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就算是那个特殊。
梅永亮对他也颇为熟悉,有资格说“你小时候被我抱过呢”这句话。
“我挺好的啊……”纪羽始终觉得望闻问切很玄乎,对上梅永亮心里打鼓,说话也没多少气势,他让开一步,“贺思钧让我来的。”
梅永亮见过贺思钧几面,不过这孩子寡言少语,他也没太深的印象,于是只笑了笑,把两人迎到楼上。
二楼空间不大,两张窄床占了一半位置,靠墙是到顶的手打木柜,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梅永亮让纪羽在床上躺下。
纪羽趴了上去。
“我看看,这怎么摔的,除了这儿痛,其他地方呢,肚子痛吗,这儿呢?”
纪羽怕痒,被戳一下就抖一下,趴在床上撑起身回头看:“不痛,我是不是没别的事儿了?”
梅永亮抬手把他脑袋摁下去:“再观察观察,我去底下拿点冰袋上来。小贺啊,你把那毛巾给他垫上。”
梅永亮踩着木制楼梯嘎吱嘎吱地下去了。
纪羽又撑起胳膊,趁贺思钧拿毛巾的工夫转头向身后看。
“嘶……”
纪羽倒回床上,全身瘫软无力:“难怪你不让我看,我感觉好痛。”
贺思钧展开毛巾盖住伤处,瘀青颜色加深,从中间蔓延出深紫,边缘青黄交错,有他一手长宽,几乎盖住纪羽整片后腰。
“你看了会害怕。”
纪羽从来都没学会过接受这些,只要没亲眼看到异样,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还能活蹦乱跳。
纪羽第一次发病时,紫癜爬上脚踝,也是贺思钧发现的,纪羽说他觉得奇怪所以穿袜子都是闭着眼。
哪里奇怪,忽视这么明显的异样选择逃避不去看才奇怪。
贺思钧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害怕。
纪羽别过脸:“它要过多久才会好?”
“你不要乱动,少走动,好得会快一点。”
“那是要几天?”
“我不是医生,我也不知道。”
“……”
纪羽本来打算背过身不和他交谈,过了会儿又指挥贺思钧把他书包打开。
“拿什么?”
“你把我物理…不对地理卷子拿出来,我要写。”
贺思钧问他:“你趴在床上怎么写。”
纪羽回:“用脑子写,我把答案记脑子里再填上去不就行了。你就站在那帮我举着。”
这一招实在是很高超,纪羽排除了所有贺思钧选考科目,避免了贺思钧在他学习时偷学,堪称一次巧妙且有力的反击。
可惜贺思钧有两只手。
纪羽只好眼睁睁看着贺思钧一只手举着他的卷子,另一只手拿笔做题,半点没有累了休息的意思。
纪羽被他激发出斗志,完全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不能自拔,连梅永亮什么时候上来过都没意识到。
后来怕忘了答案,纪羽就让贺思钧模仿他的笔迹按他的口述填写上去。
“早说让你和我一起练字了,你都不会仿字。”纪羽拿过试卷一顿挑刺,贺思钧写字刚正不阿像刻上去似的,一点都没有美感。
纪羽的字有他自己的特色,轻易仿不来,贺思钧问:“姓名班级还没写,你回去自己签还是我签。”
一张卷子两种笔迹未免太嚣张,纪羽递回去:“你替我签了吧。”
贺思钧落笔很快,纪羽望去:“我的名字倒是签得很像嘛。”
流畅的笔尖微顿,纪羽没注意到,提醒道:“快,拿下一张。”
贺思钧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沓卷子:“先做物理。”
纪羽看着就头痛:“你这哪来的,鲁班没布置这个。”
贺思钧说:“专门为你布置的,你只需要做上面划好的题型就可以。”
“他说没说什么时候交?”纪羽哀嚎一声,小心翼翼道。
题量那么大,至少得给两个礼拜时间。
“下周二。”
“那不是没几天了吗,我做不完!”
贺思钧抖抖试卷:“你忘了,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我教你写物理,待会你辅导我做英语。”
纪羽把脸埋进枕头,手抱住耳朵:“教你不如教只猪!”
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城市里找一头猪不容易,而贺思钧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