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得一时愣住:“什么?”
裴星毓早知道他会惊住,一边笑一边解释道:“我说,就对面那位美人姐姐,姓虞,虞家三小姐,是我家亲戚,也是你叔叔和离的那个婶婶。”
说这话时,程宪章正与沈先生一起从雅间内出来。
程梦得今年十三,是程宪章大伯家的孙子,程宪章幼年丧父,大伯虽是庄稼人,却在他读书这件事上也帮衬了不少,如今他做了官,这程梦得是大伯家唯一的孙子,大伯也想让孙子能出人头地,于是将孙子送来了京城读书,如今就住在程宪章家中。
程家人丁稀薄,本就没什么后辈,程宪章感念大伯恩情,也愿意培养侄儿,所以当程梦得来到京城,他就想着给程梦得请老师,挑来挑去,由裴星毓介绍了个沈先生,但沈先生脾气大,要先见见程梦得,今日就是这场见面。
程宪章只抬头望向对面,裴星毓就立刻撞了撞他:“快看,那后面是不是刑部那位?他怎么……”
他怎么和虞璎在一起?
直到又看见那位头上簪着绢花,身着紫衫的中年妇人,这是官媒人的打扮,那妇人笑得亲厚,时不时与郑泊如说话,又与旁边的虞璎说话,情况非常明显了,郑泊如和虞璎在对面那间雅间相看。
裴星毓忍不住道:“这两人倒是……也挺配。郑侍郎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早成亲了才是啊,续弦吗?”他说着忍不住看向程宪章,好像程宪章知道似的。
程宪章只是看了一眼,随即转头朝沈先生道:“先生请。”
裴星毓这才想起自己在看热闹,竟忘了客人,旁边还有沈先生呢!
待到离了丰乐楼,程宪章和程梦得说上学的事,沈先生已答应了教学,程梦得只在老家上过两年私孰,水平太差,沈先生先从《论语》讲起,一来识文,二来学做人的道理。
程梦得连连点头。
程宪章便不说话了,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程梦得有些无聊,憋不住了就问:“刚刚裴叔说的是真的吗?对面那位很好看的姐姐是前面的婶婶。”
程宪章“嗯”了一声。
程梦得越发震惊了,之前裴星毓那样说他觉得跟开玩笑似的,现在叔叔也承认了,他才确信这是真的。
老天,前婶婶竟然这么好看!
这居然都能和离?程梦得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家里想要他读书,现在在老家估计都能开始相媳妇了,所以他也懂了些事,明白男女之情,有起码的审美。
他觉得如果是他,肯定很难和这么好看的媳妇和离。
程梦得还想细问,比如为什么呀,这位婶婶真像二奶奶说的那么糟糕吗?以及现在叔叔要订亲的那个苏姑娘长得怎么样?有没有前面这位婶婶好看?等等。
他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很吸引人,可叔叔已经沉默着严肃着脸看向旁边,一副想安静的样子,以及刚才自己问,他也就“嗯”了一声,实在不像要多说的。
程梦得只好将话憋住。
两人是亲叔侄没错,但叔叔很早就到了京城做官,那时自己才六岁多,就算是小时候,叔叔也是读书,根本没时间陪他玩,也没怎么见过,两人到现在其实是不熟的状态。
爷爷辛辛苦苦送他来京城念书,想他和叔叔一样出人头地,他在京城全靠着叔叔,也不想惹叔叔不喜欢。
程宪章回去,母亲重提到苏家拜访的事。
上次苏家办喜酒程宪章没去,然后那些传言又传到苏家人耳中,闹得两边心里都不安,周氏一直想带着程宪章去拜访,当面澄清,打消苏家的疑虑,可程宪章一直不咸不淡,好像不在乎的样子,让她很着急,几乎每次都要提起。
这一次又提,不知怎么地,他却同意了,在她说起正好听说苏家夫人偶感风寒,不如携礼去拜访时,程宪章说了个“好”。
周氏又惊又喜,几乎要以为听错,马上道:“你是答应了?”
程宪章点了点头。
周氏便道:“你是后日沐休,那我们后日过去?”
程宪章道:“好。”
周氏见他神色中似乎有心事,便问:“梦得的事怎么样了?先生找好了没有?”
程宪章这才回答:“找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周氏道:“只要拿了银子,先生的事自当好找,我担心的只是你的婚事。待后日过去那边了,咱们就和苏家好好澄清,你也同那苏姑娘见一面,你放心,那姑娘很好,你肯定是满意的。”
程宪章未应声。
如此说定,到他沐休时母子二人便一早去往苏家。
御史台官员与其他官员不同,因专事弹劾百官一职,所以御史台官员必须是公正刚直的模样,至少不可四处交游,亲朋满天下。
如程宪章便是极少赴宴,几乎不与朝中高官来往过密,两家虽议亲多时,程宪章却从未亲自登门造访,他一来,苏家便大喜过往,甚至以往憋着的那些疑心和怨气都少了大半。
一直都是程老夫人在解释,说那些传言是没有的事,程宪章本人却一句话都没说过,害得小姑娘苏如黛在家中哭红了双眼,闹着不要订亲。
如今程宪章来了,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