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2 / 2)

虞璇只是关切地看她一眼,叹声道:“你说呢?想想御史台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弹劾百官的呗!

的确,祖父退仕了,大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而那姓程的呢,现在可是御史中丞,他一道折子,就能让皇上传祖父去宫中问话!

太不甘了,虞璎气得跺脚。

虞璇问她:“那你后悔吗?”

虞璎一脸不可置信:“二姐你说的什么话,当初踹了他可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好不容易从火坑跳出来,怎么可能后悔!只是——”

她嘟唇瞪起眼:“那姜佩说他要娶苏如月的妹妹,有这事吗?”

虞璇点头:“好像是,我听说了一点。”

“怎么可以!程宪章,他好不是东西,怎么能这样!”虞璎气得发疯。

明知道苏如月是她生平最恨的人!

当初她和苏如月是好友,她对苏如月掏心掏肺,情同姐妹,知道苏如月爱吃宫里的如意酥,就总带苏如月进宫去找大姐,最后呢,苏如月故意和皇上偶遇,得了圣恩,竟进宫做了宫妃。

到如今为皇上生了第一个孩子,已然能与身为皇后娘娘的大姐分庭抗礼,还有人传言因皇后娘娘多年无子,后位将不保。

当初这一切程宪章都是知道的,她气得哭,又自责,怪自己太傻害了大姐,程宪章少有地主动抱了她,似乎还说了些安慰的话,没想到几年后他竟然就要娶苏如月的妹妹!

虞璇劝她道:“如今我们与程家也没有关系了,人家要和谁结亲,我们也管不着。”

“他实在是……”虞璎憋了大半天,骂道:“我当初就没想到他是这样冷血无情的混蛋!”

虞璇牵着她穿过假山,往前走:“好了,带你去见我们家那两个小魔王,他们老早就说要见小姨了。”

“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再生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都是免不了的。”

“什么事?”虞璎想不到今天还能有什么让人生气的事。

“程大人今天也会过来,他这样的官职平时是不参加宴会的,但我公公是他老师,这是学生之礼,不可不来;加上他与我们家小叔熟识,小叔也邀请了他。不过两边宴厅是分开的,兴许见不到。”

虞璎愣了一下,过会儿才轻嗤道:“没什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就算讨厌他,也不会在你们家宴席上闹得难看的。”

“那就好。”

虞璎没再说话,将手上的团扇唰唰扇着,似乎热得厉害。

今日是裴家老夫人寿宴。

虞璎先去看了二姐家两个小外甥,和外甥玩了一会儿,又去宴厅,她当初在长安人人皆知,现在离开长安五年再回来,自然也得到许多关注。

好在她天生丽质,哪怕穿素服、戴银饰,那美貌也没人能盖得过,万众瞩目的场面是她所享受的。

只是自从知道程宪章也来了,却有些心不在蔫,担心程宪章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两人不得已碰见,所以她都安稳坐着,轻轻摇着扇子,确保见到他时她是雍容华贵,气定神闲。

然而直到裴家寿宴结束,她都没见到程宪章。

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她想起他就烦,更遑论见到他,那估计要气得整夜都睡不着!

太阳渐渐西斜,酒阑人散,宴会将要结束。

当她觉得今天是见不着了,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时,却在裴家送客时见到了他。

那时她刚要上马车,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说着:“程大人请——”

她直身抬眼,见旁边有人和轿子避让,等那轿子让开,就见二姐的大伯、裴家大爷亲自送一人上了马车,那人身姿极其挺拔修长,穿一身墨蓝色绣暗纹的圆领袍,那样幽暗的蓝,显得深邃而沉稳,甚至带着几分难以逼视的贵气,要不是两人曾同眠共枕,耳鬓厮磨,她绝不会认出这就是程宪章。

他同裴家大爷微微颔首,脸上只有几分温和,没有太多的表情,随后上了那辆黑漆雕花饰白铜的马车——车顶与车辕以白铜为饰,便是御史中丞的特例,代表着朝廷的威严与法度。

他进了马车,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她。

但就在他马车往前驶动时,一阵风吹来,拂起旁边的车帘,他正好望向这边,目光也朝这边掠过。

只是居高临下淡淡地一眼,随即抬眸,犹如见着一只不起眼的蚊子一样移开目光,车帘也随即落下,他的马车往前而去。

虞璎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或是认出了,但无所谓,脸上无一丝波澜。

胸口好似有些隐隐发闷,云锦喊她:“小姐?”

她回过神,上了马车。

如潮水般的记忆却在这时涌上心头来。

当初她离开,的确是一时冲动,尽管有无尽的无奈和绝望,可既已嫁他,她还是期待两人能长厢厮守的,可是婆婆却说要给他纳妾。

而他呢,成婚一年多,从来没陪她去哪里游玩,没与她度过什么花前月下温柔缱绻的时候,连夫妻房事都要她主动相邀,这样一个人,却在七夕夜陪那个未来的妾室去河边放灯。

她以为他是天生冷情,结果他只是对她冷情而已。

她哪里能忍呢,就留下一封和离书,收拾细软离京了,也没回家,去了洛阳姑姑家。

而他也没有半句挽留,半个月后,就将签好字、盖好官府印章的和离书送到了她手中。

那一刻才是真的绝望吧,她一直知道程宪章娶她多半是要借虞家的势登上青云梯,但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对她连一丁点儿情分也没有。

这么多年,她坚称是她看不上他,是她踹了他另嫁高门,但心里十分清楚,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她一厢情愿,他从来没喜欢过她。

虞璎放下了车帘,觉得自己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