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楚禹犯过一次急性胰腺炎,自从那时候起,楚扶暄不管再怎么忙,基本每两天要和父母互相发下消息。
他主要是打听家里情况,怕长辈们遇到不方便,父母关心的则是面面俱到,从他的饮食健康问到起居作息。
白天被当面造谣,楚扶暄正闷在宿舍里愤怒,碰巧郑彦仪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他反过来给祁应竹编排了一通。
“嗯,我一直住他那儿。”楚扶暄答复,“妈妈,他还在公司,没办法跟你打招呼。”
“是啊是啊,比起爱我,他更爱工作咯,哪天你去讲讲他,抛弃家庭的男人不会有大出息。”
郑彦仪说:“他职务比你重,你也要理解他一点,不过小祁是怎么回事?你俩好不容易结束异国恋,弄得和以前没区别嘛。”
听母亲抱怨祁应竹不够知情识趣,楚扶暄一边梳理策划文档,一边出声迎合。
“事业狂就是这么讨厌,没关系,我也不觉得无聊,自己和自己玩。”
郑彦仪说:“你能适应就好,刚刚我看到旅行社的广告,记着你们没来得及度蜜月,想发你看看来着,可以和他找个清净的海岛多谈心多磨合。”
楚扶暄闻言,在内心抵触地噎了下。
如果让他和祁应竹单独相处,他宁可留在公司收拾烂摊子,好歹别的同事没那么难缠。
两个人在僻静的地方能干嘛?不是吵架就是挖坑,总有一方要被另一方埋了。
“哪里有时间呢?而且祁应竹很有情调的,算了,等到他有心做这种事,估计要等到我俩金婚。”
他嘴上遗憾,推拒着郑彦仪的提议,不忘暗戳戳地给祁应竹泼脏水。
转而他带偏话题:“你和老爸准备怎么过春节,今年这边有寒潮,想不想出去泡温泉?”
这是他们家的惯例,楚扶暄往常待在海外,三口人过年不能团圆,就掏钱请父母到处游玩。
尽管他随着工作变动回来了,可是被转正指标压着,没有办法好好休春节假。
幸亏父母也习以为常,不拘于年底那么几天的仪式感,他们觉得出去玩一趟挺好,省得招待串门的亲戚。
楚扶暄每次都打点得很周到,郑彦仪现在看中了南法路线,他立即刷卡付费,让导游定制行程,专人对接翻译,吃和住一定要安排得最舒心。
郑彦仪心疼他上班辛苦:“这趟多少钱?我也支持一点。”
楚扶暄说:“不用,我独家赞助了,今年又不能陪你们……”
讲到这儿,他顿了顿,说:“明年应该可以。”
郑彦仪笑着说:“我们又不需要你陪着,夹在我和你爸中间做电灯泡?明年和小祁来这儿过吧,我当你安排上了。”
听着她的构想,楚扶暄支支吾吾。
下一年这个时候,自己和祁应竹有概率已经被戳穿了,亦或者说,虚假的婚姻可以互相坚持多久?
三百多天之后,有那么多的变数,对方可能耐心消磨,不会帮他如此周旋。
楚扶暄出自理性分析不是很乐观,但
怕郑彦仪失望,模棱两可地答了几声。
手头的策划文档不太好写,他熬到了凌晨两点多。
订的夜宵在桌边顾不上吃,这会儿已经放凉了,楚扶暄保存好资料,再提着那袋外卖,去公共厨房用微波炉转了两圈。
期间,楚扶暄刷了会儿内网的灌水板块,有新的热帖一直飘在顶上。
[前线突击!祁老板坦白个人隐私,每天徘徊九楼为哪般?被结婚对象晾在深夜尽头!]
楚扶暄:“……”
他没忍住戳了进去,看到一楼写:[他也有今天嘻嘻,活该一个人睡。]
二楼问:[资金审批被驳回后的复仇幻想?]
三楼:[是真的,我在现场,祁应竹还说自己去对象家里蹭饭,然后他对象似乎比较野,反正他绑不住。]
四楼依旧在质疑,五楼锐评:[孤枕难眠摆臭脸,转头情系负心汉?]
六楼接茬:[年薪过亿算什么,一腔痴愿人下人!]
他们是真的不怕祁应竹杀过来,大概是祁应竹的形象一本正经,没人认为他也会逛论坛。
祁应竹的遭遇博得了一定的同情,有人看不下去,横批了一句《宝贝回家》。
楚扶暄:“…………”
他捏紧了手机,心想,要不还是和祁应竹当场散伙吧?
万一哪天在公司被揭穿了,代价他有点承受不住。
念头飘过没一会儿,楚扶暄晃了晃脑袋,祁应竹是偶尔兴起,不至于让彼此沦落到那种境地。
而他那么谨慎,更不会留下把柄,想到日常容易暴露的蛛丝马迹,楚扶暄把心一横,决定重金租下那套高层。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翻来覆去检查各类资产的余额,工作五年零零碎碎加起来有六百多万。
他懂事得很早,高中迫不得已无法兼职,从升上大学开始,就表示他要学着独立,不问家里要生活费了。
不过普林斯顿校风压抑、教学严格,他的重心终归在读书上,攒不到多少钱。
毕业去加州工作,那边的成本极其高昂,他是一点一点涨到现在的工资,最开始生活也很吃力。
不炒股也不买虚拟币,平时还有必要的社交消费,能有这样的存款很难得,楚扶暄数了一遍财产,如同恶龙盘点金库。
按照房租计算公式,预算不多于收入的三成为宜,他住个稍微好点的屋子实在算不上浪费。
只是习惯了以往的开支方式,又关联到既定的积蓄目标,楚扶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攒很久,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
早上十点,他几乎是漂浮到工位上,想到自己还要再这样打工多少年,绝望地趴在了桌边。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楚扶暄迅速支棱起来,手脚利落地开机,随即更新SVN目录。
“Raven居然不在?以前不是先到办公室忙一会儿再走的么,我找他有点事,待会儿再来好了。”
“他嫌每次泡杯咖啡看看邮件就是半小时起步,效劳不是很高,以后哪儿有事直接去哪儿,不来九楼绕一圈了。”
“今天他和他秘书直接去隔壁,助理也不在,你下午两点之后过来吧。”
一群人交头接耳,渐渐地结伴走远,楚扶暄听到他们的交谈,揉了揉熬夜酸涩的眼眶,扭头瞥向祁应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