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黛尔怀疑自己可能透明了。

休伯利安号上的众人视她如无物，这可能是德莉莎提前交代的结果。她其实还怕这些女武神跟自己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应付她们的眼神。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而周围人的反应也给了她这样的反馈。但当她终于离开那个圈子之后，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奥托似乎和铿惑的代理人商讨第二神之键的归属问题去了，这让幽兰黛尔得以暂避锋芒，不必解释自己留在休伯利安号上的行为。

现在，幽兰黛尔只希望琪亚娜晚点醒。

如果琪亚娜醒了，她就必须告诉琪亚娜铿惑失踪的消息。而那之后……且不论琪亚娜会不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暴走失控，她传达完信息后也就没有理由留在休伯利安号上了。

这样，事情就又会回到原轨——休伯利安号单独返航，被世界蛇伏击。

大概……吧。

现在她在休伯利安号上，最起码也应该有点作用才是。

幽兰黛尔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铿惑留给她的录音笔，铿惑既然把这个东西交给她，还特意嘱咐她在没人的地方听，很可能是因为它里面有极为重要的，不能让任何人听到的信息。

【这里算是没人的地方吗？】

幽兰黛尔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走廊的尽头。

她身后的医护室里，医护人员正在检查琪亚娜的身体，她不能旁观，故而才被赶到外面。而她又无处可去，她不想再承受休伯利安号上女武神的那种目光，那会让她怀疑自己的一切。

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快步向着这里走来。幽兰黛尔的目光聚焦在来者的身上，站起了身。

“幽兰黛尔大人。”丽塔微微颔首致意，仿佛还在天命总部一样，“您现在有事吗？”

“我……在等琪亚娜醒过来。”幽兰黛尔低声回答着，把手里的录音笔藏好。

丽塔来到幽兰黛尔的身侧：“丽塔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意。”

丽塔轻轻坐在幽兰黛尔的身旁，身上的战斗服还未换下：“您是想亲口告诉琪亚娜那件事吗？”

幽兰黛尔点了点头，对于丽塔，她心中也有疑问。她不相信丽塔会如此轻易地背叛奥托，但也不相信丽塔会真的在铿惑身边帮助奥托筹谋着如何杀死铿惑。

那可是丽塔，大主教最忠诚的女武神，经过她手的脏活能把整个地中海染成墨池。

可那是丽塔，与她一同成长，在量子之海的世界泡中共赴生死的伙伴。他人可能会认为丽塔只是大主教一条听话的狗，可她知道，丽塔心中装着的绝不是大主教。

更何况……丽塔的意中人就是铿惑，不是吗？

幽兰黛尔没有回答，反倒是丽塔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丽塔可以代劳，您不必当这个恶人。”

“我不能当恶人，但是你可以吗？”幽兰黛尔轻声问着，十指埋进了发间，“丽塔，我不明白，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

丽塔不动声色地将耳边的发梢捋至耳后：“您是天命最强大的女武神，是正义，公正，高洁的代名词，是骑士中的骑士。”

幽兰黛尔的视线垂下了些，声音中带着些许虚弱：“是吗……”

丽塔的眼中含着笑意：“大概……还有睡觉的时候不抱着玩偶就睡不着，而且每天都要轮换吧。”

“丽塔……”幽兰黛尔有些无奈，这个秘密只有丽塔才知道，“你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揭我的短。”

“但是幽兰黛尔大人很苦恼，所以丽塔想着逗您开心些。”

面对丽塔关切的话语，幽兰黛尔的情绪反而更加低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也许和活泼的人在一起呆久了，也会变得调皮一些。”

“是吗……”幽兰黛尔的脑海中闪过铿惑的脸，苦笑了起来，“丽塔，你究竟……在干什么？”

丽塔沉默片刻，幽兰黛尔的话中带着不可明说的隐秘，她也不确定幽兰黛尔指的究竟是什么。

是双面间谍的事？还是指自己来安慰她的事？

丽塔稍稍整理了心中思绪，挺直了腰，目光调向对面的墙壁，仿佛在自言自语：“是大主教让我去天穹市的。”

幽兰黛尔心中一惊，但也明白丽塔说的是实话。奥托曾暗示过丽塔是他安插在铿惑身旁的间谍，可丽塔此刻说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便让我协助铿惑大人要进行的工作。”

幽兰黛尔的心一跳，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

“您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吗？”丽塔对幽兰黛尔的反应反而有些好奇，“自天命总部的那件事发生以后，丽塔明面上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实际上却是被赋了一个闲职，远离了天命总部。但是在三个月以后，却突然被派往天穹市，您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丽塔的话确实是真的，幽兰黛尔也知道这件事。

自大崩坏发生以来，丽塔便被派往西亚地区执行代替希芙·安徒生执行监察任务。说是监察，实际上就是一个闲职，因为丽塔并非指挥官出身，无法对支部的运作

幽兰黛尔一直以为奥托派丽塔前去西亚，是为了收编前监察者【猎天使】希芙·安徒生的部队，巩固天命总部的力量，削弱支部的军事影响力。

可现在听丽塔一说，这与流放无异。

但流放了三个月，为什么又把丽塔派往神州了？

“丽塔被派往神州是为了协助铿惑大人，这一点大主教交代得很隐晦。”丽塔点了点头，怅然若失，“直到见了铿惑大人之后，丽塔才明白大主教的用意。”

幽兰黛尔感到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正在慢慢崩塌：“大主教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铿惑大人没有对您说吗？”丽塔露出了些许疑惑，但随即便变为了了然之色，“也许铿惑大人有他的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