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写的小说已经到了尾声，他反复看了很多遍，但都无法写下一个满意的结局。

他给程乔乔看过，但程乔乔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惊叹地说他写的很好，要是发表了一定会很受欢迎。明因沉默地点点头，但在总觉着整个故事都缺少了一点什么。

但他自己却也想不出来，缺的到底是什么。

这本小说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他的自述，徐泊衡出国前他就萌发了要将其写下来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无法再见到徐泊衡，但却想要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当做一个纪念。

现在故事已经成型，他却觉得犹不完整。

明因挠了一下下巴，放下了笔，左右他现在不着急，先等他想好了再说吧。

*

明因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把礼物送出去最合适，明天送礼的人一定很多，他不想掺在那么多人里面送，显得一点都不特别，但今天送时间上好像又不对。

思来想去，他决定卡在12点的时间送。这样刚好到徐泊衡的生日，还没有人跟他抢。

明因把礼物收好，定好十二点的闹铃，拎着试卷跑进徐泊衡的房间。

生日在即，徐泊衡看上去却既不紧张也不期待，明因写作业磨磨蹭蹭地写到了11点，然后赖在他的床上不走了，转了转眼珠说：“太晚了，我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除了上次一不小心在这边睡着，明因没有在徐泊衡的房间留宿过，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让他发颤的激动。他钻进被窝里，一副就要在这边睡觉的样子。

徐泊衡抱着手臂，垂眼看着他，好笑地说：“你确定要在这边睡？”

“我确定啊。”明因拽着被子，没怎么犹豫地说：“偶尔换换地方睡觉也挺好的。”

徐泊衡又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但当他真的掀开被子要躺进来的时候，明因却忽然变得十分紧张。

徐泊衡停下动作：“你真的不回去睡吗？”

明因却因为他的问题而有点不满意地撇了撇嘴：“不是说了吗，我就要在这睡，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觉吗？”

徐泊衡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当然愿意。”

徐泊衡在他身侧躺了下来，明因缩在被子里，瞧瞧地点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有而十几分钟才到十二点。他深呼一口气，侧头朝徐泊衡看过去。

徐泊衡侧朝着他的方向，闭上了眼睛。脸在夜灯微弱的光下更加俊美，明因看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不能让徐泊衡睡着，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徐泊衡！”

徐泊衡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他，双目清明，带着一点笑意：“怎么了？”

明因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想了一会儿，他说：“我现在还睡不着。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怎么好像不怎么激动啊？”

他们的生日向来不是单纯的一个生日，三十多岁的徐泊衡早就已经不会为这样的日子感到兴奋，对他来说跟平常的一天无异，或许还会因为应酬、无意义的寒暄而感到烦躁。

他看着明因闪烁的眼睛，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有你陪我过生日，我会稍微高兴一点。”

明因听的非常满意，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为了不让徐泊衡犯困，他开始找些有的没的话题：“明天会有哪些人参加你的生日宴？”

明因这些日子里被养好了很多，他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脸庞和嘴唇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出一种柔软的色泽。徐泊衡望着他，其实没分出什么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明家、周家、张家、宋家……等等。”

听到明家，明因的心情不可抑制地变得差了些，意味着他明天又要见到明珏知、柯若兰还有明诚松，这三个人哪个他都不想见到。

“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徐泊衡看出他的抗拒，说：“在家里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明因听到这个提议，确实心动了一瞬，但他很快又摇摇头：“不行。”他抿着唇说：“做错事的不是我，我才没必要躲着他们。而且这是你的生日，我一定要去。”

徐泊衡望着他的目光变得很温和，他说：“嗯，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嗯！”明因点点头，聊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自己也有些困了，于是又偷偷瞄了一眼手机，在心中默默倒数着秒数。

徐泊衡看到他偷看手机，但没有指出他的心不在焉。

秒针终于走到12点的时候，明因忽然动了起来，他拍开暖黄色的氛围灯，昏黄的光一下子亮起，眼睛里也好像盛起熠熠光辉。

徐泊衡看着他兴奋地拍了拍双手，凑近他说：“十二点到了！徐泊衡，20岁生日快乐！”

他想起什么，又迟疑地补充道：“或者说是36岁生日快乐？”

少年的祝福情真意切，徐泊衡看着他飞扬的神采，虽然早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心中还是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熨帖暖意。

他安静地注视着明因，唇边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我肯定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明因笑起来眉眼更添艳色，整个人透着一股蓬勃的少年气，他把早就藏在枕头底下装着袖口的盒子和星星罐头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放在了徐泊衡的面前。

“看看吗？”

装着袖口的盒子非常精美，徐泊衡在明因期待的目光下打开首饰盒，看见了那对低调又贵气的袖扣。

明因搬过来后，他给了明因一张卡，平时除了买菜交学杂费，他几乎不会动用那张卡，有时候还会往里存钱，徐泊衡一直都知道，但他没有说什么。

这张卡里没有大额的支出，明因也绝对不会动用明家给他的钱，这份钱的来历不言而喻。

徐泊衡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这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吗？”

明因有点骄傲，他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嗯，都是我打工攒下来的钱。”

“这么厉害。”徐泊衡的眼里荡着笑意，映着灯光，暖融融的：“都可以养我了。”

明因含蓄地抿了抿上翘的唇，于是又不怎么经大脑地说：“等你破产了我也可以养得起你。”但他想到徐泊衡平时吃穿用度都非常讲究，如果落魄了明因也必然不舍的让他吃苦，于是咬咬牙说：“大不了我就多打几份工。”

徐泊衡忍俊不禁：“为了不让你这么辛苦，我还是努力一点不要破产吧吧。”

他望着徐泊衡的脸，从那双含笑的眼睛到一路到喉结，莫名其妙地咽了一下口水，刚钻出被窝明因还有点凉，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了，温度好像在房间蔓延开，他觉得喉咙有点干。

他又往徐泊衡那里凑近了一点，眼睛一眨不眨，问他：“那礼物你喜欢吗？”

徐泊衡望着他微笑：“原来是这对袖扣。那个时候就想好要送我了吗？”

“对。”明因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很适合你，你戴着一定很好看。”

徐泊衡握着那对袖口，这回看着他的时间更久，目光恍如实质那般浓稠。明因感觉自己的喉咙更干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我很喜欢。”徐泊衡凝视着他，低声说：“要怎么感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