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突然把夏侯聿问住了。

若说他与其他三位皇子是兄弟，那也太过勉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生死之仇也不过分。

见夏侯聿不说话，陈嘉微微放心，他又往前靠近了一点，一边盯着夏侯聿看，一边在心里默默回想被他记下来的毒医手记。

观夏侯聿的身形，骨瘦如柴，风动则欲催，这是病入骨髓，五谷不进所致；再观其面色，皮相苍白但眼底却透着青黑，嘴唇发紫而干燥，这是心肾衰竭所致。

夏侯聿冷声道：“放肆！离本宫远一点！你莫不是活腻味了？！”

陈嘉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竟靠近到夏侯聿半步之内，这在大夏国是对人极大的不敬。

陈嘉连忙退回半步，可是这番无意的冒犯显然触到了夏侯聿的逆鳞。他原本就死气阴沉的眼神陡然一转，变得乖张酷吏，苍白的嘴唇上下翻动，吐出了一句话：“你可知道？我这乾仪殿为何一个宫人也无？”

陈嘉环顾四周，只觉得偌大的宫殿阴冷至极，微风卷落叶，竟给人一种孤村野店之感。

只听夏侯聿阴测测地说：“因为，本宫把他们全都毒死了。”

“！”陈嘉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夏侯聿发出古怪的笑声，说：“本宫就是先天有疾、废人一个又如何？但本宫是皇子！要在这深宫之内，弄死几个仆人，不过碾死蚂蚁一般。”

陈嘉简直不敢相信，记忆中的纪华会变成如此乖张暴戾的人。

只听夏侯聿继续说：“本宫看在你是江夫子推荐来的面子上，在乾仪殿给你留一张卧榻。但是如果你也敢对本宫不敬，就要留神你这条小命了！”

夏侯聿说完，转身步履不稳地往屋子里走。

他的目光一移开，陈嘉就从阴冷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无言地看着夏侯聿的背影。空旷幽深的宫殿，越发衬托出夏侯聿身体的单薄，他这个样子，任谁看都是命不久矣，难怪堂堂皇子，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陈嘉并不相信夏侯聿真的把满殿的奴仆都毒死了，纪华虽然穿越在不同的世界，但是总有自己做人的底线，陈嘉相信纪华的灵魂即便附着在一个千疮百孔的皮囊之上，依旧良善如初。

这个信念坚定下来，再去看夏侯聿的时候，陈嘉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了。相反，他看到了夏侯聿骨子里的倔强。满院不见人，是否说明，夏侯聿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重病的样子呢？

如果真是一个绝望等死之人，他又何必去妄言亭听夫子讲课？

陈嘉揉揉额头，虽然知道夏侯聿的内心一定和他表现出来的外表不同，但是陈嘉却不知该如何接近他。夏侯聿对任何人都抱着敌意，这种情况下，纵使自己有毒医手记又如何？夏侯聿绝对不会配合他吃药调养，他可能更怀疑，自己是来毒害他的。

陈嘉轻叹一口气，转身去找自己的卧房——有什么事，睡一觉再慢慢想，反正这次的任务又没定期限，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