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要对禅院悠依发难的话,首先就要询问自己,是否已经有了与神明为敌的觉悟。
——这是不久之前,站在女孩的面前的那位青年神祇,面对每一位咒术界的高层长老,神色冷静的说出的话语。
他的面容明明看起来那般年轻,却带着超古代咒术师的身上都难以企及的可怖威压,让所有的长老们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不得不表面与那个禅院家的普通小女孩低头臣服。
——然而他们实际在心底畏惧的,还是那位神祇的力量。
但是世人总会有侥幸心理的,尤其是在这个从根部就腐朽了的咒术世界,那些高层能够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就说明他们的手与内心都不可能完全洁净,面对一个背后缺少靠山,只需稍加掌控就能凌驾于六眼,乃至整个咒术界之上的小小女孩,他们又怎么会放弃用野兽一般贪婪的目光暗中注视着禅院悠依。
那个女孩似乎在麻瓜的学校中出现了某些问题,因为一次简单的咒灵袭击事件导致她进了医院。
六眼与天与暴君都因为此事勃然大怒,让他们想去调查那只咒灵时却连灰都没有找到,不过这些事情在神明的力量面前,都暂时可以按下不表。
因为那些高层长老们的实际重点是——禅院悠依她此人,是否是真的,无时无刻都能够获得神明的庇佑?
否则她怎么会在咒灵事件中导致身体受伤?
高层们的长老仍然宁愿相信,前一个被杀鸡儆猴的高层,绝对是因为禅院悠依召唤出的神明的力量才会落入此番田地,如今他们派了多方的探子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都并未发现此前庇护禅院悠依的那位男性神明的踪迹。
那是自然,据说那位男性神明可是有瞬杀拥有一根宿傩手指力量的特级咒灵的能力,倘若有他庇护禅院悠依左右,她就段然不会受伤进医院了。
这是否也就代表,近期兴许就是她这个“召唤神明”能力的冷静期?他们是否可以有所举措?
这一次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给禅院悠依派发任务,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目的是在试探并且确认她身边的那位男性神明已经消失不见,那么等到确认无误之后,他们的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并且对那个小女孩说,劳烦你与我们走一趟。
用来精神控制的特级咒物和诅咒师那边的咒术,在高层的手中只多不少,到时候怕是六眼回过神来想要与他们翻脸时,也已经无力回天。
那一部分高层们就这样想当然的造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完美企划,并且他们几个还在用充满算计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彼此,心想着即将能够掌控的神明的力量是否要像约定好的那般与他们平分……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雷霆划破了天际,直接将那块任务地点外加【帐】一起劈了个七零八落,而里面埋伏着等待禅院悠依的手下们,更是有几个当场魂都被劈飞了去。
他们坐在被轰成碎渣的建筑物前,看着面前深的仿佛跳下去能摔死人的沟壑,又瘫坐在原地,战战兢兢,牙齿打着寒颤的望向了禅院悠依所在的方向。
……她的面前站着一位女人,并非高层们口述的男性神明。
高层们说,倘若看到禅院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的棕发金瞳的男性,那么就要立刻改变计划,大声向对方恳求并且表示臣服,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谦卑的声称他们只是担忧悠依小姐履行任务时的安危,让那名男性相信他们对禅院悠依并无恶意,万万不可让那名男性愤怒。
高层们的说法相当委婉,但是下属们也猜测到了,那名男性大抵就是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据说能从天而降陨石,把森藏先生的基地轰的连碎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但是,谁能来告诉他们,他们此刻面前这位堪称美艳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紫发紫眸,目光冰冷,身材高挑,手中的薙刀比她的个头还要长上些许,她虚虚的握着薙刀,而方才的攻击太过迅速,恐怖,猛烈……甚至把一整只一级咒灵外加建筑物劈了个稀巴烂,他们的脑袋还沉浸在雷霆之声里面并未缓过神来呢,但是这些属下里面,已经有人精加速思考,反应过来了这位女子就是挥出一刀险些将他们一起劈成了灰烬的女侠。
啊,挺好的,之前那个据说能徒手召唤天外陨石,现在来的这个能抬个薙刀就劈出峡谷海沟。
不等高层们发出号施令,就已经有属下艰难的蠕动了过来,口里还喊着:“真,真不愧是庇佑了悠依大人的存在啊,感谢您解决了刚刚的那只咒灵……”
“是啊是啊,非常感谢您,这位美丽的大人……”
雷电影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那边还在演戏,对她阿谀奉承的小人。她转过身流利的收起刀,顺势半俯身,抬起双手捧起了面前女孩的面庞,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周身上下并无伤痕,这才将将松了口气。
“……没事吧?”雷电影轻声问道。
正因为在战争时期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失去,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之时,对那个闯入了一心净土,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小家伙,有了些许的上心。
而雷电影本身也能察觉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那个孩子逐渐走入她以为已经全然封闭的内心时,不知从何开始,她可以在通过自己制造出来的雷电将军的人偶看到稻妻外界的同时,也能通过那个孩子的眼睛,偶尔一两次看到她所在的世界。
当然,那只是短暂的链接,就像恍惚之间的幻境一般短暂,雷电影并未主动与悠依透露此事,她只是默默的咀嚼消化着她所见到的有关那个女孩的记忆碎片。
而其中的一次,雷电影的印象很清晰,那个每一次同她见面的时候,都甜甜的喊着她“影姐姐”的少女,置身于一片墓地之中,她的手上采了一大捧花,女孩视野已经模糊,而她带着颤声停在了一处墓碑之前,轻声的喊“妈妈”。
那个时候的悠依,一边哭着一边半跪在了墓碑前,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碑文的一角,小声说:“妈妈,我变强了。”
“……妈妈,我终于可以来看你了,他们终于不敢阻止我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饱含着千万种的情绪与言语背后辛酸的过去。
原来那个笑的很甜美的,在她的一心净土之中总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与她一般尝到了失去的滋味——还是在那样幼小的年纪。
而她很明显在更加年少时没能拥有一个更加好的身份环境,甚至大抵是因为旁人的阻止,连来母亲的坟墓前祭拜的权利都没有。
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甚至没有办法在母亲的坟墓面前缅怀母亲。
而也正是那一次,雷电影对悠依的态度变得更温和了一些——其实她非常感谢这个女孩,悠依在她将自己困在一心净土追寻永恒的过程中打破了她的沉寂已久的内心,她来自星空之外的世界,她带给了影太多从未有过的情感与体验。
在直面姐姐与狐斋宫他们的死亡之时,她悲哀,哭泣,她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是她再也没有能够依靠的存在,在几乎崩溃之下,为了不被天理降下的磨损再度影响,为了稻妻长此以往的存在,她才选择了追寻永恒。
但是,在影每每透过雷电将军的人偶雷厉风行的手段治理稻妻的过程之时,在她从这个悠依的口中得知了有关她以为予以了他自由的,她制造出的第一具人偶的遭遇之时,她是否有过面对自己所追寻的永恒的犹豫和后悔?
每每如此下意识的诘问自己之时,雷电影就会选择盘腿坐在一心净土的中央,进行冥想。
在冥想的过程中,她再次与名为悠依的女孩有了短暂的“链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像是桥梁,又像是一层气态的薄雾,无法触及,却能明晰的感知。
悠依那孩子……遇到了危险。
雷电影看到悠依镇静的走入了一层结界之中,她看到了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可怖怪物,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鲜血将洁白的皮毛都染成了艳红的狐斋宫,她的面前闪过了面庞苍白无血色的雷电真。
【如果那一日率先抵达凯瑞亚的人其实是我……】
顷刻之间,雷电影握住了与悠依链接的桥梁,那一瞬间,剑随影出,剑出影随,在回过神来之时,距离女孩近在咫尺的可怖怪物已经被雷电影一刀斩在薙刀之下。
而雷电的神明就像第一次做姐姐一般笨拙的俯身下来,将年幼的妹妹的面庞捧起,看了又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并未受伤。
幸好,鲜血并没有染透她漂亮的银白色长发,悠依的面庞也如同往日一般带着些许的红晕,并不苍白。
“影……姐姐?”
随着悠依的话音刚落,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之中,怀抱里带着绯樱绣球和紫藤花一般的馨香。
悠依抬眸,眼睫轻颤,她察觉到了面前的女子身形的颤抖,末了她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安慰谁,她像小大人一般轻轻拍着雷电影的脊背,语气软绵绵的说:“没事的。”
“我没有受伤哦影姐姐,我没事,你看,我现在精神满满,非常健康。”她又说:“多亏了你及时赶到。”
其实,以她自己此刻的能力,未免不能和那只咒灵打的有来有回,可是影姐姐那样的担忧她的安危,甚至在这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救她,她肯定要用这种方式去表达感谢。
而在听到女孩近在咫尺的那句“多亏了你及时赶到”时,雷电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的脊背停止了细微不可查的颤抖,就仿佛突然释然了什么一般。
再抬起头时,影就重新变回了一心净土之内那自带威慑力的神明,唇角细微的笑意也敛起,变作无表情的严肃神态。
她转身回头,而随着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那些呆愣愣的抬着头看着她的咒术界下属们感觉心脏和被雷劈了似的心悸了一番,一个个重重的将脑袋压了下去,瞳孔震颤。
……会,会死的。
那个女人可没有外表看起来一般的无害,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满满的杀意,他们甚至以为只要视线稍微一交汇,就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抬起薙刀斩杀掉。
“悠依。”雷电影开口,轻声喊女孩的名字。
悠依乖巧的应了一声,她上前一步,刚巧站在了雷电影的身后。
“这些人……”她的薙刀一挥,刀尖代替手指指向面前的蝼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想要对你不利。”
“没,没有!”其中一人咬了牙半天,终于壮着胆子从嗓子眼里面挤出了讨饶升:“我们只是在此地想要保护悠依小姐,大,大人您明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可以欺瞒神明。”
雷电影淡淡的吐露出一句话语,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神明?又一个神明?庇护了禅院悠依的神明?
这个小女孩到底何德何能能够拥有那么多神明的庇佑?她是否已经得到了神明的馈赠?
思维一旦开启就停滞不下来,贪婪的想法就像毒蛇一般缠绕蔓延。
——为何偏偏是禅院悠依?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禅院悠依?那个小女孩?
——如果神明的力量能够予以我的话,我究竟能在这个咒术界,这整个世界有多少作为……
但是雷电影只用一句话就相当自然的打消了他们全部的念头,甚至吓的他们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当场以头抢地的讨饶。
“悠依。”雷电影轻声问:“如若放任不管,只会在未来予以你更多困扰,是否要将他们砌进地里?”
看啊,这位女性神明她是个文化神,砍成灰就砍成灰吧,非要说把人砌进地里。
在场的所有下属,他们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滋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被吓的,鼻涕眼泪都挂在了一起,他们纷纷开口讨饶。
讨饶的话也无外乎女神大人您行行好,求您饶小的们一条命吧,瞧您说的啊,借小的们一万个胆也不敢肖想伤害您家小孩……
天知道这禅院悠依背后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神明,而是很多个神明啊!前几天来一个天外陨石的,今日来一个抬手能召唤雷电的,那明后天呢?海啸龙卷风?火山爆发?
天啊,他们根本就不敢想禅院悠依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再加上坊间谣传的六眼神子外加天与暴君,禅院悠依怕是有望成为全咒术界后台最硬的女孩。
悠依在此刻开了口,事实上她的话语在这个时候举足轻重,因为她的一句话语就能决定面前这些高层走狗们的生死。
“不杀他们。”
女孩轻轻的说道。
走狗们重重的松了口气,纷纷在心里侥幸的暗暗感慨,果然这禅院悠依还是个小女孩,有妇人之仁,明明都险些被大人们一起绑去洗脑当傀儡了,她还是因为一时的善良饶过了他们所有人,哈哈哈。
不等雷电影继续说出什么劝阻她的话语,只听悠依张开了嘴巴,又道:“前提是,让他们带我们去见他们的上司。”
高层的走狗们:“……”
他们收回刚刚庆幸禅院悠依有妇人之仁的话语。
就在他们想要有所反应时,又被雷电影抬手一挥的薙刀给挡住了,只见那锐利的刀剑上仿佛还缠绕着雷霆的声音,噼啪作响,而他们面前的地面瞬间就出现了一道两米长的沟壑。
其威吓之意不言而喻。
走狗们瞬间就不敢动弹了。
而那边正在通过隐蔽的通讯设备或者咒物与属下们联系的高层们稍微合计了一下,得出了解决办法,其实他们打心里是没将雷电影的威吓程度与当时的钟离相提并论的。
这就不得不多亏了咒术界的老腐朽老顽固们的思想,因为他们觉得女性生来就不如男性——参考禅院家那些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思维,甚至将女子看作是生育工具的做法。
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位新的女性神明大概不会像上次的钟离一般难以交流,还是放弃了自断一臂抛弃属下保自己的想法,选择了同意禅院悠依的会面要求。
他们倒想看看,那个女孩今日能掀起多少浪花来。
咒术界高层的老橘子们自然为他们今日对雷电影的轻蔑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雷电影并没有和当时的钟离一般留给他们半分体面,她在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看到周围多方面审视的目光之后,就一刀将长老们面前的桌椅给劈了。
一时间,现场大乱,甚至有潜伏着的咒术师和保镖紧张的想予以雷电影反击,而雷电影矗立在悠依的面前,用看虫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只说了一句话。
“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我也可以在一刀之内解决。”
这句话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面子,相当于狠狠的打了在场所有高层的脸,可他们偏偏也只敢浑身颤抖,支支吾吾的喝退了下属和保镖。
因为这些老橘子们明白,面前的女性神明说到做到。
她仿佛拥有着杀伐果断的架势,方才那一下抡起薙刀猛然一挥,带起的几道雷电凿进了手臂或者腿部造成的伤痕,那不过是“小擦伤”,在与他们打个招呼,可以全当成是见面礼。
事实上她大可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在一瞬之间用雷鸣劈做碎片,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做到,放下实力不比较,面前的女人的威吓力其实比那个时候庇护悠依的男性神明更加可怖……
因为高层也好,小喽啰也罢,所有人在她的眼里似乎都是平等的蝼蚁,她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只在乎那些存在是否对她想要庇护的少女存有恶意。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们的。”
雷电影的这句话对长老们的杀伤力无异于在恐怖片里面得知自己被鬼给盯上了,当她与女孩转身离开以后,现场在寂静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以后,他们才战战兢兢的高喊医师来处理伤口。
事实证明,雷电影能动手就绝不多动嘴的“商议”方式效果极佳,至少为了悠依在未来的几年争取到了相对长久的平静。
而这都是后话了。
而雷电影在与悠依一同大闹咒术界高层之后,也与女孩一同在她所在的世界逛了逛。
现世的一切都让在一心净土中呆太久了的雷电影感到新奇,她也并未拒绝悠依送给她的新衣服。
售货员在旁边不遗余力的夸奖:“小姐,你和你的妹妹都非常适合这种款式的裙子呢,你们二人往外一站,就很像姐妹。”
“姐妹”的这个词汇已经太久没有经由外人的口中出现在自己耳畔了,今日忽然响起,倒是有几分怀念。
雷电影先是愣了愣,随后她还是主动牵住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女孩的手,弯起唇角,轻轻一笑。
“悠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倒是与面对那些高层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她温声说:“……我该回去了。”
她意识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的桥梁正在逐渐变淡,趋近消逝。
“不过,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等到你再度遇到危险之时,我会以雷霆击溃你的敌人。”
—
在五条悟得知悠依险些被高层的老橘子们坑了一把以后,他勃然大怒了好一阵子,给自家的长老们施压,把家里的探子挖地三尺也要全部找了出来。
但是,等到他知道高层的那些老橘子们被悠依这回呼唤出来的神明一点儿L也没惯着,一刀劈的连滚带爬的四处找掩体时,险些笑到当场劈了个叉,乐的鹅鹅鹅个不停。
“我就说他们活该啦,我很欣赏那位新的神明先生,一点也没惯着那些老橘子。”
悠依善意的提醒:“不是先生,是姐姐,漂亮大姐姐。”
五条悟:“……啊,可是你刚刚说的是雷神?按照神话传说,雷神不一般都抡着一个锤子,然后召唤雷霆吗?”
“那是雷神托尔……”悠依有些无奈的扶额:“话说那是北欧神话的体系吧?那位神明还是异世界的雷神啦,是个拿着薙刀的漂亮大姐姐哦。”
罢了,不管是什么神明,只要保护好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一位好神明。
再加上悠依打上了滤镜的有关那位温柔的神明的描述,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一同脑补出了一位穿着浴衣,盘着长发,一手持着武器,一手端着餐盘,朝着他们温婉一笑的大和抚子形象。
……
悠依重新回到了校园,时光渐渐流逝。
禅院直哉几乎是在看到堂妹的第一个瞬间就像二傻子一样激动的站了起来。
“悠依堂妹!悠依堂妹,你还平安无事吗?”
悠依放下书包翻开课本,装作没听见。
“悠依……悠依同学,你终于出院回来了。”
悠依:“嗯。”
“那个,堂兄我……咳不是,我作为同学给你准备了礼物庆祝你回归校园呢。”
悠依:“……谢谢?”
“哈哈哈哈不用谢,这是我动用我未来少主的能力为你准备的一级咒具,它的刀尖可是一只上古时代蜈蚣咒灵的外壳与数百对足打造的,锐利无比……”
悠依笑的僵硬,她手中的盒子划出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丢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禅院直哉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很好,看来你的堂妹她非常讨厌昆虫,刚刚她对你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度已经烟消云散了,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作为他同桌的齐木楠雄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只是……
齐木楠雄的目光透过正在失去风度的委屈掉泪,泪眼婆娑的喊着堂妹的禅院直哉,觉得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教室里面最够格的欢乐喜剧人了,望向了那边正面带礼貌微笑的禅院悠依。
奇怪。
……明明只是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为何她会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了?
单从外表上看,悠依她本身似乎没有半点的改变,依旧是对比于同龄人而言十分超凡脱俗的精致面庞,只是周身的气质,以及整体给人的感受……
不好,视线对上了。
只是一瞬间,还侧着脸的女孩便缓缓抬起了眼,望向了齐木楠雄所在的方向,并且在他没来得及转过脑袋的时候,就予以了他一个甜美柔和,无懈可击的微笑。
齐木楠雄避开了视线,他此刻的心中所想的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这一时之间的视线相汇被卷入命运的漩涡吧?
应该……不会吧?
幸好,主动上前的夏目贵志四舍五入算是为他解了围,他主动的上前慰问悠依的身体,也终于让她收回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齐木楠雄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在被她注视的时候,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强行拖着一起卷进非常麻烦的事件的奇怪感觉,虽然很想催促自己的老爹加快舔上司皮鞋的进度让他转一个学校,但是他本身的性格却又让他无法对发现的麻烦坐视不理——尤其对方还是个友好分发给他咖啡果冻的同班同学。
“我没事的,谢谢你,夏目君。”
就算告知自己不要去关心,悠依与夏目贵志的交流声还是在往自己的脑袋里面钻。
“那天的那个家伙应该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危险吧?不用怕,它最后被解决的很干净。”
齐木楠雄:……这应该不是从国小生口中吐露的台词吧。
“我完全没有关系,有些想要为难我的人,似乎最后都被五条君挡下来了,倒是悠依同学你的身体,你……”夏目贵志心想着,你在那天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在听到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去住院的消息以后,我真的松了口气。
齐木楠雄无心吃瓜,却将此刻夏目贵志的心声也听了个正着。
很好,悠依同学她身上的未解之谜似乎又增添了一个呢?会突然消失,是瞬间移动么,亦或者是……
罢了,没关系的,他会将今日被迫听到的一切统统带进坟墓里面忘记的,这是他目前唯一所能做的,毕竟千里耳和心灵感应都是根本关不掉的被动技能,就算是听到了也没办法。
“我没关系哦,不用担心我。”悠依笑得柔和,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对夏目贵志说:“一直以来,夏目君也因为能够看见,很辛苦吧?”
夏目贵志微微一怔。
“没关系的,在这个世界其实有着太多和你一样的人,甚至可以看见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才华,我能够看见,悟和杰可以看见,甚至那边很喧闹的直哉同学也可以看见……你的同类有很多。”
“夏目君,并不是孤身一人呢。”
“下次如果再感到迷茫,我们就约个时间一起去杰的家里坐一坐,怎么样?”
五条家人多耳杂,并不是适合同学聚会的好地方,而夏目贵志没有双亲,在寄养的亲戚家中生活,夏油杰的家反倒是最适合“同学聚会”的场地了。
夏目贵志愣愣的听着面前女孩的话语,看着她唇角的一张一合,看着她璀璨纯澈的眼眸倒映着他无措的神色。
说实话,他对于这位转校生的印象就是她很漂亮,很温和,可是她在后来,甚至曾在自己在课堂上因为妖怪制造的梦魇哇的一声弹起来的时候,高高的举起手来为他解围,她大声的对老师说,夏目君的身体不太舒服。
而方才准备责备夏目贵志在扰乱课堂的老师微微愣了愣,反而被带过去了节奏,开始真心实意的担心他的身体。
那原本又会成为一次他被全班人隐形孤立的启机,却被那个女孩温和的化解了。
……虽然最后还是他的同桌五条君臭着脸送他去医院的吧,可是自从悠依同学来了这所学校以后,一切都仿佛改变了太多。
而甚至于今日,她面带着温柔又甜美的笑容望着他,对他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其实生来就能“看到”其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才能与天赋,我们都是你的同类,迷茫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的交流一番……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情形。
这也是夏目贵志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受到来自同龄人无所保留的信任,和真切的担忧,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当他是“怪胎”,反而是耐心的为他解答着他长久以来的困扰。
“谢谢你,悠依同学。”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微微垂着眸,有些哽咽的说道:“……谢谢你。”
而齐木楠雄看完了这一切,他敛眸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诚然,悠依同学是一位温和又善良的孩子,能够与她成为同学,加深交流,也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虽然她的背后有自己不敢过多触碰的庞大信息,她本身也是个暂时连他都没有弄清楚身份的奇异存在,到底不可否认的是,全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是个切实的好人。
但是很抱歉,因为他每次直面这个女孩都需要被动关系防止那些奇怪的信息往他的脑袋里钻的缘故,他觉得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位温柔的好心同学加深交流哪怕一分一毫了,绝对。
然后齐木楠雄前脚发过的誓言后脚就在学园祭决定分组的抽奖里面噼里啪啦裂了个粉碎。
“那么,接下来经过抽签,接下来这个小组的名单就是,悠依同学……”
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几乎同伴同学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齐木楠雄身边的直哉少爷更是意气风发的正坐了起来。
“夏油杰同学。”
后排传来了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
“夏目贵志同学。”
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更加猛烈了一点。
国木田:“五条悟同学,顺带一提,你再继续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的话,我就把你从抽签名单里划掉。”
我忍你们这些大少爷学生很久了,我早晚要把这个工作辞了!不对,我早晚要考到国中去当在编老师,就不用带你们这帮问题学生了——
五条悟双手握拳,喊了一声耶。
“还有——”国木田独步的目光扫过了正襟危坐的禅院直哉,停止在了直哉的身侧。
齐木楠雄:喂,不会吧。
“……齐木楠雄同学。”
齐木楠雄:……你给我稍微等会,不管从哪种角度看,这种情形都不太对吧?
“好的以上就是B组学园祭分组的名单,下面由我来宣读下一组……”感受到另一边动静的国木田独步揉了揉太阳穴:“禅院直哉同学,身上痒就去洗澡。”
蠕动的禅院直哉少爷发出了悲愤欲绝的声音,他说:“我,我不同意!我反对!”
国木田独步:“啊哈,反对无效。”
“给我等会,身为教师的你应该更加耐心耐心的询问学生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吧!”
“嘛大不了就不干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教师职业规划从我的人生计划表里面划掉了。”
“不要在学生的面前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啊!老师!”
齐木楠雄在自己同桌的叽叽喳喳中有些绝望的趴倒在了桌子上,年少的齐木楠雄仿佛被这个世界的不可抗力给打倒了,他失神的发呆了好一会儿L,在放课铃打响以后都没有知觉。
不如就直接将自己的名单和禅院直哉调换吧,那家伙一定会用接下来的一生去好好感谢自己的。
齐木楠雄像想笑话一般想道。
“齐木君?”
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不设防的响起,这让齐木楠雄和装了弹簧一样从自己的凳子上跳起,桌椅侧翻,书本也洒了一地。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对突然出现的悠依同学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反应也很明显将身边的女孩也一齐吓了一跳。
【抱歉。】
他言简意赅的道了歉,身边的女孩则是连连道歉:“我只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我们的分组要如何准备学园祭,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磕碰到?课桌是不是磕到你的膝盖了?”
齐木楠雄心说,没关系的,就算是导弹磕到膝盖我都不会受伤。
女孩却已经在他出言拒绝之前,将手放在了他方才的磕碰处。
换成旁人肯定会觉得这一瞬间伤处就不疼了,当成心理作用,可他不同,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有别于超能力的奇异力量,瞬间席卷过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正在为自己治疗。
【……你不用这样。】
并不习惯被旁人触碰到齐木楠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移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而夏季的半袖校服让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少女的手臂。
她的手臂上有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伤痕。
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属于他的【念写】技能被动发动,他在那一刹那间了解了这伤疤的来历,以及那凶神恶煞的成年男性面对孩童时狰狞丑恶的嘴脸。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才不愿意承认“禅院”的姓氏。
——这是他曾经并未从她背后那庞大的信息群中探听的往昔。
而在这一瞬间,齐木忽然就放下了戒备,也放下了远离名为悠依的女孩的念头,他沉默良久,并没有用心灵感应,而是轻声对面前的女孩说:
“……谢谢。”
她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在夕阳的渲染下笑的美的惊人。!
第62章
曾经的齐木楠雄在名为悠依的转校生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日,就发誓过绝对不能与这个女孩有过多的牵连与接触,防止被卷入命运的漩涡之中。
——因为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麻烦了,她的背后那磅礴的信息量与异世界,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他在此刻窥见了面前拥有着温和笑容女孩的往昔。
……哪怕只是一瞬之间,那源自人类的直观恶意依旧让人心惊。
齐木楠雄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并没有因为扭曲的过去变成什么反社会人格,面对世界万物的纯粹目光只显得她单纯又天真,在察觉到来自自己的视线的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甜甜的对他一笑。
罢了。
只是一次学园祭的分组而已,就不去调换名单了吧。
……
放学之后,他们一同在公用的自习室里商议活动企划。
当然,试图让五条悟在这种场合安静坐好还是太为难他了,他没一会儿就出了个门,闪现去外面的商店抱回来一堆零食甜品铺满桌面,一会儿又恨不得将两条腿都架在桌子上,用大爷一般的坐姿悠哉的晃荡着座椅。
夏油杰原本在这边耐心提着建议,直到最后他的额角蹦出来一个又一个井字符号,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悟。”
五条悟的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喜久福,他仰起头,模糊不清的回了句:“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需要今日一起探讨出学园祭的成果……”
“我在很认真的和大家探讨啊。”五条悟又抵了一块抹茶蛋糕到夏目贵志的面前,后者受宠若惊,五条悟问道:“你吃吗?”
“谢,谢谢……”
夏油杰:“……”
当然,因为从自习室窗外传来的来自禅院直哉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抬手换出咒灵刷的一下将窗帘拉上然后又迅速收回咒灵,而坐在二人中间的夏目贵志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齐木楠雄努力的忽略着周围的这一切:没关系,我看不见,我可以装作看不见,我只是个普通人。
“什么啊?”五条悟勾起一半唇角,颇有兴致的问:“进步很快嘛,想打架?”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大家的进程——”
门外是直哉少爷咯咯咯的咬牙和指甲摩擦玻璃声,二人无声的对峙着,随后悠依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句:“悟,杰。”
这两声呼唤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也让即将磨拳擦掌的站起身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又一屁股同时坐回了板凳上。
“所以,关于我们的小组在学园祭上的企划,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悠依用笔杆戳着下巴,她有点儿苦恼的问道:“其实如果能做餐饮的话肯定很方便的,准备好餐车和干净的食材就好了,就比如说我们可以售卖咖啡果冻这类方便简单,而又十分美味的食物……”
闻听此言,齐木楠雄在下一秒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他觉得悠依同学提供的方案实在是太有品了。
“可是我们学校的规定是四年级以上的国小生才可以在学园祭做餐饮店……”
齐木楠雄:懂了,这就给整个地球暗示国小四年级以下的学生在学园祭上做餐饮其实非常正常普遍。
“按照这样说的话,猫咪女仆咖啡厅之类的方案也可以直接pass了。”
随着悠依话音未落,五条悟的双手嘭的一声就凿到了桌面上,他一脸震惊:“猫咪女仆,就是指悠依穿上那样的衣服带上那样的猫耳然后喊狗修金撒嘛吗?”
门外的禅院直哉指甲刮窗户的动作顿住了,然后他似乎是因为某些脑补,呼吸急促了几分。
夏油杰隐忍着:“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奇怪的话语啊,那样的猫耳是怎么样的猫耳啊?”
“不可以!身为你的半个监护人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五条悟又激动的大喊道。
然而齐木楠雄在旁边将他的内心循环呐喊的心声听了个正着【骗人的,其实我超想看。】
齐木楠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神子。
“而且我甚至可以脑补出来到时候甚尔先生扛着刀站在班级门口当守门人,如果有男生想进来他就会给对方的眼睛一个对戳的恐怖画面……”
齐木楠雄:“……”
算了,自从知道了悠依同学的哥哥究竟是怎么样的性格以后,他发现五条悟这段吐槽还真的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场景。
悠依保持微笑:“女仆咖啡厅只是一个例子啦,按照我们组里的性别比例,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开男仆咖啡厅,安装大家的颜值,到时候校内校外的学姐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蜂拥而至的。”
五条悟:“……”
夏油杰:“……”
齐木楠雄:“……”
“不过真是太遗憾了,咖啡厅也和餐饮方面沾边呢。”悠依耸了耸肩:“这个企划只能放一放,等到我们四年级以后再考虑了。”
他们三个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并且由衷的对校领导的这条校规表达感谢。
五条悟先是在心中庆幸自己不用被迫女装,同时看到自己的同桌夏目贵志还在那边耐心的听着悠依的话语做着笔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我说你啊,至少说点什么啊。”
夏目贵志微微一愣,随后这位温和又内敛的少年缓缓低下头,轻声回答的同时耳廓已经泛红:“如果是悠依同学想要看到的,那个,也许我可以试着努力一下……”
五条悟此刻的内心,宇宙猫猫升华。jpg
等会,你到底准备试着努力些什么啊!这年头为了获得女孩子的好感度居然已经内卷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夏目君啊夏目君,平时看你内向又害羞,还以为你是我们班为数不多没心眼的,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为了悠依努力到这种程度——
再看身边的夏油杰。
后者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努力一下吗……”
五条悟:不要突然在这种时候突然萌生出了想要内卷的想法啊!超级可怕啊!
“但是,因为我是在寄养家庭生活,之前也一直都在频繁的转学,如果四年级的时候还没有更换家庭和转学,也许就能帮悠依同学一起完成这个心愿了呢。”
夏目贵志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黯然神伤,也让刚刚欢乐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低谷。
“抱歉,我并没有要影响大家心情的意思。”夏目贵志浑身一怔,赶紧低头道歉:“那个,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个人的原因,寄养的家庭才会不愿意接受我,追根究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目君。”悠依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她摇了摇头:“并不是你的错哦。”
夏目君微微一愣,忽然回想起了那一天,悠依同学轻声对自己说出的话。
【“因为能够看见,会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到,会因为一惊一乍在旁人的眼里像个怪物或者怪胎,因为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被旁人而讨厌……”】
【“可是这些并不是夏目君的错呀,夏目君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来是否能够看见,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应该和父母无忧无虑的撒着娇,可是你却要辗转在各种远房亲戚和领养家庭里,挣扎着,努力的忽视着身边的怪物,努力的对大人摆出笑容。”】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悠依同学。”夏目贵志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他抬首,有些感激的女孩笑了笑。
“所以,夏目君有什么提议吗?关于我们班的学园祭要做什么?”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个企划,而且说不定我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比较擅长。”
夏目贵志翻开笔记本,而五条悟也紧接着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只见上书大大的两个字:鬼屋。
五条悟:“……你别说。”
夏油杰:“……嘛。”
悠依非常委婉的说道:“确实,在场的大家,好像除了齐木君以外……都对这方面非常的擅长呢。”
他们要么就是生来就能看见,要么就是时时刻刻都在与长的丑的牛逼的咒灵各种打交道,做起鬼屋的设计想必也是非常非常有灵感,甚至还能让夏油杰凭空唤几只出来拿来做参考。
嗯,咒灵操术甚至还可以在鬼屋其中使用,想必效果拔群。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啊,没错,就这样形容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突然混入了各种有灵能力大佬同学之中的普通人罢了。
“不过,做这种企划,应该对道具材料的耗费比较大,需要和老师申请足够的活动经费……”夏目贵志又提了一句。
“害,不用费那个事情。”提钱的时候五条少爷就不困了:“就由我来……”
在这位御三家的现役少主,咒术界的骄傲即将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开口抢着当冤大头时,悠依轻轻清了清嗓子,柔声对窗外喊道:“直哉堂兄。”
已经听了半天墙角并且因为一群可恨的异性距离自己的堂妹距离极近(平心而论自己好像也没有能打的过的)而恨得牙痒痒的禅院直哉闻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强行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开自习室房门走了进来,撩了一把头发:“刚刚路过就听到你在喊我,什么事?”
齐木楠雄:“……”
啊,好一个刚刚路过。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决定了学园祭的策划,可是活动的经费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够。”悠依垂下眸,再抬眼时,漂亮的蓝眼里含着些许恳求:“所以,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都不用人家将拜托的话语说出口,就刷的一声将自己的信用卡取了出来:“密码是我的生日。”
没错,他身为未来的少主被重点栽培,就算是在麻瓜学校里面盯着禅院悠依和五条悟的时候身上也是揣着禅院家那边提供的“计划经费”的。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降临在了堂妹面前的来救赎他的英雄,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下都布满了豪气,他豪迈的说道:“随便花。”
“可是这样,直哉堂兄会不会被责备……”
“哈哈,那些老东西怎么可能敢责备我?禅院扇上次被打的和狗一样估计旧疾缠身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家主之位以后就板上钉钉是我老爹的,四舍五入也是未来的我的,我的就是堂妹你的,不够再找我要!”
禅院直哉沐浴在悠依闪闪发光的视线中昂首挺胸飘飘然的离开了,自认为自己留给了小堂妹一个十分帅气的背影,就连退场也是那般帅气。
悠依又轻轻喊了一声:“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刷的一下就刹了车,他自以为摆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侧脸,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难不成……悠依堂妹她不忍看着自己一人孤单离去,因此想要邀请他一同加入?
啊哈,虽然相当讨厌那个白毛和小刘海,但是如果是堂妹的要求的话,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所以直哉堂兄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呀?”
悠依的眼睛睁的超级清澈,她脆生生的问道。
禅院直哉:“……”
她,她一定是想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然后给我赠予回礼吧?应该不是只想知道我的信用卡密码吧?是这样的吧?
禅院直哉踉踉跄跄的走了。
他算是栽在甚尔和他亲妹妹手上了。
想当初,第一次正式见到甚尔之前,他心里想的是要去看看零咒力的废物到底是什么可悲的样子,结果去了以后一眼臣服,觉得世间居然有如此强大之人。
之前碰到诈尸时的禅院悠依时,他也是在愤怒是对方的缘故禅院甚尔才会与家族决裂,可是她上来就将他啪叽撂倒,展现出了超凡脱俗的天赋,在后来更是不计前嫌的拯救了他的生命……
嘛,悠依堂妹她那么可爱,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禅院直哉羁定的想。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位被卖了以后可能还在帮着数钱的少爷。
五条悟叹道:“完了,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未来是一定要完了,虽然我早就盼着他们完了。”
不知道禅院家那些长老老头们,在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塞进学校里面的禅院直哉其实是个地主家傻儿子,什么情报都捞不到就算了,还在白给他们恨之入骨的禅院悠依撒钱,会怎么想,会不会气到当场眼歪嘴斜的中风呢。
而悠依则是回过头甜甜的望着大家一笑:“好啦,现在我们有活动经费了~”
花五条悟的钱,她心疼,但是如果能狂薅禅院家的羊毛,她就一点也不心疼。
禅院家的钱花起来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当天放学以后大家就去附近的餐厅狠狠的吃了一顿,光是餐后的咖啡果冻都给齐木楠雄上了十来块。
齐木楠雄:嗯,其实这种命运的漩涡也不是不能卷,最好多卷几次。
那边禅院家的长老们还在因为被刷爆的信用卡账单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在奇怪禅院直哉去人类的麻瓜学校真的要花那么多钱吗?那不过是个蛮普通的公立学校啊。
本来他们就因为多修缮了几次家族建筑物而财政吃紧,这下子更是不得不让炳部队夜以继日的出任务来填补自家的财政空缺了。
不过,感觉奇怪归奇怪,在坐的长老里面甚至就没有一人想拉下脸去查明情况的,他们心想,这种没有咒力的愚蠢普通人能上的学校凭什么他们家族目前最有天分的孩子上不起?开销大一点也罢,大不了就多打点钱吧……
而五条家那边,甚尔听到妹妹要在学校里面的鬼屋进行cospy,他吓的六神无主,差点就以为妹妹会被那些臭小子蒙蔽双眼,即将在学园祭连蒙带骗的穿上小恶魔或者小魔女套装之类的东西,当时那个杀气一往外溢散,整个人看起来比鬼屋里面的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直到悠依在甚尔的面前展示了一把她的cospy。
就是兜头套上提前准备好的道具衣服,扮演一只圆鼓鼓的小幽灵。
甚尔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就算只是扮演一只被挡住了脸和脑袋的小幽灵,那也绝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幽灵,别说去鬼屋里面的学生会不会被妹妹吓到了,他都害怕那些和猴子一样未开化的男性会不会吓到他完美无瑕的妹妹了。
悠依还在那边抬起双手,因为整个人都兜在幽灵套装里面,只凸出了萝卜一样的两小只幽灵手手,她挥着小手,卖力的在甚尔的面前扮演着:“啊呜,啊呜,把你们的大脑全部都吃掉。”
哦天呐他简直拥有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
禅院甚尔捂住了鼻子,一脸幸福的倒地。
路过的五条悟摸着下巴:“真的有那么夸张吗?而且那明明就是僵尸的台词吧?”
悠依哒哒哒的又飘到了他的面前:“哈,不给糖就捣蛋。”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也捂着鼻翼一脸幸福的倒地。
哦天呐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
学园祭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在这期间,咒术界没有搞事,禅院家没有搞事,也没有突然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特级咒灵在整个学校范围内引起什么特殊事件,实在是可喜可贺。
就是这期间有一个小插曲,传闻中国小生某个班级的鬼屋十分吓人,首先会有一只可爱的小幽灵飘来飘去降低你的防备心,声音甜甜软软一听就知道里面是个可爱的小学妹,在你全身心被它骗到想要试图打个招呼以后以后,忽然跳出来一个五大三粗,浑身是血,蒙着脑袋,和寂O岭里面的三角头一样恐怖的屠夫扛起刀追着你跑。
虽然有钓鱼的嫌疑,但是这个活动对于学生们来说无疑是十分刺激的,鬼屋也成了学园祭中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
直到校长颁奖的时候,带班的班主任国木田老师一脸蒙圈的回答道:“可是……我们班的鬼屋没有什么雨夜屠夫的npc啊。”
很好,随着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当时现场一片寂静,而有关雨夜屠夫的都市传说也正式荣登了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首,这些全都是后话了。
……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齐木楠雄并没有从这个学校转走,相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自己最初立下的誓言。
……虽然没有那么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拥有了几位性格迥异的朋友。
“哟,齐木。”
放学的时候,他就被一只胳膊搭住,后者大大咧咧的问:“怎么样,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甜品店啊?”
往后一看,是表面上吊儿郎当的五条悟,少年的个头在一同相处的几年和雨后的春笋一般望高蹿了不少,现在光是个头就压了他一头,而他目前也有了随时随地逮着墨镜的习惯,因为这个原因在课堂上不知道被老师吐槽了很多次。
而大咧咧的少年背后的真实的身份是出生便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平衡的存在,背负着六眼之名的神子,当前五条家的少主,未来咒术界顶点的男人。
六眼神子现在正在拉着他,恳求他一起当甜品搭子……虽然齐木不是很喜欢聒噪的人尤其是五条悟,但是他并不讨厌甜品,尤其是咖啡果冻。
“差不多了,悟。”温润随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蓄着丸子头的少年笑得无奈:“距离国中的升学考试已经没有多久了,他放学以后应该会很忙,不要让齐木君为难。”
夏油杰,面上时常挂着笑容,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很好相处,是一位相对而言算得上是正常人的同学,虽然在某些奇怪的时候会和五条悟“同流合污”吧,真实身份是在当今咒术界范畴内拥有咒灵操术的天才少年术式之一,目前的能力甚至可以与五条悟分庭抗衡,人生目标是守护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坏处就是性格上有些容易钻牛角尖。
“欸?可是齐木君他根本没有拒绝吧?”五条悟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去吧,不会花上多少时间的,干脆杰也一起去吧。”
“……你啊。”
“夏油同学,齐木同学,五条同学。”路过的亚麻色半长发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的学院制服扣扣的一丝不苟,温和的笑着问道:“是出了什么麻烦吗?”
夏目贵志,曾经初见时只是内向甚至有着自卑的性格,如今却是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而不自知的男生人设,背后的身份更是即夏油杰以后最有可能开启百鬼夜行的大人物之二,而这一切的改变,除却因为某些蝴蝶效应的原因让他在这几年期间换到了一对性格温和姓藤原的夫妇为寄养家庭的监护人,并且继承了他外婆的友人帐和大妖怪签订了契约以外……最直接的因素可能就是——
“好巧,大家都在这里啊。”
少女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身后柔美的响起,几乎一瞬间完美隐没在了即将落山的落日余晖里,带着甜美的朝气和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灵意味。
包括齐木楠雄在内,几乎在场所有在场人的脚步都同时停顿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缓缓转过头去。
——那是一张超凡脱俗的美丽面庞,用夸张一些的修辞手法形容的话,仿佛不似此间应有的脸。
她的银色长发简单的挽起了一半,另一部分像亮银色的绸缎一般垂落而下,个头比起同龄的女孩许是小巧了一些,却无论是身材亦或者面容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好似人偶,举手投足都足矣让人下意识的心神晃动。
曾经齐木在五条悟的心声中得知过,悠依是被神明宠爱和庇佑着的女孩,他倒是觉得随着大家的年岁渐长,单单从她的外貌就能看出神明的溺爱——那绝对是爱神与美神同时雕刻研究出来的面容,让太阳的余晖在此刻都黯然失色。
“怎么了,突然之间又开始发呆?”悠依抬手掩唇,轻轻的噗了一声:“是约着一起找地方补作业所以被我抓包了吗?”
少年们随着她的一声“噗”而恍如隔世,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一个个的要么翻起手中的课本,一边双手放在口袋里面仿佛在找些什么。
据说人类在尴尬的时候会表现出很忙的样子。
“就是那个……甜品,甜品店。”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我在约大家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坐坐。”
“好呀。”悠依非常自然的笑了,她欣然点头应允,抬起脚步上前就走到了男生们的中心,歪了歪头,俏皮的问道:“唔,这样说起来的话,带我一个吧?”
——回应她的,则又是一阵强装镇定的咳嗽声。
没错。
随着年龄的成长,似乎根本就不用女大十八变了,原本差不多与他们一般同龄的女孩出落成了如今这样耀眼的模样,而他们与她的相处也逐渐不复以往那样可以完全忽略年纪的自然。
但是名为悠依的少女,无疑在在场的每一个少年的内心都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不可逾越。
—
而年龄的成长,其实也会予以悠依新的烦恼。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自己的元素力,变的更强了,在她面对咒术界派发的任务时,即使是以一个人的力量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抛开那群高层的傻波老橘子不谈,她还是被相当多的内部人员看重的。
她的年纪还没有到能够入学咒术学校的年纪,但是已经成为了如今咒术界举足轻重,未来可期的术师之一。
这算得上是好消息。
但坏消息就是……
自从那日与影姐姐道别以后,她又过了好一段时日的和提瓦特大陆之间毫无联系的日子。
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危险,除了幸福还是幸福的缘故吧,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危机的时候激发出自己与提瓦特之间的联系了。
话说她现在的实力几乎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就算实在有危险,有难缠的敌人,那么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好,自家哥哥也好,她都会被牢牢的被大家护在身后。
悠依:咕。
一想到答应了荧姐姐要努力熟悉自己力量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进展,自己的世界也好,提瓦特大陆也好,都有即将需要她去应对的未来危机,她的每一天都分外焦虑,而这焦虑她也不便与人分担,从来只是独自一人承受。
而且……
而且,每一天,每一天,她其实都在想念大家。
不论她现在的生活过的多么安逸和平,她时常都会回想起在枫丹歌剧院里当审判官女儿的日子,在璃月的山间和城市里闲游的日子,会回想起……与每一位重要之人的分别。
只是几年的光阴和岁月都这样的煎熬,她都如此难过着离别。
那么,曾经等待过她很久很久的大家呢?
随着年岁成长而越来越懂事的少女,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以后,时常会发自内心的悲伤和歉疚。
就连坐在甜品店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的一整盘蛋糕,出神的想,芙宁娜还是每天都很喜欢她的小蛋糕吗?
“悠依,悠依?”
“喂——”
随着五条悟抬手在她的面前挥了半天,少女才浑身一震,宛如大梦初醒的问道:“嗯?怎么了?”
她回过头,姣好的侧脸变成了正脸,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在喊她名字的五条悟。
后者的心脏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跳了一会儿,并且下意识的开始庆幸自己现在的发型可以挡住大部分的耳廓,戴着墨镜根本看不出来他正在脸红。
“我们的意思是,你看那边啊,那边。”五条悟小声问道:“那不是甚尔大哥嘛?”
他现在已经将甚尔大哥这个称呼喊的相当顺畅了。
悠依随着五条悟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看去,果真看到了哥哥。
哥哥此刻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餐桌前,悠依鲜少见到哥哥摆出这种表情。
而哥哥的对面坐着的……
是一位黑色短发,笑容温和的姐姐。
“太好了……”看到这画面的下一秒,悠依下意识的擦了下眼角:“我本来还在担心他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然后被迫和游云过一辈子。”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夏油杰在旁边变成了豆豆眼:“啊,那个,我想应该是你的哥哥娶人,而不是嫁人吧?”
五条悟:“哇塞往另一个方面想,甚尔大哥他一开始能够和特级咒具过一辈子,实在是太酷了。”
夏油杰扶额:“重点不是这里吧?”
夏目贵志温和的托着腮看着女孩的侧颜,他笑着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还是让我纠结一下吧。”悠依收回了脑袋,小声回答:“因为暂时我还不知道嫂子会是怎么样的性格,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人家。”
五条悟:“……”
她好自然的就开始喊嫂子了。
“而且我们今天会撞到哥哥很明显是凑巧,情侣之间的约会有人打扰似乎也不太好。”
五条悟咬牙切齿:“可恶啊!得知了甚尔大哥似乎已经脱单了这件事情,比我后半辈子都是单身还叫人难受。”
夏油杰:“……”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
五条悟碎碎念着:“而且那家伙赌马次次输,有零钱就打小钢珠,买彩票券最高只中过五百日元。”
旁边正在吃瓜的齐木停下了舀咖啡果冻的动作。
啊,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的运气能这么差吗?
“是个喜欢恐吓人的暴力狂外加经常做出过激行为的究极妹控。”
悠依:“……”
悠依鼓起了嘴巴:“可是我觉得哥哥除了兴趣爱好的运气差了一点以外,他是非常温柔的人呀,温柔又强大的兄长。”
在场熟知禅院甚尔到底是怎么个性格的少年们一齐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当然还记得,去年,他们的暑假作业遇到了困难而临时去找悠依求助时,进门就杵着一位黑着脸看着他们的人高马大的甚尔先生那到底是多么让人心脏停跳的一件事。
悠依还在这边努力强调:“哥哥他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五条悟抬手虚虚一指:“看啊,这里还有一个打了一千层滤镜的兄控。”
悠依扬起手欲揍,五条悟嗷的怪叫一声,拉着夏油杰,他用JK的语气很娇的喊道:“悠依你这个笨蛋,我不要理你了。”然后抬手掩面跑开。
悠依:“……”
算了,她都和这货相处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他从高高在上超脱尘世的神子变成仿佛不定期吃过毒蘑菇的状态了,习惯就好。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剩下的齐木君和夏目君笑了笑,觉得今天还不是去打扰哥哥约会的时候,心想等会回家再细问哥哥情况好了……
“呐,甚尔酱!”
下一秒,一声夹着嗓子的熟悉呼唤让悠依的表情瞬间龟裂,悠依僵硬的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脸石化的禅院甚尔身边呆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到了长卷银发叩在脑袋上面的五条悟,而后者正在摇晃着禅院甚尔的肩膀声泪俱下。
“你在干什么啊甚尔酱,你难道忘记曾经一起为了我们的眼眸而干杯的约定了吗?”
齐木楠雄的咖啡果冻掉到了桌面。
夏目贵志抬手扶额。
悠依端起的红茶呛了一嘴。!
第63章
寂静,寂静是今日的家庭餐厅。
禅院甚尔深呼吸了几下,他似乎需要耗费极大的毅力去忍耐,才能够做到不去现在立刻马上揪着五条悟的衣领把他扔到店门外去。
顺便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全都赖这家伙的夹子音。
庆幸咒术界的高层如今已经没有喜欢窥伺他们的习惯吧,否则等那些老登看到六眼神子的如此模样,一定会感慨着天要亡我咒术界然后噼噼啪啪碎掉的。
而禅院甚尔正对面的那个女子微微一愣,但是随即掩唇轻轻的笑了。
她笑的很温柔,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突发的情况而介意。
五条悟怔了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妈这辈子也不会这么和善的笑。
黑发的女子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发尾,她温和的问道:“哎呀,难道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可爱的妹妹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
她的这句话倒是让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二人都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同反驳了回去。
旁观的悠依:“……”
啊,我真的是谢谢你们,尤其是谢谢你啊,悟君,至少干完了坏事还知道帮我澄清两句,啊哈哈。
“欸,不是的吗?”那位女子闻言又愣了愣,她掰起手指说起悠依的特征:“我还记得甚尔君说过,他的妹妹有着银色长发,蓝色的璀璨眼睛,非常的漂亮可爱……”
五条悟:这位女士居然夸奖我的样貌,实在是有品,放心吧,我一定要拯救您,让您脱离苦海。
“……不是,你面前的这家伙很明显无论从哪个角度也和漂亮和可爱沾不上一点边吧。”禅院甚尔抱着双臂如是吐槽道。
五条悟闻言还欲声泪俱下的演戏:“什,什么,这种话实在是太伤人了甚尔酱,你已经忘记与我一起有过的约定了吗?”
“……杀了你哦。”
“天呐,看啊,这位姐姐,这家伙不仅背弃了与我之间的约定,还在尝试对我暴力威胁——”五条悟抬爪嘤嘤嘤。
周边吃饭的顾客们一脸吃瓜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那位黑头发的帅哥明明身材好脸过关,却同时脚踩两只船,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禅院甚尔觉得脑仁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声提醒道:“你衣服吊牌还没摘,刚刚在隔壁服装店新买的吧。”
五条悟:“……”
旁边的姐姐也没忍住噗了一声:“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边的这位…嗯,小妹妹,你和甚尔先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那一天,甚尔酱在赛马场上一掷千金的样子实在是太帅气了,让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呢。”五条悟捂脸娇羞。
禅院甚尔:“……”
他手中的叉子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捏弯了半截。
“欸?原来甚尔君他平时还有去赛马场呀。”
“对呀对呀,甚尔酱说那是男人的浪漫呢。”五条悟抬眼看着二人的反应,事实上他的无下限都开起来了,生怕下一秒在坐的天与暴君就会跳起来捅他脑瓜子:“虽然他从来都押不中吧。”
“噗。”坐在他们对面的姐姐又是一笑。
五条悟心想,这下子她总该要反应过来,然后幡然醒悟,脱离苦海了吧。
下一秒,只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哦。”
五条悟:等会?啊?你知道?
“不止如此,我也知道甚尔先生之前因为压力出没在柏青哥店和彩票店之类的事情。”她掩唇忍笑:“甚尔先生也告诉过我……他的妹妹有着一群很有个性的,嗯,朋友。”
在五条悟因为这连番的话语暴击而失神的时候,悠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而许是因为多年以来的相处造就的习惯,他的无下限面对身后的少女时,几乎是从来都没有任何防备的,在察觉到是她的瞬间就选择了解除。
在少女纤细柔软的手指搭在自己肩膀的那一刻,五条悟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发毛了起来,尤其是她还凑近自己的耳畔,微微敛着眸,近在咫尺的一字一句对自己喊道:“五。条。君。”
心跳的好快,差点就站不稳了。
然后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了自己头顶的假发。
五条悟:“……”
稍微等等,失去了长发的掩护他在周围所有人的眼里不就单纯的是个穿着女装的少年了吗。
还有门口那边站着的杰,我刚刚绝对看到你在按手机快门了,等会就要把那些照片统统从你的手机上删除啊!
他嗷的叫了一声试图从悠依手中夺回假发,然而假发套已经被女孩塞到了禅院甚尔的手中,后者已经缩在自己哥哥身后对他吐舌头摆了个鬼脸。
禅院甚尔对他摆出相当核善的微笑。
五条悟耷拉着脑袋挪动着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说实话他有那么点没勇气坐起来了。
而餐桌另一边的姐姐也终于收拾好了表情:“嗯,噗,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孩子其实是叫悟,是吗?”
五条悟:这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刚刚是在笑他吗?她绝对是在笑吧。
“对的。”悠依点头附和:“虽然性格有时候会像奶牛猫一样千变万化,但是悟其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在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悠依,不要摆出那样一副妈妈桑的语气夸奖他是个好孩子啊!
禅院甚尔嗤嗤的撕着手上的假发套,好像在撕五条悟此刻那颗破碎的心,他面带笑容,一字一句道:“啊,确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翻译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等会就要用游云狠狠的抽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的辟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妹妹呢。”笑容温和的女子对她伸出手,笑着道:“你好呀。”
“你好呀,姐姐。”悠依先是和面前的漂亮姐姐握了握手,随即她托着腮看了看左边的姐姐,又看了看右边的甚尔。
众所周知,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好像完全忘记了要回家以后再详细和哥哥交流的决定,只下一个瞬间,一个问题就紧接着崩了出来。
“所以,你们……”悠依歪了歪头,忽然像猫儿一样笑了笑:“是在约会吗?”
—
其实,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拥有并且投身于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对于悠依而言是非常非常让她欣慰的一件事情。
自从自己年少时频繁的遭遇生命危机之后,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对于她的保护欲就日渐增长,甚至到达了有些偏执的地步。
似乎是为了弥补她的童年缺失的父爱与母爱,禅院甚尔在那段时光里几乎同时兼顾了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
他那双能够取术师与咒灵的性命为无形的手为了妹妹而一点点的学着翻阅菜谱,挥动锅铲,并且他直接无视了五条家的家庭厨师,每一天都单独给悠依开小灶,那一手厨艺更是锻炼的出神入化。
甚至便当,每一天悠依带到学校里的便当都精致又漂亮,打开一看时,总能看到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蔬菜水果,捏的圆滚滚的卡通形状的饭团,色彩也搭配的精致又漂亮,引得班里的女孩们连连惊叹。
她们好奇的问:“哇,悠依同学,难道这是你的……阿姨之类的做的吗?”
孩子们从她入学时的自我介绍中领悟到了悠依同学如今并没有父母的事实。
而被问询的悠依摇了摇头,她不厌其烦的回答所有人:“这是我的哥哥做的哦。”
哥哥把对她的爱满满的融到了便当里面,而几乎每一天放学的时候,她都会看到甚尔哥哥准时准点的等在门口接她。
后来大抵是觉得下雨出行不便,因为自己算是咒术界的“黑户”的缘故他还特意为了妹妹找孔时雨帮忙弄到资格考了驾照。
甚尔用最笨拙的方式,翻阅书籍,查看各式各样的知识,在日常生活里也学习着其他家长的做法,他想要应允自己在那个雪夜的誓言,将全部的爱都给予他所承认的,失而复得的妹妹。
妹妹拥有着那样奇迹的宛如双刃剑的能力,妹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生命的危机,妹妹遭受着来自多方面视线的窥伺与觊觎。
身为兄长,应当照顾好妹妹,身为兄长,应当兼顾好妹妹缺失的父亲与母亲的角色,身为兄长,应当无时无刻为她阻挡危机……
但是。
但是,在悠依的眼中,她的哥哥其实也只是个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家族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在扭曲的环境里挣扎着逼迫自己尽快成长了起来的孩子。
甚尔哥哥可以扮做父亲和母亲的角色照顾她,弥补她缺失了父爱与母爱的童年,可是,他自己呢?
悠依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感激着她的哥哥,她也在力所能及的予以兄长的爱以回应,她倒是很想扮做大人,可是哥哥总会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当成小孩子。
悠依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哥哥,他会为了她学会很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比如说为她讲故事,给她梳小辫子,从笨拙到熟练的给她做爱心便当,用监护人的身份为她开家长会,陪她去游乐场,夏日游园会,看烟火,堆雪人……
年前春假的时候,哥哥开着车,板着脸,载着妹妹的一群臭小子朋友和妹妹一起去附近的海岛郊游。
当禅院甚尔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一群臭小子以后,他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横眉冷对的,冷冰冰道,谁再闹挺就给他们扔出去。
最闹腾的五条悟瞬间闭了嘴,但是很快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凭啥他一个六眼要那么听禅院甚尔的话啊,还真就把他当成大哥了啊。
虽然看不惯每一个妹妹的异性朋友,禅院甚尔他还是特意为了能装下所有的小崽子年前换了一辆加长版本的车。
而在看到了副驾驶的妹妹悠依以后,天与暴君能拧个死结的眉头在那一刹那间舒展,甚至发自内心的予以了她一个笑容。
禅院甚尔开口问妹妹空调的温度怎么样,闷不闷,窗户要不要打开,椅背要不要再往后面靠一下,要不要吃点零食喝点饮料。
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脸震惊的说,你可是说我掉一粒饼干屑在你车里都会把我的头打成屑的,终究是错付了吗甚尔大哥,太偏心了甚尔大哥。
禅院甚尔懒得理他。
一个是宝贝似的妹妹,一个是随时蹦迪的奶牛猫,能一样吗。
虽然他很平等的不喜欢妹妹的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却能够容忍带着妹妹一起和他们玩,他并不限制妹妹与朋友们的来往。
那一天,大家在海岛上玩的很开心,夏目同学带来的一只三花大肥猫吃他们在沙滩上的海鲜烧烤都吃了个肚儿溜圆,被五条悟嘎嘎嘎的嘲笑这是三花大肥猪。
然后他就被蛮有灵性的三花猫噶的挠了一爪子,在海岛现场上演了一场人猫大战……准确来说应该是奶牛猫和三花猫的世纪大战。
悠依坐在哥哥的身边仰着头看星星,曾经呆在禅院家的宅邸里时,她从来不知道天上的星星能够那么多,那么密集,那么明亮,那么近在咫尺。
【“哥哥,你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星星。”】
她抬头指着天上的一堆明亮的星星,兴奋的示意哥哥快看,侧过头时,却发现哥哥并没有在看星星,他正托着腮,眉眼温和的看着自己,轻轻的笑着。
他的唇角上扬,而唇瓣侧边那道竖着的疤痕似乎此刻都在月光与星空的渲染下淡化了几分,刀刻一般的眉眼如画,悠依呆呆的看着哥哥的眼睛,好像也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可是哥哥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静静望着自己。
“啊,我看到了。”
禅院甚尔望着她,认真的回答说:“我已经看到了我的星星了。”
悟君的叫声和杰的笑声远远的传来,明明是非常非常幸福的时刻,悠依却在这一瞬间感到了鼻子泛酸,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
那位杀伐果断的天与暴君这这些年以来,成为了在整个咒术界中都远近闻名的有名的妹控,就这么说吧,今天你敢把禅院悠依的名字挂在悬赏榜单上,第二天就有天与暴君会顺着网线过来把你的骨灰都扬了——就这样恐怖的程度。
而“妹控脑”,这个神奇的称呼也因为天与暴君的缘故在整个咒术界莫名的兴起,甚至胜过了有关六眼的神子其实是个“恋爱脑”的如此谣传。
唔,这就是有关拥有禅院之名的禅院悠依在五条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产生的奇奇怪怪谜之谣言了,根本打不净,春风吹又生,五条悟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咒术师诅咒师们私底下这么闲得慌八卦他,最后干脆摆烂不管。
关于甚尔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事例,还远远不止如此。
禅院甚尔身为家长的功课做的相当的详细,他甚至会做出与他的人设完全不符合的事情,比如说,随着悠依的年纪渐渐长大,他在某一天犹犹豫豫的敲响妹妹的房间,支支吾吾的和妹妹科普一些有关女孩子发育期的正常的生理常识——甚至带来了方便解说的绘本。
悠依觉得那个时候的哥哥仿佛都要碎掉了,但是他还是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说着让她遇到譬如生理期的情况的时候千万不要慌乱,向五条家可靠的女性家长……(大概是回想起了五条悟的小姨妈,觉得五条家根本没什么可靠的女性家长)就改口他来求助也可以,诸如此类。
悠依:长兄如母。
但是她最后还是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哥哥,其实我们学校每隔几个月都会安排老师上生理知识的课程。”
甚尔:“是这样的吗?”
悠依:“……是这样的,所以哥哥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讲解的。”
甚尔:“啊哈哈哈。”
那一天的禅院甚尔疲惫的模样仿佛和特级咒灵大战了三百回合。
孔时雨叔叔甚至在前段时间还叹了口气告诉她,他发现禅院甚尔开始攒钱的时候,还以为他终于想明白要攒自己未来娶老婆的本了,还欣慰了一下。
最后问明白了才知道他在给妹妹攒未来嫁妆,据说甚尔哥哥想努力在东京市中心给妹妹攒俩套大平层,当然,当时的甚尔一面攒着嫁妆,一面还要咬牙切齿的说要碾碎未来胆敢染指悠依的一切异性,当时整体的状态说实话有亿点割裂。
孔时雨扶额感慨,按照他那种状态绝对很难讨到老婆。
悠依:……等会。
当然,甚尔哥哥会有这样的举措,是因为甚尔哥哥意识到了,身为妹妹的悠依已经渐渐长大了。
因为妹妹长大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在照顾她,宠爱她的同时为她规划未来。
而因为自己长大了,她能黏着甚尔哥哥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少了,能像以往一样抱着哥哥撒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说实话,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舍,可是她还是衷心的希望和祝福,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适当的更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一些,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
在回家与悠依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很明显甚尔表达出的是有些逃避,反倒是悠依一直在鼓励他。
“她是市立大学的毕业生……就,很聪明,现在的工作单位和职业也很优秀。”
长久以来一直在悠依的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的甚尔哥哥,今日青涩的宛如青春期的少年,他支支吾吾道:“至于我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相对固定的工作,都是孔时雨给一单我做一单,在正常人眼里就是无业游民。”
今天宰一只咒灵,明天滴滴代鲨,虽然鲨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之流。
“至于学历……”禅院甚尔抬手抓头:“我当年可没有进禅院家私家学堂的机会。”
当然,禅院甚尔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之前能看几眼课本就予以妹妹课后辅导。
悠依闪着星星眼劝道:“没关系的欧尼酱,这些都不重要,爱能克服千难万险,欧尼酱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五条悟在旁边言语犀利的嗤了一声:“乖乖女遇到黄毛。”
禅院甚尔咔咔活动了一下指节。
五条悟:“……!”
“罢了,你这次说的也没错。”然后就只见甚尔抬起双手没入脸庞,一脸苦恼的模样:“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顺便他在心里想道,如果妹妹的恋爱观就是她现在说的这样,那他可一定要给妹妹好好把关)。
“别呀别呀。”悠依在旁边急的活蹦乱跳:“我甚至连我未来侄女的名字都和姐姐一起想好了不如就叫小惠吧。”
甚尔:“……”
不是,稍微给他等会,侄女的名字都想好了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是和姐姐一起商量好了,她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加上联系方式的?
五条悟:“啊,那为什么那么确定了会是女孩子,万一是个大男生结果叫小惠岂不是很尴尬。”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回答:“没有吖,我觉得就算是男孩子用这个名字,也很可爱吖。”
禅院甚尔无奈:“喂,说实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
时光不紧不慢的过去。
在秋日枫叶变红的尾声,悠依在升学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多亏了艾尔海森曾经给她的数学补习,她的其他成绩优秀,数学也勉勉强强擦线飞过,没有太拖后腿,不过她还是如同约定好的,和大家填了同一所国中。
毕竟她也已经决定好了,等到再读两三年够年纪了,就去正式就读咒术高专,她需要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平凡的校园时光。
与自己重要的人一起。
在樱花开放的时候就是国中的升学季,大概是因为命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吧,在分班的第一天,她看到了讲台上的国木田老师。
唔,据说国木田老师很荣幸的成为了这座中学的在编老师,授课内容还是数学,教他们算是最后一届的国小了,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啊,升上国中以后还是国木田老师。
国木田老师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回想起了曾经因为一道简简单单的公式题逮住他反复折磨的好学生,站在讲台上的腿很明显的颤了颤,最后强行恢复了镇静。
没,没关系,悠依同学只是在数学方面没有太高的天赋,但是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呢。国木田独步心想着。
但是等到他看到一前一后用华文华武的姿势走进教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以后,手上的粉笔啪的一声就握了个稀碎。
靠!干完这两年不干了!最近好像有一个侦探社在招新,大不了他辞了编制随便去那打工吧,面对一群问题儿童感觉前途无望啊!
……
甚尔哥哥和姐姐的婚礼举办在一个充满了蝉鸣的盛夏,而甚尔哥哥也在那个时候彻底与禅院的姓氏和一切的灰暗过去告别,他更换了自己的姓氏,与新娘保持一致。
悠依笑的很开心,而她也看出来了新娘特意背对着她,却朝着她的方向高高的抛出了捧花。
悠依抬手轻轻接住了那捧花,风裹挟着花儿的香气近在咫尺,那鲜艳而又灿烂的花束让悠依回忆起了自己更加年少的时候,钟爱使用各种各样颜色花朵编织花环,用它花团锦簇的打扮自己身边喜爱的所有人。
幸运的是,大家的脾气都很好很好,没有人觉得她的花环会很奇怪,而是会视若珍宝的戴在身边,直到花儿们彻底蔫了为止。
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就如同一场瑰丽奇幻,遥远而又异常真实的幻梦,她在每一天入眠时都怀揣着能够与大家重逢的憧憬与期盼,而睡醒之时,虽有些许的遗憾,却因为自己眼前的生活也无时无刻的充满着幸福,她便也并未沮丧。
只是,她在那日望着面前的花束,即使那并不是生日蛋糕,悠依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喃喃的开口,发自内心的许出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
“我好想,好想能够再次见到大家……”
我好想念你们。
……
小惠出生在一个下着雪的冬日。
伏黑甚尔曾经真切的厌恶着冬天,尤其是下着雪的冬天,因为曾经的那场雪夜险些永远带走了他妹妹的性命,也险些让他成为了一具只剩下躯壳,随心所欲行事的行尸走肉。
幸好,他的妹妹最终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因为妹妹的缘故,至始至终也没有抛弃基本的道德与三观,去选择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沌邪恶人。
而他的妹妹会在冬天时拉着他一同堆雪人,拉着他与那群臭小子打雪仗——他可太爱打雪仗了,因为那是为数不多可以正大光明的公报私仇的好时机。
那时的冬天很冷,伏黑甚尔的车窗前面有了积雪,悠依却抬起手哈了口气,用她像是小萝卜尖似的小小手指在雪上画画。
她画了一只小兔子,又画了一只大狗狗。
她说:“这是悠依和哥哥。”
思绪回到了现在,伏黑甚尔颤抖着手从妻子的身边接过了自己的孩子。
一点也不好看,小小的,丑丑的,还害的他的妻子难受了这样长的时间,悠依还在她生产的过程中竭尽全力的用能力去给她治疗,最后才能勉强的母子双全。
那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危险,当前的医疗科技都无法逆转他妻子的状态,她生命垂危,而目前国内根本就没有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幸运的是有惊无险,有悠依在场,她对治疗的能力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不亚于一个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到了最后,他的妻子变的那样的虚弱,他的妹妹累的已经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起来,而他几乎只用一只半的手掌就能捧起来这只小猴子一样皱皱巴巴的小东西,他却不知为何发自内心的萌生出了怜惜之意。
以及对妻子和妹妹的心疼,对自己无边无际的责怨,他甚至决定等到妻子出个院之后自己再悄悄去医院动个手术,总之再也不能让她面临这样的危险了。
丑了吧唧的小猴子在他的手上蠕动了一下,他的脸颊通红,张开小嘴,哇哇的就开始哭,哭的中气十足。
嘛,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偏偏有了“惠”这个名字。
伏黑甚尔在多年以后的夜晚,终于不再讨厌雪天。
—
第二年樱花盛开的早春,春暖花开之时,悠依还在抱着小惠哄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彼时,咒术界的高层已经因为她那边当年的威吓老老实实了不少时日,她便也不用一直呆在五条家,时而去哥哥家待一会儿,时而在同学家串串门,大家一起通宵开枕头派对,过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不管是夏油杰的父母,还是齐木家的爸爸妈妈,亦或者夏目君那边的塔子阿姨和伯父,大家都是非常温柔的好人,每次在悠依来的时候都会盛大欢迎。
不过,那个时候的悠依也误会了某些事情。
夏油杰是当今罕见的咒灵操术者,需要谨慎对待,暂且不谈,咒术界的高层们其实一开始确实对身为“普通人”的夏目贵志或者齐木楠雄颇有微词。
直到发现前者似乎和一堆实力可怖的“特级咒灵”签订了契约,后者……
派去调查后者的研究人员几乎全都失了智,这才作罢。
内心深处也有这么个声音告诉他们,禅院悠依周边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她那种角色可能会交没什么能力的朋友嘛,逐渐也歇了打探她私人生活的念头。
总之悠依很开心,因为她不用时时刻刻都呆在五条家的庇护下了,处于一个想在哪里待就在哪里待的状态,现在小惠出生了,她当然在甚尔哥哥家里这边呆的多一些,帮忙照顾小宝宝。
小惠很乖很乖,根本就不需要怎么照顾,喝饱了以后就会闭着眼睛呼呼的睡觉,这段时间也已经养的白白胖胖,她戳着小惠的头发玩,小惠小小年纪就长出了和他爸爸一样叛逆的海胆头,戳下去又会biubiu的弹回来。
而甚尔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门,顺其自然的和妹妹说:“哥哥给你买了一套房子。”
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牛肉汉堡。”
悠依炸毛:“??”
她当然是一万个拒绝甚尔哥哥真的给她买城市正中央的大平层的,在很早以前孔时雨大叔告诉她哥哥在给她攒嫁妆的时候就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了。
当时见甚尔还在坚持,悠依干脆说:“可是五条悟的小姨说,她想要赚钱买大平层,是因为好让一百个男模都能住进去。”
很好,这句话瞬间打翻了伏黑甚尔给妹妹买大平层的念头。
因此悠依的房子和他同在一所小区,也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
伏黑甚尔自从结婚以后就鲜少在孔时雨手中接活了,他去了咒术高专工作,全称叫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当学生们的体术老师,算是一份相当正规的职业。
他送给妹妹的这套房子其实原本是打算留着当作她成人礼的,但是想想距离她升上咒高也没有太久了,就干脆作为恭喜她成为一名正式的咒术师的礼物好了。
甚尔想的是,等到悠依成年的时候,身为哥哥的自己也一定会为她准备好更棒的礼物的。
甚尔将钥匙递给妹妹,从妹妹手里接过小惠,结果这便宜儿子一到他怀里就不干了,瘪起嘴张口就要哭。
伏黑甚尔眼疾手快的往儿子嘴里塞了一块奶嘴,打断了小祖宗的施法。
而小惠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一副想要和爸爸怄气的样子,想把奶嘴吐出来,结果甚尔恶劣的往他嘴里塞的更紧了。
悠依:“……”
她感觉这个屋子里现在有俩个小孩。
悠依没过几天就住到了哥哥送给她的家里,这里一切的配置都是由甚尔安排好的,装修都是妹妹最喜欢的配置,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生活常识的伏黑甚尔,早在多年以来又当爹又当妈的长兄生活中变的心细如发。
悠依抱着兔子抱枕,从地毯的这头滚到另一头。
哥哥口里说着地上凉快点起来,悠依则是飞到了伏黑甚尔的怀里,予以了他一个大大的久违拥抱。
兄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了,伏黑甚尔并没有强调男女有别,而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
她又长高了一些,虽然妹妹长个头的速度不及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小子窜天猴一般的速度,但是也是比以前高了不少了。
在许多年以前,明明还只是个会抽抽搭搭趴在他怀里哭的小豆丁,也已经不知何时,逐渐强大了起来,成长成了整个咒术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伏黑甚尔想,比起那个动不动就哇哇哭的小崽子,他真的更愿意抱自己的妹妹一辈子。
嘛。
……
悠依在新家里面睡了一场甜美的好觉。
一夜甘睡,得以安眠。
她似乎又重新做了一场遥远又漫长的梦,梦里有飞上天的宵灯,有加了冰块的枫达,有寂静无声的审判庭,有香喷喷的烤堇瓜。
还有很多很多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她好想要大声的告诉大家,我长大了,我升上国中啦,我即将正式成为一名咒术师啦,我独自完成了很多很多艰难的任务,和强大的咒灵怪物缠斗在一起,装出依旧有神明庇护的模样和高层勾心斗角……就连宿傩手指也努力的收集过了一根了。
悠依长大了。
为了成长到能够与大家并肩而行的程度,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见到你们,悠依真的真的变的好勇敢。
破晓的晨曦透过窗帘的薄纱照亮了少女此刻的面庞,也照亮了她的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
她颤了颤眼睫,睁开眼睛时,却在下一个瞬间时吓的完全忘却了困倦,当场惊醒,因为她的面前是一张与回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年的面庞,此刻近在咫尺。
后者被她的动静惊醒,他睁开眼眸,纯净琉璃一般的紫瞳倒映出面前少女的神色。
悠依张开嘴:“阿……”
少年因为面前的这张面庞迟疑了大约一秒钟,而下一秒,悠依便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她已经毫无防备的被面前的少年完全压制在了床上仰躺,而后者微凉的手指正轻轻的抵住了她最脆弱的脖颈动脉。
他声音清冷,如同踏鞴砂深秋的细雨,贴着少女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响起。
“你是谁?”!
第64章
悠依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与大家重逢的画面,和谁,在哪里,什么时候。
也许摩拉克斯先生会忽然出现在她正与特级咒灵缠斗着的时候,欣慰的看到她成长后的一面,随后出手为她解围,他抬手一击天动万象,扭转日月之乾坤。
又也许那维莱特妈咪会在她被咒术界的小人们恶意使绊子为难之时,手持权杖降临此间,他冷冷的扫视一眼那些讨人厌的老橘子们,下一句话就是我将审判你们所有人的罪恶。
悠依不讨厌下雨后的雷声,因为大多数人都畏惧的雷霆反倒让她十分安心,悠依不讨厌几乎能将人刮起来的飓风,因为风能让她回忆起故人的讯息。
几l乎每一天,每个时候,她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期盼着重逢。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重逢会来的这样的突然,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搬到新家的一个夜晚之后,一点都没有给人任何的准备的发生。
人偶的容貌一如往昔,只是他的面庞依旧毫无血色,眸色也比初遇时清澈的模样要深邃了许多。
少年暗紫色幽深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少女,而扼住了少女细嫩脖颈的指节,这时已经开始了些微的颤抖。
“回答我。”他竭力扼制住没由来的怒意——自从造神计划起始的那日,他就越来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映入散兵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可面前的这张面庞的五官,又截然不同于那张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的脸,倘若说年幼的女孩像误入凡尘的懵懂精灵,那么她现在就全然成长起来了,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从未想过,记忆中那个会始终黏在他的身后,甜甜的喊他“漂亮的小哥哥”,“阿奇”的女孩,会在未来的某一日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印象中的“悠依”,应当至始至终都是小小的一只,很轻的就能被他背到背上的,像只小兔子的小小女孩。
他似乎从未想过她会长大。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确认——他觉得这多半又是多托雷弄的鬼,否则他怎会前一天还在教令院里接受实验直到失去意识,再睁开眼时却又看到长大之后的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果这是多托雷弄的鬼,那么恭喜他,他做的极其成功。
人偶对比人类,一切的反应都会更加的迟钝,但是他此刻甚至察觉到自己的耳廓有些微的发烫,他根本不敢直视面前那双纯水晶一样的漂亮蓝眼睛,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白皙,她的唇瓣像夜樱一样透着薄粉,因为被他轻扼脖颈脆弱动脉的缘故,正半张着小嘴发出微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说出其他的话语,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像是在紧张,亦或者激动。
而散兵觉得自己的指尖传来了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触,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人类的皮肤居然能够这样的柔软。
二人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极近。
悠依想,一定是因为昨天睡觉以前没喝水的缘故吧,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干涩。
“我……”悠依并没有因为散兵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而是对她保持戒心感到难过,她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多久没有和他相见,而这期间,提瓦特到底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她抬起手,握住了散兵扼着自己颈部似是威吓,却没有使用多少力气的手,人偶的皮肤寒冷坚硬又透着弹性,是十分奇特的触感,她很明显察觉到,在自己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的一瞬间,少年就像身体地震一般夸张的抖了抖。
“我……”悠依睁着眼,凝望着他,一字一句轻声的说:“我是悠依呀。”
“好久不见了,阿奇。”
她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的说。
……
散兵原本应当用尽全力的去毫不留情的挣脱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因为这极有可能会是多托雷的另一个阴谋。
这是一个足够麻痹他的思绪的布置相当温馨的房间,来自少女的温热吐息在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空气中还充斥着让人沉沦的甜香,像花香,又像是牛奶蛋糕的香气,而这目所能及,他能够感受到的一切,无时无刻的不在放松他的戒备,消磨着他的意志。
因为太过真实,所以必不可能是一场幻梦。
这对于如今的散兵而言,无疑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用甘美的毒药,引诱他坠入深渊。
但是……但是……
“阿奇?你怎么了?”
那是一张与记忆中那样相同却又不同的面庞,薄粉的唇瓣一张一合,焦急的呼唤出如今只有她会呼唤自己的昵称,她充满了担忧,轻声的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甘美的毒药渗透四肢百骸,他甘之如饴。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悠依的眸光闪过一丝黯淡,但是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唔,但是我以前也忘记过你一次,那个时候的阿奇一定非常的难过吧,抱歉呢……”
【……别再那样说了。】
“这么长久以来的时间,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呢。”
少女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松软的枕头上,她有些哽咽。
【……别再用那副目光看着我了。】
“就算忘记了我也没关系,如果阿奇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一定能够有更多更多的记忆。”
【……已经够了。】
散兵收回了方才被她握着的手,下一秒钟,他俯身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哪怕在内心深处会仔细想这是否是多托雷的又一层阴谋,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听到她软软的道歉,看着她源源不断落下来的眼泪,他怎么可能继续呆滞在原地,对她坐视不理?
他紧紧的抱着她,二人一齐陷入了松软的床垫里,他是那样的用力,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小小的生物揉进身体里,像是野兽捕获了自己的猎物藏在巢穴里,他仿佛感受到了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迅速,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传导进了他的空洞的左边胸腔,他好像在这一刻又拥有了“心”。
悠依,悠依,悠依。
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呢喃着女孩的名字,可是就算是再睁开眼时,她也没有像镜花水月一般化作泡影。
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陷阱一般,随后就出现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睁开眼睛时,那双湛蓝的如同大海与天空一起调成的色彩的蓝眼睛依旧在乖巧的眨巴眨巴,静静的看着他。
不,不可能……
但是她曾经能经历“死而复生”,她甚至是被天空之上,星空之外的视线注视着的存在,究竟有什么不可能?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散兵,面庞腾的一声就彻底红了,他瞬间收敛了方才升起的锐利的杀意,浑身上下的尖刺也瞬间收起,他缓缓的松开了刚刚勒的她格外紧的双手,大脑放空,此刻只止不住的刷屏回荡着这样的一个想法。
——难道,她真的是悠依?
只萌生出这个想法的第二秒之后,再去看面前那张似乎比提瓦特大陆童话传说中的仙灵人形还要更加美丽空灵的面庞时,他瞬间手足无措。
脑袋一团乱麻,面庞更是像燃烧似的发烫了起来。
面前的女孩穿着初春回暖以后单薄的珊瑚绒睡裙,半袖,她白皙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而她似乎对此情此景的不对劲一无所知,依旧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身边拱了拱,然后面带依恋,甜甜的喊:“阿奇?”
散兵原本是想直接炸毛跳起来缩在墙角甚至天花板的,他只是因为大脑启机而暂时停止了动作,但是这个时候的悠依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也差一点就跳起来了。
今天是她搬进新家的第二天早上,那绝对会有放心不下她的人前来拜访。
比如说姐姐,又比如说哥哥!
如果让哥哥看到一个陌生的同龄小男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单独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她确定以及肯定哥哥绝对会现场来一段属于天与暴君的领域展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悠依焦急的同时,门外的门铃声停了。
而悠依竖起来的小耳朵听到了哥哥和姐姐正在交谈的声音。
姐姐温柔的说:“是因为新家的环境太平静了吗?悠依她这个点还没有起来。”
“没关系,就让她赖一会儿床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餐,悠依的份等会放在微波炉里面叮一下。”
悠依先是松了口气,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身边散兵的身体仍旧紧绷。
但是下一秒,悠依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在内心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欧尼酱哇!你真的不用我搬了新家还特意赶过来在我这里做早餐啊!
她想这个时候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去门口高喊我起床了已经太晚了,因为甚尔哥哥已经当作她还在睡懒觉的样子,径直开门进来了,如果直接将阿奇一个人放在房间里面,她又一点儿都不放心。
那么长久的时间和岁月没见,她真的害怕只是一个晃眼没有看到他,他又会就突然消失不见……
她不可能让阿奇再等待她数百年。
“那个,外面的是我的哥哥……”悠依掀起被子迅速的罩住二人,又将半夜踢到地上的等身兔子抱枕抄起来往她和阿奇的身边一塞,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轻声的解释道:“等会如果他进来了,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出声。”
她双手合十,银白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落到肩侧白皙的锁骨。
散兵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现在依旧处于一个大脑放空心乱如麻的状态,说实话现在他身边的少女,无论让他做什么他,大概都不会拒绝……
直到他被绵软蓬松的被褥兜头盖住,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却能清晰的察觉到女孩温热柔软的身躯正贴着他侧边躺着。
散兵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就当场爆炸了。
人类的体温与人偶的体温,差距这么大吗?
不,不止是体温,皮肤的触感,人类的身体原来是那样的柔软吗?因为视觉笼罩进了黑暗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其他感官都在这一瞬间变的异常清晰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在此刻那样的紧张,此刻的散兵却只是乖巧的依言照做,收敛了浑身上下的气息和存在感,装作自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不能动的人偶,闭上眼睛僵硬的根本没有动弹。
嗯,在愈发明晰的察觉到身边的柔软的躯体之后,他就变的更加僵硬了,像是一具刚从金字塔里出土的木乃伊。
这漫长的时间里,不能说话,也不会有所动作,无疑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而悠依随着房门被敲响,她有些汗流浃背。
幸好敲门的是姐姐,她探出脑袋轻声喊:“悠依酱,起床啦,出来吃饭了哦。”
此刻她的手上没抱着小惠,而是由甚尔哥哥抱着,甚尔哥哥在这段时间里又抱孩子又做菜又做家务,熟练的完全就像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
悠依咽回了下意识的想要答应的话,她探出脑袋,小声说:“我,我过会儿再吃吧,我好像有一点点不舒服……”
事实证明后面这句话完全可以不用有,因为弄巧成拙了。
就在悠依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手上扛着锅铲,背上用婴儿背带背着小惠的伏黑甚尔气势汹汹的就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一脸焦急的问:“不舒服?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悠依僵住了,她下意识的往床里面缩了缩,因为她知道甚尔哥哥可是拥有着咒术界绝对五感的人,他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身边除了等身抱枕还有别的东西。
唔,幸好散兵此时此刻正在双目无神的cospy一具合格的人偶,在绝对五感的天与暴君面前也并未展露分毫的异样。
哦,就是身边的少女更往他的方向挤的时候,他险些当场破功。
“没,没事的。”眼见伏黑甚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下一秒就要抬手摸她的额头对比体温,她赶紧说道:“就是,可能第一天在新家,没有睡的很习惯。”
“这样啊。”伏黑甚尔闻言了然。
妹妹的意思是她昨天没有睡好,想多休息一会儿,多赖会儿床。
那身为兄长的他当然可以理解了,抬手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没有出什么问题,幸好。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眼看着此刻的危机就要解除之时——甚尔背上背着的伏黑惠却咿呀咿呀的叫了起来,他抬起手伸向了悠依所在的方向。
悠依一个咯噔。
她对小侄子这个动作再习惯不过了,就是抬起了手,在找她要抱抱哇!
换作以往她当然不会拒绝小惠的请求,可是,可是,她现在只要稍微从床上蠕动一下都可能会有破绽。
就在心里警笛大作之时,伏黑甚尔已经一手就将便宜儿子拎了起来,塞在了怀里敷衍的抱着拍拍背:“好了,懂事点,别吵我妹妹睡觉啊。”
悠依:“……”
小惠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咿呀咿呀的伸出双手伸向了正站在门口的妻子。
甚尔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轻轻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门:“你也差不多了,不许烦我老婆啊。”
小惠咧嘴要哭,毕竟这一招说实话是十分好用的,又被便宜老爹抄起一个奶嘴塞在了嘴巴里。
伏黑惠:“……”
父子俩僵持着走出了悠依的房间,甚尔不忘轻轻关上妹妹的房门。
呼,警报解除。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侧耳聆听,等到确认哥哥他们是真的走了以后,这才掀开了被子。
而人偶少年在这期间当真没有呼吸,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他乖巧又平静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放空自己,等到视野陡然变的一片明亮,带着笑容的少女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之时……
根本毫无防备,像那样的面容,无论再看多少遍,他依旧会手足无措,拘谨的不知道应当将手脚放在哪里才好。
而在悠依的眼中,精致漂亮的少年正静静的,乖巧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皮肤白皙到发光,似是因为方才在些微厚重的被褥里闷的久了一些,面颊都透着淡淡的绯红。
他们呆呆的望着彼此,在内心几l乎同步的想。
……糟糕,好可爱。
—
阿奇好像变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的眼眸比以往要更加深邃,而他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的内敛安静了,他会非常自然的朝着自己笑,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笑的非常好看,他的举手投足也显得异常的成熟稳重。
可是每当自己伸出掌心朝上的时候,阿奇就会像猫儿似的,习惯性的将下巴放在她的手上,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神情变的有些羞恼,但是他并不会对悠依发火。
相反,他会面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容,先轻轻蹭一蹭她的掌心,然后抬头起身,作势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当然,只是指尖虚虚的触碰着,并不逾越。
“怎么……”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调笑,一脸无谓的问道:“莫非,这是在对我发出申请,想要饲养我成为你的猫吗?你现在可真大胆啊。”
面前的女孩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她老老实实的摇头回答:“不是的,是因为阿奇以前也会和我做这个动作,我很怀念。”
“……”面前的少年瞬间就僵住了,他就算表情再怎么显现的不动声色,也完全改变不了他此刻的耳廓逐渐变红的事实。
“虽然阿奇有时候会像小猫一样,可是我不会想要饲养阿奇……”她蛮认真的,目光温和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阿奇就是阿奇。”
这段话更是将散兵强行凹出来的日常人设全部击溃,他不明白,此前平等的对每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能做出锐评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到了她的面前就会如此轻易的溃不成军。
即使无时无刻想要做出毫不在意的姿态,对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与她闭口不谈,不想留予她任何的负担,想通过这副稍微冷淡却又有些恶劣的模样将她从正在走一条无归道路的自己身边推开,但是,根本就做不到。
根本就做不到,假装将她看的“没那么重要”。
也根本做不到,用任何哪怕有一分一毫带有恶劣色彩的词汇去同她说话。
“我想,你现在也许应该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呼。”就譬如说,他在此刻强行做出一副像是自己还是执行官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那种称呼只会让我愈发回想起我那惨白的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式的提醒我我那时多么的弱小无力,所以……”
悠依歪了歪头,她熟练的牵起散兵的手:“那就改一个称呼吧,漂亮的小哥哥?”
散兵:“……”
“没办法呀,因为你确实很漂亮呀。”
“罢了,你还是按照曾经的来喊就好。”
“好喔,阿奇阿奇~”
散兵扭过头没再继续看她,可是他此刻的耳廓却变的通红。
他始终是拿这孩子没有半点办法的。
啊,不对,她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够用“孩子”去称呼她,也似乎再也不能够用面对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
散兵如今来到的,并非是提瓦特大陆以内的任意一个国度。
听悠依她认真解释后的说法,他意识到了这是属于她的世界,独立于提瓦特的星空以外的世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道桥梁或者通路,会在某些时刻拥有着跨越提瓦特大陆,甚至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世界的能力。
随后,悠依又开始开开心心的为散兵介绍,如今他所见到的一切。
她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遥控器轻轻一摁,方才还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节目,是战国时期的武士正在对决刀法。
悠依说:“这是电视机——”
散兵扫了一眼电视,轻轻摁了一声,随后余光又回到了悠依的身上。
悠依又带着他来到了阳台:“这是洗衣机,只要把衣服丢到里面再加上这些粉末,摁下开关,就可以等它洗好了哩。”
悠依又指着地上圆滚滚的盘子说:“这是扫地机器人,每天都可以自己给我们扫好地。”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适当的提了一句:“那你平时需要做什么家务呢?”
女孩在他面前叉着腰,底气十足的回答道:“我嘛,我当然是需要给机器人充电,还有把衣服放进去拿出来晾晒,怎么样,做的很多吧。”
“……嗯,很多。”他包容的笑着回答。
“唉,真希望有一天这一切都能变成全自动的。”
“这样吗?那我留在你的世界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做这些事情吧。”
“……咳,这,这不太好意思吧。”她虚虚的握着小拳头,轻轻抵着唇回答道。
散兵噗的一声笑了,他觉得面前的少女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变,仍然是以前时常黏在他身边,拜托他帮忙做这个那个的的孩子。
噢,兴许是终于成长了一点,表达方式变的委婉了那么一些。
“对了对了。”悠依又牵着他的手,示意他来到浴室,一边耐心的做着示范:“这里可以随时放出冷水或者热水,还可以在浴缸里面泡澡,就不用烧水洗澡了,非常方便的。”
然后她抬手点了点下巴,自言自语道:“那接下来还要带阿奇一起去买几l套日常穿着替换的衣服才行,嗯?你怎么了?”
散兵似乎是终于后者后觉的意识到即将与身边的少女共处同一屋檐下,脑补到了某些东西,他的脸颊腾的一声就红透了,红的离谱。
“……没,没什么。”
“哎呀,你不用拘束啦,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就好。”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比窗外的暖阳更加的耀眼,仿佛从未有一分一毫的笼罩在过去的阴霾之中,而他们几l乎是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及不好的过去,散兵更是不敢透露出他当前参与的计划。
……倘若没有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就绝对无法应对甚至抗衡来自于天空岛之上的视线的窥伺,他早就在深渊中与丝柯特的相遇里,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需要变的更加的强大,才能够切实的守护好于他而言的重要之物。
人偶的寿命似乎没有尽头,他变相的拥有了永恒,可是他想要像人类一样通过夜以继日的锻炼提升能力却是相当的困难,他不过是一具因为缺憾被遗弃的躯壳,再加上胸腔里缺失了心作为驱动,他似乎只能通过接受实验与改造的方式……获得力量。
顺带一提,他近期选择性的避开了稻妻那边的任务,也不知道那个国度的神明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是发出了指令,想要寻找到他这个初版人偶。
是回收利用,还是直接销毁?他向来是不惮与最深的恶意揣测旁人的,因为自从他降临此间,已经遭遇过数不胜数的恶意。
总而言之,他没有一丝一毫想与稻妻那边的人继续纠缠的念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须弥一带。
……要变的足够强大才可以。
散兵用他此时此刻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描摹着面前的少女,从她小巧高挺的鼻梁,到完美的下颌线,从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再到那双让人迂回溺毙于其中的蓝色眼睛。
……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拥有能守护好重要之人的力量。
……否则,根本什么也没有办法留住。
“喂,阿奇?”悠依抬起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反应,她干脆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面庞。
她现在已经不用踮脚就能捏到他的脸了。
“喂——”
人偶脸颊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要柔软很多,而被少女触碰到的散兵并未气恼,而是轻轻握住了她贴在脸颊上的手:“怎么了?”
“我刚刚问了你好多遍啦……我是说,我们一起出去逛商场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
“噗,阿奇就不用拿出你的摩拉啦,这个货币在这个世界上不流通。”悠依同时在心里暗自腹诽,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在咒术界的黑市里面兴许是有那么一点儿流通力的,她自信的说道:“让我来带你买就好啦,我这些年通过做任务攒了很多的奖金,完全可以养的起阿奇的。”
散兵往外摸摩拉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随后他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以后,耳朵瞬间泛红。
“……不要突然对异性说这种话。”他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按照她现在的年纪与性格,倘若之后真的遇到了同龄的异性,却如此将自己的经济情况全盘托出,甚至说着要养对方的话,岂不是会被有坏心的人骗的体无完肤?
但是这个设想……根本就不能持续哪怕一秒。
因为散兵恨不得将颅内脑补出的胆敢靠近悠依的异性统统揍个粉碎,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存在有接近她的机会,别说欺骗了。
而且,她如今个头已经蹿的这样高了,年纪看起来甚至和执行官吊车尾的那个至冬傻小子都没有太多的差距了。
“……”
好烦,回去之后得找个借口和达达利亚打一架。
“才没有啦,我只对阿奇说过这种话啦。”
少女好脾气的笑着,她抬手顺畅又自然的握住了散兵的手,用像是在撒娇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散兵:“……”
只对……我?
轰的一声,他感觉世界的时间在此刻都停止了流动,怔愣的看着悠依的双唇面对着他一张一合。
啊,是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能够继续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就像是在那一瞬间被深渊蒙蔽了大脑一般,他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
“那也就是说明,我对于你而言……是特殊的?”
少女几l乎是没有一丝一毫任何迟疑的紧接着就回答他:“当然呀。”
“因为你是阿奇呀。”
她轻轻的笑着,她的声音甘美如同蜜糖,将这句话语,说的像是世间最甜美的佳酿。
“……”
—
五条悟最近的心有些乱。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麻瓜学校的作业国中以后太多了太烦人?也许是咒术界的老橘子们的脸看着太倒胃口太让人吃不下饭,还是……
还是因为,这座空旷又庞大的宅院,又变的寂静了很多?
自从甚尔他结婚搬出去以后,悠依从之前的定居五条家,变成了不定期两头跑。
到最后干脆直接搬了出去。
虽然他嘴上还在开着玩笑要半夜偷偷去扒她家的玻璃把她冰箱里面的甜品布丁全部一扫而空然后被悠依跺着脚吐槽就是大老鼠,但是他的心底最直观的想法……大概还是落寞吧。
明明是陪伴自己经历了整个童年阶段的玩伴,他早就从一开始的对她的能力产生了些许兴趣,到最后将她的大哥当成自己的大哥去看待。
他今日就连出任务时都显得心不在焉,等到辅助监督吓的尖叫的像个姑娘的时候才余光都不给一下的抬起手,一巴掌释放出咒术,将咒灵轰了个稀碎。
五条悟心想,他的心似乎变的有些乱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从家里搬出去的原因,哈哈哈!
他双手插兜仰天笑着这样想道。
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老妈一天到晚都拿她当对照组,叭叭说你看人家悠依小姑娘怎么怎么懂事,你就连功课也不做,考试考试不如人家……
虽然他苦着脸强调麻瓜学校又没什么用,最后看的还不是咒术界的强度,然后昂首挺胸对老妈说“老子可是最强的”时候,每次都会因为口嗨被老妈拎着特级咒具追着狂揍十几l圈。
甚尔先生走了,他结婚了,妻儿双全,还有个懂事的妹妹,过的非常幸福。
悠依走了,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还不用被拿来当对照组,这不是好事情嘛。
“……”
半小时以后,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家里锤着他的书桌嚎道:“一点都不好!”
夏油杰默默的将书桌上的教材字典收了收,他不动声色的戴了耳机,无奈的耸肩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悠依家拜访一下?”
“她之前都能三天两头来我们这里串门,你再去她那里串门,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但是……”
堂堂六眼此刻却摆出了一副纠结的架势,他抬起一根手指试图勾到书桌上摆放着的布丁,被夏油杰一把撤走。
五条悟:“啧。”
“但是什么?”
“但是……总而言之就很微妙啊,我之前明明是可以和她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关系……”
夏油杰吐槽:“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一定会被甚尔先生锤成肉酱吧。”
“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很别扭呢?”
夏油杰舀了一口布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悠依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位自带闪闪发光特效的超级美少女啊。”
“你害羞了而已。”他一语中的评判道。
“哈?我?对她害羞?”五条悟哈了一声:“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对从小一起相处到大的兄弟害羞,绝无可能。”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这句话,五条悟抬手拍了一把桌子就腾的一声站起来,人在为了掩饰什么的时候果真会说话说的超级大声:“去就去,我们一起去她的新家看看呗。”
夏油杰:“……”
算了,自己选的挚友,忍着吧。
……
二人一齐来到了那个装修温馨的独栋别墅小区,顺着门牌号一栋一栋的找了过去,却在某个街道的转角处看到悠依刚好从院子里出来,刚想打招呼,而她的身边赫然站着一位环着双臂倚靠着墙壁等着她的紫发少年,少年的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打扮的可谓是很有特色,就像是cospy。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完蛋了!我们家孩子要被黄毛拐跑了!”!
第65章
“呐,悠依。”
悠依回过头的时候,五条悟恰好刚将面庞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六眼也也随着一起变强,如今更是不遮挡一些视线就会因为视野范围太广阔,每日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而造成些许不适。
但是摘下墨镜的那双蓝眸完美的堪称神祇的造物,蓝色透明的宝石中含着万千星辰的光彩,今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少年的眼眸缓缓敛起,双目含星,唇角含笑,他笑的十分爽朗自然的对悠依打起招呼。
“好巧啊,悠依,刚准备去你的新家拜访就刚好看到你和这位走在一起。”
青春期开始之后,五条悟的个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嗖嗖的抽了条,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环抱双臂斜斜的站着,乍一眼看起来极其富有压迫感,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毫不避讳与悠依身侧的陌生少年对视着,并且轻笑着问道:“悠依,我想知道,这位小弟弟,是你的新朋友吗?”
五条悟特意咬了重音强调“小弟弟”这个词。
散兵微微挑眉,他缓缓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哦?”
小弟弟?
这可太罕见了,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上一个胆敢用这样胆大包天的称号称呼自己的人现在已经去了哪里了,在至冬,每一个执行官的年龄与实力都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散兵打量了一番面前看起来与悠依极其熟络的高个子少年,只觉得对方予以自己的第一印象,有那么一点像那个执行官吊车尾的至冬傻大个。
嘛,总之都挺让他火大的。
悠依微微一愣,然后“欸”了一声,她随后支支吾吾了起来:“那个……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不是我的新朋友,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五条悟一听,更是满心的如临大敌。
很久以前?到底多久以前?
然而散兵看到对面少年的神色,忽然间玩心大起。
既然他能够那样熟练的喊自己“小弟弟”,那么……
散兵一改方才游刃有余的神色,切出一副目光清澈的模样,他顺势就环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在心里笑了一下,无视对方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并且轻声的问道:“呐,悠依姐姐,你认识他们吗?”
五条悟:“……?”
你给我等会小子,给我放开你现在正在环着她的手,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啊喂!
悠依:大脑启机。jpg。
看向左边,人偶少年此时距离自己极近,他的眼神单纯,目光纯澈,此刻,他的神情恍惚间让悠依回忆起了曾经在踏鞴砂上与犹如白纸的少年共处的时光,他乖巧的就像一只黑色的猫猫,正在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且黏着自己撒着娇。
再看向面前,五条悟唇角的笑容已经完全僵硬,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即将炸毛的白色大猫,仿佛倘若悠依不在场的话就要弓着背对她身边的散兵哈气。
而就在悠依转头的同时,散兵已经呆在悠依的肩膀后面,抬起食指放在眼角对着五条悟吐了个舌头做了鬼脸,一副计策得逞的模样。
五条猫猫彻底炸毛,他怒道:“喂你这家伙——”
“悠依姐姐,如果是悠依姐姐认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生气呢?”散兵在悠依回过头的瞬间就收起了鬼脸假装无事发生,并且无辜的问道:“悠依姐姐的朋友,平时脾气也是这样的吗?”
“啊啦啦。”他抬手掩唇,微微敛起眼,用清朗的少年声线轻声感慨:“好凶哦。”
五条悟:“……”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他哽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家伙。
鸡掰猫抱头尖叫。jpg。
—
半小时后,四人一同在餐厅坐下。
悠依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说……”
她声音一出,正在彼此谁也不服气的互相进行着瞪眼游戏的五条悟和散兵瞬间就收敛了火药气,他们几乎是同时回答道:“怎么了?”
“想到想吃点什么了吗?”五条悟翻开菜谱推到他们面前:“今天的一切消费由本少爷买单,别客气。”
“嗯?五条君好大的手笔。”散兵为身边的少女细心的倒上抹茶粉,并且加入热水轻轻的搅拌开,将泡好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真好呢,悠依姐姐能有这样优秀的朋友,我不在你身边照顾的时候也能放心一点。”
悠依:“……”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都话里有话的。
“刚刚我应该已经介绍过了。”悠依深吸一口气:“杰,悟,还有阿奇,都是我的朋友。”
“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和平相处。”
夏油杰端起茶杯很冷静的喝了一口茶,说实话,悠依很受欢迎这件事情他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意识到了。
这可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被神明眷顾的孩子,既然是神明都怜爱的孩子更何况世人呢?不论是国小还是国中她都是校内公认的最受欢迎的女孩子而不自知,他也早就发现了她非常擅长获得旁人的信任,时常让人下意识的萌生好感。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因为那身姿轻盈,像蝴蝶与精灵,美丽到不似此间生灵的女孩而心跳加速,他看着她与庞大又可怖的怪物争斗,他紧张着她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与特级咒灵的周旋就好似在钢丝的悬坠处起舞,他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她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最重要的保命符赠予了自己,他也是从那一瞬间开始,往后的一生都不会再忘却名为悠依的女孩。
再相见时,却是在一如往昔的学校和教室中,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直言不讳“是因为他才转学到了这里的”。
悠依于天少时的他而言,就是照进他的世界的光芒,他会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那温暖的太阳,而很明显,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他一个人会贪恋太阳。
太阳也不会只是单纯的照耀在某个人的身上——真是温暖却又狡猾的道理。
是的,名为悠依的少女似乎本就应当拥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因此他早已经习惯如同他一般被温暖的太阳吸引过来的存在,并且由衷的为她远离了过去的阴霾,能够拥有这样多的朋友而高兴。
因此,夏油杰第一个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他笑的温和而又包容的回答道:“悠依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当然会友好相处。”
听了这句话,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夏油杰啊夏油杰,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不对,淡眉小眼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说出违心的话语赚悠依的好感度,你小子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夏油杰耸了耸肩,用眼神回应他,反应过来的意思是,我是真心的呢。
五条悟还在这边恨恨的将牙咬到咯吱咯吱,坐在悠依身旁的散兵却已经眉眼弯弯的轻轻一笑,回答道:“啊,如果是悠依姐姐所希望的话……我当然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异常富有磁性,明明是少年清澈的音色,却在此刻让人听着从耳根都开始发麻。
悠依下意识的抖了抖,然后她为了掩饰什么一般呼呼的吹了吹面前的茶水,小声的说:“真是的,别喊我姐姐啦……”
嘴上说着别喊了,但是她心里却和被小猫的猫爪按过了似的,因为曾经没听过,莫名其妙的有点酥爽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嘛,这位,阿奇君?”五条悟双手环胸,憋了半天才伸出一只胳膊,作势要与他握手言和,他臭着脸道:“就当刚刚的矛盾完全都没有发生过,今后就一起作为悠依的朋友,好好相处……”
“阿奇是悠依对我的专门的称呼哦。”散兵伸出手轻轻与五条悟握了握,他的面上挂着礼貌而和煦的微笑,说出来的话语也是语气温和的拒绝:“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有她以外的人喊我这种称呼呢。”
五条悟:“……#”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紧了一点,面庞上仍然挂着笑容,没好气的问道:“那么这位小弟弟,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实际年龄已经是五条悟的几个祖先的单位不止的散兵抬首思考了一下。
行走世间,确实有一个化名会方便许多。
而并没有完全割舍干净过去的他垂眸思索了一瞬,随即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唤我雷电国崩。”
至冬的风雪再寒冷,他却终究还是忘不掉稻妻城那日的雷霆与暴雨,大雪也没能清洗掉一切的往昔。
国崩一词,在稻妻的历史的含义中,大多时候暗喻的是巅峰甚至倾覆了那个国家的命运之人。
然而那边的五条悟闻言,他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好的,雷大炮。”
散兵:“……”
他面上的笑容又显得核善了些许。
—
“嗯?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在见面风波以后,从商城回来的散兵听到了悠依好奇的询问着他的问题,他敛眸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后轻声回答道:“……我做了一个梦。”
在长久的岁月与时光中,人偶很少做梦。
可是在无法承受的,超出了头脑阈值的疼痛之后,他的大脑似乎也会编造出一些美好的幻境与回忆起淡化身体上的痛苦了。
“我梦到了丹羽,我,还有你。”他笑了一声:“我们还在踏鞴砂的宅邸外,一起数星星。”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少年轻轻的苦笑了一声:“这样说起来,与你相见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怀疑这是否是梦。”
等到再次惊醒的时候,他的周身上下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导管,导管接头的针冰冷尖锐,从骨髓渗透到指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传来钝钝的疼痛,而目所能及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然后……他的双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静静的看着散兵,她的眼里噙着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梦。”她轻声说:“不是梦哦。”
啊,散兵心想,确实如此。
她的双手是温热的,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递给了身为人偶的自己,也温暖了他那颗冰冷的,不再热烈的内心。
散兵被她带回了他兄长的家中——事实上,他也是通过她曾经梦魇时的呢喃推理出过她其实有一个亲生哥哥的事实,那日早晨也听过了她兄长的声音,蛮成熟的男性音色,听起来和她的年纪差距比较大,只不过隔着被子,没机会看到脸。
今天真的看到脸以后,他倒是沉默了。
甚尔先生确实是一位气质和样貌都很到位的先生,就是这位兄长的画风……似乎与他的妹妹不大一样。
嘛,但是怎么说呢,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呢,一定能将悠依保护的很好吧?
悠依摁响了门铃,而伏黑甚尔也站在了二人面前,他不仅个头极高,就连身材也十分有压迫感,肩宽胸阔,感觉一只手就能将他妹妹提溜进怀里。
只是他的身上系着与那张脸完全不相符的粉红小兔子围裙,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奶瓶,前胸还系着浅粉色的婴儿背带。
伏黑甚尔前一秒还在气势汹汹的问“什么事”,第二秒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间立刻画风突变,犹如清风拂面。
“你怎么过来了?是一个人住的不太习惯么?”甚尔这个时候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看到了散兵。
大概是因为他本质上是个人偶的缘故,看到那张乖顺的脸,甚尔的第一反应还真不是响起雷达戒备,他微微怔了一下:“这位是……”
悠依:“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阿奇。”
伏黑甚尔会记得妹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这其中更包括她曾在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所经历的奇妙历险,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对于伏黑甚尔来说,曾经照顾和保护过妹妹的,那就是好孩子。
因此他很欣赏魈,很尊敬钟离,如今在亲眼见到这位被妹妹称作阿奇的少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说道:“那我再去加两个菜?有什么忌口吗?”
事实上,这两句话对于甚尔来说,已经算是很委婉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五条悟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甚尔都会很直白的抡起菜刀说“老子要把你做成菜”,然后被妻子还有妹妹手忙脚乱的拦下来。
他身后的伏黑惠咿呀呀了起来,小婴儿的两条小胳膊伸了出来,想要姑姑抱抱。
“哎呀,姑姑好久没抱抱小惠啦,姑姑抱。”悠依很熟练的抱起缩小版的海胆头,只觉得小惠小小年纪就看出了他的发型未来一定会比哥哥还要桀骜不驯,而这个时候伏黑惠的双手却越过了悠依,试探着抓向悠依身侧的散兵。
散兵:“……?”
见他一脸的不解,悠依赶紧解释道:“我想,小惠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你抱抱他。”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抱婴儿或是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是他望着面前这个小小的,无比脆弱的小生命,还是抬起双手轻轻的将他圈进了怀中。
散兵在这同时还在规规矩矩的按照悠依的指导,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只手拖着婴儿,一只手把握重心,最后真的稳稳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很小,比曾经的悠依还要小上许多,而且很脆弱,他根本不敢多用一分力气,生怕弄疼了婴儿。
明明这是一座装修温馨,面基也不算很大的房子,散兵却走的如临大敌,浑身紧绷,还好他没有设置流汗的功能,否则里衣应该都已经被浸湿了吧。
房间的温度温暖适宜,而他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浑身板直任由婴儿在他的怀里抓他的头发玩的时光,他看到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也走到了他面前。
“哎呀,怎么可以让客人抱着小惠呢。”
那个女人很紧张的说道。
“没关系的啦,我觉得他们相处的好像很好?”悠依说:“阿奇很细心的,不会让小惠受伤的。”
散兵想,原来如此,女人是他怀里这个婴儿的母亲。
身为母亲,下意识的紧张自己的孩子会被他这种存在抱着,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却听到那个女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怕小惠他在客人怀里……”
这句话简直比狗卷家的言灵更加灵验,她话音刚落,散兵怀里的小海胆就摆出了一副憋气发力的状态。
悠依:“……完蛋了,小惠嗯嗯了!”
“我还以为他刚刚嗯嗯过了没有那么快,所以没有给他套纸尿布。”
悠依:“……救命啊欧尼酱!”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通兵荒马乱,最终还是由甚尔出马给孩子换了纸尿布,而散兵被悠依领到里屋洗澡换衣服,他穿着形制勉强贴合的衬衫出门的时候,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还在不停的对他道歉。
“……没关系。”
散兵确实完全没有生气,只是,自从他进入这个屋子之后,内心就充斥着一种酥酥麻麻十分奇特的情感,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情感。
像是他曾经蹲在丹羽的身边看着他锻造刀剑,又像是他在涨潮之前和悠依一起手牵着手踩过浪花与细沙。
“哎呀。”女人惊了一声,随后她取出一张白色蓬松柔软的毛巾,一把兜住了少年的头发为他擦拭了起来:“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吹风机就放在盥洗室的柜子里,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肯定会着凉的呀。”
她用一种温柔的,温暖的声音轻声的对他说:“都已经是长的这样大的孩子了,要照顾好自己呀。”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全然陌生的异性长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语。
散兵没有说话,因为人偶没那么容易着凉,所以他并没有擦拭头发的习惯,上一次有人会拿出柔软的毛巾温柔的为他擦拭头发,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
数百年前,那位温柔的刀匠也是这样将站在雨幕里面的他拉回了里屋,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无奈的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就这样淋雨的话,会着凉的哦。”
他就这样沉默着等着女人为他擦干净了头发,一切都如同置身于云端一样,他晕晕乎乎的坐到了桌上,悠依就坐在他的身边,而餐桌那头的女子正在对着他投来宛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的眼神。
“多吃点饭,多吃点才能长高。”
难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么?
而散兵一直等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眼神,怎样的目光,而自己会在那一日如此沉浸于那个房子的温暖之中……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曾经在踏鞴砂拥有过,后来却已经失去的“家”。
—
禅院一族近期并不算太平。
最大的不太平因素来源于禅院扇,也就是当年那个被和璞鸢一枪钉了个刺穿的男人。
他在三年前终于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一次性有了两个。
那可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咒术师的世界,双子的诞生就寓意着不详,这就说明本应该由一个人拥有的咒力如今应该分担给两个人。
而且这俩个孩子,还都是女孩,在禅院一族根本不具备继承大业资格的性别。
于是家主的继承仪式进行的异常的顺理成章,禅院直毘人成为了禅院家的新一代家主,而禅院扇并未出席那一日的家主继承仪式,他用宛如淬了毒液的目光望着所有人,无时无刻都在怨恨的盯着自己周身的一切。
他怨恨着自己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女儿,他觉得是因为后代太废物才断送了自己的家主之位,他怨恨着不管是天赋还是生出来的孩子都比他更优秀的禅院直毘人,怨恨着自己只会哭泣的妻子,怨恨着那个愚蠢的满身心已经全部偏向了他那个堂妹的禅院直哉,怨恨着曾经给他带来了几乎致命的伤口的从天而降的少年。
再后来,他选择将一切怨恨的源头都指向一人。
——禅院悠依。
是的,他觉得一切的崩溃都是从那个丫头的身上起始的,倘若不是她的话,自己再怎样说都不会落到今天的这番田地,她那奇怪的咒术害自己被所谓的神明针对,到如今身体还留有旧疾。
甚至家族的长老都不止一次的暗示他,倘若他不再多接一些任务的话,一级术师的头衔怕都会不保。
……他恨!
他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深入骨髓,他恨,为何自己的家族连区区一个小丫头都奈何不得,任由她潇洒在外蹦哒了好些年,她能够与禅院直哉那个叛逃了家族的怪物一起上演兄妹和谐的戏码,而家族却不敢对他们出手哪怕一下。
说实话的,倘若不是咒术师的情绪没办法变成咒灵的话,禅院扇的怨恨怕是已经化身成了特级咒灵了。
即使自己的妻子在生了双生子之后的每一年,身体都日渐虚弱,他还是对那个女人非打即骂。
他对妻子的殴打引起了那两个没用的女儿的哭泣——她们如今已经快三岁,也早已经学会了说话,她们惊恐的喊着妈妈,然后噙着眼泪来抱住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切都让禅院扇更加的厌烦。
俩个女儿,一个咒力稀薄,远远不及禅院家的平均水平,另一个更是比起普通人而言都不及,四舍五入就是个零咒力。
零咒力!
禅院甚尔也好,禅院悠依也罢,再来一个没用的废物女儿断送了他的家主之梦,他仿佛这辈子都跟零咒力过不过去了!
他目光冰冷的望着女儿,劈手要打,而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曾经温柔顺从的大和抚子在今日变的就和发狂的豹子一般,没再继续逆来顺受,而是突然间的暴起,将他嘭的一声撞到在地。
“别伤害孩子们,她们还小。”
就在禅院扇想要发怒之时,却听到那个女人忽然一笑:“我好后悔啊,我当年不应该阻止神明大人对你的清算。”
禅院扇目眦欲裂,他瞬间就回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个手持长枪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绿发少年,那少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的妻子却在说什么当年就应该让他杀了自己的话,还将那个少年奉若神明!
禅院扇气的浑身发抖,勃然大怒,而就在他刚刚准备继续动手时,那个女人却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说。
“你猜我再次祈愿的话,神明会不会回应我的请求呢?”
“……”
禅院扇终于强行压制住了那只手,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对那个女人背后的存在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他畏惧那个所谓的神明压倒性的力量。
因此他没了出气筒,他只能蜷缩在内室,咬牙切齿的继续憎恶着禅院悠依那个愚蠢的女人和她的怪物兄长,幻想着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继承家主之位,强大到将他们踩在脚下……
他的恶劣的情绪几乎化成了具现化的淤泥,诡谲的蔓延开来,而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之间听到了近在耳畔的呓语。
【“想要力量吗?”】
明明是让人听不明白的一堆乱码似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以后,却像是自动翻译过了一般,让禅院扇和惊弓之鸟一般嗖的跳起。
“谁?”他抬手抽出腰间的刀剑,猛地将面前的桌子劈了个对穿作为威吓,嘴里喊道:“莫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呵……”】
那个声音显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很明显祂对这只小虫子似乎没什么智商的举措相当不满。
可是这虫子偏生又与禅院悠依有着一定的血脉关联,又饱含着对她的恨意,是一枚足够使用的棋子。
如今,俩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早在数年前被双子之一的降临者强行关闭,祂确实也不能再将手投到这个世界予以禅院悠依任何影响,而另一名双子的降临者,已经在几日之前彻底苏醒,在这片大陆上游荡。
“祂”终于开始了着急。
如今最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危害的存在就存在于群星之外的万千世界,还是即将毁灭的一个脆弱的世界之中,可任凭祂的手段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根本触碰不得。
即使曾经再如何不屑于那种做法,如今祂也不得不强行与这个世界的虫子链接,以方便用他们的双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就连曾经那位天理的几个维系者,如今也不过是祂一念之间就能操控的几具傀儡而已。
用人类这种小虫子做棋子,未免太过掉价,可现如今挑剔不得,通道被关联,能够蛊惑一个心智被污染的已经算是万幸。
【“人类。”】那个声音相当傲慢的响起【“我会予以你你想要拥有的力量,但是相对的,无需要你为我去办成某件事情。”】
禅院扇虽然傲慢自大,自私恶毒且不够聪明,但是他好歹还是具备一点身为咒术师的基本素养的,立刻黑着脸警惕道:“莫非,你是想要蛊惑我与你签订咒缚的咒灵?”
那个声音很明显的凝滞了一下,倘若世界之间的通道没被关上,想必祂现在已经用一根小指的力量将这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小虫子彻底捏爆了。
咒灵,要知道,大多数咒灵都是比人类这种虫子还要低级的,没有智力且不够美观的存在。
如今这个蠢笨的男人居然胆敢猜测祂是咒灵,实在是让祂险些大发雷霆。
但是祂还得好言好语的解释。
【“我并非咒灵。”】祂的下一句话语戳中了禅院扇的内心最黑暗的那个点【“我来自于禅院悠依能够召唤出的神明的世界,我是那些神明之上的伟大造物主。”】
什么?!
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之上的存在?
禅院扇听了心脏猛地一跳,虽然这个时候依旧满腹怀疑,但是信任已然占了上风。
【“接下来,为了证明我的话语,我会灌注给你你的身体如今能够承载的最大限度的力量。”】那个声音诡谲的一笑【“当然,相对的,你需要满足我的要求。”】
“要求?”
【“杀掉禅院悠依,剖开她的胸口将心脏交给我。”】
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个声音的指示,禅院扇在获得力量以后也绝对会选择这样做的,毕竟他就是这种的性格,原本在这个腐朽的家族就变的足够扭曲,如今他的内心更是已经污浊黑暗到不像话。
只是,剖出心脏这个要求对于现在的禅院扇多少还是有点掉san了一些,让他有些警惕那个声音是否是想要欺骗他的邪恶的咒灵。
然而……
只听他颅内的那个声音笑了笑【“那么,开始了。”】
下一秒,一阵几乎完全侵蚀了四肢百骸的可怖疼痛席卷了禅院扇的全身上下,可是等到疼痛过去,禅院扇踉跄着睁开眼睛,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周身上下此刻都充满了让他陌生的力量,曾经被□□出来的陈年旧伤也已经恢复的良好。
他感觉状态很好,这辈子巅峰期的状态也没有这么好过,他想就算现在的禅院直毘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怕是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何?这不过是最开始而已,在此之后,我还会让你拥有任何需要的,力量,权势,地位……而这一切,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
禅院扇是个聪明人。
他赶紧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面对那个声音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尊听您的吩咐,主人。”
—
“该起床了,太阳快要晒屁股了。”
悠依睁开眼时,发现少年的面庞近在咫尺,他用一种稍带恶劣的调笑语气,半开玩笑道:“嗯?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用这种方式喊你起床吧?”
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孩子将眼睛睁的大大的,随后她抬起手,捏了捏凑近自己的那张脸。
散兵:“……”
他后撤一步,收敛了面上泛出的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咳,起床了。”
“我做了你曾经很喜欢的鳗鱼茶泡饭……”散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节:“甚尔先生与我说过了,经常喝牛奶可以让身体长高,所以我给你温了牛奶,考虑你的口味加了一些蜂蜜。”
女孩懵懵懂懂的听着散兵的话语,然后她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面,很快,被子里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散兵:……这是完全没有睡醒吧喂!
无奈,他只好将躺尸状态的女孩又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狠下心来让她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站好,又红着脸取出了她晾在衣架上的学校制服放到她面前:“好好穿衣服,等会出来吃早饭,明白?”
悠依摆出一副困的神志颠倒的表情:“我讨厌……周一。”
周一要上学,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周一的早晨。
“那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须弥,那里的教令院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功课等着你。”
散兵掩门出去等了有一会,哈切连天的女孩子才摇摇晃晃的穿好了学校制服,从房间里面出来。
绀色的百褶裙,纯白的衬衫上衣,她在那一瞬间好像耀眼的发着光,而散兵只看了一眼就被烫到一般急速收回了视线,他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学校的裙子,为什么会这么短?”
“什么?”悠依歪了歪头,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回答道:“因为是标配的呀,但是没关系,不害怕走光,我在里面穿了布满了柴犬表情包的安全裤,超级安全,只会精神污染,阳台那边还晾了一条哈士奇同款的。”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语真实性一样,脑子还是混沌的少女眼看就要掀起裙子的一角对他展示。
散兵一个健步就冲上前摁住了她的双手,他的脸烫的快要燃烧了起来,高声喊了一句:“不用的!”!
第66章
对于散兵而言,“学校”与教令院这俩个场所,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
相同点在于这俩个场地都盛产愚蠢的呆瓜,不同点在于,学校对比教令院来说,还额外包含着荷尔蒙爆棚的呆瓜。
就比方说悠依刚刚踏进校园的那一瞬间,散兵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四面八方都有各式各样的视线投向了她。
来自于异性的视线,比起多托雷看到了实验品的视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些视线无一不让少年微微蹙起了眉。
这让原本打算直接从学校门口折返回去的散兵又掉了个头,他有些无奈的看到那个女孩对周围的视线一无所察的场面,实在是一万个不放心——她似乎心理仍旧停滞在年少的阶段,对于这方面毫无认知能力。
“悠,悠依同学!”
悠依疑惑的侧过头去,结果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同学,似乎是隔壁班级的男生。
少年的校服洗的干净整洁,头发似乎今早特意打理过了,还散发着定型喷雾的气味。
学校的晚樱还开的正旺,风一吹,樱瓣簌簌的落下,微风扬起了少女银白色的长发,薄粉的面庞比樱瓣的颜色更加可人。
她歪了歪头,轻声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那个……”
“自从你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刻起,我的目光就无时无刻的不被你吸引。”对面的少年似乎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他面向悠依的位置,用力递出了一封桃粉色的信,整个人都弯成了九十度的直角,恭恭敬敬的抬起手将信件递到了悠依的面前:“请您……读完之后,认真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意!”
“或者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其实是……”他震声道:“请,请和我交往,悠依同学!”
悠依还在这边怔愣着,下一秒,她的手臂被轻轻的抓住,整个身体也因为惯性轻轻的向后倒了一瞬,樱花的香气近在咫尺,被握住的手臂的触感像是冷玉,少年清冷的嗓音随之响起:“她的意思是,她不同意。”
悠依:……阿奇,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樱花树下,少女半倚在少年身侧,而少年微微挑起了绛紫色的瞳孔,如同人偶一般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显现出一抹极其明晰的敌意,他微微耸肩,勾起半唇轻轻一笑,而这笑容甚至让围观的群众外加悠依对面的男生都恍然了那么一瞬。
“这,这样啊……”那个男生很明显因为对面少年有些为何的目光后退了一下,闻言遗憾的叹了口气,只不过他的下一句提问让方才还浑身上下透着锋芒的散兵瞬间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那个男生问道:“所以……你们正在交往吗?”
“……?”
人偶少年的瞳孔像猫儿L一样蓦然放大,他收敛了游刃有余的模样,握着悠依的手臂的掌心开始发颤。
明明左边的胸腔是一处空洞,可他在此时此刻仍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流到了此处。
…
…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身边的女孩的呢?
很早很早之前,包括将她从沙滩上捡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在将她当作家人,当作与丹羽一般重要的存在。
即便是那日雪山之上,重逢之时,也从未萌生过一丝一毫除此之外的念头。
而这一切在意识到她已经“长大”的那一刻,彻底被打破。
他根本说不清也道不明自己对于面前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是对家人的眷恋,是类比于兄长对于妹妹的保护心理,亦或者……
“欸?抱歉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谁在说,交往?”
五条悟大踏步走来,横插一脚站在了二人身后,他摆出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拖长了尾音说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小悠依和我还有大炮兄我们啊,那可是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的关系啊!我们彼此之间,都是能托付后背给对方的战友啊!”
一句大炮兄直接将思绪浪涛汹涌的散兵直接敲打回了现实,他木着脸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隐忍。
这段话将刚刚袒露心声的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回了他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
悠依也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终于开了口:“那个,大海君。”
“悠,悠依同学,我的名字叫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