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很久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的时候,就像把外面叫卖的喇叭放在床头柜。震得许砂快要从床上摔下去。她揉了揉额头散乱的发,骨节明晰的手按在床头柜上,好半天才把喇叭捞起来。
“喂,许砂,还在睡?”那边的大嗓门传扬过来。
把许砂的脑子整得清醒了不少。她音节含在嘴里,应了一声。
“来商场里吹空调吧,我快热死了。”
周谓说道,“我爸太离谱了,到现在都没有交电费。我在家待得快热死了,刚才我还在手机上查,热射病的症状。”
许砂不想动。
“要不然你来我家吹风扇吧。”
“那也热啊,吹过来的都是热风。”周谓说,“我躺在凉席上,汗湿得快跟席子黏在一起了。
“难道你没有吗?”
周谓这不说还好,一说许砂还真有点热。修长的手指按在额头,缓缓神,说:“去哪个商场?”
“宜城,怎么样?”
“太远了。”
“它能营业到晚上十点,其他地方九点就关门了。”
“你还打算待到十点?”
周谓:“难得休息,不想留在家里。”
最近周谓找了个摇奶茶的工作。
许砂学校放假得晚,到现在还没找到兼职。
她学的软件工程,下学期大三,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寒暑假会找些临时兼职。
许砂家不大,六十多平,两室,她爸妈一间,她一间,其实她还算满意,因为她房间自带一个小阳台,从初中搬进这里,就在网上买了小藤椅,放在阳台上。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阳台吹吹风,写写作业。还算惬意。
有时候周谓来了,她们会买些啤酒和烧烤,对侃一晚上。
现在阳台基本上是待不了,跟蒸笼一样。许砂取件衣服,几乎是以光速从阳台上逃离。
简单做了下搭配,许砂站在穿衣镜前,边点头边评价:“还不错。”
这让她想起刚看过的小说。
“是夏季的一抹凉风。”
说完,许砂乐了,又觉得肉麻,连忙搓了搓胳膊。她爸妈不在家,估计又上哪里打牌去了。家里这套房,其实不是新房,二手的,是她妈从某个牌友手里买的。自从有了房,她爸妈就更加摆烂了,平时随便打打零工,大多时候都在牌馆。
家里有台“剁椒鱼头”,许砂高考后的暑假就拿到驾照了,当时没事就会开着剁椒鱼头到处逛。小车闷热,这台车的制冷效果也不好,刚开出一公里,许砂就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周谓早在小院里等待了。她家有独立的楼房和院子,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周谓她妈就说自家会拆迁,一直到现在她们上大学,传了十几年的拆迁消息,终于在房价走低的今天,不攻自破了。据周谓说,她妈已经两年没有念叨拆迁的消息了,而是大骂她和她爸不争气。
“爸爸确实不争气,但是为什么要带上我,我还考上大学了呢。”周谓不服,但这话只敢跟许砂说,不敢直接跟她妈说。毕竟怕她妈把没有一夜暴富的怒火,撒在她身上。
周谓难得穿裙子,上车后就对着后视镜直美:“太漂亮了,这是哪来的美女。”
“是啊,”许砂心不在焉,“这是哪来的美女。”
“嗨?这么敷衍?”
许砂:“开车呢。”
“你车里好热,开空调了吗?”周谓问。
“开了。”许砂说,“要不然还是关了吧,吹自然风,还能省电。”
“你好节省。”
“能不能开上豪车,就看这一把了。”
周谓:“ok。”
她抬手,把空调风速调到了最大。
“这天气不开空调,我能化在你车上。”周谓说。
找了个不用花钱的停车位,许砂和周谓冒着烈阳往宜城商场冲。
“啊,好爽。”周谓一进门就张开手,拥抱冷气。
一楼坐满了带孩子吹空调的老年人,和少数中年人,毕竟这个点,都在上班。
三楼勉强找到空座,是商场的新设计,一个环绕绿植的螺旋座位,周谓挺直腰背,定在上面,要不然得滑下来。她说:“这何尝不是一种练核心呢?”
“两不误。”许砂想喝奶茶,于是打开手机上的某团,“要不要喝你单位的?”
“单位”这个词戳到周谓的笑点,哈哈直乐,然后说:“不了,喝别的单位的吧,要不然去了,有肌肉记忆,想进去开摇了。”
小程序点单后,还要等二十分钟。
周谓说到单位同事,又聊起她不靠谱的爹。被炙烤过的大脑,被空调冷却后,许砂进入了放空状态,偶尔应一句周谓的话。周谓也不在乎许砂有没有听到,只是自己想说。
“聊得我嘴都干了,我们的奶茶好了没?”
许砂刚低头划拉手机,周谓又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嗨,那不是纪委吗?”
随着周谓手指的方向,许砂看到斜对面二楼站着的人。不仔细看,还有些看不出来。江问雪模样大变,穿着蓝白渐变衬衣,搭了条褐色垂感的西装裤,俨然一副都市白领的打扮。再也不是穿着蓝白校服,梳着高马尾,站在许砂面前:“你为什么总跟周谓说小话?”
许砂还想问,你为什么总盯着我?
那么多人说小话,为什么跟她来特别强调这件事。
周谓:“之前没少扣咱俩的纪律分。”
许砂突然也有些愤愤不平:“是啊。”
“走,说理去。”周谓说。
被她挑动得头热,真到了二楼,离江问雪更近了,许砂有些发怵。
“要不然算了。”
周谓:“算,为什么算?”
她说,“当时我俩还被班主任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