?痒。

仿佛脑子中一根弦搭错,她很突然的?想要笑出声。

可怕殷楚玉误会?她有毛病,竭力地?维持四平八稳的?语气?:“没事。”

“你在笑?”殷楚玉抬眸看宁簌,迟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道,她少有地?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来。

宁簌压了压唇角,可语调依旧轻快飞扬:“我没有啊。”她将手从殷楚玉那收了回来,藏在了身后?。直勾勾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殷楚玉,在她的?脸上读出了“不?信”两个字,又说,“你的?头发,我有点怕痒。”

殷楚玉还是不?信,她伸手将垂落的?卷发拨到了耳根后?,散在了肩头。

“好吧。”宁簌又退了一步,“我是在笑。”她拖长了语调喊殷楚玉的?名字,问她,“我难道不?能够笑吗?”

没有理由,或者说她说不?上理由。

对上宁簌那双粲然明亮的?眼眸,殷楚玉勾了勾唇,绽出了一抹笑。

“可以。”她点头,又轻声说,“愿你天天开心。”

宁簌并不?吝惜自己?的?祝福:“你也一样。”

前妻姐不?是超脱绝俗的?神人,也不?是身在城市、心在山林的?隐士,那么她的?生活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宁簌拨开了自己?眼前的?迷雾,甩掉了自己?对隐者迷恋和向往,她猛然间?醒悟,不?快乐也不?难过?的?平凡日子,其实是很糟糕的?一坨吧?那是得道了吗?那根本就是失去自我的?空心和虚无!

朝着宁簌倾倒的?殷楚玉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了她和宁簌的?距离。

她没说话,可面上仍旧挂着如春风般的?浅笑。

灯光下的?暗影随着人挪动。

宁簌的?视野亮堂起来,她怔忪了片刻,扭头看着殷楚玉:“愿你自由——”

如漆点般的?眼眸暗沉,像个黑洞,脸上的?情绪也不?甚分明。

宁簌其实只停顿了瞬息,脑海中的?“殷楚玉”走马灯似的?掠过?,她晃了晃脑袋,聚起神光的?眼中,看到的?不?是疏离冷漠的?殷楚玉,而是挂着温柔的?浅笑,垂着眼睫抚弄着小猫的?殷楚玉。

哪个是她?哪个不?是她?

“是什么意?思啊?”在思绪纠结成一团的?时候,宁簌还是问出口了。

虽然她也莫名其妙的?开始大?喘气?,但毕竟说了出来。

或许她不?该跟前妻姐学习大?喘气?、爱用反问句的?坏毛病,而是得学会?她的?直白。

一句“愿你自由”在她心中都快憋成价值连城的?老古董,而前妻姐呢,昨天录音今天揭开——至于拖上这么一天,可能是看在她当?社?畜已经足够可怜的?份上,才没把她从美梦中摇醒诘问。

殷楚玉当?然不?会?觉得宁簌只是闲来一问,她松开了怀中的?猫,不?动神色说:“你看到了?”

宁簌点头:“就是那么巧。”

殷楚玉:“不?巧。”

宁簌瞳孔一缩,错愕地?看着殷楚玉:“难道每本书里都夹着一张照片吗?”

那是不?是有点……变态啊!她当?初那么喜欢前妻姐也只是将照片收在相册里扫进柜子让时间?的?尘埃封存她的?记忆呢。

已知前妻姐是个喜欢阅读的?人,她的?书籍从来不?是摆设,那不?就是——

这个惊喜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殷楚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宁簌摆了摆手:“没有。”

殷楚玉瞥着她:“我知道你会?在书架里挑哪本书。”就算这次不?是,那也有下回,只要她踏进书房。

形影相依是她们短暂如昙花一现的?过?去。

愿你自由是她对宁簌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期许。

自由是成为自己?。

自由是一切爱的?前提。

“你难道理解不?了吗?”殷楚玉深深地?望了宁簌一眼,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更想问‘为什么’。”

就像考试写了答案也想要一个批答。

宁簌的?“阅读理解”也需要殷楚玉来确认。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顺势问下去就太对不?起殷楚玉的?坦诚了。

比起是什么,她的?确更想知道为什么。

是她主动找到殷楚玉提出同居,缓解“电击之苦”的?。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很难说还在她的?把控中。

好吧,她的?确也没有计划,脚踩西瓜皮才是适合她的?生活方式。

宁簌开口:“为什么?”

殷楚玉不?疾不?徐:“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让你看见。”

宁簌:“……”

这是什么?我见前妻多妩媚,料前妻见我……是傻鱼啊。

再次真切地?感知到殷楚玉带来的?恶劣,宁簌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和兴奋。

她最后?还是没从殷楚玉的?口中挖掘出答案。

夜半时分,宁簌梦醒,迷迷糊糊地?摸到了手机,点开了最上方的?对话框,给?狗头军师发消息。

“我跟你说,前妻姐她——她!在!钓!我!”

第35章035

一丝丝的清醒和强烈的情绪在“感叹号”上消耗殆尽。

宁簌继续在梦中沉堕。

可能是白天的思考、记忆起了那么点作用,光影勾勒出模糊的画面?,依稀记得是某个落日?黄昏,静湖、长椅、忧愁的人——而她是个桥边的看?客,像欣赏绝世名画,为那视觉冲击力啧啧称奇,至于其中如暗流般潜动的情绪,她?看?不懂,也不在意。

破碎的梦境光怪陆离,一道光影消失,新的梦境便接踵而来,直到被闹钟的声音惊破。

宁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第二个闹钟叫魂似的响起,她?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虽然知?道早上除了没营养的、来自群发的早安外很可能没有消息,但她?还是兢兢业业地巡视自己的聊天软件。

残余的困倦在不停的呵欠上尽情展现,好在这次停留的时间很是短暂,而坏就坏在不是自然消散,而是被一道陡然降落的晴天霹雳给震得一干二净。

连续三条“‘殷楚玉’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醒。

宁簌的视线往上一抬,她?伟大的发言赫然在上。

流动的空气像是化作了一条鞭子?,尽情地鞭挞着宁簌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僵硬了一分钟,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躺回到了被窝里。她?双手覆盖在被子?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几秒钟后,她?坐起身,用左手背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掀开一线细缝,朝着手机屏幕上觑。

没有看?错!

不是做梦!

她?把消息发给了殷楚玉!

宁簌“嘶”一声,咬到了舌尖,疼得泪眼?汪汪。

要不疼死?她?算了。

人间已经不适合她?待下去了。

殷楚玉看?见了,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撤回?这铡刀能不能干脆地落下来?

宁簌浑身发颤,周身汗毛竖起,像是被人一脚踹下了冰湖。

她?应该说点什么?她?还能用什么掩饰?难道说“发错了”?可要是这样,不仅不能否掉这句话,还会罪加一等?还是彻底否认这句话跟殷楚玉的关系?但殷楚玉误认为她?还有别的“前妻姐”那该怎么办?她?会被扫地出门吗?她?跟大小姐是不是得街头流浪了?哦不对——宁簌将自己跑远的思绪扯了回来,她?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自己能坐时光机,将这句话彻底抹去。

半晌后,宁簌抿了抿唇,单独删除了这条消息。

她?看?不到,就当她?没发过吧。

就算再社死?,班还是要上的。宁簌蹑手蹑脚地离开次卧,鬼鬼祟祟的模样跟偷猫条的小猫有的一拼。以往在她?洗漱完之后,殷楚玉就会在客厅中闪现,可今天直到她?磨蹭到上班的时间点,也没见殷楚玉在客厅里出现?

新换的猫粮和水证实?殷楚玉早已经开始享受她?的一日?之计。

可她?一反常态没出来。

是被她?的消息气到了?但……真的有那么气人吗?

那三条被撤回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啊?长篇大论小作文?还是三连问号攻击?

宁簌抓耳挠腮,忐忑又好奇。在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同时,有一种希望被殷楚玉“问罪”的迫切感也油然而生。

意识到这股诡异的兴奋和迫切后,宁簌僵了僵,在心里骂自己:作不死?你?!

在临出门的最?后几分钟。

殷楚玉款款而来,若无其事地说了声:“早安。”

宁簌瞥了眼?殷楚玉。

前妻姐钓她?没钓她?,她?不知?道。但现在她?肯定?像是被挂在半空晃荡的离水之鱼。

她?要怎么说呢?难道对着前妻姐讲: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吗?

内心的小人喋喋不休,怨念不断,而此时的宁簌,只是扯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机械的笑容:“早安。”她?那捏着她?命门的前妻姐。

走出家门的宁簌垂头丧气,在拥挤的地铁上,在通讯列表看?了又看?,确定?目标是陈散后,才噼里啪啦地敲下一堆话吐槽,她?急需姐妹的安慰。

而陈散在看?到宁簌的消息后,发出了新一天的第一声“爆笑”。

“前妻姐,没有问题吧?她?是比你?大一点点呀。唯一的不妥就是‘前妻’,没有名份,要不你?们结个婚再离个?”

宁簌:“?”什么馊主意!

陈散又发了几张大笑的表情包,紧接着替宁簌分析:“阴差阳错的直球,也好。早死?早超生。”

宁簌:“可她?撤回了,我没看?到。”

这软件有问题,撤回还要提示,这不勾人好奇心吗?

陈散:“她?早上没说什么?”

宁簌:“跟我说‘早安’。”

陈散琢磨一阵:“可能真的在钓你?。”

宁簌:“万一是怕坏我上班心情呢?”

陈散:“那还真是贴心呢。”殷楚玉还会给闲杂人等留脸面?,在意闲杂人等的所思所想吗?

宁簌盯着“贴心”两个字,唇角绽放了一抹笑。

陈散:“你?这一次次刷新智商下限,很难说不是恃宠而骄,至少潜意识里是这样的吧?要不然,你?怎么就在你?前妻姐跟前这样?”

宁簌:“!”她?有吗?-

家中。

殷楚玉抱着猫在沙发上沉思,等到猫儿不耐烦地挣脱了她?的怀抱,她?才拿起手机反复看?云无心发来的消息。

就在不久前,她?询问云无心“前妻姐”这三个字底下潜藏着的情绪。

云无心的回答是“又爱又恨”,并且提醒她?注意“那个谁”“某某”这样的人称代词。

不是觉得直呼姓名委屈唇舌,就是无法坦然面?对,欲盖弥彰。

宁簌……不会是前者?。

来自云无心的新消息映入眼?眸:“还没想明白吗?”

殷楚玉:“就像你?叫关和璧那个谁一样么?”

云无心:“我是前者?。别转移话题,你?要不学学你?姐的神经,加点巧取豪夺做调味剂吧?”

殷楚玉:“……”她?早该知?道云无心其实?也病得不轻。

云无心:“原话是什么?给我看?看?。”

殷楚玉将截图转发给云无心。

云无心:“有没有可能前妻姐不是你??”

殷楚玉的心被这句话扎了一下,冷不丁想起跟宁簌重逢时候的场景。

她?在相亲。

“除却巫山不是云”终究是个谎言,没有谁离开谁就无法存活下去,人总是要试着往前走的。

可宁簌相亲没成功。

可陈散朋友圈连续一年哭天抢地哀嚎着她?们俩的寡。

所以云无心说的话目前没有其它可能。

抿了抿唇,殷楚玉问:“关和璧怎么你?了?”

云无心没回答。

过了十来分钟,殷楚玉接到一个来自云无心的语音通话。

殷楚玉看?了眼?时间,心中纳闷。可没想太多,点了接通。

可她?等来的并非是云无心经验之谈,而是关和璧低哑的嗓音。

“你?跟宁簌什么时候复合的?”

边上,还有一道属于云无心的、不太清晰的声音:“可能还没复合。”

“楚玉,你?——”关和璧没说完,殷楚玉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语音。

正?如宁簌到了公司就开始为组稿写?方案,殷楚玉也没多少空闲时间想其余的事。她?跟梁成君的合作即将走到尾声,未来不想再跟她?有交集,她?要尽快结束这个项目,换回自己的自由身。她?跟宁簌没怎么聊天。中午宁簌发了一张猫猫祟祟的表情包,问她?“忙吗”,她?回答了一个“忙”字,就没有了下文。

下午五点。

在同事们的打卡声中,宁簌伸了个懒腰。

她?觑了眼?电脑右下角,点开了聊天框。

殷楚玉:“加班?”

宁簌:“嗯。”几秒钟后,又道,“一个小时。”

殷楚玉:“棘手吗?”

宁簌:“也不算吧,竞争的姐妹社比较多,大家都想拿到徐教授的文稿,得充分发扬我们社里的优势呢。”公司积淀重要,她?这个编辑的个人素养也是重点。研究方向大致相同,可别人也有专业对口的人员,还比她?有资历。

一座压力之山就这样砸到了养老?咸鱼的背上——没把她?砸死?,反而重新激活了好胜心。

一个小时只是估量,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

宁簌点了点手机屏幕,犹豫片刻,给殷楚玉发消息:“我下班了。你?吃了吗?”

殷楚玉:“我在你?公司楼下。”

宁簌:“???”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加班到出现了幻觉。

是不是有点突然呢?

难道是确认了她?没被工作给摧垮后,来算那句“前妻姐”的账了?

记仇,但体?贴。

虽然不是立判斩立决,可也不会拖到秋后。

宁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直到迈出公司大楼后,才收敛起一路狂奔时候的狂肆,捋了捋刘海,迈着从容而又沉稳的步伐找到了殷楚玉的车。

在副驾驶还是后排中犹豫一瞬,宁簌选择了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