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位AI 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日珥议会】议员，古尔亚莫·德·美第奇，代号【维兹多姆】。我曾使用过这个身份，但实际上只是我与我演的一场双簧。”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来没见过这人。”铿惑低下头，轻声嗤笑着，“原来是奥托的小号，用来做一些自己不好意思做的事。”

“有些事确实不能说得太明白。”AI双腿交叠，侧过脸来看着铿惑，“但你不认为我是奥托。”

“对，因为奥托已经死了，我干的。”铿惑把自己做过的事重复了一遍。

“对我而言，奥托已经死了，你是一个AI——哦对了，对于真正的奥托而言应该也一样，不过……”

“他没有机会做这个判断了。”

铿惑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稍微舒展开，漫不经心地阐述着自己的胜利。

“我在见到你之前，还以为奥托真的顺应了时代潮流，主动成全了我。可在见到你之后我才确定，这不过是他死中求活的前提。”

“不过很可惜，他死透了，活不了了。”

铿惑的话有些奇怪，这个具有奥托所有记忆的AI缺失了最关键的部分数据，并不能理解铿惑所说的死中求活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铿惑的余光瞥到了身旁AI的神色，忽然一笑，“现在，你就是他唯一一个没有暴露的记忆备份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拆解灵魂的手段，或是没有提前布下几十个周天法阵把那个空岛隔绝，他的灵魂还是有可能借助虚空万藏的力量，在义骸中跳跃并传输走的。”

“如果当时他逃了，那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由你担任他的记忆备份，在被我在天命总部杀死之后找机会由你承载他的灵魂体，以拥有灵魂的AI形式延续自我存在。”

“这就是我说的【死中求活】的后手，我也是刚刚才明白的。不过很可惜，他活不过来了。”

铿惑微笑着，对面前的AI说出从未有第二个活人知道的隐秘。

“你似乎也并不知道奥托计划的全貌，但我现在可以给你捋一捋。”

“那一天，奥托知道自己死定了，无论他怎么歇斯底里怎么掀桌子，在撂倒我之前都一定会被我撂倒。而那个时候，他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了。”

“所以他改换了思路，因为他知道，鱼死必然网破，倒不如换一种蜿蜒一些的方法。”

“比如说我？”奥托笑眯眯地啜饮着红茶。

铿惑转了转茶杯，换了一面：“对，他死了，可拥有奥托记忆与性格的AI却活了下来。就如父母养育子女，某些植物从根茎上长出新的个体，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当然了，这是最糟最糟的情况，奥托当然更希望面对的是稍好一些的情况，不过都被我掐掉了而已。”

奥托似乎对这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很感兴趣：“比如说？”

铿惑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说留下了一个密钥，而密钥打开之后就出现了你——但是奥托也了解我，知道我从不在不做准备的前提下就做某件事。”

“比如说，我不会闲着没事就打开这个密钥，所以他给了我一个提示：当我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打开它。”

“他知道我一定会打开它，因为他给我留下了太多未解之谜。”

“如果奥托想做什么，很可能就是这个密钥会触发一些我不知道的后手。”

听到这里，奥托插上了一句嘴：“那你为什么还要启动这个密钥来见我，难道是想我了？”

铿惑笑了起来：“因为，真正的触发器其实并不在密钥打开了什么上，也不在密钥打开的东西里——而在于密钥本身。”

“只要密钥被使用了一次，它内里的某种机制就会启动——我猜是通过向外发信号的方式来启动你的下一步计划。”

“在这个时候，正因为奥托早已死去，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奥托在搞鬼。哪怕有人怀疑，也只是怀疑奥托试图在死后报复。”

“——而绝不会想到奥托会死而复生。”

铿惑笑了起来，欣赏着奥托变了一瞬的脸色。

“我猜出了奥托的计划，有可能是启动某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基地中的备用义骸，有可能是移植了某个电子仪器在身体里的人。”

“而如果奥托的灵魂还在，或者虚空万藏藏下了他的灵魂，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能复活的。”

“哪怕这个计划不成功，你作为最后一个记忆备份，拥有与他完全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性格。如果他在你身上也留有后手，那你有可能接过他的名字，成为下一个奥托。”

“所以我刚才才说，你险些就是奥托了。”

铿惑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与奥托面对着面。

“不过这种活法对于奥托来说太不体面，所以我掐掉了。”

他解释着，却不像是在解释，反倒像是在通知对方一件事的结果。

两人陷入了片刻沉默。

“不过很可惜，我在外面布置了很多探测器，也设置了许多隔离带，但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任何信号的传出，也就是说，我关于密钥的猜测可能是错的。”

“呵……”奥托将茶杯盖盖上，发出不知是自嘲还是别有深意的笑声，“你竟然会这么多疑……真是活久见。”

“其实我也挺难过的, 不是因为你骗了我，而是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铿惑抬起头，“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个东西的时候。”

“所以呢？”奥托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你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决定把我也删除？”

铿惑长叹一声：“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我只是提醒你，奥托的计划已经失败，你目前只有跟我合作这一条路。。”

奥托微微一笑，似乎胜券在握：“所以你还是需要我。”

“暂时的。”

“无所谓——你也说了那么多话，是时候轮到我了吧？刚才我可是一直都没打断你讲话。”

“请说吧。”铿惑终于开始享受那一杯热茶，“我的问题有很多，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不知道你认为我有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