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整日风风火火地忙于迁村事宜,楚祁只口头嘱咐了户部,只要工部关于此事的申请数额合乎情理,便一概允准。
听闻他的指示,户部的王尚书很是欲言又止了几番,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拱手照办。
于是楚祁又恢复了整日无所事事地“坐镇”户部衙署,下值以后前往工部接上营缮司萧大人,再步行送其回家,共用晚膳后自行回府的日常。
闲赋数日后,他终于想起有件一等一的大事,竟因返京以来波折过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今正好可以趁着年节前的这段时日,将此事尘埃落定。
静心居卧房内,烛光摇曳,暖意融融。
“冠礼?”萧承烨很是百感交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即自嘲一笑,“若非殿下提及,承烨恐怕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楚祁轻抚着他的侧脸,柔声道:“是我疏忽了,现在才想起来,险些又让世子再拖一年。”
萧承烨抬手覆住他的手背,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脸颊,低声道:“多谢殿下挂念,承烨感激不尽。”
“我自然要好好挂念。”楚祁将他拥入怀中,唇角微扬,“不然如何给世子做世子妃呢?”
萧承烨忍俊不禁,环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殿下有此意,承烨却不敢。免得被陛下用砚台开了瓢,得不偿失。”
“好啊。”楚祁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垂眸与他对视,似笑非笑地道,“竟敢嘲讽当朝太子,嗯?”
“承烨怎敢?”萧承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楚祁凑近他,低声道,“连夫君都敢戏弄了。”
萧承烨喉头微动,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有些低哑:“该世子妃唤本世子作夫君才是。”
楚祁闻言,不仅没有恼,反而勾起唇角,贴近他耳畔,唇齿轻启,吐出两个字:“夫君。”
“……”萧承烨浑身一颤,只觉被这两个字击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脑中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口,竟没能说出话来。
楚祁很是满意他的反应,脸上笑意更深,低声道:“世子没听见么?那我再唤一声……夫,君。”
话音刚落,萧承烨蓦地起身,猛地将他按倒在床榻上,俯身颤抖着吻住他的唇,双臂紧紧拥住他,缱绻缠绵地掠夺着。
楚祁也抬手环绕住他,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唇舌。
这次的衣袍十分不幸,几乎是被暴力撕扯开来,凌乱破碎的布料遍布床榻前的地面。两人很快肌肤相贴,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与炙热的欲望。
“楚祁……”萧承烨的手沿着他的脊骨下滑,低喘道,“给我……”
楚祁却扣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笑道:“想都别想。”
见言语无效,萧承烨决意采取行动,膝盖强行挤进他的腿间。
楚祁低笑一声,抬手覆住他的后背,翻身而上。
萧承烨也不甘示弱,两人竟在床榻上厮打起来。
论起拳法,自是萧承烨技高一筹;但楚祁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裸裎相对,他竟专攻那些令人不得不防的去处,着实阴险狡诈。
两人一时无分高下,打到最后已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互相制住对方的手脚,动弹不得,面面相觑。
“楚祁……”萧承烨率先开口。他故意放软了声音,让自己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就一次,好么?”
楚祁果然沉默了,眸光闪烁地盯着他半晌,最终无奈一笑,道:“世子真是愈发狡猾了。”
说罢,他松开手,放弃一切抵抗,仰躺下去,闭上眼睛。
萧承烨喜色难掩,迅速覆身而上,俯下身去,吻上他的侧脸,又顺着脖颈、锁骨,一路向下。
在湿暖的唇舌包裹下,楚祁渐渐蹙起眉头,虚虚按住对方的后脑,难抑地细喘着。
萧承烨很是妥帖地照拂过他一回,这才直起身,抬起他的腿弯,慢慢拥住他。
床幔开始轻晃,楚祁散乱的墨发也随之晃动。萧承烨腾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声道:“唤夫君。”
楚祁睁开眼,对上他执拗的目光,犹豫片刻,终究觉得在此被动的情景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于是又重新闭上眼,缄默不言。
萧承烨蹙着眉收回手,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下,加大力道,低喘道:“殿下若是不唤……明日恐怕没法上朝了。”
楚祁紧紧抓住锦被,咬牙忍耐,最终还是败在对方愈发肆意的攻势下,无奈开口:“夫君……世子可满意——”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被对方的唇狠狠堵上。萧承烨紧紧拥住他,在他的一声声闷哼中变本加厉地攻伐着。床榻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就要散架。
太子殿下次日终究还是告了假,未能去上朝。
其实,大楚贵族子弟的所谓冠礼,与民间大不相同。为承担责任及家族联姻之便,大多在十五六岁便可举行,以示其业已成人,可担大任。
哪怕是远在青州、几近被皇帝遗忘的楚祁,年满十六之时,皇帝也特意下了口谕,命耄耋之年的太傅远赴青州为他加冠。
因此,萧承烨这种足足拖到二十又一才举行冠礼的贵族子弟,实在是凤毛麟角,甚至说是独树一帜也不为过。
此番缘由,自然出于广陵侯不可言说的心思——萧承烨若是早早举行冠礼,下一步自然便是执掌侯府部分事务,以及开始议亲。而一方面,他并不愿真正让萧承烨继承侯府;另一方面,若对方议了亲,又如何再方便转圜于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之间?
于是,拖着拖着,广陵侯竟也渐渐忘了这档子事。尤其是萧承烨入仕为官以后,穿上官袍,又戴上官帽,藏起垂顺的马尾,收敛了少年意气,便更加无人能想起来,眼前颇有几分君子风范的萧大人,竟还未行冠礼了。
故而,当太子殿下亲临广陵侯府,端着茶盏,语气淡然地提出自己欲为世子加冠时,广陵侯着实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笑道:“能得殿下亲自加冠,实乃烨儿与侯府的莫大荣幸。只是……此事是否稍显逾矩?不知陛下那边……”
“侯爷不必忧心。”楚祁语气温和,“本宫已向父皇禀明此事,父皇亦深表赞同。侯府功勋卓著,区区加冠之礼,不过九牛一毛,又何来逾矩之说?”
萧承烨静静地伫立在一侧,神色平静地垂着眼眸。按照他原先的想法,以两人私底下的关系,对方亲自为自己加冠,着实是礼崩乐坏,甚至是荒诞不羁。
但不知是因对侯府彻底失望,亦或是与楚祁相处日久近墨者黑,将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总而言之,他如今竟觉得,唯有对方为自己加冠,才最合心意。
故而他竟有些忐忑起来,生怕广陵侯寻借口推拒,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广陵侯沉默片刻,终是笑着回道:“既是如此,那便待侯府择定吉日,邀请殿下莅临侯府,为烨儿加冠。”
“世子已二十有一,若再拖过年节,便要又延一年,徒惹旁人非议。”楚祁饮了一口茶,说道,“本宫已请钦天监观天象、察人和、择吉时,便在五日之后。不知侯府可来得及筹备?”
见他竟然连日子都已定下,显然是心意已决,此番哪里是商量?分明是通知。于是广陵侯只好讪笑道:“五日足矣,多谢殿下厚爱。”
楚祁很是满意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既是如此,本宫届时便再来叨扰侯府了。”
广陵侯也紧跟着起身拱手道:“请殿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筹备此事。”
楚祁微微颔首,迈步离去。
萧承烨站在原地,犹豫几番,抬眸与广陵侯对视,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广陵侯略一思索,冲着楚祁离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