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直到严泽清长叹一声,带着些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既然圆圆这么说的话,那我听话。”
在这句话音落下之后,严泽清也看到了闫清圆眼中迸发的光彩,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会被同意,此时带着满满的惊讶,透着不易察觉的仿佛是得到了意外之喜的欣喜,而严泽清心中也不免的更加柔软。
曾经的闫清圆总是想方设法的顾忌着他们,选择更稳妥的方式,顶多只是有稍微大胆一点的实验,潜移默化的改变,事到如今,他却硬气了起来。
现在这份硬气得到了他的回应,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也能够让这个孩子拥有更多的勇气,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接触自己想接触的人,做更加任性的事情。
果然他对闫清圆的疼爱还没有到达极致,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以后圆圆肯定会更加真诚的待他。
闫清圆走了,此时在空间之中只剩下了三个大男人,闫谭只觉得自己其实是在这个空间之中格格不入的,问道:“这里面有我的房间吗?”
“随便挑选你喜欢的。”严瀚海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电脑上了,修长的手指重新合上了电脑,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松了口气。
闫谭转身随意的去看了几间房间,选择了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房间把闫清圆所有带来的东西像个仓鼠一样全部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的记性很好,闫清圆所带来的所有适合使用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闫清圆那完全没有任何勉强的表情,闫谭是真的理解了为什么闫清圆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严家他并不会躲避,现在看来看不开的人,反而是他了。
随意在包裹中翻弄着闫清圆甚至带来的一些有趣的装饰品,在完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装饰在上面,看着那可爱的和周围性冷淡风格完全不符合的小玩具,闫谭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整理整理吧,否则闫清圆又肯定会来帮他整理衣服了,还一边整理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点什么,今天闫清圆感觉会很累他就不去添麻烦了。
严泽清在闫清圆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找个房间休息,而是坐在了严瀚海的面前,眼前是他真正的血脉相连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严泽清现在很是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非常的喜欢圆圆才对。”严泽清此时半靠着沙发扶手,单手半撑着脸,看着面前自从闫清圆走了之后失落之意简直要溢出来的严瀚海,“可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玩虐恋吗?”
严泽清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因为血缘关系,所以他才会多问这么一句,如果这人是一个陌生人严泽清觉得自己能分分钟让这样的男人直接从圆圆的面前滚蛋。
严瀚海虽然很擅长工作,但是工作也并不是需要时时刻刻都在做没有一点空闲时间的,显然严瀚海的冷漠根本就是针对闫清圆。
“你想知道什么?”严瀚海问道。
“你能告诉我什么?”严泽清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颇有些气闷,“你不告诉我笔记本里到底都写了什么,闫谭告诉我你有你的想法,我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逼着圆圆去主动追寻自己想要的,并且他一定能够成功才这么做的,但是你现在又强制他在你身边工作?”
严泽清在寻找闫清圆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脑海中所想着的一直都是如果见到闫清圆要如何疼爱他,要如何引导他,要让他如何再次成为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可严瀚海却做了和他完全相反的事情,明明是同样的寻人心切为什么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都这么诡异。
“你按照你的做法去行动,我按照我的做法行动,这并不冲突。”严瀚海回答,却又根本没有回答,他根本就拒绝了和严泽清的沟通。
“三弟,圆圆希望能够拥有和睦的家庭,那我不会和你产生间隙,我会辅佐你的工作,大哥也会帮助你,你惊人的天赋更是万众瞩目受人期待,但是……”严泽清微微皱眉,“你最近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变化有些飘了。”
严瀚海的手无意识的颤动了一下,之后他闭上眼睛,圆圆的希望吗?
严瀚海沉默了几乎一分钟,严泽清也已经有了多说无益的感觉,站起身不想再照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他需要你。”在严泽清离开的时候,严瀚海突然说道,“二哥,你目前为闫清圆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是唯一的,他是最好的,他是会被人选择的。”
严泽清皱眉:“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严瀚海垂眸:“他是我最大的欲望。”
严泽清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之上:“三弟,如果你还叫我一声二哥,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严瀚海沉默了,然而这一次严泽清却比上一次拥有了更多的耐心,之后严瀚海缓缓的开口:“二哥,我和你是不同的,你在书中对闫清圆的维护,以及现实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确信的可以被信任的。”
严泽清微微皱眉,听到严瀚海这样的说法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你对他来说不是吗?”
“他信任书的内容,极其信任,他笃定书中的内容一定会发生,他的恐高症就是最好的证明。”严瀚海的语调很慢,但是这样极慢的语速却隐隐约约体现出了严瀚海此时的心情,“我对他而言是人生和生命最重大的转折,也是他死亡的直接原因,无论我告白多少次,他有多么信任我,他从骨子里对我的排斥都是无法消除。”
闫清圆喜欢严家,无比的喜欢。
这个少年到底是被养出了小少爷脾气,固执执拗,倔强的认为自己所知道的就是现实,而他严瀚海就是他生命中的绊脚石。
闫清圆是喜欢他,但是对他喜欢的感情到底是没能压过对死亡的恐惧,这成为他们之间无法亲密的理由。
“他害怕我。”严瀚海很清楚的知道,这种感情是说无数遍,无数次,给多少承诺都无法平复的情感,这是一种在身体深处的本能。
严泽清此时也在思考,严瀚海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严瀚海懂得了书中的内容,他对闫清圆的理解要更加的细致。
“你不让我看笔记本的理由是什么?”严泽清凝眉思索。
“书对闫清圆的内心能有如此强大的暗示,我不能冒这个险。”人对某些事情总是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绝对不允许这个无聊的书再通过其他人带给闫清圆恐慌。
“那么你现在的做法,可以让他消除对你的恐惧吗?”严泽清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做法,从逻辑上来说明明是起了反作用,“难道不是让他更讨厌你?”
“在刚刚,你对闫清圆的‘指令’做出了‘反馈’。”严瀚海说道。
严泽清点点头:“是又怎么样?”
“我要做的就是不断的重复这个反馈的过程,他只要提出建议,我都会满足,但是如果是曾经的我,他是不会对我提出建议的。”
在严瀚海的记忆中,闫清圆对他大声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争吵,然而争吵也是相互了解的必要的技能。
闫清圆因为对他的心里障碍和完美滤镜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是闫清圆无法企及也无法控制的人,心理上的落差感和恐惧感会直接影响到闫清圆的内心。
“我需要在不断反馈的过程中,让他理解,我对他而言并不是无法逾越的大山。”严瀚海的语气略显低沉,语气中难得的透露出了苦涩,“如果他不了解这一点,那么他将会永远活在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会面临死亡的心里暗示之中。”
严泽清在听过了严瀚海的分析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他打通了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当初给闫清圆找的心理医生戴月的电话,这个著名的心理医生一直都没能在闫清圆的病情上做出任何改善的理由,也许就是因为他不是严瀚海。
“闫清圆的恐高症是完全的心理原因,可是他的心理防线很高我一直都无法找寻到他内心的症结,只能采用脱敏疗法,一直没有成效的最大可能是他从来都不曾配合我,或许这是无意识的,他不信任我。”戴月记得那个少年,是他从事心理医生以来接手的完全无法改善的病人,“你也知道,治疗是要在相互信任的状况之下,他不信任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如果是他所信任的人,也是他恐高症的症结的人去治疗呢?”严泽清问道。
“能满足这两个条件才会奇怪吧?喜欢和恐惧并存是很痛苦的。”
严泽清一愣:“痛苦?”
戴月温柔的声音响起:“打个比方,一个人非常喜欢的吃海鲜,但是海鲜过敏,想要却永远得不到,要吃就只能进医院还可能危及生命,这不是很痛苦吗?”
这一瞬间,严泽清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闫清圆来说,严瀚海也许就是那不能触碰的过敏的海鲜。
而严瀚海却根本不是海鲜,他正在想办法让闫清圆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