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永别了,阿姻姐姐。”◎
阿婆直叹气, 这小郎君怎么这么傻啊!
阿婆家就剩最后一碗米了。
这顿吃了就没了。
虽然姜姻一直嚷嚷着不饿,什么都不吃,但是她的肚子一直在叫。
阿婆最后还是说:“那就把最后一碗米煮了吧, 明天开始只能煮野菜干吃了。”
姜姻自己动手,把米煮了, 三个人分了喝了。
姜姻算了算,最迟明日,阿婷她们就能将雪路清干净进山, 到时候就能带阿絮回家了,让一切都重新来过。
今日捡的柴都用来做饭了, 家里又没柴了。
姜姻一个人出去捡了许多的柴。
等姜姻走后, 阿婆还是没忍住, 拉过在洗碗的小郎君, 打算嘱咐他几句话。
“你家妻主虽然现在表现不错,但三五日的好人谁都会装,等你下了山, 就寻个机会逃跑吧,这回有我救了你,下次你就未必还有命活了。”阿婆语重心长地说。
阿絮望着还在飘雪的窗外, 说:“我就想回去再看一眼孩子, 我刚生的孩子,还一眼都没见到呢, 见完我就走了。”
“你能明白就好, 要是又糊涂了, 就想想你这一身的伤疤。”阿婆说。
姜姻捡完柴回来了。
晚上, 他们只有煮野菜汤喝了, 家里连盐都没有, 就煮了干喝。
姜姻从来都没吃过这么简陋的饭菜,加之六日都没进食,再吃这么没滋味的东西,她几乎都要呕出来,但还是强行吃了下去。
吃完后,姜姻将碗洗了。
阿絮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想要透过她冻红的双手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就是她这双手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的吗?
直到姜姻干完了活,问他:“在看什么?”
阿絮仰头看着她,问:“你经常打人吗?”
“我没打过你!”姜姻立刻说。
阿絮只是点点头,不敢再问了。
果然如阿婆所说的,就是来骗我回去的。
这身伤,定是被妻主家暴打的,不能再相信她了。
回去看一眼孩子就跑吧。
留在她的身边,早晚会被打死的。
夜里太冷了,姜姻被折腾病了,起了高热。
但是山里没药,更没法下山。
半夜的时候,阿婷带人搜了上来,见到一处茅草屋,进来查看。
没想到家主和阿絮公子就在这里!
一行人将他们都接走了。
阿絮被吓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妻家……到底是什么人?!
阿絮惴惴不安地跟着回去了。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府上,阿絮试探着问那个看起来管事的女子:“我、我能看一眼孩子吗?”
阿婷觉得公子有些变了,公子连府里的路都不认识了?
但于她来说,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便差人带路了。
阿絮在产房里看到了他的孩子,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生的孩子,也知道,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妻主。
因为这个孩子的眉眼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而酒窝,也是如出一辙。
阿絮心疼地抚摸着尚在襁褓里的孩子,看着女儿身侧还躺着个小布老虎,原来我生了个女儿。
既然都生出女儿了,又为什么把我打成这样呢?
阿絮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是个女儿,而且看着女儿生活的也不错,光是乳父就有四个呢,他虽然舍不得,但也放心女儿不会如自己一般受到苛待了。
阿絮跟着下人回了寝殿,他早就换上了衣裳,穿得暖暖和和的。
他趁着家暴自己的妻主病晕时,偷偷在房间里打包袱。
既然要逃跑,可就不能被抓回来喽,这回被哄回来,只是因为还在外面,等那女人醒来,说不准又要挨打。
阿絮将衣裳装了三身,找到一些银票都塞到了包袱里,准备跑的时候……他突然看向柜子的一个角落,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阿絮走到柜子旁,发现了一处机关,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
看到了密室。
阿絮觉得奇怪,走了进去……
他在里面待了一刻钟出来了,再次出来时,面无表情,他将一切归位,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又挤出一个笑脸,翻窗爬屋顶逃跑了。
果然,恢复了的身手,飞檐走壁都很轻松,这还多亏了你执意要给我接上手筋脚筋呢。
天刚蒙蒙亮,阿絮坐在马车行门口等了许久。
他在街上买了两袋烧饼,大口大口吃了。
马车行终于开门了,阿絮进去买了一辆马车,城门开了,他是第一个出的城。
这回跑得远远的,你可找不到我喽。
阿絮坐在马车里,让马沿着城外的路漫无目的走。
马领他去哪,他就去哪,他又没有归处,曾经以为阿姻姐姐是他的归处。
可终究不是,那就算啦,那就随风四处飘零吧。
反正离毒发只剩八日了。
还能再活八日,最后八日,去过真正的自由日子。
再也不管尘世的一切了。
那八年,日日夜夜都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从这不见天日的暗阁逃出去,找一处小山村,过简单清闲的日子。
只是可惜,没能解了毒,也没有解药。
那最后这八日,就当做余生去活吧。
马没人赶,它走得也很随意。
主人没有目的地,它也没有。
阿絮坐在马车里,吃着包袱里还剩的烧饼。
可惜逃出来时,时候太早了,城里卖冰糖葫芦的还没出摊,要不然买上一些在路上吃该有多好。
一直吃,一直走。
马车一连走了三天,走到了黄河以南。
这里已经春暖花开了。
阿絮钻出了马车,摸了摸马,说:“你还真会走,走到有绿草的地方了。”
马正站在路边吃草呢。
还好阿絮带了三身衣裳,他在马车里换上了简便的春装。
此地就是荒郊野外,也算不错,于是他就在这里下了车。
这匹马他也没拴着,马愿意走就走吧,爱去哪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