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君淡淡地打断他,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现在就此罢手。”
狗蛋哥昂起头冷笑,欲要回嘴。
不过小小一个九品绿袍的芝麻小官,还敢在他面摆什么谱呢?!奸生子就是下贱!都是贱民出身,他周崇君只是稍微幸运一点,谁又比谁高贵呢?!
猖狂小儿!
周崇君看着狗蛋哥,寂了一刹,随后嗡然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雪亮的剑光一闪。
狗蛋哥头上的发髻被横刀一劈落下。
方才剑光距离他不过一寸,狗蛋哥满脸都是惨白,吓得都语无伦次:“你、你……”
“你怎么当街动刀?!”
不行,太灭气势。
“大理寺官员杀人啦!”
他娘的,周崇君这样的小白脸,更衬得他眼下更像是暴徒好吗?!
这周二公子,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
“将小娘子们留下。”周崇君利落收剑,“不要在让周某说第二遍。”
狗蛋哥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草莽之夫,他心中那叫一个气啊,死拚活赖只能憋出一句:“你他娘的等着…………”
他恼羞成怒,“呸”了一声,浩浩荡荡地走远了。
围观的百姓距离离得不远,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他方才说的可是永宁侯世子?还是其他人啊?”
“千真万确,诺大一个长安城,永开头的高官爵位,不过永宁侯、勇毅伯、雍郡王、邕国公……”
此时,周崇君清朗淡漠的声音传入群众的耳中。
“打扰诸位了,都散了吧。”
百姓谁也不敢做逗留,这下便陆陆续续的散去。
今年长安城风声鹤唳,除了当今圣体违和,朝中数派势力蠢蠢欲动,而更以长公主一派,提拔的御史台酷吏势力在今年是越发手腕狠辣——这位新科探花郎除了因其玉树琼枝的容貌受到注目,更因其今年初拉了几个世家势力下马而受到长公主青眼。
探花郎早已站队七皇子殿下,但仍惹长公主佳赞,似有招其东床之意。
这样凭空而出的天降紫微星,究竟是大霖皇朝的福祸,谁也不知道。
这一脱贱籍,再成风光无限的今科探花郎,或许有朝一日会穿紫配金,登上权势巅峰。
谁也不敢靠近周崇君。
这时,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郎君纷纷朝周崇君走来。
“周、周师兄……”
个个面上都是惊惧害怕。
这些小郎君几乎都是外地小官或是平民出身。
家族没有雄厚的背景与金银,今年撞了大运得圣人开恩,这才费劲把家中的孩儿们送进长岑书院读书,他们无外乎是家中的长子、或是被寄予厚望的孩子,一朝能与世家贵族子弟得名师大儒教导,自是兴奋无比。
可他们却是不知,在圣人书面前,竟也还分三六九等。
而眼前的周崇君,正是突破了这阶级划分的第一人。
小郎君们对他又是尊敬,又是害怕。
周崇君垂下凤眼,把他们不敢靠近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自嘲一笑,他侧过脸,扫了一眼沉默畏惧的书院师弟们,将视线落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宣阳坊。
他又恢复成原本疏离又懒漠的姿态:“一会儿事情原委都好好地与我身边那位林兄说。但,若是你们之中当真有人行那违法乱纪之事,莫怪我不计曾经的同院之情。”
几人自知犯错理亏,亦也不敢忤逆周崇君,唯有老实巴交地随着林正萁去往一方偏院,一行人絮絮交代了讲述了此欠债之事,不到半个时辰便理清了原委,被请了回府上去。
林正萁方回,悄然走靠近了周崇君一步。
姿态拘谨,慎于行者。
林正萁对于方才,周崇君轻巧放过狗蛋哥一行人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毕竟是从七皇子处来的暗卫,这样的地痞流氓他向来是看不上眼的。
林正萁小心翼翼地发问:“郎君,方才对那等人,是否太过宽容?”
怎么就这般,让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周崇君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他:“林兄,可是疑周某对永宁侯一家尚有讨好之心?”
“……小人无状,不敢质疑。”林正萁谢罪道。
“永宁侯府的脸面若是被他们给败光,某方时继位,此侯爵之位也位同虚设。”
周崇君忽然走近林正萁,有些寒凉的手指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忽而一笑:“瞧林兄这个反应,是不是对那群人还挺熟悉的?”
林正萁诚惶诚恐:“谈不上熟悉,但是我在杏花村监视时,有看过他们几人。”
“……杏花村。”周崇君在夕晖下静立了片刻,问道,“跟鱼幼熙可有关?”
“郎君高敏,确实有关。”
林正萁做了万全的详细解释,最后才补充一句:“一般的小娘子若是遇上这事定是闭口不提,懦弱一点儿,都会给他们这种垃圾得手,可鱼小娘子在这些恶徒面前还能自保甚至反将一军,实乃女中豪杰。”
说真的,不是谁都敢跳粪坑……林正萁是真心敬佩。
周崇君嗯了一声,淡淡的目光落在远处,俊美的面容如万年不化的冰结平湖。
仔细一观,黑到极致的眸中生出了一缕暗敛沉紫,远观此子腰悬长刀似青莲华手,清俊的外表在沉沉浮浮的阴影之下,俊美的容貌在这之下,有种不容冒犯的神子神态。
可定睛一瞧,却又如幽暗鬼蜮里的那尊优钵罗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