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图欲哭无泪,只得努力放软身段,紧紧跟随。
萧承烨已经无暇顾及两人的互动,只是低垂着眼眸,神色恍惚,下意识地迈步跟随着。
宴饮安排在广陵侯府的后花园。
本来作为家宴,应当围坐一桌,方显其乐融融。可如此一来,太子楚祁和三皇子楚羿必然相隔极近。广陵侯倒是不担心楚祁会率先发难,但三皇子对楚祁深恶痛绝,在楚祁那般旁若无人的荒唐做派之下,当场发生肢体冲突怕是在所难免。
因此,侯府特意参照宫中宴饮的座次安排,仅摆上数个矮几,依地位高下渐次排开。为增添温馨气氛,广陵侯还接回了远住京郊的继室曾氏和嫡次子萧承煜。
楚祁一行人到场时,广陵侯已携曾氏和萧承煜候在一侧,恭敬行礼。楚祁抬眼扫过萧承烨传闻中的弟弟,见对方年纪虽小,神色却温润谦恭,眸中不由得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在他的设想中,对方深受广陵侯宠爱,应当娇生惯养,略有几分跋扈才合乎情理。可如今打眼一看,广陵侯定是宽严相济,抚育得当,才教养出如此气度从容的后代来。
思及此处,他的心中不由得腾起一股怒火,手下意识地握紧。洛图被他一攥,骤然吃痛,却不敢吭声,只是微不可察地一颤。
洛图的异样让他清醒了几分,回眸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又转向三人温和道:“免礼。”
“殿下,这边请。”广陵侯亲自引着楚祁坐到最上座。
楚祁落座后,手上骤然发力,将洛图拽入怀中。洛图反应不及,直直扑进他怀里,怀着想死的心,一动不动似块木头,紧闭双眸,背朝外侧。
广陵侯见状面色一僵,赶紧扯出一个笑容,带着萧承烨转身入座。曾氏和萧承煜显然事先得了叮嘱,安静地入座,没有往上座看哪怕是一眼。
抬手轻柔地抚着洛图的后背,楚祁将目光投向一侧的空位,略带探究之意地问道:“不知侯爷今日还邀了何方贵客?”
广陵侯正欲开口回答,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臣弟来迟,误了世子的生辰宴,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洛图浑身一震,脸色煞白,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楚祁怀中,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见此情状,楚祁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个玩味的笑意。他抬眼看向假山后走来的三皇子,笑道:“原来三皇弟也来了,真是凑巧。”
三皇子快步走来,在侧面落座,目光落在楚祁怀中“美人”的背影上,眉头微微蹙起。
以为他要发难,广陵侯连忙举杯起身,开口说道:“多谢二位殿下赏光犬子的生辰宴,简直蓬荜生辉!臣携犬子向二位殿下道谢,礼敬一杯!”
萧承烨紧接着起身,与广陵侯一同敬酒,与楚祁和三皇子对饮而尽,方才重新落座。
楚祁一手搂着洛图,一手举杯向萧承烨敬酒,温和说道:“二十已至,世子虽未加冠,却已展英才,如季孙之德彰,若仲尼之志远。今贺世子寿诞,愿东皋春满,沧浪月明;亦盼年年岁岁,酒满花开,人与君同。”
人与君同?三皇子忍不住无声冷笑。楚祁的风流韵事人尽皆知,半载之内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旧人未去新人又来,更何况怀里还搂着一位“美人”,此番祝词未免太过敷衍,谁会当真——
他不经意间转过目光,却见萧承烨眼眶通红,不由得面色一滞,气急败坏地扭过头去。
萧承烨极力隐忍泪意,端起酒杯,努力扬起唇角,笑道:“多谢殿下贺词,承烨铭感五内,也愿岁岁与君同。”说罢一饮而尽。
楚祁唇角微扬,亦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
随后三皇子举杯祝词,广陵侯、曾氏和萧承煜也依次敬酒。萧承烨已经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淡淡地举杯微笑致谢。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间或闲聊。楚祁淡然吃菜饮酒,也不管怀中的洛图。这正合洛图的心意,他乖顺地靠在楚祁怀中,尽职尽责地当个物件。
眼见宴饮将尽,三皇子眯起眼,忽而对着楚祁笑问:“不知太子殿下怀中的,究竟是何等绝色美人?整整一场宴饮,殿下竟不舍得让这位美人露出真容,看来是世所罕见的绝色。”
洛图身体一僵,拽着楚祁衣料的手指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那是自然。”楚祁慢悠悠地答道,“本宫的眼光,一向不错。”
“哦?”三皇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知可否让臣弟一观,开开眼界?”
“本宫可不敢。”楚祁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届时弟妹打上门来,说本宫将三皇弟带坏了,染上了断袖之癖,无法延绵子嗣,那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闻言,面色骤然铁青,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道:“楚祁!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
广陵侯赶紧起身打圆场:“二位殿下息怒,今日是犬子的生辰宴,何必为了一个男宠置气……”
“什么男宠?!”楚祁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怒气,蓦地将洛图拽起,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朝向三皇子,语带狎昵地笑道,“三皇弟不是想看么?请掌掌眼,好好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低贱的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