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终于苏醒,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嘴唇干裂,问:“到底怎么了?我母亲……”
乌岑求助般眼神抛给阮年。她考虑良久,重重拍了乌岑的肩,道:“你和他说吧,他理应知晓。”
和光受的伤也不轻,不过比起程令雪还是好很多,她走到阮年身旁递给她一道灵符,道:“我爹还在等我,我得走了。这是我的传讯符,有事联系我。至于你师父的债务,我这段时间不会催你。”
“你这是要与我结交?”
阮年觉得和光这人讲话总需要换个角度理解,否则实在是难以明白她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和光咳嗽了两声,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北冥城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可惜我当时忘记问真的程城主,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是不是知道一二了。”
“你这不是拿到了功法吗?先试试吧,会没事的。”阮年安慰。
两人没再多话,仅仅是互相点头。
她们在这里偶然相遇,又在这里重新分离,不知还没有没有下次的重逢,可能几日,可能数年。
程令雪已然从乌岑嘴里得到了关于墓鬼与他母亲之间的纠葛,他眸光平静,已然猜到一些,沉默良久,一字未启。
最后只是轻轻叹气,“母亲她,的确是个好城主。”
她没有辜负冥海的百姓,没有辜负苍生,却独独亏欠了非人的鬼怪。
鬼怪亦有情。
谁能想到冥海的二次祸乱,只是因为一只墓鬼?
一只纸鹤从天边飞来,灵巧娴熟地落在阮年的指尖。
这是师父钟音与她通讯的独特手段。
阮年愣了几秒,抬头看向海天相接的闪光处,脑海中是程韵告诉她的话,冥海连通各界,这里是不是离天界也最近?
纸鹤上的文字浮现在她眼前——
小年,我猜你开始还债了?你最应该还的债呢就是临阙宫宫主的,实在是因为我欠了太多了。哎呀,都怪天界什么都没有啊,我想倒卖点东西都没有门路,不是故意丢给你的。对了,这个宫主你如果和他同行,一定不要让他一个人陷入险境,一定要在他身边跟好。
就这样?然后呢?
阮年以为会关心关心他,结果末尾居然是关心的颜熙。
毕竟是她债主,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待着,除了星宿殿分开了一段时间。
她还想借这个纸鹤回信骂几句钟音,纸鹤却直接消失了。
够了,还只能单方面收信。
神界灵界,果真天壤之别。
尤其是想到颜熙,她眸光暗了暗。
此时,海面上升起一缕白色烟雾,这道烟雾破出海面,径直进入颜熙的体内。
颜熙伫立在海滩前,玄翎重新变为玉簪挽起他的部分长发,他的眼睛被朝阳映射出流光溢彩的金,仍由海风吹起他的衣衫。
回眸,他看见阮年迎着日光走向自己,她的步伐放缓许多,光线落在她的眉宇,如同星沉银河。
“怎么了?”
阮年问:“冥海结束了,我们是不是两清了?”
“按之前说的是没错,”颜熙抬眸对上阮年的视线,“不过,现在怕是没那么简单。”
“是吗?”阮年还在继续往前走,“契书上写的我可都完成了。”
她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与颜熙离得格外近,踮起脚鼻尖快触到颜熙的脸侧,呼吸交缠。
“你……”
颜熙意外自己竟没有躲开,还任由她靠近,一时走了神。
下一秒,他的脖颈传来一阵冰凉,是阮年的剑。
“你到底是谁?”
颜熙收起方才飘远的心思,全然不惧阮年的威胁,问:“你想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信物不止一个。你现在问这个,是还想再陪我去寻别的?”
阮年不懂为什么很多正常的话,在颜熙嘴里讲出来就变得特别奇怪。
什么叫陪他?
“你让我找的根本就不是信物,方才我都看见了,而且我从没听说灵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颜熙先是愕然旋即绽开笑意,“只是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阮年的剑还是没有放下。
“你真的想知道?”
颜熙敛住眼眸,指尖捏住剑刃,丝丝血迹透出来。
阮年见状赶紧收剑,一把捏住颜熙受伤的手,道:“你倒是不怕疼也不怕死”
颜熙不语,隐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底全是道不尽的情绪。
“之后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还债啊,还欠了那么多。
“修炼,接任务。”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还能帮你还清剩下的债务,就是需要你陪我把其他的也找齐,怎么样?”
颜熙适时咳嗽起来,指尖的血色与脸颊的瓷白,落在阮年眼里,活脱脱一个病鬼。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至于你,你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颜熙反手握住阮年的手腕,他的体温一直偏低,残留的血液蹭在她的袖口。
“如果一定要有人陪我去,那个人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