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应长乐睡觉从来不老实, 总是滚老滚去的,又喜欢抱着东西睡,没一会儿就抱住了萧承起的腰, 一条腿就搭在萧承起的腿上。

他并不是非得抱着人睡觉, 若是没有人在旁边,他在睡梦中也能精准摸到最长的枕头, 或者厚被褥抱着。

只是如今夏日炎炎, 晾榻上几乎什么也没放, 枕头已经用了,也没有厚被褥,盖身上的薄毯子更加没法抱。

萧承起当然知道弟弟的习性, 只怕弟弟睡不舒服,不得不躺了下来, 让弟弟更好抱。

应长乐立马就像树懒一样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搂住了萧承起的脖子, 腿直接挎在了萧承起的腰上。

萧承起只感到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怕自己失去理智。

他能清醒的感受到, 弟弟的呼吸打在脖颈上, 实在痒的不行。

这种痒不是抓一下就能好的,是痒到了骨头缝里,痒在了心上!

……

弟弟从前也是这样抱着他睡的, 弟弟一直都这样,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是他变了。

应长乐小睡时爱说梦话,没一会儿又嗫嚅着说:

“哥,哥哥, 别用铁链锁我,求求你,哥哥,我错了,再不敢了,哥哥……”

萧承起当然早就知道,前几个月,弟弟被都关在家里,弟弟又从来不肯听话,被关这么久,必定要闹翻天。

之前大哥跟他提起过,都是怎么管住弟弟的,他也就一点儿都不惊讶,弟弟会说这样的梦话。

萧承起愈加心疼,赶忙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哄:

“不锁你,永远不会再锁你,阿乐乖,好了,都过去了,不怕,不怕……”

应长乐又抓住了萧承起的手,放到自己的身后,含糊着说:

“哥哥,揉,不要停,就要,谁让你打我,哥,快点……”

萧承起一直就知道,弟弟挨了罚,是必定要赖着人揉的,就算是做梦梦见了,也要人揉,都再正常不过。

从前他就跟大哥一样,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总是乐意惯着弟弟的,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再如何,他也还是无法拒绝弟弟的任何要求。

他不仅无法拒绝弟弟的任何要求,甚至因为弟弟梦里都只叫哥哥,不叫阿起,他心里就是非常难受!

要知道,在他出去打仗之前,弟弟梦里几乎都是喊阿起,梦见的也都是和他相关的一切,如今却都是梦见与大哥的相处。

他当然明白,自己不该去争这些,更加不该去跟大哥争,可他就是想要弟弟梦里喊的都是阿起,梦见的也全都是他。

不过也不是跟大哥争,他只是恨自己不得不去打仗,恨自己对弟弟的陪伴不够多。

应长乐舒服的直哼哼:“嗯,哥,哥哥,我,嗯,会听话,不要停……”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弟弟从小就磨人,长大后竟愈加磨人亿万倍!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应长乐小睡,每每不过半个时辰就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胸膛,嗫嚅着要喝水。

萧承起早在一旁备好了清淡的茗茶,这会儿正好温热,他立马端了过来,送到弟弟的嘴边,说:

“慢点喝,别呛着。”

应长乐咕咚咕咚吞了下去,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笑着说:

“我刚才以为你是哥哥,阿起,你去了太久太久,可如今回来也都这些天了,我还总觉得恍恍惚惚的……”

方才刚睡醒,他以为自己还被关在家里,兄长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

萧承起十分愧疚的抚摸着弟弟的后背,不住的哄着: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是去了太久,不会再去了,放心,突厥再不敢来犯。”

这次去打仗,萧承起才知道自己已经严重到时时刻刻都离不开阿乐,去了这么久,他都快疯了!

因为太想念弟弟,后来,他总是出现幻觉。

吃饭时,他总看见弟弟就坐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会儿皱眉说军营的饭太难吃,不停的耍脾气,一会儿又赖着要他喂。

睡觉时,他总看见弟弟就躺在旁边,有时紧紧的抱着他睡的很香,有时和他抱怨外面的风雪声太大,偶尔又闹着不肯睡,要他陪着玩。

洗澡时,他总看见弟弟玩的浑身汗涔涔的,手也脏了,脸也花了,定要先给弟弟洗了,他才能安心给自己洗。

……

除了打仗时,其余无论在哪里,他都能看见弟弟。

因为他总是自言自语,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甚至帮并不存在的人洗澡,还洗的有模有样。

以至于卫无涯和萧承风一度认为他疯了,但因为他打仗时非常清醒,才没有上报皇帝。

后来他们才慢慢接受了,他总是出现幻觉,也就不再当回事。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现在可厉害了,剑法超神,以后你再去打仗,带上我呗,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乱!”

为了证明自己的厉害,他立马站了起来,做了好几个特别高难度的动作,甚至抬脚一字马都能站的稳稳当当。

萧承起将人拉着坐下,沉声道:

“打仗可不是比谁脚踢的高,再说,刀.枪.不长眼的,太危险,就算你在后方营地,不跟去战场,我也不放心,万一敌方偷袭营地。

边塞苦寒,你这般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侯门公府小少爷哪里受得了,光是那些吃食,你就难以下咽,更不用说其他。”

应长乐噘着嘴说:“哎呦,我没你想的这么脆弱,我超强的!反正我再也不要被关在家里几个月,都快憋疯了!”

萧承起道:“好,知道了,放心吧,再也不会关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

应长乐笑着说:“其实也没特别想去哪里,只要不像之前那样关我几个月就成。”

随后,他又问:“阿起,我二哥都没兵权了,为啥皇帝还不让他回来啊?让我二哥驻守边关,又不给实权,真的好过分……”

早在一年前,应慎独就已经将匈奴驱逐到了瀚海之外,但为了防止匈奴反扑,又继续追击,让其再也不可能打回来。

自从停战后,皇帝立马就派了最信得过的开国老将军“沛国公”魏武前去边关,接手了兵权。

这沛国公魏武向来就跟应家不对付,且他的女儿又是一直以来就很受宠的魏贵妃。

他绝对忠诚于皇帝,并且就算他有别的心思,就算他想扶持自己的外孙萧承信继承大统,便更加不会让兵权再落回应慎独手里。

皇帝生性多疑,从来不信有人会永远忠诚,只有让这些大臣互相制衡,才是最保险的。

魏武有什么打算根本不重要,皇帝要的只是,无论发生什么,应慎独都无法再调兵遣将。

萧承起连忙安慰弟弟:“圣上既然收回了兵权,想必二哥很快就会回京,圣上不会再让他长期驻守边关。”

应长乐激动的蹦跶了起来,说:“哇,真的吗,太好啦!”

萧承起道:“当然是真的,匈奴不可能再回来,也就没必要再留二哥这样的猛将镇守边关。”

这场与匈奴的持续性消耗大战,虽是打了许多年,花销巨大,但却可以保证西北边境几百年内再也不会有任何大规模的战役。

如此丰功伟绩,皇帝原本早就应该犒赏,却一直拖着,说是要等应慎独回朝时一并论功行赏。

满朝文武自然都知道,不过是因为应慎独太年轻,就已经是冠军侯,若再封国公,也不合适。

应慎独在半年前就已经向皇帝请示了,要班师回朝,皇帝只让他继续镇守边关,但还是多次透露,会尽快召他回京。

萧承起早就猜到皇帝的意图,但他不想让弟弟担心,自然不会告诉弟弟。

等他继承大统,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就拉着萧承起满京城的到处玩,前几个月他憋疯了,得好好玩尽兴。

这天傍晚,皇帝在兴庆宫设宴,只邀请了应家人以及萧承起,为淑妃庆祝生辰。

皇帝与淑妃坐在上位,应鼎和虞幻就坐在两人下首。

应长乐仍旧是像从前一样,只要是在宫里用膳,他都坐在应慎初与萧承起的中间。

虞幻今日兴致很高,喝了许多的酒,只是她酒量极好,堪称千杯不醉,丝毫没什么感觉。

应鼎自是陪着虞幻,也就跟着喝了许多,他亦是千杯不醉的,反倒越喝越清醒。

淑妃多次劝长姐少喝一些,但见长姐这样高兴,她也高兴,便不再规劝。

应长乐偷偷端起萧承起面前的酒杯,只浅浅尝了一口,就被辣的斯哈吸气。

萧承起连忙拿了茶水给他漱口,应慎初给弟弟喂了许多清淡的茶喝下去,他又拼命往嘴里塞肉吃,这才好些。

两人早就发现弟弟的小动作,但都没有阻止,也就是想让弟弟喝点。

弟弟总是这样,越不让干的事,越要干,还不如让他喝,只要知道不好喝,以后就再也不乱来了。

皇帝笑道:“阿乐,你到底还小,不该喝酒,快别喝了。”

虞幻摆了摆手,笑着说:“圣上,他不小了,随他去吧,我们都这样宠惯着他,终究不是个事儿。”

淑妃用丝绸帕子为皇帝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圣上,你也该少喝点。”

皇帝笑道:“好好好,朕都听你的。”

因着并无没外人,酒过半巡,所有人便都吃喝的十分尽兴,一片喜笑颜开。

这时,淑妃已然昏昏欲睡起来,皇帝连忙就令宫人将淑妃扶去里间歇息。

虞幻不想打扰妹妹休息,当即便要带着全家告退。

忽然,从大殿外面,冲进无数御林军,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

[卧槽,怎么了,该不会不让我们回家了吧,不可能啊,皇帝明明那么宠姨母,不是皇帝请我们全家来吃饭的吗?]

皇帝:……呵呵,应长乐,朕早就知道如何对付你的那心声,只要朕没有说出口,朕还没做,你的那什么系统便不会提前得知,你们家就注定躲不过这一劫!

应鼎、应慎初与萧承起已经猜到,并不十分惊讶,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

虞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顿觉犹如五雷轰顶。

皇帝稳坐上位,怒喝:“朕只问你们,为何要谋反?!”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一秒怀疑爹娘兄长和萧承起真的造反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皇帝要杀他们的借口罢了!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送到了应慎初的怀里,轻声道:“大哥,看紧阿乐。”

应慎初抱紧了弟弟的腰,点着头说:“放心。”

虞幻急忙问:“皇上,你是不是给淑妃吃了什么,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骨肉!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

皇帝一改方才的暴怒,柔声道:“嘘,莫要喧哗,莫要吵到朕的微微睡觉,抚远大将军,您放心,朕永远不会伤害她们母子。”

应鼎当即跪了下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质问:

“圣上,臣只问您一句,这么多年,我们应家可有丝毫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

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应家满门忠烈,但此时此刻,他只会说:

“应鼎,要怪,只怪,你们不该养出萧承起的狼子野心!萧承起,他要朕的皇位,你们都是帮凶,你们不该死?!”

萧承起跪了下来,沉声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皇帝只是说:“若等你做出,朕还有什么活路,朕原本是要放过应家的,但谁让萧承熙那孽障沉不住气,他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还有谁能制衡应家……”

自从萧承熙死了,皇帝就始终不放心,在清除完萧承熙的所有余党后,他就只要应家全都死,才能彻底高枕无忧。

应长乐早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越听越怕,颤抖着声音问:

“哥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应慎初不住的轻抚着弟弟的后背,却也是一句话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应长乐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胡乱说着:

“哥哥,爹爹,娘亲,阿起,呜呜,我不怕,有你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我们一起死,就不会孤单……

可是,呜呜,可是,二哥怎么办,二哥还没回来,呜呜,要是二哥知道我们都死了,他会生不如死的……”

皇帝看向应长乐,笑着说:

“阿乐,你放心,等你们死了,朕会马上送你的二哥来见你们。

要说旁人也就罢了,朕是真舍不得让你死,阿乐,你永远不会知道,朕有多喜欢你。

不说别的,就你生就这副好皮囊,再加上这活泼不羁的性子,朕便喜爱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