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下团成了浆糊,司奕铭顿时觉得脚步轻飘飘的,紧紧靠着惯性机械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铭哥!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疑惑的语气去掉了,换成了笃定和惊喜。
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浅色无机质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万年崩成一条线的嘴角扬起一抹清浅又舒心的微笑。
有些病态的冷白色皮肤因为这一笑焕发出了些许光泽,有些凌乱的细碎黑发微微翘起,与平常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区分开来,像是一贯冷冰冰的机器突然有了些许人气。
一言以蔽之——招人得紧。
“砰!”
这次脑子不是成浆糊了,而是炸了。
司奕铭尝试了好几次,想把眼睛从这个人身上挪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笑的对象不是他。
但是他自我说服了好几次,结果都失败了。
短短几秒之内,他好像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或许某一瞬间他有些犹豫,但是这丁点儿犹豫转眼就淹没在众多理由和借口中,被主人甩到了外太空星系。
他像往常一样,自然又坦然地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中努力地开始回忆为数不多地有关父亲的记忆,面上硬生生扯开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嗯,小池,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了,所以我来找你。”
······
几分钟后。
司奕铭看着阎池慢条斯理地啃着松饼,每咽下去一口,就会眉飞色舞说上几句,满脸复杂。
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阎池。
眼前这一情景真是活久见。
他捂了捂脸,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昨天自己的信誓旦旦还历历在目——阎池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把过去当成现实的。
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不是当成,明显是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啊!
还不带丁点儿怀疑的。
“好吃!这个松饼!铭哥,这是哪个店买的,下次我也要去!”
司奕铭张了张嘴,刚想说“我做的”,突然想起来他现在顶着他父亲的身份,所以···他父亲生前会做甜品吗?
他脑中关于双亲的记忆真是少之又少,隐约记得两位都是很温柔和善的人。
父亲是在他四岁左右去世的,母亲因此身心受到了巨大打击,原本身体就不太好,一年之后也故去了。
唯一比较清晰的记忆是——母亲死后,他在双亲的墓前跪了许久,在这期间,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上来阻止他,只是偶尔会有一只白色的安息花出现在墓碑前。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聚聚散散,没人注意到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孩,面若死灰,双眼无神,磕在石阶上的膝盖隐隐泛出了血丝。
他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昏倒了,意识昏迷,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暖烘烘的,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鼻尖,房间内干净整洁,膝盖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嗯,铭哥?”半晌没得到回应,阎池有点奇怪,歪了歪头,凑了过来。
司奕铭倏地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了一步,轻咳了声,声音尽可能放缓:“那家店名字我不记得了,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去。”
“好啊,等下次一起放假的时候再去吧。”阎池爽快地应了声,将手上最后一点松饼放入嘴中,轻轻吮掉了手上的巧克力残渣,眼睛满足地眯起,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虽然阎池吃得很慢很小心,尽可能不浪费任何巧克力,但是吃完后淡色的嘴唇上还是沾染到了一点巧克力酱。
腻腻的,甜甜的,让人有吻上去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立刻就被司奕铭掐断了苗头。
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禽兽。
司奕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的嘴边有一点巧克力酱。”
“是吗,在哪儿。”这般说着,阎池伸出了一小截粉嫩的舌头,抿了抿嘴唇。
司奕铭喉咙一紧。
“没,现在没有了。”
刚说完这句,他偏过头,掩饰一般地捂了捂心口。
完了,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救了。
司奕铭平复了一下快要支离破碎的情绪,拿出了卫熙之前交给他的漆黑眼罩。
看着它,司奕铭才觉得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
毕竟当他决定要扮演自己父亲这一角色的时候···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阎池现在身上有伤,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需要休息和调养,但是他本人疑心很重,并不配合治疗。
卫哥之前说过,需要有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心的人,说服他好好配合。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那故去的父亲司铭就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心的人。
所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阎池的伤势能够尽快恢复。
对,就是这样。
司奕铭自我巩固了一下底线,默念一句:不知道在不在天国的父亲,你会原谅我···的吧。
“铭哥,你要吃吗?”悦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司奕铭的内心祷告。
司奕铭看了看被推到跟前,里头只剩下了一小块松饼的小盒,抬起头,又看了看前方眼中明显写着不舍的某人。
“不用了,你吃完吧,我不吃。”
“好!”似乎就是在等着司奕铭说这话一样,阎池一把捞过小盒,拿起最后一块松饼塞进嘴里,欢快地啃了起来。
司奕铭看着手上的眼罩,脑中不断思考着措辞,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让阎池心甘情愿地把这个东西戴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斟酌地问了句:“小池啊,你现在觉得自己眼睛怎么样。”
“嗯···”阎池咽下了嘴中的食物:“还是有些看不太清,我现在看你也只能看个模模糊糊的大概。不过医师说了,再过几个星期它就会好的。”
“那就好。”司奕铭觉得自己现在压力很大,就算是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交锋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不仅演技要到位,剧情和台词还要根据对方的反应临场编,一旦被对方察觉到不对,所有的铺垫可能都会前功尽弃。
“这是我刚刚给你买的眼罩,给你治疗的那个医师推荐我买的,听说对眼睛好,这几天你睡着的时候可以把这个戴上,或者平时觉得眼睛累的时候,也可以戴着。”
司奕铭缓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阎池,观察他的反应。
阎池接过了眼罩,摸了一会儿,良久后,他才道:“好,我一定会用的。”
司奕铭松了口气,不过心中也浮起了一丝疑惑。
好像···有点太容易了。
“铭哥···这个应该很贵吧,我这只是小伤而已,下次不用这么破费的。”阎池轻声说道。
司奕铭愣了愣,从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里,阎池就没有缺过钱的时候。
“而且,我这只是精神方面有一些小的损伤而已,铭哥你如果能帮我多做几次精神疏导,比什么都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司奕铭:精神疏导?不可能的,哨兵怎么可能会精神疏导。
不好意思,昨天没有更新。
昨天事情有点多,而且蠢作者还有点卡文,一直在梳理大纲。
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