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率看到一丝丝细雨落到他毛衣上，凝聚成晶莹的雨珠，不久前他们还像细雨一样缠绵，现在却变成了雨珠，一粒一粒的，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状态了。周弈川在她面前分离成两个人，一个是完美契合的男朋友，另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霸凌者，无论看哪一个都能看见另一个的影子，让人分不清。

餐厅内李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烦躁地把碗筷推开，“草，川儿居然跟何淼好上了，她变化太大了，我刚真一点没认出来。”

邓佳音紧着眉头，“要不出去看看？川儿外套都没穿……”

几人拿着外套出去却只看见周弈川愣愣地站在雨里，头发湿答答地耷拉着，杨海清把衣服给他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

结果很明显了，最后几人合力把他送回了家，空荡的房子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住，这种情况下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在太阳出来前，气温逐步降低，在降到零下的时候给w市上了一层剔透的冰壳。细雨变成雪花，薄薄地铺在地上，走在上面就能听见雪的声音。

周弈川用了能想到的各种方式联系何率，连音乐软件都用上了，何率一个个拉黑、删除，才发现原来只用一年，他们就已经这么密不可分了，于是她同意了见面。

南方的雪通常是下不了多久的，屋顶的雪都化得差不多的时候，日子越来越临近春节了，大街上张灯结彩，年味浓厚。

何率随意穿了件羽绒服，来到了约定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小广场旁边的咖啡馆。

当时这个小广场上，有阿姨在跳舞，有小孩子在骑小车车，他在下台阶的时候牵了她的手。何率只惊讶了一瞬间，面部肌肉就不自觉地拉起了嘴角。仰头看向周弈川，他没有回头，绷直的手臂跟她开了一段距离，像一棵树一样僵硬，不一会掌间就濡出了细密的汗。

何率接着他的力向前和他贴在了一起。

那时的她活力、健康，现在的她苍白、疲惫，与咖啡馆的环境格格不入，到周弈川面前坐下，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穿着上次聚餐的外套，下巴上长出了胡茬，眼底下泛着乌青。

他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何率坐下后把咖啡往她面前轻轻推了推，她端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来抿了一口。

“何率……我……”这几天他明明组织好了无数语音，真的见到了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起来我们是同年的，但是我却比你小一届，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弈川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她，那时候甚至跟她不熟。

何率继续说道：“初三下学期，我休学一年，居家修养，然后转学去了三中。你是不是觉得那时候跟我不熟，你发小们做的事你并没有参与，自己是被连累了，对不对？”

周弈川确实是这么想的，把自己看成一个被连坐的无辜人。

“那你为什么要道歉啊？是不是你也对别人做过同样的事情？你只是没有直接伤害过我，但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做错事情之后就摇身一变，改头换面，还可以当个阳光正直好青年。你到现在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不是对我，是对被你们欺负过的其他人。”

听到这里周弈川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们永远没可能。”

何率说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这一次他没再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