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知看在眼里,忍住怒火,细声细气地说完刚才要说的话:“没事,我不疼,那泊衡哥。我也去上学了。”
“嗯。”徐泊衡像是压根没在意他说的话,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一踩油门离开了校门口。
明珏知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明因到底给泊衡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因到班里坐下,过了不久明珏知也进了班里,这位明家的大少爷像是心情很糟的样子,一路阴着脸,面对小弟们献殷勤也不耐烦地叫他们滚远点。
他坐下来的动静非常大,围在他身边的狗腿也只能忍着他的脾气,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明珏知表里不一的性格,折腾人的手段不必邹斐少,只不过他更会装。
新的班主任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姓文,讲话的语调很有韵味,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明因在她的课上受益匪浅,对自己写小说有挺大的帮助。
她跟袁老头在一个办公室,每次明因去办公室找她的时候,袁老头还会亲切地问问他近况如何,然后长吁短叹班里失去了一个好苗子,文老师总会斯斯文文地一笑,然后说:“这样说也没有用的,明因现在是我的学生了。”
明因知道他们都是开玩笑,但努力被认可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心脏热热的。从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成为老师们口中的“好苗子”。
文老师上完课后,说他们年纪下个星期会去A大进行“研学”。
班上的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交谈。
明因没有接触过“研学”这个概念,有点茫然地扭头问孙新:“什么是研学?”
孙新惊讶了一瞬,但想到什么,又很快解释道:“就是实践和学习相结合,我们可以去A大参观体验,你把他当夏游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是A大大家才这么兴奋的!那可是大家梦想中的学府啊!”
明因大概清楚了研学的意思,有点吃惊,江城一中居然还有这种活动,听起来好有意思。
文老师发了张表让他们填上信息,明因写上自己的名字后,犹豫了一下,在家长电话那一栏写上了徐泊衡的电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就跟徐泊衡说了这件事,徐泊衡点点头:“嗯,听姑姑说过了。”
明因倒不奇怪也会知道这件事,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家长电话写的你的名字。”他揉了下鼻子:“应该没关系吧。”
徐泊衡朝他看过来:“当然可以,我现在不就是你的监护人吗?”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明因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哦”了一声,看上去有点呆又有点乖。
他踅摸着“监护人”两个字,又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感觉有点微妙,像在角色扮演。
徐泊衡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没忍住很轻地揉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痣,满意地看着泪痣的位置连同着眼角一起红了起来。
明因的长相本来就是艳丽那一挂,平时表情太冷淡很容易让人忽视,但他现在眼角绯红,那颗痣在他的脸上变得更加生动,像江南烟雨中的停留的飞燕。
他的视线有点久,明因变得有点不太自在,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说:“你在看什么啊?”
徐泊衡很轻地笑了一下:“当然是看你。我的男朋友很好看。有人这样跟你说过吗?”
明因怔了怔,脸也跟着红起来。他其实接受过来自别人的称赞,但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很好看,在他的认知里,徐泊衡这样的才叫好看,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
但被徐泊衡这么直白夸赞,明因的心里还是发烫起来,黑色的眼珠变得很亮,也很纯粹:“那还是你更好看一点。”他的语气真心实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一直忍不住去看你。”
现在他还能很清楚地想起那天的场景,他在电梯里遇到徐泊衡的时候就在想,这人很像是电视剧里那种,让很多人魂牵梦绕,却又无动于衷的类型。后面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想错。
现在想来他对徐泊衡应该是一见钟情。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的是有点肤浅。
像是被他的诚实逗乐,徐泊衡笑了笑,那张脸更加充满迷惑性。
明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趴在桌上,好奇地问他:“徐泊衡,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若非徐泊衡亲自告诉他,他真的没法相信徐泊衡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在他看来,对方的喜欢跟彩票中奖一样难得,况且他之前真的对自己很讨厌的样子。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契机喜欢上自己的?
徐泊衡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沉,好像有很多话,又好像没有。过了片刻,他说:“我也不知道。等我回过头开始细究的时候却发现端倪早就有了,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
明因去世之后他才陡然发现自己的感情,追溯时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楼梯上对视的那一天,或许是明因额头上刺目的伤,或许是他每一次看过来的、固执又深刻的眼神。
它们不是狂风暴雨,而是一场漫长的潮湿,一点一点地侵入了他的生活。
而他最后独自留在这场潮湿中,生出锈迹、以致腐烂。
好在命运愿意给他一次纠正的机会。他从不信神,但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会像从一场噩梦中得以喘息,生出想要祈祷的冲动。
他还是会频繁地做梦,每次醒来他都会错乱,只有看到明因的脸才会重新平静下来。他已经在尽力控制,但根本无法忍受明因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钟。
徐轶隐晦地提醒他让他看看医生,但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这是他活该承受的。
徐泊衡思考了一下,微笑着补充道:“我对你的喜欢应该是慢慢累积起来的,找不到具体的事件。可能看见你的每一眼,我都比昨天更爱你一点。”
这人简直太会说花言巧语。
明因把脸颊贴在桌子上降温,这么腹诽道。但他还是弯起眼睛,矜持又难掩高兴:“好吧,勉强相信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