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给两边介绍,随后带人入座,郑泊如、周大娘、虞璎两对而坐,冯妈妈站在虞璎身旁。
郑泊如沉默,虞璎则是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微嘟了唇显露着心中的不悦,好似还怪郑泊如迟到,但美人生气,竟也像海棠花高高俏立枝头一样惹眼,分外妖娆。
两人都不开口,好在有周大娘,她是做媒人的,靠的就是一张嘴,起身给虞璎倒茶,看着她道:“就是摇个扇子,虞小姐摇得也比旁人好看。就虞小姐这神仙一样的人,也就如二郎这样的年轻才俊方能作配,换了旁人,那是真委屈了小姐。”
虞璎听闻此言又看了郑泊如一眼,心想媒人还真能给这人贴金,都三十多了,还年轻呢!
郑泊如仍是不语。
周大娘继续说话:“虞小姐五年都待在洛阳么?没回过长安?”
虞璎摇头,淡淡“嗯”了一声:“没回。”
周大娘说:“两地也不远,又是亲姑姑,怎么一直没回娘家?”
虞璎出门时被一再叮嘱要好好表现,媒人周大娘又是温声相问,她便老实回道:“最初是觉得长安是伤心地,不想回来,后来表哥身子不好,不便回来。”
这话倒是真的,后面两年多表哥一天都要头疼两三次,温絮与姑姑终日以泪洗面,她既不好意思说要回娘家玩耍,又担心表哥,便留在了洛阳。
周大娘听闻这话,便说道:“听说顾家那位表亲后面都只能卧床,全由小姐在一旁侍候,倒难为了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去看郑泊如。
虞璎想说她没怎么侍候,她顶多陪着年年玩,但冯妈妈在她后面轻拽了下她衣服,她也就不说话了。
周大娘又说起郑泊如:“二郎家的娘子也是病逝的,他两家是世交,算得上青梅竹马,婚后感情也好,女儿如今有十四岁了,儿子七岁,都在庐州老家。可怜两个孩子,娘亲早早离世,二郎都没再找,这回是夫人可怜两个孩子,专程从荥阳过来逼着二郎续娶呢。”
虞璎压根不想再嫁,更不想嫁面前的男人,所以对这些话都左耳近右耳出,不停摇着手中的扇子,嫌屋中不够凉快。
但此时冯妈妈却在背后又拽了拽她衣服。
虞璎迷糊了,这什么意思?
刚才是让她不说话,现在是让她说话?
说什么?说年年四岁么?还是说她也是被她娘逼的,因为不来相看就不能出门?
她还不解呢,冯妈妈已经忍不住了,笑着道:“敢问大娘,郑大人娶了新妇,是安置在荥阳老家么?”
周大娘很快道:“那看新妇的意思,二郎在京城有宅?,郑家夫人也和善,若新妇愿意待在荥阳就去荥阳,夫人自当善待;若愿意待在京城,就与二郎一同待在京城,只是那样的话,夫人就想将家中哥儿送来京城,夫人觉得儿子还是得待在父亲身旁,受父亲管束,要不然不能有出息。”
对这回答冯妈妈是满意的,客气道:“我们家娘子明白了,多谢大娘。”
周大娘又说:“二郎家那哥儿从前是少夫人带,现在是夫人带,乖巧懂事得很,不会闹腾后母的。”
冯妈妈也说:“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家娘子在洛阳那个闺女小名年年,便是娘子带大的,也是伶俐又乖巧,娘子带孩子可有耐心了。”
周大娘与冯妈妈一同笑。
年年对外称是嫡出,但她确实不是虞璎生的,这事顾家知道,虞家也知道,但冯妈妈不好说,说了郑家就要问,虞璎在顾家五年,怎么未有子女,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这事可就不好解释了,总不能说什么假成亲的荒唐事,只能含糊认下,到时候再细说。
这两人一来一回,周大娘身为京城有名的官媒人,热心周到;冯妈妈为虞家仆妇,谦卑稳妥,聊得十分好,好似样样都合适,这婚事都可以订下了。
但郑泊如没说什么话,他依然不觉得虞三小姐是良配,娶妻当娶贤,纳妾才纳色。
虞璎呢,她百无聊赖,盼着时间快点过去,这相看快点结束,眼看周大娘与冯妈妈越谈越投机,几乎都要当场订下婚事了,她忍不住开口道:“我想和郑大人单独谈谈,你们先下去吧。”
周大娘和冯妈妈都愣住了,冯妈妈急道:“娘子你……有什么话要说,这,我与周大娘都是自己人,留在这里一样的。”
她就担心虞璎乱来。
虞璎露出不悦,转头皱眉看向冯妈妈,似嗔似怒。
此时郑泊如道:“那二位就先去门外吧,我与虞娘子单独谈谈。”
连郑泊如都已开口,事情再没有回天之力,冯妈妈又急又无奈,看一眼周大娘,只好离去。
周大娘也有些忐忑,但她不过是媒人,这桩婚事不成就不成了,就是少点媒人钱而已,不过她是真心觉得这婚事挺好的。
两人离去,郑泊如看向虞璎,虞璎长出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片锦缎来,放到桌子上。
随后她道:“实言相告,我不想嫁人。不想嫁人还出来相看是我不对,但我也没办法,我娘说我不来,就不让我出门。”
郑泊如问:“所以小姐这是……给我压惊?”
虞璎点头。
“这不关大人的事,大人不必多想,您的确年纪大一些,但官位还不错,模样也没有很丑,肯定有很多人看得上大人的。想要长得好看的,多找找肯定也能找到。”当然,很难找到和她一样好看的就是。
虞璎觉得冯妈妈刚才那样说,态度好得不得了,这郑大人一定以为她是愿意的,此时被拒绝,定然难受,所以她多安慰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