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一曲歌舞的时间并不长。

高台之上,身着水袖鲜衣的舞姬,脚步轻盈,在方寸的圆鼓上,跳出优美的步伐。

乐声和着鼓点,怦然跃动。

无数人的目光都被这曲歌舞夺走了。

就连元皇后都对此赞不绝口。

“传本宫的口谕下去,”她拊掌笑道,“都有赏,重重有赏。”

元皇后身体不佳,马球骑射等活动,全都无法参与当中,连寻常歌舞,亦是难以进行。

偏生她又最好热闹。

于是皇帝令人专门练了乐班。

无数歌女舞姬数年如一日的汗水,都只为博皇后一笑罢了。

这样的歌舞无疑是最顶级的。

所有人都在认真观看,只有元慕始终心不在焉。

她的额前泛着细密的汗水,发丝也微微浸湿。

雪颜透着薄红,眼尾的朱红也似暗火般燃烧。

元慕纤白的指节收紧,然后又放松,继而再度收紧。

昏暗的夜色里,只有烟火照彻苍黑时,能将一切看得清晰。

所以就连近处的元皇后,也不知元慕此刻是怎样的狼狈、无措。

她的眼眶里盈满泪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皇帝,朱唇被咬得红肿,更引人生出摧折的欲/念。

但元慕似是从未发觉过这件事。

她不贞,却懵懂,她荡媚,却天真。

无意识地蛊人心神。

就像是志怪笔记中的精魅,探出细细的雪白手臂,带着青涩稚纯的模样,缓缓环住男人的肩头。

元慕快要崩溃地哭出来了。

皇帝没有跟元皇后言语,就直接从高台上离开。

元皇后满心挂念的都是今晚的计划,胸腔里如擂钟鼓,看到两人离开后,立刻安排人,也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亲密。

错开人前的视线后,皇帝就打横将元慕抱起。

原本说的是要元慕陪他去祈年殿休息,最终却成了他抱着元慕过去。

在离开高台之后,元慕紧绷的身躯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她的身躯震颤,眼眸里尽是泪水。

可怜得像是什么一样。

但元慕的手臂,仍旧是紧紧地环住皇帝的脖颈。

她怕羞,脸皮薄,整张红透的脸都埋在他的衣襟。

礼服典雅高贵,好似仍是端庄的昭仪娘娘,然而那素色外袍之下的里衣却湿透了。

元慕的泪水很好地压抑下来,皇帝方才因为窥见她与楚王亲近时产生的戾气。

他们之间当然不可能有什么。

但元慕这个人,前科太重。

瞧着单纯稚幼,实则水性杨花,极擅长引诱男人。

可元慕哭得太可怜了。

她一哭身上就会迸发出那种难以言说的馥郁香气。

皇帝身上也被沾染,深暗的黑色礼服上,盘踞的应龙爪纹,都仿佛变成了盛放的新花。

他捧起元慕的脸庞,低声哄道:“不哭了,没人瞧见。”

谁敢直勾勾地去看皇帝的天颜呢?

更何况,皇帝没有给人分享的枕边人泪眼的喜好。

观赏的高台距离皇帝休息的祈年殿并不远。

走的又是御道。

沿途只有军士和卫从。

这是一片寂静无人的道路。

所以放松下来后,元慕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她甚至在想,皇帝是不是知道了她们的计划,故意借此来惩罚她。

但皇帝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元慕的眼尾。

“早叫人唤你过去,偏要在角落里藏着,”他语调清和,“还跟阿章搅在一起,才乖了几天就又有想法了?”

阿章是楚王的小字。

皇帝的口吻温柔,隐约透着些长辈般的纵容和疼溺。

言辞还有些严格,但实在没什么指斥的意味。

皇帝的性子阴晴不定。

但并不是会抓着一件事不放的人。

相反,皇帝某些时刻反倒是宽容的,动过怒后,惩诫过后,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元慕却迷惘起来。

没有人唤她过去。

元慕仰起头,有些急切地辩解:“没有人让我过去,陛下。”

“那阿章呢?”皇帝的指节抚上她的唇瓣,“先前带你见他,是因为朕在。”

他轻声问道:“朕不在的时候,你该不该和他有接触?”

再没有比宫廷更重女子贞洁的地方。

在寻常人家,如果和外男有牵扯,最多不过是一纸休书。

可在皇家,这是对天子的大不敬。

若是真的敢有违逆,等着的是无数暗刑和鸩酒白绫。

元慕跟楚王,除却在那老内侍跟前的闲语外,什么都没有多言。

但想到那根形状优美的枯枝,她蓦地不太敢直视皇帝的眼。

元慕低下头,乖乖地说道:“不应该。”

她的长睫微颤,声音含怯:“我……我以后会记得的,陛下。”

在皇帝这里,反驳和辩解是没有用处的。

他认定的事,是没有改变余地的。

想起前不久皇帝刚回京时的那一晚,元慕到现今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好在很快就到了祈年殿。

皇帝饮了些酒,眉眼里沁着少许醉意。

惯常内侍会给他备好解酒的茶水,但元慕在这边,就没让其他人假手。

她不习惯被人服侍,也不太会服侍人。

然而这似乎是紫微殿侍从约定俗成的事。

他们很少来打搅,只会在暗处将物什都备齐。

帝后的关系亲近,皇后偶尔也会插手皇帝这边的事务。

所以元皇后想要给皇帝的身边安排人,才会那样的轻松。

元慕方才受了惊,此刻再一想到她们的计划,就有些犯难。

这是皇后的主意。

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元慕神色迟疑,掌心也微微沁了冷汗。

但博山炉里燃着的袅袅细烟,显然是已被人动过手脚的新香料。

这时候想要退避,也已经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