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三合一）归国。好久不见……
第二十一章
三年后。
禾城。初冬。
即便已经过了早高峰,禾城的地铁上也总是人潮攒动，所有人挤在狭小空间内带着浓浓的困意目光呆滞。
时玥紧紧贴着角落，她捂着嘴巴悄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姜一浔：快到了么？颖姐找我们呢。快快快】
伴随着“禾城电视台”的到站提醒,时玥低头看了眼时间,顺着人流走下地铁，尽管困顿也不忘护一下自己的斜挎包。
里面是早上出门前慌里慌张塞进去的三明治,此刻已经被挤得摸不出原来三角形的模样。
时玥急匆匆走着，经过地铁站两侧三十米长的镜头，步子略微顿了顿。原本是皮鞋的广告牌已然换下,替换上的是时淮的粉丝生日应援。
广告视频是个生日混剪,把时淮在舞台上背着吉他唱歌、综艺节目拍摄以及路演饭拍的视频素材统统踩点剪辑进一个视频里。连时玥这个朝夕相处的亲妹妹看了都觉得过于帅了。
伴随着应援视频播起，不远处有一小撮粉丝发出了小小的惊呼,随后便纷纷举起手机进行应援打卡。
时玥下意识地避开镜头，又一次回望了一眼时淮的广告牌,然后继续往禾城电视台走去。
卡着最后一秒的上班时间，时玥打卡成功并顺着人流走进电梯间，按下22层的按钮以后，和同事一起顺着观光电梯逐渐向上升去。
她现在面临大四毕业季,几个月前通过禾城电视台的面试,和姜一浔一起成为了禾城电视台综艺频道音乐节目组的实习生,现在正在筹备一档音乐打歌节目的项目。
姜一浔口中的颖姐便是节目的执行制作人。
走出电梯，时玥熟练地从包中拿出已经压扁且全然凉掉的三明治咬了一口,一边微笑着和照面的同事打招呼,一边坐到自己工位打开电脑。
此时节目还处于筹备阶段，但是消息灵通的各家经纪公司和音乐人已经陆陆续续通过人脉把简历、音乐作品及视频发到了节目组的邮箱里。
时玥粗粗划了划鼠标，竟然有好几百份之多。
姜一浔看到时玥过来,坐在自己的滚轮椅上一路滑到了时玥身边，有些嫌弃地瞟了眼她手中的三明治啧了一声：“怎么又吃凉的啊。时淮师哥现在赚那么多，还不给你请个保姆做早饭啊。”
时玥当然听得出这是玩笑话，因此没有接过话茬，目光也始终停留在电脑屏幕的简历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有事说事。不是说颖姐找我俩么？”
“本来都喊上导演组一起开会了。”姜一浔应
下，随后暗戳戳地指了指不远处磨砂玻璃包裹的会议室，“但是呢，出了点儿意外——林安来了。”
“林安姐？”时玥滚动鼠标的手略微一顿，三明治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她干涩地咳嗽几声，还不忘艰难问道，“我哥经纪人？”
“是啊。”姜一浔赶忙递上水点点头，神神秘秘道，“一来就找颖姐，两个人就去会议室聊了。可神秘呢。”
时玥狐疑地看向会议室，磨砂玻璃后可以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声影，此时正面对面坐着在聊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该不会是我哥要来我们这个节目吧。”时玥胡乱猜着，若有所思，“但是他下半年一直在巡演，也没听他说过这事诶。”
“应该不是。”姜一浔显摆地摇了摇手指，随后凑到时玥耳边窃窃私语，时玥也顺势往她那个方向凑了凑。
“听说林安签了个新乐队。这次是带着简历来和颖姐聊新乐队加入节目造势的事情的。”
“新乐队？”时玥原本皱着眉头的脸愈发变得拧巴起来，她反问姜一浔，“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听舒姐她们私下几个聊天时候说起来的。”
姜一浔又凑近了一些，用气声小心翼翼在时玥耳边讲话，生怕别人听了去：“听说乐队主心骨是个回国不久的乐手，非常有才华。而且呢，舒姐还看过那个乐手的照片，长得嘎嘎帅。”
说完姜一浔还比了个大拇指。
嘎嘎帅。
原来这才是重点。
时玥一时间觉得信息量有些大，于是没吭声想着找个机会再和时淮确认一下。
就听见姜一浔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长叹一口气：“哎这世道。我们时淮师哥也才火起来不到两年，就这么快签约新乐队了。该不会让半岛铁盒去奶新人吧。”
原本没有这么大的触动，只是姜一浔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戳中了时玥的要害。
时玥眉头越蹙越紧，她有些焦虑不安起来。掏出手机想着问一问时淮，又觉得签约这么大的事情哥哥大概早有耳闻，犯不着自己通风报信。
想着便重新把手机放下，她仰着头努力看向会议室，希望从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推测一些什么出来，结果恰巧被开门走出来的李颖和林安抓个正着。
“时玥。”
听到李颖喊自己名字，时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后便挪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讪笑着打招呼。
林安今天穿着黄棕色的休闲西装，黑色毛衣打底，白色手包一看便价值不菲，整个人凸显着职场女性的干练气质。
她看到时玥以后便展颜一笑打招呼：“哎呀，好久没见阿玥了。你哥这段时间巡演你去看了么？”
时玥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林安姐好。就看了在禾城的这场。”
想着为了让林安高兴，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开票就秒售罄嘛。我也不好意思总找我哥拿家属票。”
“你还愁什么票呀。下次要直接来找你林安姐哈。”林安也客套道，“还是得多去看看你哥。前两天他还跟我念叨你呢。”
随后亲昵地伸手轻轻点了点时玥的额头，便和众人道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说的事，颖姐你可以考虑一下哈。”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冲着李颖说的。
待到林安离开，李颖也收敛起脸上客套的笑容来，她面向此刻都翘首以盼像是瓜田里猹的众人。
她冷冰冰地说道：“该对接对接，看场地看场地，干完活所有人下午五点公司门口集合，去现场挑人。”-
下午五点。
时玥抱着自己的电脑包蜷缩在公司派车的最后一排，和姜一浔以及另一个同事坐在一起，前排李颖和高舒正聊着最近的一些综艺节目近况以及娱乐圈八卦。
一天的工作量已经耗费了时玥全部的精力，她有些困顿，于是便将头靠向车窗试图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小憩一会儿。
因为红灯缘故，车暂时停在了禾城最大的CBD旁边，此时人潮汹涌人来人往。
时玥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商场外一块滚动大屏的广告牌吸引。此刻上面正播着半岛铁盒乐队代言智能手表的广告。
她看到时淮那张万里挑一痞气又俊秀的脸，时不时充盈着整个大屏幕，此刻已然褪去了当初的不成熟和冷漠，屏幕上的时淮沉稳得让时玥有些不大适应。
“半岛铁盒现在应该是星耀最赚钱的乐队了吧。”很显然，不止是时玥看到了广告牌，李颖看着广告牌好一会儿聊道，“时淮又是乐队里最出挑的。”
“可不嘛。歌好听人又帅还有个性，今年代言都接到手软了。”高舒叭叭地接话，她转过头八卦地问时玥，“哎，玥玥你知道你哥今年大概挣了多少么？”
如此隐私的问题，显得有些没有边界感。时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舒有些失望地哎了一声，随后自言自语着：“也是，你也好久没见你哥了吧。他现在这全世界到处跑的。”
话锋一转又重新把话题引到了时玥身上：“不过也多亏你哥介绍，不然我们都没办法认识像阿玥这样靠谱又可爱的实习生，你们说是不是。”
尽管只是聊天的无心之言，时玥的脸色却骤然地冷了冷。她微微坐直身子，随后轻声反驳道：“舒姐你这话说的。我也是通过正式面试才来电视台的，我哥可没帮上什么忙哈。”
尽管事实确实如此，时玥和时淮的关系是进入公司以后众人才逐渐知晓的，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大家对时玥“关系户”这个标签的联想和判断。
因此反驳显得绵薄无力，在众人眼里，似乎她是谁并不重要，时淮妹妹这个标签已经深刻烙印在大家心里。
红灯转为绿灯，车辆缓缓启动。
时淮的广告牌渐行渐远。
为了打圆场，李颖回忆着：“想当初，他们是林安从学校晚会里挖到的吧。从全新人捧到这种程度，林安确实有点东西。”
“可不是嘛。所以我对她今天说的新人还挺期待的，说不定下一个时淮……”高舒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时玥还在场，便默默把剩下半截话吞了回去。
“急什么啊。等一下在‘久肆’就可以看到她签的新人了。还有一些别的经纪公司选送的歌手，大家也多多留意。”
久肆是禾城相当有名的一家私人livehouse，开在禾城中心边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外面看起来黑漆漆的，门面不大，走进以后才别有洞天。
/：.
酒吧格局分为两块，外侧除去吧台以外，布置着四五张沙发供客人聊天喝酒，而拐进一侧的小门以后，则是一块空间更宽阔的livehouse场地。
听同行的同事说，这块场地几乎承包了禾城每年一半以上的乐队live演出。而今天因为节目组的缘故，凑了一个小型的拼盘，大概有四五组音乐人进行演出和试镜。
时玥一行人走进livehouse的时候，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乐迷，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站在台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未喝完的酒，显得相当惬意。
林安早就到了，热情地拉着李颖去了二楼卡座聊天应酬，似乎还引荐了传闻中的新人乐队给李颖认识。
其余的节目组成员各自分散开来。
时玥找了个距离中控不算太远的安静角落站着，她平时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的环境，即便是时淮还在这样小场子的巡演的时候，她也如同和今天一样，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
姜一浔原本已经窜进了人群中凑热闹，和大家打成一片。扭头发现时玥没跟上，又因为穿得太多热得难受，便重新跑回到时玥身边，跟她讨论起今晚的出演音乐人来。
“我刚看了名单，这些乐队还有音乐人名字都起得奇奇怪怪的。”姜一浔说完，又自知说错了话，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纠正道，“应该是——起得都太有个性了。”
“怎么奇怪了？”
“你看。”说着她掏出手机给时玥展示了今晚的电子节目单。
“这个叫春日出逃，还有这个叫量贩心动。这也太文艺范儿了，看不懂一点儿。”姜一浔皱了皱鼻头，“不像是乐队的名字，像是JK小裙子的名字哈哈哈哈。”
“不过也有好懂的。你看着这个叫什么‘假装睡觉’。”姜一浔咯咯笑了两声，“一看起名儿的哥们儿就很缺
觉，竟然还得假装睡……”
时玥的注意力被姜一浔电子歌单上的名字吸引，在一众列表中，‘假装睡觉’这个名字确实显得独树一帜，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她刚想伸手放大屏幕仔细看一眼歌单，手机却被姜一浔猛得收了回去，时玥的手扑了个空。
倒是不能怪一浔，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她频繁仰头看向二楼卡座，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久才拍了拍发懵的时玥：“哎你看那边。林安和颖姐旁边坐着三四个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新人乐队是吧。”
顺着姜一浔手指的方向，时玥隐约看到二楼出的几个人身影。其中有个人显得格外突出。
男生坐在林安身侧，背对着时玥她们。只可以看到男生时不时举起酒杯说两句话，偶尔露出的侧颜，凭借着优越的眉骨和鼻梁几乎可以确认是个大帅哥。
即便是坐着也格外挺拔。可惜距离太远，时玥不太看得清。
“哎，不至于吧。看个帅哥你眼睛都直了。”见时玥探着脑袋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姜一浔在一边扒拉了一下她。
随后二楼有了些动静，其中乐队的几个成员缓缓从另一侧走下来。姜一浔又着急忙慌地拍了拍时玥，低声提醒，“别看了别看了，人从那边儿下来了，你再直勾勾看人家，有点奇怪啊。”
环境过于嘈杂混乱，以至于姜一浔都没有意识到原本最社恐羞怯的时玥，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见时玥甚至想凑上前去再仔细看看，她跟在身后喋喋不休道：“别冲动啊。就算他们是你哥哥要奶的新人乐队，也不至于这么大仇吧。”
时玥没理会姜一浔，她只觉得这个模糊的身影有些过分眼熟，当内心隐约有了一个待定答案以后，此刻的心便伴随着逐渐走下楼的身影而开始狂跳。
男生穿着深色的卫衣，卫衣帽子戴上还戴着口罩，距离太远并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时玥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感。
她捂了捂心口，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钻进自己的大脑。时玥紧张地抿了抿唇，还想再跑进一些，却被姜一浔一把拉住。
“你干嘛呢。人家去候场了，你还想跟着人进去呀。”
“还有咱今天是来挑人的，被人看到你挂着工作牌牌和别人走太近不太好。”
姜一浔的提醒让时玥获得了片刻的冷静，原本憋着的气在此刻缓缓松懈了下来。时玥有点为那一瞬间自己的误以为而懊恼。
她刚才好像看到林嘉琛了，但是她不太确定。
因为太久没见，以至于她快忘记林师哥长什么样了-
晚上七点。
伴随着第一支乐队的出场，演出准时开始。
第一支乐队是相对轻快好蹦的迪斯科风格，全场都被迪斯科的的氛围带动起来，随着节奏摇摆晃动沉醉其中，而姜一浔也抛下时玥，顺着人流搭着前面陌生人的肩膀“开火车”开进了欢腾的人群当中。
人越聚越多，已经挤占了时玥刚才角落的位置，她不得不又往中控台的方向挤了挤。此时即便是垫着脚也很勉强才能看到舞台上站着的乐手了。
不过能听到音乐也可以，时玥并不太在意这些。
她的心思依然还停留在刚才那个颇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上，因此当众人都沉醉于现场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时玥便显得格格不入。
她打开手机想去问一问星曜工作人员关于林安签约新乐队的相关消息，可编辑了好久的信息因为livehouse内信号太差，导致消息发送失败。
时玥纠结了许久，想着退出现场，找一个信号好点儿的地方再问一次。
于是便低着头穿过茫茫多的人，一边道歉一边低头往出口处走去。
此时台上的第二支乐队已经调音完毕，帷幕缓缓拉起，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声，一个清冽又沉稳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递到时玥耳朵里。
“大家好，我们是新人乐队假装睡觉，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一首歌《flame》。”
再然后便没有再多一句废话，鼓点响起，全场尖叫。
原本猫着腰贴着墙壁往出口走的时玥整个人顿住在原地，就像是电流缓缓穿过身体后，起先是略微的停顿，再然后便是不自觉地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她缓缓站直身子，看向舞台，只是此刻观众实在是太多，站在后排的时玥即便是垫着脚都完全看不到舞台上的乐手模样。
探着脑袋最多可以看到的也只有前排层层叠叠聚起来的手机。
她有些急切，在尝试蹦跶几下未果以后，面向眼前人挤人的场景，其中不乏一直沉醉其中不断蹦跶，或者是po-go之类有身体接触的观众。
时玥想了想，还是一头扎进了人群当中。
好的乐队，现场往往很躁。
这种躁体现在乐迷会跟着现场音乐的节奏挥手、摇摆、跳跃以及pogo。因此往往在音乐做高潮，最好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努力地向前涌去。
夹在人群中进退两难的时玥，也自然成了人群中的一员。
她原本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此live刚开始的时候，才会选择站在相对较少相对安全的位置。
而此刻的她却被牢牢裹挟在人群当中，顺着人流向前拥挤过去。
明明在冬日，时玥只觉得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兴奋地定格在舞台上，亦或是高高举起的手机录屏里，而时玥则一边道歉一边拨开人群往前探去。
期间无数次经历无助地推搡。
距离舞台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终于在不断尝试垫脚和跳跃以后，时玥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夹缝中，可以透过一丝缝隙，窥见舞台的全貌。
舞台上一共四个人，前排分别站着键盘、吉他以及贝斯。而视线再放得长远一些，便可以看到灯光后的架子鼓上坐着一个男生。
此时男生的卫衣已经换成了黑色的衬衫，衬衫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打鼓时候有力又好看的手臂曲线。
他原本戴着的口罩也已经被摘了下来，现在正低着头随着律动略略摇晃着脑袋。而在某一个音乐高潮瞬间，他的手也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鼓棒沉重地落在吊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男生的侧脸也彻底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
桃花眼、高鼻梁、微微扬起的唇角、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永远处变不惊淡定自然的微笑。
林嘉琛。
时玥呆呆愣在原地，她任由人推搡着整个人左右摇晃，不死心似的又踮起脚找了个缝隙再确认了一次。
真的是他。
他怎么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玥只觉得心口一紧，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恰逢旁边开进一列火车队伍，时玥躲闪不及被冲撞至场地边缘。
此时便彻底看不到舞台了。
女生失魂落魄地反方向挤出人群，因为长时间拥挤，她的大脑有些缺氧，短暂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倚靠在墙边大口喘气，这个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场地边。
回想起早上姜一浔打听的话，所有的信息逐渐和记忆中的林嘉琛贴合了起来。
归国不久。
很有才华。
很帅。
一时间心底百感交集，时玥深吸一口气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想发消息给时淮，可颤颤巍巍的手根本没办法在手机屏幕上打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最后她是依靠在出口的墙边听完了乐队的全部六首歌。直到林嘉琛最后温柔的那句“就到这里吧。”才缓缓将她拉回到现实。
时玥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和林嘉琛再次见面的场景，可能是在某个音乐厅看他的小提琴演出现场，或是某一次的禾大同学聚会，亦或者再凑巧不过在路口拐角的咖啡厅。
这一些念想在三年前林嘉琛刚走的时候，她时常会想起，而逐渐的，也因为丢失掉林嘉琛的消息，而再也不做这些梦了。
只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这
般的猝不及防。
纠结再三，在没找到其他工作人员同行的情况下，凭着本能时玥还是决定朝着后台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久肆的后台休息室相当简陋，绕过偏门走了一小段以后便被时玥轻松找到。此时的门正虚掩着，她原本想敲门，可是一想到林嘉琛，突然便变得犹豫起来。
原本叩在门上的手重新缩了回去。
犹豫间，休息室内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乐队刚签约刚发新专就这么快要上综艺节目？”是林嘉琛镇定又带着疑惑的声音。
“对，刚才演出前见的那位是这个节目的执行制作人李颖，我今天刚和她聊了聊。觉得节目向性和我们乐队挺契合的，所以和她争取了这个机会。”
随后便是林安打着商量的语气和林嘉琛说。
“我觉得还早了些吧。”不曾想，林嘉琛拒绝得相当干脆，“乐队才回国没多久，刚刚起步。无论是歌还是人的磨合都还在继续，现在就不清不楚地上综艺节目，会有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因素在。”
“不可控？有什么不可控啊。就是个音乐打歌节目。最多最多也就拍拍你们排练的场景素材。”听到林嘉琛的拒绝，林安有些意外，语气也变得着急起来。
“舞台经验太少，像今天这种小的场子都没演几场呢。林安姐，不急在一时吧。”对面林安急吼吼的质问，林嘉琛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过了这村没这店啊，祖宗。”林安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舞台经验少就以赛代练嘛。再说了虽然整个乐队经验不足，你们几个人单看谁不是身经百战的。新专一发，配合节目，整个乐队就走起来了。”
大约是知道说服林嘉琛有多困难，林安说了很多的话。
“这个经验是可以复制的。当初时淮也是啊。靠着新专和节目，现在已经盆满钵满了。”
听到哥哥的名字，时玥虽然觉得不太好，可控制不住把耳朵又往门口贴了贴。
“你想要的应该不是第二个半铁，而是第一个假睡吧。”林嘉琛说得干脆又礼貌，“而且，我也不想当第二个时淮。如果我想要的是这些，三年前就没必要走了。”
林嘉琛这话说得坦然，让林安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气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以自己职业经纪人的经验劝说着林嘉琛参加节目。
时玥的心沉了沉，遥想起三年前林嘉琛的离开，就如现在回来又组一支新乐队一样，让自己看不懂猜不透。
对话还在继续，时玥也自知站在门口听墙角的行为有些过于不道德，正想着悄悄离开另做打算的时候，眼瞅着一手拎着酒瓶哼着小曲的姜一浔，她挽着满脸笑意的李颖放后台这边走来。
四目相对，未等时玥及时做出“嘘”的手势，姜一浔的大嗓门儿就亮了出来，声音响彻整个后台——
“诶阿玥好巧啊，正找你呢。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和林师哥打个招呼呀。”
时玥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呼吸困难，想要立马晕厥过去。她尴尬地转过身站直后，露出一个职业虚假的微笑。
透过半开着的门，慌里慌张的她对上了坐在里面林嘉琛的眼神。随后便看到林嘉琛逐渐弯起的唇角和浅浅的梨涡。
时玥低头看了眼因为刚刚挤过人群，略显狼狈的自己。
完蛋了。她心想-
时玥的出现对于林安来说，就像是化解尴尬的及时雨，她匆匆忙忙走到门口，便把琢磨着怎么可以快速逃走的时玥喊住。
“原来阿玥来了呀，亲爱的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
时玥和林安也是因为时淮的关系打过几次照面，但绝对还没有到如此亲密的程度，因此林安笑着把时玥引进房间的时候，盯着整屋子人的目光，时玥显得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战战兢兢地坐在一同进来的李颖身边，只觉得如芒在背。
“我刚看了演出，觉得乐队状态特别好，所以想来打个招呼呢，结果看到我们阿玥也正好一起过来了。”李颖大概是看出了时玥的不自在，打了个圆场。
“原来你们认识呀。玥玥是我们组的实习编导，也在负责这个打歌节目。特别靠谱特别可爱的小姑娘。”
时玥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抬眸冲着对面的乐队成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刻意避开林嘉琛，随后便重新死死地黏回到李颖身上。
尽管时玥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探寻的目光，可是她分明完全可以感受到坐在对面林嘉琛那股子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灼热的眼神好像从未离开过自己。
瞬间变得如坐针毡起来。
“呃。咳咳。”时玥轻轻咳了咳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之前和林师哥都在禾大念书。因为哥哥的关系，所以认识了……”
“哎呀，我就说圈子小嘛。大家都是熟人。”林安开玩笑道。
“不止。”
跟着一起进来的姜一浔立马接话道，她尾音拖得长长地卖了个关子，“时淮和林师哥以前在念书的时候都是半岛铁盒乐队的，我还去看过他们演出咧。所以阿玥老早就认识林师哥了。”
姜一浔这番补充，让在场所有人瞬间理清楚了时玥和林嘉琛的关系，不少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时玥眨了眨眼睛，只能一边陪笑一边说着是的。
因为过度紧张，嘴唇都显得有几分僵硬，她偷偷用余光瞟了眼林嘉琛，却发现此刻男生依然不依不饶地看向自己，便有些更加坐不住了。
正别扭着想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不曾想林嘉琛却先发话了：“好久不见，阿玥师妹。”
声音温和，声线好听，完全不似刚才拒绝林安那般不近人情。
时玥心里头咯噔一下，勉强地抬头冲他一笑：“林师哥好。”
她想了想，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林师哥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后面那句话问得发自内心。
尽管显得有些丢人，可是短短两句话，时玥那种熟悉的心酸感又从心底里翻涌了出来。
一种重逢本应该高兴，却又隔着某些隔阂的陌生距离感，让时玥自己都很难判断，再见到林嘉琛以后，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只是觉得鼻子发酸，她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深吸一口气，非常自然地摸了一下脸颊，不易察觉地揩掉眼角险些要滑落的眼泪。
再然后，脸便后知后觉地绯红起来。
手忙脚乱想要从口袋里掏出口罩，一摸口袋确实空的。兴许是在刚才拥挤的时候，挤掉了。
女生这般的异样自然逃不过林嘉琛的眼睛，他望向林安扯开话题：“刚才节目说到哪儿了，还需要继续聊么？”
“哎对！”林安回过神来，一拍大腿，“今天我们李老师正好来了，嘉琛你有什么顾虑大家可以直接一起聊一下。”
说完目光里带着几分“求求你给老娘一些面子”的恳切。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方聊着工作，时玥很自然地挪到了角落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听大佬之间的相互博弈，而伴随着精力的完全耗尽，逐渐转为放空的状态。
只是隐约察觉到，林嘉琛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重新落回到自己身上。
待到最后，她听见林嘉琛妥协的口吻：“我这边的顾虑其实已经交代了。但是从刚才聊的内容看，节目确实对我们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要不这样，我可以加一下李老师的联系方式么？”
待到爽快的答应以后，林嘉琛站起身走到李颖身边客客气气地加上了联系方式，再然后男生却缓步走到已经心不在焉的时玥跟前蹲下。
对上女生惊慌又诧异的眼神，他把手机递到时玥，晃了晃手里的二维码，那双桃花眼笑得醉人：
“既然是编导，那我也加一下阿玥师妹的联系方式吧。以后肯定还有别的问题需要多多请教阿玥师妹的。”
“对吧，师妹。”-
送别林安和乐队，时玥总算松了口气，一行人坐回公司的车，缓缓往回行进。
一路上最兴奋的要数姜一浔，她似乎有耗不完的精力，和同车的同事细细盘点起当初在禾大时候有关林嘉琛的所有八卦韵事。
即便说得口干舌燥，低头喝一口水以后又继续不带停歇地喋喋不休起来。
一天经历了太多，时玥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斜斜依靠在车窗边，望向一盏又一盏略过眼前的路灯，心底里一片迷茫。
此时刚重逢林嘉琛的惊诧、惊喜和激动依然完全消散，如今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倦和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林嘉琛的回归。
似乎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当初的离开却又像是一道深深的坎横亘在时玥心坎，很难迈过去。
更何况，依今天林安的说法，新乐队的出现势必要在如今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下和时淮分一杯羹。
听起来，与其说是同门，更像是竞争对手。
“说起来，阿玥，林师哥一别这三年，你们从来没有联系过么？”姜一浔问道，“不应该吧。当初林师哥那么关照你。”
“没有，师哥出国以后好像是换联系方式了，所以没有联系过。”时玥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尽管坦诚其实也不仅是如此。为了尽快让自己脱敏，林嘉琛离开，即便在时玥最难过地时候，也只在林嘉琛的对话框敲敲打打过文字，再然后悄悄删除，从未真正打扰过他。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了。
“他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呀？听说是去国外念古典音乐了，可是怎么回来还继续搞乐队了。”姜一浔自说自话着，忽得像是又想起什么，轻轻摇了摇时玥的胳膊。
“你看看他朋友圈呗。这三年总会发朋友圈动态的吧。你打开快看看。”
于是在同事的催促和起哄声中，时玥无奈地点开了林嘉琛的朋友圈，只是不出任何意外的，朋友圈显示了一道横杠杠。
一无所有。
姜一浔失望地切了一声，转过头便继续和同事八卦起来。
而时玥的手却停留在林嘉琛的主页过了许久都没有再挪开，她看着林嘉琛的头像微微愣了愣，随后便点开，手指扩大逐渐放大头像。
林嘉琛的头像是一张他的漫画画像。
图片像素很低，看起来像是从一个地方拓印下来的一样。
时玥只甚至有些眼熟。她皱着眉仔细想了好久，忽然的记忆中一个片段肆意窜进脑海中，随后她的手机一个没拿稳掉了下去，砸到车子底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时玥弯下腰颤颤巍巍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依然是那张放大的漫画画像。
她想起来了。
这是那张画在餐厅纸巾上，后来丢失的小像。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看你有些眼熟
第二十二章
“林嘉琛这朋友圈也太干净了吧。”显然不止是时玥,李颖也同步翻看了林嘉琛的朋友圈。
这当然也释放出李颖对林嘉琛这支乐队相当感兴趣的信号。
其余人互相交换了一波眼色，随后姜一浔扒在李颖的座位一侧，笑嘻嘻地试探：“那颖姐,这乐队是成了呀？”
“成什么成。”李颖手里还拿着一些今晚表演的音乐人的简历,简历卷起来轻轻打了一下姜一浔的头。
“一方面呢,他确实是符合我们选角框架的，从长相到背景都很ok,到时候编导立一个好一点的人设，可以拉一下话题度。”
其余人静静听着。
“但是。现在乐队起步太晚了，国民度和人气太差了”李颖略略沉吟,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惜,“类似的人设，知名度稍微高一些的在别的地方也能找到。”
“可我记得当时时淮的半岛铁盒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参加的节目,然后就爆火了呀。”高舒适时地插了一句，还不忘扭头看一眼神情恍惚的时玥,“林安这是准备打造第二个半铁了吧。”
时玥只假装没听到低头玩着手机，没有接高舒的话。
她手指到林嘉琛那张漫画头像上缓缓摩挲，随后又退了出来。停留在林嘉琛重新添加上好友以后和她打招呼的聊天界面。
“时淮和林嘉琛可不一样。”李颖倒是没有避讳时玥在场，话说得很坦诚,“半岛铁盒的成功没办法这么轻易复制。”
“而且。”她略微顿了顿,手中的简历卷起又重新摊开,最终停留在林嘉琛照片的那一页上，“时淮当初可以乖乖就参加节目了,今天这架势你们没看见吗,他看起来可不像特别愿意的样子。”
“他这个人比时淮更加圆滑，也更加固执。”
圆滑听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的词汇，时玥也很难把这个词和林嘉琛联系在一起,她略略反感地皱了皱眉。
“阿玥，你不是和林嘉琛很熟吗？他是这样的人么？”似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高舒还是把话题重新抛给了时玥。
时玥垂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不熟的。”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林嘉琛了。
“行啦。你们是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大约是看出了时玥今天心情的异常，李颖适时地打断了众人的追问，“有空多去网上挖一挖或者去南江边找一找有没有适合上节目的。别总追问林嘉琛了。”-
去南江边的这件事，时玥有放在心上。
她是周六时候和姜一浔一起去的。
南江边有一家禾城最大的书店，最近新到了一批漫画书，时玥原本只是想去买一些漫画书回来。
姜一浔听说时玥要去南江边，便也屁颠屁颠地跟来了。这一块附近高楼鳞次栉比，不少大中型经纪公司的大楼都在附近，因此经常有歌手、练习生出没。
这也是李颖叮嘱大家多来这边走动的原因。
“颖姐这是把我们当星探了呀。”书店里，姜一浔含着棒棒糖探头探脑留意着附近经过的人群。
见时玥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漫画，她便又贴了上来喋喋不休地跟着时玥抱怨：“我觉得那天舒姐就是故意的，故意提你哥。”
“看你在呢，都不给你面子。”她阴阳怪气了学了高舒的一句话，“还第二个半铁。”
时玥倒是不太在意这些旁的言论，时淮从当初籍籍无名走到今天，全靠自己打拼，她太知道自己哥哥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了。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玥的注意力被书店唱片区的摆得整整齐齐的专辑吸引了过去。
在唱片展台上摆着大大小小最近新出的专辑，半岛铁盒最近的一张《FEAR》放在最惹眼的位置，此时已经卖得所剩无几了。
而在展台的角落，则静静地摆放着一沓的新专。时玥留意到了专辑封面的名字：假装睡觉。
封面是高级的黑金配色，文字除去同名主打《Flame》和假装睡觉这四个字以外，没有其他额外的文字。
设计高级又简约。
正犹豫着，姜一浔率先拿起其中一本“咦”了一声：“现在乐队专辑都这么精致了么？”
随后便用手还掂量了一下：“嚯，真厚啊。哎，该不会星耀又搞什么小卡在里面吧”
和从前单张CD的专辑时代不同，如今的专辑唱片配置相当精良。除去标配CD以外，还有折叠的海报、写真集以及随机小卡。以丰富的内容来刺激销量。
而姜一浔口中说的抽卡简单来说，如果一个四人的团队成员，每张专辑里会随机放一张团队成员的小卡。拆开专辑可以抽到随机的成员小卡。
当粉丝有指定喜欢成员的时候，拆专抽卡就成了一场豪赌。
因为半岛铁盒专辑的缘故，时玥对专辑抽卡这件事并不陌生。她原本也只是打算看一看，不曾想，姜一浔抱着一本假睡的专辑就往结账处走去。
随后两个人便排排做在南江边的长椅上，双手合十祈祷抽卡。
“信女已净手更
衣，只求抽到林嘉琛的小卡。”姜一浔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嘀咕着。
祈祷完了才郑重其事拆开专辑。不凑巧的是，这回满心期待抽出来的小卡是一张陌生面孔。
小卡卡面是一个看着有些混血的男生，五官很精致，只是有些过于陌生了。
“这谁？”沉默半晌，姜一浔有些尴尬地问时玥。
“不知道啊。”两个人面面相觑，“可能是贝斯手？”
大概是那天晚上在九肆，时玥的注意力都只在林嘉琛一个人身上，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乐队的其他成员。
姜一浔也同样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讷讷道：“怎么不是林师哥啊。他小卡好难抽，买他们专辑特典的小卡该不会还要拼车吧。”[1]
话刚说完，又一惊一乍地拍了一下时玥：“你说，林师哥的卡肯定好看，是不是还得调个价？”[2]
面对姜一浔后面一连串的专业术语，时玥也有些招架不住，听了个一知半解。
两个人正对着这张小卡愣神，忽然的姜一浔一个激灵便坐直了身子。
“哎。”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此刻正在看专辑写真的时玥，对上时玥抬起的疑惑眼神，使劲儿用嘴努了努，示意时玥往前看。
顺着姜一浔的指引方向，时玥的注意力很自然地放在了一个没走远的路人身上。
男生看起来身高相当高挑，一头扎眼的蓝发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灰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相对臃肿的黄褐色羽绒服，背着一把吉他缓缓经过。
男生所走过之处，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
尽管戴着口罩，依稀也可以辨认应该是个帅哥。
时玥起先只当姜一浔是看到了好看的小哥哥，毕竟自己的好闺蜜平时看到帅哥也是这样激动的反应。
因此觉得有些惺忪平常。
不曾想，姜一浔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速合上专辑就往男生的方向跑去。
时玥有些猝不及防，慌乱中低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专辑小卡，小跑着朝姜一浔追去。
“大白天的，你这样真的很像变态。”时玥有些无语地看着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姜一浔。
“你懂什么啊。我这是在工作。”姜一浔信誓旦旦地冲着帅哥的方向望去。
“啊？”时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姜一浔，“编导什么时候要跟踪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一浔一边尾随着帅哥，一边压低声音振振有词，“你看啊，气质这么独特，而且还背着吉他。看起来不是练习生就是爱豆。
“长得帅还会音乐，这不妥妥就在我们选角框架里嘛。”
说完还得意洋洋冲时玥眨了眨眼睛。
时玥彻底被姜一浔的强盗逻辑打败了，她尽量加快步子跟上姜一浔的脚步，一边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看好看的小哥哥。”
说话间，看到那位背着吉他的蓝毛帅哥停在红灯面前，左顾右盼了几下，随后掏出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机会来了。
只见到姜一浔拉着时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露出一个相当甜美的微笑：“帅哥你好，我看你刚才走过去，长得比较，嗯，就很好看。方便加个联系方式……”
姜一浔的搭讪方式果然是相当直接。时玥下意识把脑袋撇向一边，假装并不认识她的模样，左顾右盼起来。
只是姜一浔的话没说完，突然便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随后发出了一声奇异的：“诶？帅哥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好拙劣的搭讪手段。
时玥心想。
“阿玥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伴随着姜一浔的话，蓝毛帅哥摘下来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与此同时，时玥原本的笑意也凝固在了脸上。
是有点眼熟诶。
可是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
蓝毛帅哥静静地看着面前两个女生，一个一脸疑惑大胆地打量着他，另一个则涨红了脸。
随后精致又帅气的脸无比平静地说道：“我们见过。在久肆。”
一刹那，记忆瞬间全部袭来，九肆舞台上那个一言不发闷头弹贝斯的少年的脸与面前这个蓝毛帅哥重叠起来。
一起重叠的还有时玥口袋里那张刚刚抽出来新鲜的小卡。
他他他，竟然是假装睡觉的乐手。
如果说乐队的成员在这附近，是不是说明——
时玥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原本想随便编造一些理由然后跑路，不曾想姜一浔还意犹未尽地拉着蓝毛帅哥问东问西友好搭讪。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声音响起：“阿玥师妹跟着我们lit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声音带着几分调笑和意味深长。
是林嘉琛的声音。
——
[1]拼车：购买指定成员小卡的方式。由“车主”买一套成员的专辑，招募一起购买专辑的“车员”，分配各自想要成员的小卡。
[2]调价：高人气成员的小卡比低人气成员的小卡价格高。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他向她奔来
第二十三章
时玥远远便看到林嘉琛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高领的白色毛衣,外面披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深色的牛仔裤裤腿还被挽起了一小截，露出好看的脚踝。
气质好到路过时身边人都微微侧目。
待到林嘉琛走近,这个叫lit的蓝毛帅哥很乖巧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随后便站到了林嘉琛身侧。
“大老远就看到你跟着我们lit了。”林嘉琛挂起温和的笑来面向时玥,“又见面了，阿玥师妹。”
随后才冲着星星眼的姜一浔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师哥好。”时玥有些尴尬，她戳了戳姜一浔随即解释道，“我和一浔来南江边,想看看有没有好的节目人选,然后就看到这位……这位l……lit了。”
“这位……老师，看起来很合适,所以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因为不清楚拼写的缘故，只能依样画瓢地跟着林嘉琛的念法重复了一边蓝毛帅哥的名字。再后来干脆就用“老师”来替代了。
“哦这样。”
“可是你们刚才说因为我好看,所以要加联系方式。”原本以为两三句话便可以解释清楚，忽得一边的蓝毛帅哥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可一开口便是正中要害。
时玥只觉得心口一紧，差点吐血。
“嗯~~~”林嘉琛微微眯了眯眼，说话的尾音拖长了一些,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没有。不是我说的！”条件反射式的,时玥赶紧摆了摆手否认。
“嗯？我不好看吗？”这个叫lit的蓝毛帅哥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走上前，微微蹙了蹙眉,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质问时玥。
时玥哽住。
lit一句话把她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不得罪人,过了半晌才低着头小声憋出了三个字：“好看的。”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lit又重新走回来林嘉琛身侧。
“原来上次去久肆是看好看的小哥哥了呀。”林嘉琛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时玥总觉得这个笑意的背后似乎有浓浓的危险感。
她忍不住一哆嗦,立刻讪笑着，生硬地转移话题：“所以，呃，师哥你们今天来南江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附近排练完，晚上在乐space还有一场live要演。”林嘉琛回答道，他唇角微微弯了弯邀请道，“今晚有空么？要不要再来看一次？”
说完补充道：“可以好好看看我们lit。”
尽管知道最后是一句玩笑话，时玥刹那间脸还是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只新口罩，没顾及周遭人一伙人的眼神，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戴上。
“好。”-
时玥跟着林嘉琛一行人来到了乐space。
相比久肆，乐space的空间更加狭小一些，更加适合听众人数相对较少的乐队。
时玥也在过来的路上终于把假装睡觉的成员认了个大
概。除去不苟言笑又爱讲冷笑话的蓝毛lit贝斯手以外，另外的吉他手和键盘手人也都很好相处很奈斯。
只是时玥有些社恐，因此交际的部分统统交给了姜一浔。
时玥到的时间相对较早，林嘉琛把女生领到一排以后顺带递上了一杯柠檬水，反复叮嘱时玥等一下人多起来以后也要注意安全。
待到女生满口答应以后，他便跟着成员一起去试音彩排准备晚上的演出。
“隔两三天就演一场，乐队行程很密集啊。”姜一浔百无聊赖地扒着第一排的栏杆，在社交软件上搜索了一下假装睡觉的官方账号，随后举着手机把一张满满日程的图片摆到了时玥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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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玥大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地写着行程，其中不少还出了禾城跑去外省。
“时淮师哥刚出道的时候也这么拼么？”姜一浔好奇地问。
时玥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摇着头否认，“我哥虽然也演但是没有这么频繁。后来上了综艺以后就更加忙了，今年才有机会好好做一做巡演。”
“这就很奇怪了。”姜一浔看向坐在鼓边上用着电脑调试设备的林嘉琛，“我一直挺好奇，师哥好端端的小提琴不拉了，念完书怎么又回来开始搞乐队了。”
“如果这样，这和当初和时淮师哥一起有什么区别。”她小声嘀咕着，“现在从头来过，所有苦都要重新吃一遍。”
时玥顺着姜一浔的目光同样看向林嘉琛，室内太热的缘故，男生已经脱掉了黑色的外套，白色的毛衣完全衬出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此刻正盯着电脑，调试得专注。
姜一浔不明白的问题，她同样也很好奇-
调试结束，林嘉琛不放心地又跑下舞台和时玥反复叮嘱安全问题后才离开。
而伴随着观众入场，现场的氛围逐渐热烈了起来。没过多久，时玥的前后左右便站满了人。其中一半人大概是看过假睡舞台的，另一半人似乎是因为口碑而来。
前排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这是支新乐队吧，听说舞台还挺躁的。”
“风格很严谨的。鼓手技术很好。主唱唱功也可以的。”
“技术好，关键是长得帅啊。”
说完最后一句，便听到旁边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随后哈哈一笑。
人越聚越多，时玥逐渐有了热意。
她用手扇了扇风，随后便摘了口罩，脱掉自己毛茸茸的外套，环顾四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外套摆在哪儿合适，便一直拿在手里。
只是有些不大方便。
忽得手机消息弹了出来，时玥低头——
【林嘉琛：衣服放在一边音响上。】
时玥只觉得神奇，在乖巧地把外套放在一侧音响上一身轻松以后，她又重新环顾了场馆四周，终于抬头找到了在二楼角落里的林嘉琛。
男生此刻已经换了衣服，白色的短袖外套着绿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显得比往常要休闲一些。他此刻正双手靠在栏杆上，其中一只手松垮垮地握着一瓶酒。
整个人处于相当放松的状态。
对上时玥的眼神以后，他的脑袋略微歪了歪，略略勾起唇角，算是和时玥打了招呼。
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依旧不绝于耳，只是在这个瞬间，时玥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跨越了茫茫多的人海，互相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
全场关灯陷入黑暗，演出开始。
伴随着现场大屏幕倒计时的CG动画，现场的氛围愈发浓烈起来，不少人跟着念起了倒计时的数据。
当倒计时转为0的时候，舞台灯光刹那间亮起，打在舞台上的四个人身上，伴随着冲击鼓膜的第一声鼓响，全场欢呼，随后跟随音乐开始剧烈跳跃。
时玥的反应比大家慢了半拍，因此深切地体会到了开场以后连着地板都跟着一起震动。
姜一浔拉着她一边尖叫一边跟着音乐疯狂摇摆。
时玥的目光停留在林嘉琛身上，他此刻神色专注，身体随着音乐律动微微摇晃，时不时抬眸看一眼需要配合的乐手，尽管鼓点密集，可是他却打得游刃有余相当自如。
待到音乐高潮时，手高高举起鼓棒在手中转了一圈以后又重新重重落下，在观众的惊呼声中，他露出浅浅的笑意。
燃炸了。
待到第三首歌开始，时玥便陆陆续续看到前排有人爬上舞台，冲着底下观众招了招手后，又平展开身体一跃下台，随后被舞台下的观众接住，举着这个乐迷往后传递下去。[1]
有了第一个，便紧跟着第二个观众也爬上舞台，一样的动作一跃而下。
第三个、第四个……
引起现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好家伙，这是把乐space当做水立方了吧。这么多人跳水。”姜一浔感慨了一句。
她转头看向时玥，发现女生此刻有些沉醉其中。
时玥已经很少有这么放松开心的时候了，她拉着姜一浔的手蹦跶得开心，似乎在音乐背景下可以暂时忘记掉所有的烦恼。
在一次又一次跟着音乐摇摆的时候，把所谓的包袱和生活中的不开心，统统甩掉。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蹦live呀？”音乐声音太大了，姜一浔不得不贴着时玥的耳朵讲话。
时玥凑过去，随后点点头。
“时淮师哥的live你没蹦过吗？”
时玥摇了摇头，一边大声地凑近姜一浔讲话，一边打着手语：“我哥的live我每次都在后台看的。”
大抵是因为担心人多产生的安全问题，时淮不允许时玥凑近人多的live。因此之前半岛铁盒的所有演出，时玥都是在后台或者二层卡座看的。
尽管音乐也很好听，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些一起的氛围，所以时玥总觉得差点什么。
而今天站在人群中，大家各自有着各自欣赏音乐的方式，或是跳跃或是摇晃，互不干扰却又氛围十足。
正兴奋地听着歌，时玥的手机消息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是时淮的消息。
【时淮：在哪儿呢？】
短短四个字，时玥不由得做贼心虚地紧张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台上打鼓打得认真的林嘉琛，随后低头斟酌起回复时淮的话来。
不想撒谎，但又不想暴露自己在看林嘉琛live的事实。
她甚至可以想到，一旦说了实话，时淮那张脸臭得得有多吓人。
她思考的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个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此刻已经爬上了舞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没有任何铺垫便平展开身体一跃而下。
时玥只听见一声惊呼的“小心。”
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自己方向跳了下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撑一把，可惜动作太快没来得及。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狠狠撞了一下，随后晕乎乎地坐在了地上。
恍惚间，全场的音乐戛然而止。时玥看见那个穿着绿白格相间的身影丢掉了手里的鼓棒，迅速朝着自己跑来，随后跳下舞台。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十四章
女生跳下来的瞬间,时玥只记得自己想要伸手去托她一把。可那时候速度太快，以至于跳下来的时候鞋跟还是磕到了时玥的脑袋。
时玥刹那间觉得脑袋某一处传来猛烈的刺痛感，由于惯性作用,没有支撑的她顺势便摔坐在地上。
脑袋疼得厉害,快要疼出眼泪来了。她下意识地去捂住了头,伴随而来的便是沉重的眩晕感。
“我天哪，阿玥你没事吧！”姜一浔惊呼的声音,随后便蹲下去查看时玥的伤口。
时玥只觉得晕乎乎的，她摸了一把脑袋上疼痛的地方，似乎没有出血,只是肿了。
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逞强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强忍着眩晕想要站起来，可是还没站稳,重新栽倒了下去。
时玥只听见姜一浔的尖叫伴随着现场音乐声的戛然而止。
再然后，那个穿着绿白格子衬衫的身影迅速地站了起来,在众人不解和惊异的目光下，冲着时玥的方向跑了过来，在舞台边沿一跃而下。
尽管有着很强的想要撑住的意识，可终究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疼痛,时玥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再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靠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额头上传来阵阵凉意。尽管依然还是晕乎乎的，可是时玥的意识似乎已经逐渐清醒。
眼皮微微动了动,还未真正睁眼,姜一浔一惊一乍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醒了醒了醒了！”
时玥只觉得额头有些难受，伸手想去摸一下，林嘉琛柔和的声音近在咫尺：“别动。”
距离很近,似乎就在耳边。他讲话温热的气息触碰到女生的耳廓，引起一阵酥酥麻麻。刹那间，时玥的耳朵变红了。
很快地开始蔓延至脸颊。
又清醒了几分，她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灯光让时玥稍显不适应，她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
随后一双暖和的手覆上了时玥的眼睛，掌心温热，修长的指缝间泄露进的灯光让时玥有了缓冲的机会，逐渐清明。
“凉……”额头远远带来的肿胀感与冰凉的触感产生了绝对的对冲，时玥不太舒服伸手又想去扒拉一下额头，结果碰到的却是林嘉琛骨节分明的手。
指尖触碰的瞬间，时玥即刻一个激灵，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很快意识到此刻自己正靠着林嘉琛，而男生现在一只手正替她挡着灯光，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似是在用冰冰凉的东西抵在额头，来回在额头上滚动，大约是在消肿。
想到这里，她迅速地坐了起来，拉开与林嘉琛的距离。只是没想到反应和动作太大，又一阵眩晕袭来，险些重新栽倒回林嘉琛怀里。
幸好眼疾手快及时撑住。
“小心。”大约没想到时玥的反应如此之大，林嘉琛的语气里也透着意外。
时玥撑了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缓缓抬眸便对上林嘉琛关切的眼神。尽管在时玥意识里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可如今看来，林嘉琛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依然近在咫尺。
尽管只是日常的正视对方，可是视线交汇瞬间，时玥总觉得一不留神便会溺死在他的眼神里。
“师哥……”时玥有些虚弱地喊了一声，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师哥，影响你们演出了。”
时玥依稀记得，自己晕倒的瞬间，林嘉琛丢了鼓棒便冲自己跑了过来。不用猜也知道，这场演出大概是没有继续了。
“别说瞎话，身体最重要。”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只是伸手递上一听冰凉的可乐叮嘱道，“再多敷一敷，肿起来了。”
时玥有些讷讷地接过易拉罐，本是想道谢，可是想到因为自己搅和了正常演出，整个人的情绪便丧气到了极点，她低着头语气快要哭了，重复道：“被我搞砸了，对不起师哥。”
一想到乐队起步相当困难，好不容易的演出机会被自己弄得一团浆糊，时玥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愧疚吞没一般，她不太敢看林嘉琛，只是低着头。
“怎么还道歉呢。”林嘉琛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丝毫没有听出任何的不悦，“你是我带来的人，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尽量放低自己的姿势，直到和时玥一样的视角以后才侧身仰头，看到此时眼泪汪汪的时玥，语气无奈又宠溺：“怎么还哭了呢。怪我没在演出前让你多小心。”
一边说着一边递上纸巾。
时玥原本撅着嘴巴努力忍着眼泪，却因为林嘉琛这一句刹那间便破功了。抽抽搭搭了一会，想起了那个从台上摔下来的女生，才断断续续问道：“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她要不要紧？”
林嘉琛还未开口，姜一浔站在一边倒是先忍不住了。
她顺势在时玥身边坐下，开始叽叽喳喳持续输出——
“祖宗哎呦，你还问她怎么样。人家一点儿事儿没有，后面有人把她撑住了”
“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就你，老倒霉蛋了，她那个靴子也太厚了吧。”
说着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靴子的厚度：“这硬邦邦的靴子砸下来，不妥妥凶器吗？！”
时玥被姜一浔的吐槽给逗笑了，抽噎了一下纸巾抹了一把眼泪。随后，只是视线一转到林嘉琛，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见时玥已经完全没事，林嘉琛便又关照了两句，让她在原地稍等。前台因为演出突然终止，所以还有一系列事情需要处理，便短暂地离开了一下。
林嘉琛一离开，姜一浔便彻底放飞自我了，她夺过时玥手中的易拉罐，帮着时玥冷敷伤口，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你这伤得也忒重了，刚才就不该放那个姑娘走。”
“多少得讹点儿。”
“不对，赔点儿。”说完还因为口误吐了吐舌头。
时玥还是放心不下因为自己而中断的演出，想到这里便又重新泪眼婆娑，纠结起来：“演出真的没有关系吗？我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哎呦祖宗，碰到这种事儿能不能先别反思自己。先去谴责他人啊。”姜一浔气得手里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时玥疼得龇牙咧嘴。
“林安姐像是在放养他们，感觉林师哥他们起步不容易。”时玥说着，“所以就更觉得对不起他。”
“观众又不是不讲道理。”姜一浔脑子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安慰道，“今天前期演出效果很好，紧急事故处理完再次还能再演的。”
最后便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可别愧疚了。再怎么着，林师哥也不会怪你呀。”
时玥抬眸，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真的吗？”
“真的啊。”
“你都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林师哥多着急。一个翻身就下舞台了，抱着你就往旁边的医务小站跑。”
说完担心时玥不相信似的，又语气夸张地补充道：“我也算是见过林师哥不少次了吧，今天第一次看他脸色那么难看。”
“可是，我觉得他脸色还行啊。”时玥小声嘀咕反驳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丫的没事。你昏迷的时候，师哥脸色差得看起来要杀人了。”
时玥看着姜一浔一脸信誓旦旦，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缓缓从心底燃气，似是有些开心但是又像是焦虑。
唯一能做的，只是扣了扣自己的手心，掌心带来的刺痛感提示着时玥真实感-
事情处理得很快，场地方和乐队给出解决方案以后，事情就算是处理完了。
林嘉琛一回到休息室便看到时玥听着姜一浔絮絮叨叨，扣着手出神，看到林嘉琛过来，乖巧地喊了声“林师哥”。
尽管已经反复让女生安心，可时玥的反应依然像是受了惊吓，完全没在意自己脑袋上顶着的大包，只顾着一个劲儿和林嘉琛道歉。
“你再说对不起，我可要生气了。”林嘉琛顺势在女生身边坐下，佯装板着脸。他凑近了一些检查时玥的伤口。
凑得太近，时玥微微抬眼就可以看到林嘉琛专注又认真的眼神。指尖触碰额头的轻柔触感让她整个人不自觉神经绷紧。
待到林嘉琛重新坐正以后，女生才敢小口地喘了一口气。
“走吧，送你回家。”林嘉琛站了起来，淡声道。
他回来的时候顺手捎上了女生原本放在音响上的毛茸茸外套，半蹲着顺手便给时玥披上，自然地拉上了拉链。
时又一次挨得很近，尽管男生眼底一片清明，时玥却忍不住往别处想去，下意识地目光躲闪了一下。
最后慌里慌张地扯过拉链，
小声说了句：“谢谢师哥，我自己来。”
穿上白色的毛茸茸外套以后，对上她那双哭得有些红彤彤的眼睛，更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
夜色如墨，禾城的冬夜显得肃杀又寂静。
时玥安静地坐在车的后座，她的目光挪向窗外，清冷的大街只有寥寥几辆车孤独地行驶着，路过一排又一排的昏黄路灯。
时玥原本还数着，到后面就有些数不清了。
离开乐space的时候，姜一浔突然就捂着肚子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林嘉琛带着时玥先走。
演技实在拙劣。
甚至一边演一边还冲时玥眨眼睛。
少了姜一浔，车内便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沉闷。
她扭头看向林嘉琛，男生刚才接了个电话似是还在处理乐队的工作消息。路过不断闪过，昏黄的灯光一遍又一遍的铺撒在林嘉琛的脸上，让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意识到时玥在看自己以后，他一边接着电话工作一边微微侧脸，对上时玥的眼神，随后微笑。
此时，时玥的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手机险些没拿稳摔在地上——
【时淮来电】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回来真好。
第二十五章
时淮电话打过来,时玥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看林嘉琛演出时候，就接到过哥哥的消息、
当时就因为低头想回消息来着，一不留神才被砸的。
结果消息没成功,还被砸了个大包。
相当不划算。
手机还在源源不断震动着,时玥有些为难地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一边心里默念着“哥哥对不起”。
林嘉琛原本正短暂地打电话交代着工作，意识到时玥这边的动静以后,目光往时玥这边放了放。
大抵是看出了时玥，默契地重新侧过身去，说话声音也小了一些。
她此时不敢接时淮的电话当然是有原因的,倘若此刻接了,自己知道林嘉琛回国而没有提前告诉哥哥这件事就彻底穿帮了。
时玥不想让时淮生气，更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被砸以后担心。
彼时正好车稳稳地停在了禾大校园门口,林嘉琛也挂掉了工作电话，时玥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林嘉琛,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人在哪儿？”电话刚刚接通，便是时淮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语气严肃，可时玥也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便怯生生地喊了句“哥哥。”
妄图用撒娇抵消一些时淮的怒气。
“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时玥,你是长能耐了。”显然时淮还在气头上。
兄妹两个沟通,时淮一般都习惯于喊时玥的小名，而这回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哥哥对不起嘛。”她语气又娇气了一些。
尽管语气相当平稳,可心里却战战兢兢。一边担心林嘉琛露馅,另一边又因为时淮担心自己而愧疚。
时淮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还在外面么？和谁一起？”
时淮的听力有些过于好了，隔着电话都可以轻松捕捉到时玥这边偶尔经过的汽车轰鸣声，从而判断妹妹此刻正在外面,没有回宿舍。
因为紧张，时玥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唇。她目光飘忽地环顾四周想找一些托词，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不想骗哥哥，也不想让林嘉琛为难。
犹豫的有些久了，连站在一边的林嘉琛都心领神会。只看到他掏出手机，快速地打了几个字，随后便凑到时玥跟前。
时玥瞟了眼手机备忘录，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朋友。】
于是便顺着回答了时淮：“哥哥，我和朋友一起呢。”
随即又补充道：“等一下就回宿舍，哥哥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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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的时淮语气显然顿了顿，大约是不相信，却又觉得不能束缚妹妹太多，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忍了下去。
过了半晌才回复道：“知道了，玩得开心一点，记得回宿舍和我保平安。”
时玥缓缓松了口气，语气里显然带着劫后余生的愉悦：“知道啦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放心。”
时淮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时玥这样的说辞，电话那边轻嗤了一声。
随后语气里带着些调侃的埋怨：“嗯长大了，以前瞒着我参加动漫社，现在还不接我电话。”
“哥哥~”
大二以后，因为社团活动导致频繁缺席一些电视台的项目，最终被时淮给抓包了。
那时候兄妹之间狠狠吵了一架，最终以时淮的妥协收场，动漫社也成了时淮时不时就要提一嘴的“定时炸弹。”
“知道了，注意安全。”显然知道妹妹一切平安以后，时淮也松了口气，胡乱交代了几句以后便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时玥，整个人才略略松弛了一些，她转过头想和林嘉琛说什么，便对上了林嘉琛笑意盈盈的眼神。
不自觉地，时玥又重新心虚起来。
林嘉琛语气悠悠，还带着几分遗憾：“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呀。”
明明知道是玩笑话，时玥只觉得发根开始慢慢发红，逐渐蔓延到脸颊。
她想了想，便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林嘉琛回国这件事上来：“师哥，那你签约星曜的事情，我哥他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林嘉琛走了，仰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夜空，若有所思，“不过，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他又苦笑着补充了一句：“我都可以想象你哥知道以后，那脸色得多难看。”
时玥想象了一下，想到自己知道林家晨回国甚至签了同公司，但是没及时告诉时淮。
要是时淮知道了……
时玥只觉得背脊发凉。
只是，其实从重新见到林嘉琛的第一眼，时玥便一直想问他，既然选择要回来，重新做乐队，当初为什么要走：
即便是有不得不走的原因，回来以后为什么不去找时淮。
甚至这支新乐队未来在市场上，由于受众重合度的缘故，一定程度上会和时淮的乐队在商业资源抢夺上存在一定竞争。
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好久，大约林嘉琛已然看出了时玥的困惑，只是却像是刻意避开一般，淡淡地回避这。
于是女生到嘴边的问题又重新咽了回去。
到了时间他总是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