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琦君一怔，两个病号也放下茶杯，竖起耳朵听着。

“是也不是。”

他不再看着柳萤，反而是低头看着杯里的茶叶，叶片从水面沉下去，他施施然开了口：“瀛洲的人会回到瀛洲，这是黎女留下的话，我是段云是毋庸置疑的,可...”

“可是你没有段云的记忆对吧。”

“您怎么会知道...”

柳萤摸着手上那颗神女泪，这颗珠子是温润的，像是人的体温，“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已不是本来的样貌，但是记忆和品性都是本来的模样，那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自然！”段琦君说完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那有一个人，虽然样貌没变，但是记忆和品性与先前完全不同，那她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柳萤这才回过头看着段琦君，脸上有浅浅的笑。

陆归远看着柳萤，她头上有一缕卷翘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前后一晃一晃。

他看着柳萤，杏眼温润的笑了，随即皱了皱眉头“记忆...”。

“你已经明白了，无论转世多少次，你都会回到这里成为大祭司，那杜世明就是杜君吧，他无论转世多少次都会因为诅咒而受苦，可是这样过了千年，你们都厌倦了对吧。”

“瀛洲的人会回到瀛洲，黎女知道神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所以只有让你回到瀛洲，这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而那几个作恶的人受到天罚，想来在这岛上受人唾弃，这样过了千年。”

“但是灵魂轮回转世是天道，你们是不会有转世之前的记忆的，那转世之后的你还是你吗，没有了过去记忆的你一遍遍听着前人的故事，看着那些记载的典籍，你真的不会厌烦吗。”

段琦君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别说了。”

柳萤叹出一口气，“瀛洲的人都厌倦了，千百年来不断回到这个地方，成为自己应该成为的那个人，只能见到这分寸之地，自然没有丝毫长进，所以同为元婴，你精心准备的云虚幻境会被萧长老的雷符劈开，这才是你让我来的真正目的，对吗？”

段琦君不敢看柳萤的眼睛，当一切都摊开来说，她得坦荡便显得他得那些心思龌龊。

“这是你们最后得办法对吗，当看到我和黎女一模一样得脸，就想了这个办法，让我来破开瀛洲的禁制，是吗？”

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就痛，段琦君半跪下，“唐突柳长老了，既然柳长老说明了，敢问柳长老是否有法子打开瀛洲，我瀛洲与外界割席已久，长此以往，修为不会有任何助力，瀛洲矿产丰富，岛一日不开，商道便一日无法建起，普通百姓也没有生计。”

“别跪，哎！唉...我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柳萤大拇指不断擦拭着女神泪，在想她在黎女记忆里见过的细节。

“两生花的消息，岛外面怎么会知道。”按照她所见到的两生花，开在祭台旁的海岸上，外人应该很难知晓，可是梵门和三戒居然都知道。

“覆雪楼的给的消息。”萧庸手点在桌上，像是在思考。

“又是极北渊，他们也想要两生花？”陈广博不知道从哪里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给我点。”柳萤支着手，陆归远见她想要，抓了一把放在柳萤的手上。

“知道又怎么样，瀛洲不开岛，两生花就算在这里，他们也进不...”

天上发出一声巨响，有剑光从远处过来，随即楚婉柔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来，不是，瀛洲不是没开吗，楚婉柔怎么来了。”

“啧”萧庸不耐烦的站起来，背上的伤还没好，拉的他这里那里都痛，“萧启明叫你来的？”

“对啊，哦，柳萤，有东西给你。”楚婉柔从怀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纸的正面写着，北五十里，东一百里...

“你这样进来的？”段琦君看着那张纸，大为吃惊。

“启明算了之后写给我的，他前两天眼皮直跳，就叫我来一趟，你看那纸的背后。”

“戚！夸耀...”萧庸斜了一眼楚婉柔，走到柳萤身边和他们一起看去了。

“雪行海上，雾照沙前？覆雪楼的人在岛上？”

萧庸心道不好：“上次开岛是什么时候？”

段琦君也皱起眉头：“去年冬日，如今上岛的人越发多，通商的修士住在外围，身份都是查验过的。”

“覆雪楼的人你查验了也无用，两生花在何处，多久开？”

段琦君看了萧庸一眼，“就在明晚，不过萧长老，就算是刚好碰上五百年一开的两生花，也是没有用的。”

“两生花除了千年前那次，便再没有开过，那花救了段云一次后便没有再救过任何人，你没有办法的。”

“两生花救了段云？他没有死？”柳萤惊诧到，对啊只有段云没死，那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始末，那两生花的事情才能说出来被人知道。

“两生花自然能起死人白骨？真的可以救无可救药之人？”

不是你可真会抓重点啊，柳萤头大，这萧庸是没听见前半部分是吗，没用啊人家说，没开过花呀。

“你要什么都能给你，两生花是神的灵，还你一个愿望，不过看你舍得用什么换了。”段琦君看着天边的云，白色映在蓝色上，照进他哀伤的眼里。

柳萤明白了，千年前是黎女用自己永远留在瀛洲作为条件，换了段云再活一次，那她在归墟里见到的一切都说的通了，黎女一旦回到自己的身上，那愿望的条件就不成立了，不过这样真的可以打开瀛洲的禁制吗？

“段长老，还需你布置一下，明晚好应对覆雪楼的人。”

“自然。”

“那就好。”柳萤看着破开的天光，嘴角拉上笑，“我这辈子还没扮猪吃过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