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竹接通,声音降到了冰点:“有事?”
电话里听不清内容,他面无表情地答复:“丹总报告的没错,会议上有些波折,就我和VQ多讲了两句。”
“我过来,你希望现在听?没别的理由,不忍着他们撒野。”
听到祁应竹的答复,楚扶暄敏锐地皱起眉头,抓住了祁应竹的袖子。
待到电话挂断,他立即说:“矛盾出在我身上,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祁应竹没同意:“一个人够了,再凑一个干嘛。”
那样结伴更是“多余”,但这个词仿佛能做钝刀,制造的伤口细碎又绵长,他无意回敬到楚扶暄这里。
通话时,祁应竹的语调很冷,这会儿与楚扶暄嘱咐,又压抑着变得缓和。
“不用等我下班,睡觉别留灯,晃着眼睛没法休息。”
尽管他们现在氛围别扭,可楚扶暄固执:“我怎么能……”
“没什么能不能的讲究,好歹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可以相信我处理得好。”祁应竹打断。
楚扶暄见状微微怔住,这会儿没有时间交谈,两人从而匆忙地散开。
接下来,他游魂似的回到工位,故意迟迟地拖着不下班。
想到空荡荡的泰利公馆,睡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楚扶暄宁可泡在公司消磨。
遗憾的是晚上九点过后,周围员工陆续离开,顶灯也开始零落熄灭,他总不能赖这里不挪动。
终究撑着疲倦的躯体回到家,楚扶暄机械般地洗漱和上床,怔怔地朝天花板发呆半晌。
与老东家针锋相对完,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沉浸往事,实际却截然相反,满脑子全是祁应竹的一举一动。
他俩是否为此有了隔阂,那到底怎么做才能圆满,需要他剖开全部给祁应竹观赏?
凭什么,凭什么祁应竹可以让他做到这种地步?楚扶暄无声地朝自己质问。
作为上司和下属,公事上能够协作即可,自己没有义务交代更多。
再作为逢场作戏的同谋,他们有权力各自保留,涉及到隐秘之处,对方也没有立场越过界限。
对,祁应竹没身份要求他如此袒露,楚扶暄想到这里,在偌大的房间里吸吸鼻子,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他闭上眼睛却毫无困意,只觉得浑身苦涩酸胀,从内心可以泛滥到指尖。
刮了刮柔软的枕头,楚扶暄睫毛微颤,无法自抑地纠结着——祁应竹很重视,甚至很可能烦恼。
正在失眠之际,门口远远传来动静,他登时慌乱地“靠”了声。
楚扶暄心里完全没数,盘算不好如何迎接对方,索性着急地裹紧了棉被。
熄灭了习惯留的那盏壁灯,他摆出安然姿态,佯装这会儿已经睡着。
祁应竹先去了浴室,水流声开得很小,大抵是不想打扰卧室那一份静谧。
饶是他颇有自觉地降低存在,楚扶暄还是感到心乱如麻,半夜里心魂不定,一起一伏被系在自身以外的地方。
气自己轻而易举被影响,又不肯直视这份在意,他悄悄抱怨,都怪祁应竹这个祸患来招惹。
继而楚扶暄忽地警觉,双方分别前的插曲不太愉快,万一祁应竹朝他置气,他们岂不是在冷战状态。
这会儿他竟忘记主动搬出卧室,以祁应竹那睚眦必报的脾气,待会儿看他貌似睡得正香,会冷嘲热讽还是赶他离开?
楚扶暄闷闷地反省着,太不够聪明了,他如何沦落到这种境地!
而祁应竹更是讨厌,不与他保持界限也就算了,偏偏搞得不清不楚,害他晕头转向模糊了分寸。
双方打破距离以来,楚扶暄曾有时不时的晃神,偷摸地推敲过,祁应竹是不是对自己心存好感?
这个猜测值得他去难为情,进一步不知道怎样招架,退一步又放不下记挂。
然而现在,他懊恼地深呼吸一口气,勒令自己不准再随便动摇。
楚扶暄回忆他们最开始的交集,凛冽的冬日园区里,并肩穿过一棵棵玉兰树,偶尔越过沉浮的香气交织视线,两边的眼底没任何躲闪和隐藏。
起初他的心口也不会作乱,像树间含苞待放的花朵,稳稳地悬在枝头上。
假结婚而已,楚扶暄重复那时候的默念,直白地互相解决需求,没那么多欲说还休的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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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祁应竹从浴室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扶暄连忙调整好一切,缩在床上格外安静,像是沉沉地坠进梦乡。
他很浅地呼吸着,察觉祁应竹凑近,心里大喊大叫,干嘛贴过来,没发现这儿在睡觉?置气分家也该暂且忍忍吧!
就在楚扶暄忐忑的时候,垫子出于额外的重量略微陷低了一点,他能感觉到祁应竹坐在床头。
他怯怯地一动也不动,生怕这时候穿帮,眉梢眼间竭力地放松。
暗地里,他却不安分地描摹着,想象祁应竹现在是什么模样。
楚扶暄思索祁应竹之前打电话,神色流露着疏离淡漠,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蔑。
估计现在顶着类似的表情,自己与之作对,想来也很难得到笑脸。
所以就算有过好感,大概也被他不小心搞砸了,楚扶暄思及此,没忍住想磨一磨后槽牙。
然而,他被凝视半天刚准备有动作,脸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楚扶暄瞬间蒙住,愣是没敢轻举妄动,乖乖地保持原有姿势。
没来得及分析状况,紧接着,另一侧的脸颊也被啄了啄,力道可谓是小心翼翼。
这下楚扶暄彻底发晕,以往氛围正浓调情也能理解,可是他都已经装睡了……
为什么祁应竹还要压过来亲??
楚扶暄难以置信:“。”
他的演技遭到了严峻考验,整个人竟浑浑噩噩,由于始终没有反抗,看起来这一觉特别香甜,祁应竹便不再束手束脚。
从额头到眉梢,流连在眼角,随之来到鼻尖,最后落到了唇畔。
楚扶暄全程别说挣扎,连吐息都可怜地克制着,感受枕边人一点一点的触碰。
挨到祁应竹终于足够,他还听到对方低低地笑了下。
明明过程中没有喂饱野心,或者说这压根不沾染欲望,比起他们以往的缠绵,实在是太内敛也太纯粹。
然而,楚扶暄要是没弄错,这笑声竟洋溢着满足。
在这之后,祁应竹又默默坐了一会儿,天晓得在撒什么癔症,再帮忙掖好略微凌乱的被角。
楚扶暄如果此刻揭破,想来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反转局面将对方逼入绝境。
今夜他清醒着,却没有这么做。
唯独心里玉兰摇落了一地的白色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