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竹算贺景延的接班,两人很受董事们信任,如今纷纷乐意助力,楚扶暄这桩事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诚然,躲不过去的还得接招,很快陈丹启便来势汹汹地发作。
陈丹启打死也想不到,这几天做足了准备,打算把他们质问到哑口无言,一上场居然直接扑了个空。
起初他想挑唆,暗示这两人存在职场勾结的可能,阴阳怪气说祁应竹捂那么严实,究竟有什么不想让大家发现。
“没捂。”祁应竹说,“刚登记就申报了,不过我领导和相关部门才有权限看隐私,惋惜你没有当上董事长吧。”
他平时懒得和陈丹启计较,这回一杆子便把对方支了上去。
说得那么巧妙,陈丹启没有办法展开,否则像是指责董事长失职。
难得有这么个口子,不趁此利用便再也没机会,既然无法搬弄他俩有本质问题,横竖要节外生枝一通。
“那也不成体统,X17本来舆论就多,私事搞得这么高调,公司没把你们调岗,那是大家体谅,你们好歹拉开点距离。”
陈丹启数落着,有了话题刁难:“我们年纪大的受不了这种,小楚,也是为了你长远考虑,我这两天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说你应该有轻重。”
他算是鸿拟的元老,上代的前辈们抱团严重,虽然新旧更迭之际,存在感日渐突兀,但守在岗位上,仍有一定的影响力。
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陈丹启位列总裁,过问楚扶暄是绰绰有余。
被碎叨着,楚扶暄没有懊恼,很淡地笑了笑,告诉他多忍几天,毕竟这边需要过渡和交接。
陈丹启得知楚扶暄自行离开,像是蓄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本来想隔三差五慢慢折腾,居然没有责怪几句就散场了?他诧异。
紧接着,他乐不可支,没了这么一个势头正盛的后生,不管是X17还是祁应竹,必然损失了许多力量。
陈丹启沉迷权术,见前途的障碍少了些,和颜悦色道:“你辞职还是去其他事业群,做游戏那么多年,转行有点耽误啊?”
贺景延听到这儿没忍住,漫不经心地插了句嘴。
“你也觉得公司会浪费人才,能不能别表现得那么快乐?我在集团快累死了,巴不得赶紧有人顶上来,你还惦记着人家找我赎身?”
语罢,他警告:“在我能稳定享有双休和假期,以及工作日每天准时下班之前,谁也别想走。”
祁应竹:“……”
楚扶暄:“…………”
听上去像是这辈子没法跑。
冲着昔日的领导,陈丹启不敢放肆,立即摇头表示自己是客气祝福。
不过,察觉贺景延的意思并非转行,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会负责新团队,不在事业群里了。”楚扶暄开口,“之前受过丹总许多指教,以后不给您操心,顺便Raven也会被我打包。”
陈丹启:???
项目要是真被他俩上线成功,祁应竹只差一点就有资历更上层楼,这样他岂不是眼睁睁要被逐出核心圈?
不对,祁应竹去扶持新的模块,即便头衔没有变动,手头肯定会分出职务。
简直是主动让人钻空子,自己在原地就要上位了?!陈丹启大悲之后又大喜。
很可惜,贺景延提到游戏属于本司的重中之重,如今大环境艰难,内部在尝试改革,自己将会接管这块业务,揪出了败絮便统统整改。
很精细的配合,陈丹启竹篮打水一场空,企图给祁应竹和楚扶暄使绊子,怂恿冯书航闹完,反倒让他们有契机开辟局面。
并且,集团从而介入事业群的事务,陈丹启是被狠狠压了一头。
他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唯有夹着尾巴做人,以贺景延的信号,怕是以后坐也坐不安稳,那些结党营私的烂账会被清算。
陈丹启容光焕发地杀来,又脸色铁青地撤走,看得楚扶暄叹为观止。
“他打离职报告我真批。”贺景延补充,“手底下腐败出多少回了,有脸来和我说礼义廉耻。”
他转而琢磨:“谢屿是不是八字克策划,真的该查查了,主策没一个留得住。”
祁应竹说:“X17门槛高,到了这个平台能做好,都不会限制在策划岗。”
“对,那儿是锻炼人。”贺景延唏嘘,“多少狂风暴雨也不倒。”
他没有啰嗦太多,交代楚扶暄好好收拾,接下来他们会推进细则。
商量出来的新模式里,公司更像是投资商,极其看重研发的可独立程度。
其他的工作室是大包大揽,而他们正儿八经要谈估值和分红,论压力与创业不会差太多,设立的条款也务必再三考虑。
楚扶暄狠狠摔过一跤,不会再那么年少轻狂,但凡看到模糊地带,都会慎重地推敲。
合作有条不紊地展开,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传开,他没有与九楼的同事们遮掩,承认自己在组建新队伍。
他向来责任心很强,不会草率地脱手《燎夜》,之前组内主管会谈,楚扶暄便坦白了想法,与其他人有来有往地讨论过后续布局。
他早就给谢屿递交了三年计划,近一年的版本都安排得很细,在内容方面犯不着顾虑。
“之后虽然我有新工作,但还会打理这边的事务,整个移交过程会很稳定。”楚扶暄说,“放宽心,没那么快告别。”
“老大,没那么快是多久?”兰铭问。
楚扶暄顿了顿,回答:“我下个月搬工位,你们可以线上找我,有需要的我一直在,以后依旧是同事。”
“谢屿狮子大开口,让你们老大兼一整个季度!”庄汀说,“他还同意了,瞧瞧,也舍不得你们呢。”
楚扶暄怕部门有人泪崩,连忙摆手让他们千万别煽情。
“我们是条件交易,谢屿帮我搭程序,那边目前连一个新建文件夹都没有,身边的能坑多少是多少。”
话音落下,同事们静默片刻,不知道是谁先吸了吸鼻子,紧接着,有人提出想要跟着楚扶暄离开。
“我也去。”山奈附议,“没有流水,你随便画饼好了,我想和你做游戏。”
“能不能带上我,我相信Spruce的发展。”有数值举手。
庄汀打趣:“等HR盘点完内转名额,你们记得排队面试,凭你们老大的号召力,想去那个组卖命的估计竞争很激烈。”
楚扶暄扯了扯嘴角没当真,说届时如果没收到简历,让庄汀记得给自己补上。
打点好近期事宜,他和祁应竹前往美国,去寻找谷阔的旧友Stuart。
当初那份在研文件保存在Stuart手上,如果他愿意转卖,建组的开端可以很顺畅许多。
“不行也没关系。”楚扶暄打预防针,“我有很多新点子想试试,撑死了多砸点时间去设计。”
当然,如果可以争取的话,他希望那份构想能有始有终,创意已经被自己打磨得非常细致。
祁应竹说:“探探Stuart的心理价位,他那家公司体量不大,实在不行就全部收购他。”
楚扶暄:?
“J02的总监刚和我告状。”祁应竹打岔,让楚扶暄放松点,“他底下的人听说你要开项目,个个蠢蠢欲动想投奔。”
楚扶暄狐疑:“那么捧场,大家好给面子。”
“进职场那么久了,都讲现实和目标,不至于。”祁应竹说,“他们是认可你的将来。”
收到他的解释,楚扶暄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晃神半晌,低声说:“回去让他们排队面试。”
他们预计在洛杉矶留三天,无论如何,尽力周旋过了就不遗憾。
不料楚扶暄找到Stuart,对方确认他是谷阔的学弟,先抱着他痛哭了一场。
“你来啦?他就说你会来!”那人道。
再听祁应竹说前一阵有过联系,Stuart对此双手合十,表示事先不知道他是替Spruce询问,否则自己不会断然拒绝。
“幸好你们没有放弃,不然我怎么交代。”他兴奋到语无伦次,“谷阔说Spruce绝对会找我。”
楚扶暄同样很惊讶,说:“他为什么会提到我?”
“在他的规划里,这些文件应该给你,但是你那个时候没要。”
Stuart叙述着自己知道的信息,谷阔曾与楚扶暄提过赠送,但被当成开玩笑拒绝了。
彼时,楚扶暄身处旋涡中心,状态跌落深渊,而且年纪也很小,谷阔事后想了想,擅自塞过去不一定是好事。
于是他转给了信得过的熟人,特意和楚扶暄叮嘱过文件去向,认为有朝一日,这些东西能够归于正轨。
“谷阔让我好好管着,我还纳闷呢,Spruce真的能回头捡?三年五年等不到怎么办?”
“然后你猜他怎么说,就算这条路要走十年二十年,你也一定不可能缺席。”
Stuart叽叽喳喳地讲着,表示楚扶暄签完协议,就能带走那些文件。
在普林斯顿的时候,楚扶暄天真骄纵,在校外转悠着给朋友带点心,顺便给谷阔也捎一份热狗,被谷阔调侃喊成“小少爷”,那么贵的也舍得买。
如今,楚扶暄能攒出巨额数字,有底气寻找自己遗落的梦想,翻开协议却发现价格是八美元。
一份热狗的标价。
“你提过闲潭的出处不吉利。”Stuart道,“他生病那会儿没事干,看书找到了一句,让我改天碰上的话送给你。”
接过那本诗集,楚扶暄若有所感,翻开扉页看到一行铅笔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