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她竟那么迟才懂得。
所以她塑造的坏形象,终于能救人了,她才会不顾自身安危,前来这压抑万分的地方。她要让许清看清,逍遥王不是什么善类。
“不喜欢又怎么样?逍遥王在鸿洲可养了许多同你一般的人……”她察觉到了空气中的肃静,浑身绷紧,张口说不出话来,断了音。
是逍遥王来了。
嵇夷献触怒且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挤压多日发怒火倏地同火山爆发,引燃着周身的空气,下一刻把傅孀推开,蹲下之时,划过一丝心疼,一闪而过。
女性的重量本就很轻,傅孀这一跌直接跌了尾骨,疼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起来,但不后悔所做之事。因为逍遥王不似圣上残暴,逍遥王也不会把女人抓入那所谓的后宫。
果不其然,逍遥王沉着一张脸,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首次难以控制情绪,欲张声骂人,胸腔却挤不出任何话来,霎眼,唇角轻轻扬起,语气森然道:“本王想养谁就养谁,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多管闲事了?”
傅孀看向逍遥王,愣了一愣,大笑了几声,“逍遥王这是作甚?”
嵇夷献冷眼盯着傅孀,脸色阴沉,转头之时顺便扶起了许清,一把搂着许清那细薄的腰,侧头咬着许清冰凉的耳朵,以示警告。
许清一下僵住了身子,神色慌张地左看右看,下意识的想回答‘主人’,却在嵇夷献加重的力度,咽了下去。
自从他被赐名为许清,主人不再是主人,只能是王爷。
“一个伶人而已,没必要这样。”嵇夷献嘴角依旧微微上扬,“本王想作甚就作甚,想扔掉就扔掉,有何异议?”
伶人……许清嘴里嚼着那两字,心空落落的,微不可闻地叹息,眼眶泛起温红,沉默了一瞬,身子似没骨头,软绵绵倒在逍遥王身上。
既然他是伶人,那便做足伶人的模样吧。
傅孀恨铁不成钢剜了许清一眼,薄唇翕动,正欲张口,余光瞥见有人推门而入,来者是臻王以及兵部尚书。
应当是下值,兵部尚书来时表情凝重万分,官服未换,手里握着几封信件,入门脚步一顿,眉头微微拢着,面不显,白胡子炸了。
明显兵部尚书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碍于傅孀背后的身份,最终还是放弃了。
倒是臻王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头发半扎半散,身穿大红外袍显得肌肤白又白,衣襟没拢紧,雪白的胸肌若隐若现,竟衬托出一丝魅惑。
以这架势来瞧,集合一起定是商榷大事,为了安全起见,嵇夷献给许清递了一个眼神,许清便垂着脑袋,拖着傅孀的衣领,出了这个偏殿。
待无关紧要的人退出,嵇夷献揉着太阳穴,才将今早之事说了遍,着重张氏逼宫弑父,要效仿圣上。
彼时,太监搬了几张贵妃椅摆放桌边,然后蹲下拾掇着地上的残渣,接收到逍遥王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对刚刚的内容十分的模糊。
大概是听到清脆的骨头‘咔嚓’声,许清叩门而进,拖着太监的两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人拖出门口。
直到殿内剩下他们,他们见状陷入了思忖,明白圣上是扔了个烫山芋过来,不立即解决就夜长梦多,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安危。
“张氏敢如此妄言,定然是与宰相脱不了干系。”臻王展开一封带有血样的信,落笔之处寻不见字迹,被墨染了一片,“依本王所见,需安排八大军营的将士准备一番。”
明有九营,其中一营被圣上带走,留给他们的将士少说都有五十几万,足够阻止逼宫了。加上圣上对外传,自携四队营前往,能大大让人松懈几分。
逍遥王探头查看信件内容,是一封差点转交宰相手上的信,还好及时被截胡了。内容不是很多,只写了一句话。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什么?”逍遥王文化不是很高,愣了下反问,“宰相与清明节有什么干系?”
臻王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嘲道:“显得咱们没读过圣贤书似的。”
“小叔叔。”逍遥王微微一笑,信落到了地面上,皮笑肉不笑道:“我确实没读过。”
臻王想到了什么,薄唇微张几番,最终还是紧紧抿成一条黑线。对于他这个小侄子来说,他是有亏欠之心的。
明明是双生子,自小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虽会伸出援手,但在他所生存的环境里,能帮却不能多。
因为他当时怕皇兄会发现这个哥哥。
毕竟双生子被视为不详之物。
“没读过就没读过,学我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多好啊。”臻王拍着逍遥王的肩膀,“你看读过圣贤书的,全都要碰圣上怵头,不划算。”
听着臻王貌似有理的话,兵部尚书欲言又止,忽然为自己读过圣贤书而羞耻,也觉得读了那么多书,还要面对圣上的怒火,好像真的有些不值得。
差一点他就要说服自己了。
逍遥王没回应值不值得,弯腰拾起地上的信,手臂伸直,把信放在透光的地方,每个角度都来了一遍,试图寻找其他解读。
转了有七八圈,他都有些困了。
这句话绝不是众人所熟知的意思,兵部尚书拧眉思索了番,亦然发现是字面上的意思,清明易雨,适合逼宫,导致会有很多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