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车里,温淮才注意到肩头还披着许宥景的西装外套,左胸前那枚夸张的宝石胸针反射夕阳金色的光,刺得她睫毛一颤。下意识想脱下来,又看到领口突兀的红色,收住了手。
是brioni。
她已经弄脏了。
呼出口气息,温淮也闻到了车内的香水味。
淡淡的,不甜腻,是很婉转清新的香味。
和手帕的香味一致。
视野之内,能触及的车内简约无尘,除去那瓶身型精致的香水并无其他装饰。
家教所致,温淮没再乱看,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
“还住在家属楼?”
许宥景在右侧上车,他看过来。
家属楼是父亲的房子。
父亲病重后没有住院,而是回家住,温淮为了照顾方便便没回自己的房子,暂住在家属楼。许宥景来看过一次,以为她住在那里。
父亲去世,温淮睹物思人,搬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道:“没有,我住在鸣湾小区。”
许宥景没说话,温淮以为不顺路,开口解释:“您把我放在路边,我打车回去,不辛苦您的。”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打车?”他视线扫过她打湿的裙摆,想起之前的语气,放缓道,“先去我的公寓处理下,感冒了不能参加奶奶大寿。”
“我......”
许宥景语气淡淡的:“还要拒绝?”
温淮把话咽了回去,“谢谢。”
后者也不计较,不紧不慢:“不客气。”
车内陷入安静,唯有几声鸣笛在奇怪的氛围闪过。
没用十五分钟,车子拐进路口,温淮看到了阔气敞亮的石碑上的三个大字——雪江阁。
这是坐落在北城繁华中轴线的富人区,全城唯一能同时俯瞰完整翻腾的北江和北城市中心全貌的平层。冬日里,天地一色的雪景更佳,故而得名。
也是她每每下班路过时,总愿驻足的梦中情房。
她清楚,以她的工资,永远买不起。
就和许家一般,是她不敢奢望的奢望。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私人管家候在一旁随时服务。温淮拉开车门,跟在许宥景身后。
“辛苦帮这位女士买一件合适的衣服送过来。”他吩咐私人管家。
私人管家恭敬道:“好的,请问女士的尺码是?”
许宥景看来,意味明显。
有了前两次的沟通,温淮这次爽快地没再拒绝,说出自己的尺码,又附了声谢谢。
私人管家客气回应后按下相应楼层才离开。
身前的人没动,温淮看到他手机屏幕的来电移开眼,听他说:“你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司机已经做出请的手势:“太太,这边请。”
陌生的称呼让温淮身形一顿,她见已经到另一边接电话的许宥景没什么反应才重新抬脚,说了声谢谢。
司机脸上是温和的笑:“太太客气了。”
电梯到达五十层,司机开门后让开身位,意思是送到这里。私人管家送来的奢侈品包装袋安静躺在玄关,里面是和她尺寸的更换衣物。
一天之内见过太多超出她购买范围的奢侈品,温淮只觉得她的工资余额急剧告罄。
她没碰礼袋里的衣服,甚至连屋内装修都无暇顾及,找到卫生间后整理身上和头发的油漆。
暴露在外面皮肤上的已经被她用水擦掉,流进衣服里的她没擦。头发上的油漆也都干涸,她并没有在许宥景家里洗个澡的打算。大致整理好后拧开卫生间的门,怀里抱着那件西装外套。
偌大的平层一楼,明亮又阔绰的落地窗纵横东西,简约白色装修的大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许宥景看到还是那身脏衣服的温淮,翘着二郎腿的脚尖点了下,意味不明。
温淮被他这么直接的看着有些僵硬,好在开口还算镇定,没有多拘束:“谢谢您,手帕和西装我会洗干净后送过来,如果再加玄关的衣服,我支付不起了。”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在温淮内心祈祷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只道:“我送你回去。”
不给温淮拒绝的机会,他已经起身离开。
再次看到那辆车身流畅的劳斯莱斯,温淮先记住的是显眼的连号车牌。通身的暗黑色奢华内敛,无形之中的豪气与压迫倒让她想到许宥景。
上车后,一路沉默。
她房子的位置也算通勤的绝佳地段,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对打工人很友好。只是往常下班短暂的路程在劳斯莱斯的车内被无限拉长,温淮忽地叹了口气。
隐约注意到车子内壁的颜色不同,她意识到这不是刚才的那辆车,主动道:“许总,刚刚弄脏的那辆车子的清洗费用我可以出。”
身侧的男人看向窗外未动,只“嗯”了声。
见他不想说话,温淮还惦记着生日的事,硬着头皮往下问:“下周是奶奶的生日吗?”
落在窗外的视线移到整洁的女人面上。
处理干净之后的脸更加素净,她端正坐着,衣服虽狼狈,可气质出众,难掩雅静。额前的碎发仍有些湿,垂落在两侧让许宥景想起那根染红的碎发。
指尖一捻,他眸光一压。
倒是学会那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套了。
温淮被那凉薄带着审视的眸子看得心虚,想起上午的那通电话,垂下眼。
他叫她:“温淮。”
“嗯?”
没回答她的问题,许宥景却说了另一件事:“巅峰集团的董事长住院一周,小隋总不理政务,董事会决定,让我后天空降集团,担任总裁一职。正式公告明早九点会下发各位邮箱。”
温淮愣了下,将消息消化后并没觉得有何异常。
巅峰集团隶属许氏她是清楚的,现下公司内部出现僵局,上面调整管理层人员也是常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会派许氏掌权人许宥景亲自担任。
那岂不是,她的老板......就是许宥景?
不及反应,她清晰听到身侧人意味深长的询问:
“我倒不知道,下周我安排了我的秘书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