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欧阳已经做好了饭等他,菜都拿保鲜膜裹了免得凉掉,人在饭桌前坐着,用担忧的眼光望着他,有点可怜巴巴的。
钟理依旧没怎么说话,一来奔波得太累,二来还在生欧阳的闷气。
杜悠予的心思他捉摸不透,那是没办法的。可连老实的欧阳有事都尽瞒着他,让他怎么能不憋屈。
两人相对无言。胡乱吃了太迟的晚饭,钟理就倒头睡觉了。
养好精神,明天才能继续去求人帮忙。虽然他一时也想不起来还有谁可以求的了。
带着失了希望的疲乏心情又过了两天,被乱糟糟的各种念头困扰,连对几个兄弟的家人要怎么交代都盘算好了,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这天从面店里草草吃完出来,正在街上晃的时候,突然接到老伍电话,钟理连「喂」都还没喂一声,就只听得老伍在那头大喊大叫:「阿场他们能出来了。」
钟理耳膜被震得嗡嗡响,一时喜得不知要怎么才好。
突然掉下这种天大的好事,都顾不上吃惊了,赶紧叫了出租车赶过去,准备一起迎接那几个人。
重逢场景比预想的要喜庆。虽然牢狱之灾折腾人,但众人也没遭什么大罪,在绝望了的当口又意外地被放过一马,都振奋不已,有点小病小痛的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商量好各自回家,换洗,去晦气,晚上再一起出来喝一通。
钟理先跟老伍去提前定位子,要个包厢,盘算酒菜。
出事那晚老伍正在家闹肚子,没掺和进来,因而得以幸免,这段时间他和钟理一样,也心烦得够呛。现在这千斤担子卸下来了,一身轻松,老伍一直都在哼歌,尽是肉麻小调,哼得钟理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你哼点别的吧。这么老派。」
老伍又自得其乐地「亲亲爱爱」了一会儿,用肩膀顶顶钟理:「这回辛苦你啦。」
「什么?」
「放人的事啊,是杜悠予帮忙的吧?」
真是那样就好了。
钟理摇头:「不是,跟我也没关系。我哪那么大面子?」
老伍不以为然:「除了他,谁能有这种本事啊?」
钟理不好说杜悠予早就干脆拒绝了两次,只能道:「这我哪会清楚?」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清楚了?」
钟理被他怂恿着,逼不得已,只能摸出手机。
这两天他就都没和杜悠予联络过,其实也没伤了感情,毕竟非亲非故的,肯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只觉得不是很想和那男人说话,奇怪的卑微感觉。
杜悠予听得是他,口气倒是温和:「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钟理闷声道:「我那几个朋友的事情解决了。」
杜悠予「哦」了一声,微笑说:「恭喜啊。」
钟理看老伍不停地朝他做嘴型,又不能对老伍明说杜悠予是不会肯和他们凑在一起玩的,只好硬着头皮:「晚上大家喝酒,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今晚有点事。」
「哦哦,我也就只是说说。那你忙吧。」
待要挂电话,杜悠予又在那头叫住他:「等下。」而后声音带着笑:「你在失望吗?」
「……」
「我会尽量早过去的。你们在哪里聚?」
钟理都觉得意外,报了地点和时间。又说:「问你一下,阿场他们的事,是你帮的忙吗?」
杜悠予又笑了一声,却说:「你误会了,那不是我。」
钟理讨了个没趣,挂断了,转头看老伍还嬉皮笑脸的,便丧气道:「我就说了吧。这事跟他没关系,我和他交情没到那地步。」
「不是他能是谁啊?他肯定是在客气,真谦逊啊,哦哈哈……」
钟理不重地给了他肩膀一拳,懒得再和他辩了。
安排好喝酒的地方,钟理也先回一趟家,打算洗个澡好好整理一番,把一张胡茬拉杂的脸弄弄干净。
一回去就看到欧阳闷头闷脑的坐在桌前,蔫蔫的病兔子样。
听到钟理的动静,他忙抬起头,眼光挣扎,很不安地看着钟理。
钟理跟他僵了许多天,一直没好好说过话,这时瞧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阿场他们没事了,晚上一起去喝酒吧。」
「啊,没事了?」欧阳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多了血色,一迭声说:「啊,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被我添乱……」
钟理「嗯」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瞪着他:「你去找肖玄了?」
欧阳有些惶恐:「我也就是到他公司去,待了一下就回来了……」
钟理又惊又怒:「你居然还去找他!你没求他吧,没给他占了什么便宜吧?」
欧阳慌忙道:「没有,都没有。所以去了也是白去,没什么用,我都没说上什么好话。」
「对他还有什么好话可说!」没招呼那兔崽子的列代祖先就不错了。
钟理边痛骂肖玄,边把欧阳从上到下好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而后教训道:「你啊,真是的,以后碰上那小混蛋,能躲就躲,有多远躲多远,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会收拾,你别去蹚那个浑水。」
欧阳顺从地应着「知道了」,又说:「那你也别再为了替我出气,就给自己添麻烦啊。」
钟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两声。
到最后,能和他肝胆相照的,还是只有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