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啪嗒”一声。
车内传来上锁的声音。
“……”洛霏愣了一下。
她不熟悉这种车的构造,被锁上了也不知道怎么解,下意识转头看他。
周凛拿着钥匙,大拇指还停留在锁车键,“我还得去医院挂水。”
“你自己不能去?”
“有点晕,”周凛说,“开不了车。”
他的呼吸不稳,声音也有点嘶哑,冷不丁还会咳嗽两下,看起来好像是有些不舒服。她周围没有过这么难伺候的体质,所以他到底有事没事她很难分辨。
洛霏抿唇,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提醒一下,我没有上路经验。”
“嗯,都算我的。”
随即他就在导航那里输入了一串地址,是个私立医院,距离这十公里。
洛霏盯着导航叹了口气。真是魔幻的假期,提醒自己不能开这家的车结果还是开上了。第一次上路就开超跑,她敢开就算了他竟然还敢坐?
随即她发动车身,而后用自己生涩的驾驶技术把车开了出去。
-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
洛霏扭头看了眼副驾的人,许是药物作用他的脸此刻已经不红了,肉眼看起来不再有很明显的过敏痕迹。
她把钥匙拔出来递给他,“走吧。”
而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凛见她离开,也紧随其后从车上下来。
夏天天长,七点半左右还未曾完全黑透。医院道边的路灯已经亮了,天色迎来了整日中短暂的灰。
昨夜的雨并没有给今天带来什么凉爽,此刻空气里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微风,除了不像白天那么晒,体感温度好似没有丝毫下降。
跟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样闷。
一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她专心开车之余只看到他拨弄了几次手机,剩下的时间全都纹丝未动。
洛霏和身旁人往医院大厅走,“这里是有你熟悉的医生吧?在几楼?我陪你上去打上针我就回了。”
周凛答非所问:“我没吃饭。”
“?”
“你为了送我过来,饭也就吃了一半,”周凛说,“刚刚我叫助理准备了两份,马上就送来。”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对她邀饭,他知不知道他是来打针的?
洛霏也答非所问,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几楼?”
“你爱吃辣对么?还有呢?”
她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现在状态还挺好的,要不你就自己上去打针吧。”
说罢,她就准备回身。
“等等。”周凛拉了下她的手臂。
下一秒又放开,“我是为了跟你说话转移注意力而已,现在依然还是很难受。”
这话让她不自觉地打量起他的脸来。
因为对过敏懂得不多真的不好靠面色来判断什么,再加上他平常也总是喜怒不言于色,便更难判断了。
可光看他现在这样子……
大概是不久前咳了太多此刻眼尾有些发红,再配上他那颗眉下红痣就显得他愈发惹人怜,像水冲过的眸子自带的破碎感也让他方才的话多了很多可信度。
虽然不排除装模作样的嫌疑,但或许是真的难受?
洛霏觉得身体这种事还是马虎不得,就算他是素不相干的人她都会帮助一下,更何况俩人还认识了这么些日子。
反正也到这了不差这一会儿,“知道了,我送你上去,打上针我再回。”
没再问她吃饭或是口味的问题,周凛眼睫眨动,说了句:“四楼。”
之后。
两人就像是在车上一样沉默着到了四层。
下了电梯又陪他到了科室,还没等她说要走,迎面就来了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白大褂,咧着嘴笑道:“静思!快过来快过来!我给你检查检查开药打针!别耽误我下班啊!”
她猜测这人大概是他在车上摆弄手机时提前联系过的医生。
洛霏顺势对他说:“那医生你帮他治疗吧,我就走了。”
“哎哎哎!”彭烁说,“家属不能走啊,我马上就得回家了,可没空管他的。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就一个小时而已,你陪他打完也算你功德圆满啊。”
这医生的话显然是冲她来的。
洛霏此刻才发觉自己好像一步步掉进了某种圈套里,从他吃那口鱼开始,再到这个医生出现。
他过敏难受也许是真的,但是这些设计绝对、绝对也是真的!
她看了身旁人一眼,“你——”
话还未出口。
“周凛。”
附近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洛霏探了探头,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旁。
这人她见过,是周凛的助理,之前周凛送她的礼物好多次都是他给拿到宿舍楼下的。
毕承把手里的两个袋子递给身边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你要的东西。”
“品香斋?”彭烁立马识别出了袋子的来处,“这家的爆辣龙虾饭不是最绝的吗?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辣了?”
他转着眼珠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一个男人忽然换口味要不就是恋爱了,要不就是变态了啊。”
洛霏没注意他说的什么,只听到他的前半句——
品、香、斋。
这家的龙虾饭特别特别好吃。因为宿舍其余二人不怎么能吃辣,所以她只跟郑云蕊单独打卡过,但此等美味每天限量,不怎么好抢,她也只有幸吃过那么一次而已。
这袋子里面装的会是那个吗?
贪吃真是误事啊。她中午因为跟他同桌吃饭就没咋吃饱,方才的火锅也就吃了一半,现在她好饿,脑袋完全顾不上别的了就只飘着一行字: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周凛没理会彭烁,他抬了抬手中的袋子对身旁的女人说:“我让助理买了这家的龙虾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说话不爱直接说自己的目的,而是喜欢引诱别人来达到他的目的。
明明是他不想让她走,还说什么凉不凉的。
美目微眯,洛霏转头对彭烁说:“医生麻烦你快去给他挂水吧,这样我才能早点儿吃饭。”她语气加重了一度,像是提醒着什么似的,“毕竟为了陪他过来我饭也没吃完,现在很饿呢。”
反正也被设计到这了,他会见招拆招她就将计就计啊。
周凛垂眸睨着她挺润的鼻尖,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不带疏离和冷漠,生动的语句。
她应该是在怪他。他想。
-
检查过后,两人到了病房输液。
药水挂在上方,护士正在寻着血管给他的手背下针。
洛霏站在不远处看他。他的视线一直没移开,就这么盯着针头,也不知道是太不把这事当回事儿还是强迫自己找虐。
许是过敏真的挺难受,她感觉他此刻的脸色有点不大好。
“就这一瓶,打完了之后按铃叫我过来拔针就行。”护士离开前嘱咐道。
洛霏应了声好。
随即她把他的那份饭拆开放在他右手边的桌子上,自己则捧着自己那份坐到了他的另一边。
她挖了一勺龙虾塞到了嘴里,语气随意却莫名带着质问:“你真不知道张星野给我夹的是鱼吗?”
周凛刚拿起餐具,闻言停顿了一下,“嗯我以为那是银耳。”
“……”银耳丢辣锅里涮完可就变红了,跟鱼能是一个色么,这少爷是不是没吃过火锅。
洛霏瞥了他一眼,忍住没反驳他。
几秒后。
她看到自己的餐盒里忽然多了一段牛排。咀嚼的动作停下,抬眼的瞬间她身旁的男人刚收回右手。
为了打针他已经把黑手套褪下,皮肤在灯光下是毫无血色的冷白,幽幽的仿佛还泛着蓝光。
周凛看着她不解的眼睛,说道:“你那个朋友可以给你夹鱼,我这个朋友就不可以给你夹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