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喜已经很多年没写过日记了,更别说还保留着的。
妈妈说的,她想了想,大概是高三时压力大,借着写作业的借口,躲在房间里偷偷写的。
只是……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那本日记里写过什么,是值得妈妈现在提起的。
“是啊,我看你写了好多,什么想参加学校艺术节活动啊、不想补习啊、不想加练啊,还有……”
“说这么多呢?”前面,爸爸突然开口,打断了妈妈的话。
“见喜。”车子发动,排队出停车场的间隙,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般,平静地说道,“你妈说,她看了你的日记,你喜欢过你们高中合唱队的一个女生。”
能见喜短暂地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当时都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那是一次总分掉出年级前十的期末考试。
年轻人尚不坚韧的意志力让她翘掉了晚自习,一个人跑到操场吹风。
操场边的半地下教室正是艺术生排练用的场地,有一个房间没关窗,能见喜走到那时,被里面动人的合唱声打断了思绪。
她顺着窗户向排练室里看去,只瞧见站在最前面领唱的女生,她穿着漂亮的演出服,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窗户外面看他们训练,侧头,伴随着歌声,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格外漂亮的笑。
大抵是被那个笑容感染到,回家后,因为成绩下降而被妈妈加了三套卷子的能见喜,装着写卷子的模样,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自己对那女生的喜欢。
她记得自己写了那名女生动听的歌声,写对方的笑,很明媚,耀眼的像她渴望的阳光一样。
但她写自己喜欢女生,这和爸妈给自己布置任务有什么关系?
“那是……”
能见喜语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爸妈今天过来,是不是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话却打了能见喜一个措手不及。
“不用解释,喜欢同性挺好的。”他说。
“爸爸前两天参加饭局,听说尚品的接班人尚星云,她也喜欢同性,爸妈想过了,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意思?”能见喜其实懂了,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相亲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爸我这圈子里,那些叔叔阿姨家的孩子,哪个到了年龄不相亲?”
“更何况是尚家,尚家那么大的家业,你要是进去了,以后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
沉默,随着父亲的话落,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能见喜抽回被妈妈握住的手,张了张嘴,却因为太过荒唐,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搭上的线让自己和尚家的继承人相亲,但……
那个她父亲在酒局上陪着笑都融入不进去的圈子,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哪个相亲不是为了家族之间的资源共享,可她呢?
且不说尚星云八成看不上自己,就算真的“撞大运”,难道自己以后也要像父亲那样,一辈子在尚家伏低做小?
“所以你们今天来接我,就为了让我去相亲?”
“糊涂啊!”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什么叫就为了相亲?尚星云哪里是那么好遇的,我也就是知道她今晚会去合乐宴吃饭,这才让你妈给你约了什么妆造,等会你收拾好看点,晚上见到人了好好表现。”
“所以尚星云甚至不知道今晚会和我相亲。”
……
车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能见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尚家要真那么厉害,你们怎么会觉得尚星云能看上我?”
“让我在饭店里拦住一个根本不认识我的人相亲?我不理解,你们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糖糖,别说了……”妈妈摇摇头,再次握住了能见喜的手,“你就当……就当去合乐宴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见上对方一面。”
“妈,不是我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了糖糖……”
对上妈妈迫切的,甚至带着些恳求的的视线,能见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爸妈这种软硬兼施的话术就像是一块吸满水的毛巾,紧紧包裹住能见喜的心脏,叫她无法真的发火,却又被压的喘不过气。
“妈……”
能见喜无奈,她知道,除非逃跑,自己今天怕是劝不动他们了。
不过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尚星云没理由看上自己,如果对方在包间吃饭,她们两个甚至都不一定能见上面。
吐出一口浊气,能见喜放弃了毫无疑义的争辩。
随便吧。她想,说到底,爸妈对尚星云的了解大概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就算对方真的单身,并且喜欢女人,相貌也不会是她对伴侣的唯一的考量标准。
能见喜有把握,无论爸妈请的造型师把她打扮的多么光彩照人,她都有信心搞糟今晚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