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光良好的研发部，开放式办公环境，方便了员工交流。

可程雪漫知道，他们不想和她交流。均匀有力的机械键盘敲击声，更加直观地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

本来就是跟风试水的项目，为什么这么较真？过于认真，有时候在职场上并不讨喜。

程雪漫想，他们一定在心里说，瞧，设计部那刺头儿又来了。

但她不在乎。

她走到姜国瑞桌前，把模型和新的架构图递给他。

姜国瑞手指敲着键盘，眼睛盯着程雪漫白色鞋尖，无可奈何抬起头：“来啦？坐。”

“我觉得，内部硬件还是能调整的。”程雪漫坐下来，直奔主题。

“难度有点大。”

“难在哪儿呢？”程雪漫不爱打退堂鼓，相反，她喜欢吹冲锋号，“您看一下，这是我梳理的架构图，只要这里再改进一下，就可以腾出来一点空间。”

姜国瑞今年43多岁，凡境创立之初，他就在研发部了，是部门元老。

他深知，机身内部空间有限，调整一个位置，得付出多大努力，多加多少班。

程雪漫给出的方案很有说服力，但他绝不会松口，而且拒绝谈具体内容。

“你这个方案，我们早就否定过了。”姜国瑞双手一摊，摆出一副不予配合的姿态，他是职场老油条，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程雪漫内心泛起薄怒，这个方案，宋总监看完，还夸她思路新，说幸亏把她招了进来，她忍住想要揭穿姜国瑞的冲动，决定不再和他交涉。

“行，那我去找你们总监问问。”她拿起模型和结构图，向着总监办公室就要冲。

她不怕得罪人，就算最后这个项目没法改进，她也得知道具体原因，而不是被人如此敷衍。

“哎哎，你等一下。”姜国瑞叫住程雪漫，心想HR眼光真毒，从哪找来这么个莽人。

“怎么了？”程雪漫回头问。

“我们老大出差了。”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下周？不清楚。”

程雪漫望着紧闭的总监办公室大门，“你们总监回来后，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留下这句话后，程雪漫离开研发部。

回到设计部，她立刻拿出纸笔，继续完善草图。

头埋进画纸里，再次抬头的时候，已到午休时间。揉了揉发紧的后脖颈，看着手中的画稿，她满意地点点头。

黄雨盛发来披萨店地址，说一起吃午饭。程雪漫回复知道了，举起手机，对着草图拍了张照片。

程雪漫赶到楼下披萨店时，黄雨盛正对着披萨拍照片。

黄雨盛看着程雪漫手指上蹭的铅笔灰，特别心疼。从包里抽出一片湿巾，撕开包装，递给她，“大才女，擦擦手，咱吃完再画哈。”

她这话不是打趣，程雪漫大学时，参加过很多比赛，获得了很多奖项，是系里的大才女。

想到过去，黄雨盛就想到总站在才女旁边的渣男，想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漫宝，我跟说你那人，你去见见呗，就当认识个朋友。”

自从知道程雪漫要来深圳，黄雨盛就开始操心她个人问题了。

而黄雨盛之所以想让程雪漫去相亲，倒不是想当红娘，而是她知道，程雪漫上一段恋情受伤太深，三年过去了，她还单着，没走出来。

“再说，我现在工作焦头烂额，没有心思。”程雪漫一边吃披萨，眼睛还看着手机里的设计草图。

“那怎么了？咱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黄雨盛拿起一片披萨，“成年人嘛，就是要既要又要我还要，我们长大了，漫宝。”

最后一句话，程雪漫听进去了。毕业两年，700多天，她慢慢扭转学生思维，努力去做一个职场人。

她看向黄雨盛，刚想表达赞同，就听她说：“看对眼的男人，直接就去睡。”她眉毛一挑，眼风扫向端披萨的小哥，小哥眉眼清瘦，程雪漫知道，黄雨盛就喜欢这款的。

“没兴趣。”程雪漫满脑子都是草图，她用擦干净的手指，放大手机屏幕，看着刚刚画好的图，思考怎么完善。

“我看你不是没兴趣，你是忘不了他吧。”黄雨盛没忍住，还是提了。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当初你俩多好啊，我们都以为你一毕业就结婚呢。谁想能到，这孙子和你说完分手，就再也不露面了，你们俩是不是连分手炮都没来得及打？”

程雪漫想说他们就没那个过，但她不想解释，这事儿越描越黑，毕竟大三时，她都搬出去和他一起住了……

“漫漫，忘记樊凌宇吧，就当他死了。”

旧人名字闯入耳朵，程雪漫瞬间眸色黯然，脑海里模糊的影子逐渐具象化。

她一直避免想到他的名字，因为一念那三个字，就会有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她望向窗外，午休时分，路上都是出来吃饭的打工人，大厦前小广场上，外卖小哥们自觉站在广场外侧，手里拎着好几份外卖，一边擦汗，一边不停地打电话，也有人一边聊天，一边神色期待地等外卖。

便利店门大敞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忽然，在街角的咖啡店门口，男人的背影和脑海里的身影重叠了，一样的身高，一样走路姿态，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咖啡，垂在身侧，正往大楼里走。

程雪漫站起身，目光紧锁着那人背影，一直看着他走进旋转门。

忽然，手机嗡的一声响，程雪漫垂眸，姜国瑞发来消息“美女，我们老大回来了。”

她看向还在运行的旋转门，大脑也跟着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