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找了那么多理由说服自己作出这个决定，世交、同情，究其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想要。

因为他爱他。

明因忍不住勾起嘴角，心头却酸酸的，他小声说：“你上一辈子真的好笨。”

“是啊。”徐泊衡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轻声道：“我的确很笨。”

明因觉得鼻子很酸，他掩饰性地眨了一下眼睛，可还是抵挡不住那股越来越强烈的酸意。

他们白白错过了很久，好在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

徐泊衡往前靠了一些，将他抱在了怀里。身体贴合的一瞬间，明因心中的涩意便像潮水一样从眼中涌出。

他抓住徐泊衡的衣服，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肆意地留着眼泪。徐泊衡抱紧他，能听见他的啜泣声，感受到他颤抖的身体，心也像是泡在了一片柠檬水中。

哭完之后，明因感觉那些遗憾和不甘都跟着眼泪淌走了。他趴在徐泊衡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瓮声瓮气地说：“你有在笑话我吗？”

徐泊衡很轻地蹭了下他的耳朵，明因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给他带来了非常强烈的满足感。他温柔地笑笑：“当然没有。原本我以为你会揍我一顿发泄情绪，没想到只是流流眼泪。”

明因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地嘟囔道：“我为什么要揍你？”

徐泊衡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因为我害怕你会恨我。”

明因沉默了一会儿，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徐泊衡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徐泊衡，我不恨你，真的，你没有欠我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无关……我那个时候只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会对徐泊衡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徐泊衡没有再说话，只是长久地凝视着明因，眼神温柔而深重，末了，他亲了亲明因的额头：“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等你是我应该的，毕竟你也等过我很久，不是吗？现在我们扯平了，以后就让彼此少等一点吧，好吗？”

“嗯。”

他们安静地相拥，明因抱着他的脖子，忽然轻声说：“上天对我原来是仁慈的，我没想到有天你会来找我，告诉你也喜欢我，像是做梦一样。”

“像在做梦的是我。”徐泊衡用跟他同样轻的声音说：“我每天都在感谢上天让我重新见到你。”

这天晚上明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只记得徐泊衡上床和自己躺在一起，徐泊衡很轻地揽着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在他面前的是他两辈子最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徐泊衡已经醒了，坐在床边看电脑。

明因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声音有点不经意的黏糊：“你怎么不叫我？”

“才八点钟，也不晚，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徐泊衡放下电脑看向他：“饿了吗？我买了粥，去给你热一热吧。”

明因点点头，徐泊衡便去热粥，热好回来后，索菲亚也来了，她收起遮阳伞，微笑地看着他们：“泊衡是在这边待了一晚上吗？”

徐泊衡点了点头，神色自若。明因的耳尖倒是突然红起来，有点在长辈面前早恋的不好意思，喝粥的时候几乎把头埋进碗里。

索菲亚望着他笑，神色很温柔：“慢点喝，别呛着了。”

明因喝完粥后，索菲亚便接过碗，徐泊衡叫来护士换吊瓶。

明因自觉地伸出手让护士操作，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

他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三天了，想想欠下的课业就有点着急。

徐泊衡环着双手看着他，评估了一下说：“再观察一天吧，医生说没事了就可以出院了。”

第四天医生终于给他下了敕令，可以回家了，明因如获新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徐轶给他送来一打作业，还有程乔乔和孙新整理的笔记：“这三天欠的作业，尽量写吧，写不完也没事，等你回来我会讲。”

明因点点头，他的进度已进场差了三天，想到这里就想叹气。后面又要更努力地补回来了。

“放心吧。”看出他的担忧，徐泊衡拍拍他的脑袋：“还有我呢。会让你考上c大的。”

第二天的时候明因就重新回到班里了，徐泊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他梳理了这几天的知识点，顺便帮他复习了一下，明因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因为身体原因，徐泊衡要求他十一点必须睡觉，为了监督他的睡觉时间干脆让他跟自己一起睡，明因只好放弃挑灯夜战的想法，乖乖地缩在徐泊衡怀里睡觉。

吃饭的时候程乔乔和孙新说到明珏知：“好像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明珏知的事情虽然被明家压了下来，但压的太晚，况且因为他的缺席，各种说法众说纷纭，还有人专门跑到明因的班里来问，每次孙新和程乔乔都会声色并茂地把事情讲一遍。

“也不知道明珏知哪来的脸觉得是你偷了他的东西。”程乔乔叉起一块牛肉恶狠狠地塞进嘴里，脸气的鼓鼓的，她跟孙新有来有回地骂过一遍之后，又忧愁地问明因：“那你现在怎么办？还回明家吗？我看你还是不要回了吧。”

“嗯，不回了。”

明珏知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他都不关心了，至于明家会怎样，他也不关心了。或许他真的跟明家没有缘分吧，有些错过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再扭正的了。他不想回去，也不会再回去，那里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家。

至于他真正的家——他脑中的第一反应是那间盈满绿色的卧室，以及徐泊衡穿着休闲服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新闻的画面。

不是跟杜庆芳挤着的那间冰冷的、没有人气的廉租房，也不是明家富丽堂皇的别墅。

或许他心中的家早就跟徐泊衡这三个字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回去的路上明因习惯性地翻开单词卡片开始背，随着高考的时间逼近，他总觉得时间不够，信心不太足，便利用中午的琐碎时间背背单词，努力冲一冲。

孙新和程乔乔自觉放低了声音，到达楼梯口要分开的时候，程乔乔忽然说：“明因，你一定可以考上C大的。”

她的眼睛熠熠生光，对他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明因怔了一下，然后也弯起眼睛跟着笑了：“嗯，我会的。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