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让我转告谢意,另外,姜弥有点事就不过来了,说是等回到剧组她会再亲自道谢。】

耐心耗尽后,连眼尾略显泛红,指尖却是蜷的发白。

晏唯无声笑了笑。

姜弥,做得很好啊。

第26章 吻戏

姜弥从DK出来,夜风温柔,此时是晚上七点,城市只剩下喧嚣后的宁静。

她深深吸着干净清爽的空气,任由温*凉的风吹在脸上。

礼服和钻石项链已经换下,让赵佳转交给了晏唯的工作室。

她望着泛蓝的夜色,后知后觉的心虚和愧疚从心尖冒上来——晏唯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可以说,如果不是晏唯,她会因为今天的事,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烦恼。

所以再怎么样,她都应该在事情结束后亲口对晏唯说一声谢谢。

这是基本礼貌。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转身离开的时候,这一点在她心里被弱化了。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刚才这像什么呢?算是恃宠而骄么?似乎是有一点的。晏唯在试探她,在判断她,在引导她,总之这种特殊对待让她生出了一点半点的底气。

在晏唯面前的底气。

人的本性皆是如此,她也不例外。

当她当然手中并不是空空如也的时候,她也有了反抗和寻求更对等关系的念头。人嘛,都是贪心的。

尤其是成年人,不过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一步步彼此试探底线。

或许只是在门口那一瞬间,她也是想试一试晏唯能容忍她的逆反么?

是的。姜弥并没有绝对自信,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得到的反馈是什么?或许等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像原来一样。

不过没关系。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无论什么结果,现在她都能够接受。

姜弥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似是生怕自己后悔再返回去。

因为打完抑制剂之后,又在保姆车上休息了很长时间,姜弥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适,现在只要每天保持打一针抑制剂,不让腺体受到刺激,就能平和地度过发热期。

也是因为这样,她和apple的约会并没有耽搁。

晚餐定在一家西餐厅。

姜弥到了餐厅后,才发现陈乔不在apple身边,再看apple的神色,不由心下一凝。

蒋喻英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到姜弥后脸上才勉强露出开心的笑容来,身体的那种紧绷感终于缓和下来:“你来啦?”

姜弥坐到她身边,低声问:“吵架了?”

蒋喻英抿了抿唇,然后叹气说:“弥弥,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其实当初应该听你们的话。”

“没事,我们先吃饭,吃点好的心情就好多了。”姜弥想让她吃点美好的食物把心情先稍微调整一下再说,毕竟为了这场活动,apple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暖了胃,心上就能好一点。

她问:“想吃什么?”

蒋喻英:“都好,点你喜欢吃的。”

姜弥便招呼服务员点餐,进门的女孩儿拿着点菜平板走近,偷摸打量着二人。

姜弥看着菜单,询问过身边人后,开始点餐:“炙烤菲力加松露惠灵顿,这个前菜套餐去掉香煎虾仁,所有的酱料不要加海鲜,我朋友过敏。其他你们安排就好,谢谢。”

“好的……请问您是apple吗?”服务员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蒋喻英抬起头,看看姜弥然后点点头,服务员面上立即露出惊喜和兴奋:“我是你的粉丝,不好意思,请问我能跟你拍张照吗?”

蒋喻英当然没有拒绝,耐心等待服务员拍完照离开,她的笑才重新淡下去。

姜弥看得心里也难受,apple那么好的姑娘,就不能让她的生活过得快乐顺利一点吗?她叹口气:“是出什么事了?”

蒋喻英看向姜弥,她也真的是忍不下去,不知道该和谁说了:“弥弥,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最近我们吵得很凶,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姜弥蹙起眉,这会儿离开了DK明亮的灯光,在更真实的照明下,才能看出蒋喻英浓妆之下的疲惫和眼底的血丝。

姜弥:“怎么了?你慢慢说。”

蒋喻英:“从一年多前,她给我接的工作就变得非常……我不是吃不了苦,是工作真的太多太多了。弥弥,我这一年每天几乎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真的好累。每次跟她商量,她都只是说我现在正是上升期,必须要努力。可是有很多的工作是我根本不喜欢的,什么给楼盘剪彩,去哪个公司的领导生日会唱歌……”

她说着眼圈泛红:“我一直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我,今天……”

姜弥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心疼看着蒋喻英:“没事,等你说完我们慢慢商量,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呢?”

蒋喻英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今天她又让我去陪DK一个股东吃饭,她甚至是临时通知我,我说我跟你约好了,而且我也不想去。可是她说要趁我这两年还年轻,抓紧赚点钱,不然等年纪大了连剪彩都轮不上我。说现在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她完全可以换一个捧——弥弥,我真的有这么差吗?”

“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弥心揪得厉害,将椅子挪近,抬手轻拍蒋喻英的后背,等人稍微冷静下来。她轻声道:“apple,有一句话作为朋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在我的认知里面,爱一个人的方式,一定不是陈乔这样的。”

蒋喻英目光闪烁。

其实她都知道,可是这么多年过来,她离不开了,她早就习惯了陈乔的存在。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吗?十年。从她做我的经纪人开始,十年……”

“你害怕离开她?”

蒋喻英不知该不该点头,她似乎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懦弱,可是对方是姜弥。那种无用的倔强便都变成了委屈。

她低下头:“弥弥,我离不开。”

姜弥:“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蒋喻英:“我所有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她安排的,离开她,我会失去一切。”

“那就从头开始。”姜弥毫不犹豫。

蒋喻英缓缓抬头。

姜弥坐直身体,认真道:“我得先告诉你,无论我或者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最后这件事都需要你自己解开心结,作出决定,拿定主意,并且承担后果。但是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这些朋友们都会陪着你。你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人。”

她将手盖在蒋喻英手背,仿佛要给她力量:“也希望你相信,我不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你知道的,我也重头来过,所以我真的能明白你现在因为依赖和情感而产生的痛苦。”

蒋喻英眼泪滚下来。

姜弥替她拂去,眼神坚定:“可是既然这个人给你的只有痛苦和眼泪,那你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这天地?这世上你不是只能看见陈乔的,感情不是用年份计算的,是吧?十年算不了什么,你能快乐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你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最后的结果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要害怕。

去反抗,去尝试,去感受。

晚上十点。

姜弥将蒋喻英送到小区楼下,目送人上了电梯,才往小区外走。

她抬头,发现今晚竟然有月亮。

分别的时候apple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但只要导火线还在,随时都还有崩塌的可能。陈乔到底怎么在做什么?能把一个那么温柔开朗的人逼成现在这样。

她敏锐感觉到apple的状态更差了。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和活动现场的人完全不同。

很难想象apple到底在陈乔的那里经历了什么。

可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很让人头疼呢。

她怎么都还是一团糨糊的状态……也不知道明天见到晏唯的时候,那人会是什么表情?

楼上。

蒋喻英刷卡打开房门,屋内静悄悄一片,恐怖得像深海世界。

陈乔肯定是不在的,她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借口无非就是喝酒帮她拉关系,找业务。以前她也总问,但最近随着冷战和吵架的不断升级,她也不再问了。

她害怕和陈乔吵架。

她害怕自己会哭。

陈乔每次一说重话,她就会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接着就像泪失禁一样,根本控制不了眼泪。她变得越来越懦弱,狼狈。

蒋喻英打开灯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坐到沙发上,持续地发着呆。

等她察觉自己在发呆的时候,她想到了姜弥。

她对姜弥是愧疚的,姜弥已经这么累了,却还要接受她的负面情绪。

今天在DK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竟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得这样自私了?

蒋喻英又哭起来。

她觉得对不起姜弥。

不知又是多久,蒋喻英终于想起自己明天还有一个拍摄,走到浴室,却提不起一点卸妆的劲儿来。她仔细看着镜子里的人,好像是变丑了,变老了。

天啊,她才27岁,怎么就变成这样?

蒋喻英突然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她夺门而出,摁了电梯,快步往外走。

“小心。”

蒋喻英注意力发散得厉害,等被人紧紧拽住手臂,她才醒过神来。

对面的人比她高很多,很严肃的一张脸,像网上说的那种体制内形象。

她急急忙忙说了句:“谢谢,不好意思。”

谈照新皱着眉头,面前的女人说不出哪里熟悉,但应该是在哪儿见过。但这消瘦的样子,加上迷离恍惚的眼睛,很难不让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磕了?

这种假设让她受不了自己被碰脏的手。

于是越过女人,径自上了楼。

蒋喻英站在原地,深深地叹口气,她忽地觉得这世上的人好像没什么真的喜欢她。不像弥弥,无论是谁都会很容易喜欢上她。

手机在外套口袋震动了好几次,蒋喻英拿起来,看见姜弥的消息。

【睡了吗?我猜你肯定没有吧,世上最温柔的蒋喻英。】

【早点睡觉啊,世上最棒的蒋喻英。】

【明天发消息啊,世上最美的蒋喻英。】

【晚安啦,世上最好的蒋喻英。】

蒋喻英抬起头,眼泪顺着眼尾坠进发间,泪眼朦胧里,她居然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如此明亮。

月亮真是伟大,在无尽的黑夜里也能生存得这样耀眼。

像姜弥一样-

姜弥给蒋喻英发完消息,又在床上辗转几十个来回后,终于睡了过去。

不过她美好的睡眠并不长久,在黑夜沉沉里,姜弥就被片段式“噩梦”惊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摁亮了昏黄的床头灯,缓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拿手机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姜弥:“……”

真是个让人无语的时间。

早上七点半要出发,六点就得起来开始上妆,这个时间醒过来,睡也不是,不睡又很可惜。

她坐在床上,持续波动的心跳让她不由去想刚才梦中的画面。

她梦到晏唯。

这当然算不上噩梦。

她梦到晏唯穿着一身玉白色的旗袍,手中捏着烟斗,就那么搭腿坐在梁永萍那张床上。

而她则是梁永萍的视角。

她看着晏唯吐出一缕烟,冷冰冰的质问她:“还不上来?”

“需要我教你吗?”晏唯将烟喷到脸上。

也不知道梦里什么章程,她把烟斗接了过去,用无烟那一头挑进旗袍内的双腿缝隙。她听见晏唯说:“姜弥,你的胆子很大啊。”

接着……接着那根烟斗不见了。

晏唯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一点点往后,刀锋停在她腺体周围,像是随时要挖去一般。她问:“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在梦里能感觉到匕首的冰冷,冷得她发抖,她还来不及回来,低头发现晏唯扎进了她的心脏。

接着那种窒息感把她憋醒过来。

姜弥摸了摸后脖子,腺体明明是热的,甚至因为在发热期前的阶段,所以温度比平时都要高,但梦里那把匕首在她腺体上,冷得却很真实。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当然,晏唯的触感和声音,也很真实。

越想越清醒,尤其想到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和晏唯碰到面,脑子就更清醒了。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姜弥爬起来先去冲了个澡,看到镜子里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睛,又给自己冲上一杯黑咖啡。

接着她拿起剧本坐在桌前,她企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到脑后。

因为她今天其实有更重要的事。

手机上的拍摄通告是昨晚发的,今天要拍的戏份正是刚进组第一次拍摄的戏份,也就是那场姜弥失败很多次的吻戏。

和上次拍摄的吻戏不同,当初为了让她们尽快熟悉,蒋蕖将这一场戏当作他们的第一场戏,原因就是这场吻戏要做近景,所以必须真实。

也就是说当初就算蒋蕖说可以借位,可实际最后也是要实战的。和上一次拍戏的碰碰嘴皮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姜弥,那不叫吻。”

那次晏唯是这么说她的。

姜弥舔去唇间的咖啡液体,托晏老师的,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今天的吻戏,她不会输的。

就算晏唯手里拿着刀子,她也不会输的!

第27章 砂纸

天气预报的蓝光在手机屏幕熄灭,姜弥靠着车窗,挡风玻璃上落下两片絮状的云影,望向天空却也不算阴沉。

车流卷过主线弯道,风景和第一次到淮城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不过月余的时间,周围的绿植不再是稚嫩的颜色。

姜弥咬着吸管,喝得并不认真,玩儿似的搅动着杯底的豆浆。赵佳笑她:“我发现你每次要和晏唯拍吻戏的时候,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姜弥:“……”

有时候就是很神奇,她自己明明没有去想,但周围就是总有意外能让这个人进入她的脑海中。

姜弥佯装不满地看了眼赵佳,叱责她的多想:“其实我更多的是担心apple,她昨晚的状态真的很差。”

赵佳转头:“怎么回事?”

赵佳手上的冰水杯捂了太久,外面蓄上一层水雾,手一抹,水珠子就滚下来。姜弥看到水珠被纸巾擦去,脑海里全是昨天在餐桌,apple哭起来的样子。

“私事就不跟你说了,不过我想问问你,如果她要和陈乔解约的话,困难吗?”

“那得看合同。”

赵佳想起陈乔素来的手段,明星有明星的圈子,她们经纪人也有自己的门路,说实话,陈乔的风评很一般。做事没有章法,投机取巧是常态,但她最让人忌讳的是,这人有些不择手段。

“陈乔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对合同这种东西手拿把掐,说句难听的……弥弥,如果apple真的有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姜弥听完,对着窗口长叹一口气,风往里吹,让她的头发微微震动。

“那也要想办法。”

“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你确定apple是真的想离开了吗?”

赵佳提醒道:“我建议先看看apple的情况,万一人家两个只是小打小闹,没几天又重归于好,到时候你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尴尬。”

姜弥点头,她没想要越俎代庖做什么,她知道赵佳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想为apple提前考虑。

她说:“我从来没见过apple那个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apple真的要解约,甚至愿意不计后果,那到时候你想要帮她,我们再想来想办法也可以。我不会推辞的。”

赵佳的掌心落在姜弥的手臂上,安慰道:“马上就要到片场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你的工作,你知道的,今天的戏份对你真的很重要。”

姜弥点点头,湿润的风吹进呼吸道里,有一种雨前才有铁锈味道。

当然了,今天这场戏是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的。

因为她已经在这场戏上,已经失败了很多很多次。

而今天,她也不能输给晏唯。

姜弥低头看看时间,给apple发了一条微信。

【早安,起床吃顿热热的早餐,今天天气特别好耶~好开心!】

没多久,apple回复过来。

【早安弥弥。】

【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

到片场才七点多。

早晨的温度虽有些许凉瑟,但空气里透着不同于其他时刻的清爽,吸入肺里,能让人立马变得清醒。

姜弥和赵佳一齐往休息室走,到门口,刚要进门,隔壁突然传来声响。

她下意识看过去,白秋红着眼从里面出来。

二人目光一对,姜弥怔了怔,等屋门关上,她低声问:“怎么了?”

白秋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但显然表情还是委屈的,她道:“我被开除了。”

“什么情况?”姜弥和赵佳都感到很诧异。

白秋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很难接受自己是因为那么小的一个错误被开除的,昨天Surui跟她说的时候她很真的茫然,明明做的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后来Surui让她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晏唯不高兴,她真的没有想起来,她失眠了一整晚,直到今天凌晨,她突然想起来——

那天拍戏之前,晏唯突然交给她一个很小的摆件让她保管,她记得收好在包里,后来等结束晏唯问起来她再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可是当时晏唯并没有说什么……

她今天早上赶过来就是想跟晏唯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珍惜也很喜欢这份工作。

但刚才晏唯听完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说完就出去吧。”

白秋看着姜弥,没有跟她说这些,只是吸着鼻子道:“我把晏老师的东西弄丢了,不过确实也是我的问题。”

“什么东西?”这段时间,赵佳对白秋也算熟悉了,她道:“在哪里丢的?或许还能找到也不一定。”

白秋摇头:“好几天了,一个很小的东西,估计早就没有了。”

姜弥神经一抽,问:“长什么样?”

“我也记不清楚了,是个小摆件。”白秋抿了抿唇:“我在片场也找过,没找到。弥弥,谢谢你最近对我的照顾,以后可能不能常常见到你了。祝你一切顺利。”

她也不想被人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

白秋越过姜弥往外去,姜弥刚还要说点什么,赵佳轻咳一声,随即带着她进了休息室。

门合上。

赵佳道:“做什么呢?晏唯的事你可管不了。”

“我没想管。”姜弥无奈说。

只是她在思考,白秋说的那个小摆件,有没有可能就是她给晏唯送的那个小摆件?

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她的礼物不是晏唯故意扔了,或者被晏唯弄丢的……

姜弥轻轻吸口气,原本充斥在内心的酸闷,像发胀到快要爆炸的气球,收紧的口一点点松开。

“对了。”

赵佳打断姜弥的思绪:“那个黑粉的事,Surui说DK的人会处理,让我们不用管了。”

“怎么处理的?听说那还是个未成年?”姜弥回了回神,问。

赵佳摇头:“没说,今天再问问。不过有一说一,这件事你虽然很倒霉,但还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瑶那边我昨晚就听说是要开会处理,那边给我透风,大约是要解约,我猜估计是晏唯那边有给施压,不然公司不会这么快做决定,还一下子这么狠的砍了摇钱树。还有你看微博了吗?你微博一晚上涨了一万多粉丝,我只能说你真是遇到贵人了。”

虽然她对晏唯的初衷处于怀疑态度,也始终认为姜弥和晏唯关系太过亲近对姜弥不是好事,可不得不说,背靠大树果真是好乘凉。

她们费尽所有力气或许也达不到这样的结果。

不能太亲近是一回事,但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赵佳想了想:“要不要请晏唯吃顿饭?”

姜弥:“……”

“不想,还是不合适?”

“不是,我的姐。”姜弥道:“你不觉得咱们最近欠的饭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们欠沈若希的那顿还没还上呢。

赵佳:“你的姐不是晏唯吗?当初还瞒着我,什么邻居姐姐?”

姜弥反驳:“我要是早知道晏唯就是邻居姐,当初——”

“当初什么?”赵佳觑着眼,一副要听个明白的样子。

姜弥却突然住了口,她重新把头转过去看向窗外:“没什么。”

她要是早知道晏唯就是邻居姐,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会更小心一点,不至于第一面就把人得罪了。或许之后她们的相处能更轻松一些?

赵佳见她守口如瓶是不肯说了,耸耸肩:“行吧,不过那就得问你了,怎么就欠了这么多人情……不行就一起吃得了。”

说完,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唉,你别说,真的可行,大家一起吃还能促进感情,也不用怕万一被人拍到乱传绯闻。”

赵佳话说的肯定是最方便的,但是实施起来还是有难度,而且不够诚心。

“有点太热闹了吧?”姜弥:“而且不尊重吧?人家还以为我们想省事。”

“你傻啊,现在挨个请客,万一被拍到,你让剧组其他人怎么想?粉丝怎么想?人家还当你海王,分开私联呢。”

赵佳说:“若希还好,她是个人来疯,她粉丝团体还比较了解她。主要是晏唯的粉丝,她们本来就看不上你当女二,这个节骨眼,你想被冲死?”

最好就是等作品落地,大家看到姜弥并不是花瓶,改善一些印象到时候再说单独吃饭的事会更合理。

“不过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万一晏唯说不用,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赵佳又补了一句。

吃个饭真麻烦。

不过姜弥也没想这会儿和晏唯单独吃饭,所以她还是比较接受赵佳的提议,只不过呢……晏唯会同意跟她和沈若希一起去吃饭么?

“那到时候再说吧。”-

换好衣服,化完妆,场务老师敲门喊人,姜弥对着镜子抿了抿浅樱色的唇,调整了最后的状态。打开门,她下意识往隔壁紧闭的门扫去一眼。

等回头往外走,没几步,就同时听见场务的询问以及隔壁开门的响动。

她顿了顿,忍着没有回头,继续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迈步,“梁永萍”的短跟皮鞋沉闷作响。

只听见身边的赵佳同后面的人热情打招呼:“晏老师早啊,昨天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了,刚才想去当面道谢的,但看你在忙,就没过去打扰。”

姜弥似是这才发觉晏唯在身后,也转过身去,没有一丝预兆,就这么笔直的对上晏唯雾霭般的眼神,原本准备好的客套话,就这么短暂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反应很快,笑容恰到好处:“早啊,晏老师,Surui也早。”

晏唯看了她两秒,晏唯嘴角的弧度比今日的天气更难以琢磨,白色风衣擦过里头旗袍的暗金色秀纹,同时白兰地的冷冽裹挟着压迫感,跟着晏唯步子缓慢朝她走来。

“早,姜弥。”

姜弥:“……”

跟之前好几次出现过的情况一样,她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她想了想,把跟着赵佳感谢的话含在嘴里,然后保持微笑,后颈冷的发酸的等着晏唯走近。

二人的影子就在地砖上彻底平行了。

清晨悠凉的风在四周飘荡,空气里的玫瑰香气好像比以往更明显,姜弥浅浅呼吸着:“晏老师,昨天的事是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你尽管跟我说。”

前面一句是真的,后面一句也是真的,但也没那么真。多少有一些客套,因为她知道晏唯并不会有真需要她帮忙的事情。

当然,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要当昨天在DK洗手间的事没有发生过。

晏唯余光睨了一眼:“承诺那么多,不怕被绊住脚么?”

远处传来片场敲动木棒的闷响,姜弥说:“反正是真心的,很谢谢你。”

她有的东西晏唯都有,她没有的东西晏唯也有。哦,而且她卖艺不卖身,所以好像除了这种承诺,她也没什么能给晏唯的了。

晏唯看她一眼:“还有呢?”

姜弥垂眸:“还有,还有公司那边和黑粉的事我听赵佳说了,也要谢谢你。”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姜弥稍稍转头,从晏唯流畅的侧脸错开:“晏老师,比如呢?”

晏唯闻言,盯她几秒,最后冷冷清清地扯了一下唇,没再说什么。她很清楚姜弥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默认了姜弥是在跟她保持距离。

她不在意。

因为姜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从姜弥非要踏进她的世界开始。

她提醒过的。

是姜弥非要闯进来。

现在她有了兴趣,游戏结不结束就不在姜弥了。

姜弥当然是故意的,怎么形容呢?她好像发现了晏唯身上她从不曾见过的一面,晏唯的神情虽然还是冷的,可是她对上那双眼之后,她却不觉得害怕了。

她好像成功了。

她好像也快要找到晏唯在意的点了。

她好像真的要开始了解晏唯。

还有呢?还有白秋的离职。

她虽然感到很可惜,也觉得罪不至此。可当她发觉如果晏唯是因为那个小摆件的事,而怪罪到白秋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紧张和心虚,居然还有一丝得逞。

就像打游戏,开启新的地图。

刺激也成为一种收获。得寸进尺也好,不懂适可而止也罢,她只是在冒险,在尝试和晏唯之间能否有更平等关系的可能。

而现在,这种概率的数值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变大。

不过后来某一天姜弥回想起自己当下的想法,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刺激有时候是一种收获,但太过刺激……是要命的。

晏唯一言不发往前走,姜弥跟在身边,二人就这么沉默走到片场,谁也没再说话。蒋蕖站在机器前看镜头,抬眸看到她们,抬手打了招呼,便让她们上楼准备。

还是二楼。

梁永萍退缩的那场戏。

蒋蕖朝着二人确认:“没什么问题,我们一分钟后开始。”

晏唯点点头。

姜弥说:“好的。”

所有机器准备就绪,二人站在屋内,在这安静的一分钟里,屋内屋外仿佛都只有她们两个人。姜弥低着头深呼吸,没看晏唯,但她总觉得晏唯在看她。

冷冰冰的,沉甸甸湿漉漉。

随着一声“A!”,姜弥呼吸着焦灼的空气,立即抽回神游的思绪-

梁永萍将心中想法与秦水说开,她想趁现在事情还有转机,结束这场荒唐。

离开的时候,梁永萍被秦水逼到门口,她的背脊抵着门,不敢看秦水,只能微微偏着头。

她听见秦水问:“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是在出轨?”

梁永萍十指深深陷入秦水的肩头,柔滑的旗袍面料在她手指里聚成褶皱。骨节用力到泛起青白,紧闭的牙关如同贝壳守卫着最后那颗珍珠。可腰上的触感如同燎原的火星,脊椎凹陷同时升起细密的电流。

耳垂被轻轻捏住,她想避开,却在不经意间变成迎合的动作。

她咬牙说:“我没有。”

她们几乎要贴在一起,玫瑰香的沐浴味一点点钻入呼吸,秦水柔软的声音像绒毛磨着她的耳膜。

秦水跟她说:“你好久没喊我姐姐了。”

“叫一声,我就松开你。”

梁永萍张了张嘴,下一秒,眼底被阴影覆灭。

秦水的鼻尖抵着她的,清冽的嗓音略带暗哑:“喊我。”

梁永萍闭上眼,她应该挣扎的,可是当秦水靠近的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真的是秦水把她拦下的吗?

真的是吗?

她问自己。

她眼圈泛红,感觉到额头和鼻尖温柔的摩擦,耳边只能听见秦水似水的嗓音:“乖,喊我。”

“姐姐。”

一滴泪落下。

秦水吻上去。

梁永萍手抓着秦水的肩膀,是要推开的动作,连仅仅紧闭的牙齿也充满了抗拒……可腰间的抚|弄让她极快的丢盔弃甲。

秦水的吻温柔到极致,起初只是涟漪般的触碰,梁永萍不敢睁眼,好像这样就可以否认自己的沦陷。

她只能感觉到秦水一次一次的温柔,像湖面泛起的涟漪。

但很快,贝齿失控咬开防守,暴烈的气息骤然席卷,那不再是春风,是暴雨的攻势。

她尝到铁锈味混着秦水唇间的湿润,刺痛与战栗,砂纸磨过一般。那种温柔变得暴躁起来,嘴唇被牙齿撕咬,像回应某个时候的报复。

她痛得不自觉张开嘴,于是秦水深吻进去……

差一点,姜弥险些没喘上气。

她喘得汗流浃背。

在这阵心窒的痛意下,姜弥睁开眼,而后,她望进了一双满是占有欲的眼睛。

第28章 帮我

片场日光灯在头顶,风从周围缝隙吹进来,响起细微的细碎声。姜弥的手还攥着晏唯肩上,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的瞬间,她听见蒋蕖喊了一声“卡”,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人将她从深海里捞了上来。

窗外斜射进来的晨光里微尘浮动。

晏唯后退一步,看的是姜弥润到似要滴血的唇,再是姜弥还在慢慢回神的眼睛。

姜弥摸着火辣刺痛的唇角,舌尖顶到被牙齿划破的软肉。方才晏唯突然加重的力道犹在唇上灼烧,温柔克制的秦水,一瞬间变成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妖精。

她和晏唯视线相碰,随即缓缓错开。

她心脏在打鼓,又差点误认为晏唯刚才并不是在拍戏。

晏唯转身,和身后经过的人碰到,力道扫过旁边架上的陶瓷杯,清脆的碎裂声落下。

陶瓷碎一地,姜弥惊得侧目,刚才的晃神霎时清醒。

她下意识去抓晏唯的手,将人往后拉。

“没事吧?”

方才散去的身体热度,突然又有了回笼的趋势,晏唯目光垂下,那只修长白皙的五指正用力抓在她的手臂上。

她的心好像活过来一样,也用力跳了跳。

晏唯站稳:“没事。”

她声音很淡,却依稀多了些许沙哑。

她看了眼姜弥的唇,不明思绪:“你呢?”

二人一起转身,周围略显嘈杂,晏唯的声音较*低一些,低到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姜弥不仅耳膜感到一丝发痒,嘴唇被磨过的伤口也在隐隐发痒,她抿着唇,在晏唯的视线下,就好像再次被那温凉的唇包围一样。

触感又重新回到身上。

“也还好。”姜弥这样回答。

“痛么?”

姜弥讶然一瞬,似是没想到晏唯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问这事儿,可转念一想,人多问,才是正常的。

她摇头说不痛。

晏唯看看她,随即像没有同她有过交流一样往蒋蕖那边去了。

姜弥在身后,有种亦步亦趋的感觉,心底恍惚,刚才那眼神仿佛是对她没有回答而感到不满意,但又似有一丝半点的笑。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刚才在戏中睁眼时的眼神又钻进了她的脑中。

那种——要把她当成猎物吃下的眼神。

姜弥手臂泛起一点细微的颗粒,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她并不是抗拒或害怕,反而还有一点兴奋。这很奇怪。

这场戏除了补了一个靠近的氛围远景,蒋蕖对于其他部分是满意的,所以顺利过渡到下一场。

二楼的阳台。

那时候老旧的小区,水泥阳台还没有隔挡,趴在围墙上可以一眼看到街尾,近处是白墙黑瓦,有白色矮平层,远处有高楼大厦,有新建的广告标识。

视线收回一点就能看到街边的槐花树。

阳台上摆着一张破旧的沙发。

梁永萍和秦水坐在上面,沙发微陷,中间隔着些距离。

吹动发丝的是凉瑟的风。

秦水转头,看的是梁永萍凌乱的发丝吹在她满是哀伤的脸上。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大部分的禁忌恋一开始似乎都是这样开始的。

那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这句话在当时到底是给她们兜底的借口,还是她们真的自信地确定事情的最后一定会是这样。

秦水捧着梁永萍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

“永萍,你不想要我吗?”

梁永萍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远方的家人,她那个让她痛苦却无法脱离的未婚妻,还有她所有的道德。

可是很快,一双更明艳的眼突然闯入她的眼前。

玫瑰香的呼吸混着清冽的空气,朝她侵略过来。

梁永萍睁开眼,看着秦水。

她什么也没说。

等着秦水靠过来。

镜头再往外拉远景,拍着秦水和梁永萍靠得越来越近的画面。

可对于晏唯和姜弥却是靠得越来越近。窗台的绿萝摆动着嫩芽,映在姜弥的瞳孔中。

从姜弥的眼睛缓缓下移,到鼻尖,再是那张虽然补过妆也还是泛着红润的嘴皮上,仔细看的话左下角的唇比另一侧更饱满些,微肿,是她咬过的地方。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蒋蕖要求的是在极致心痛下,产生的最真实的报复感,当望到那双发红的眼睛后,怜惜与不忍又重新回到她的神经里。

然而拍摄的时候,节奏却是完全不同。

那双因为症结红润的眼睛,没有让她有任何想要报复的念头,最开始,是什么呢?

是欲|望。

是对那个人的欲|望。

是想要安抚和轻触的念头。

于是她靠近,温柔地抚慰她,接着呢?接着她发现在唇齿相碰的时候,柔软与灼热就像“瘾”勾着她。那一瞬间她做了一个演员不能做的事,她抽离了角色之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看着的人不是梁永萍。

在这短暂的抽离中。

她迫使自己想到了梁永萍的拒绝,想到了梁永萍招惹却又背叛。

然后在这夹缝中,关于姜弥的点点滴滴,准确地说,是姜弥和每个人的点点滴滴见缝插针进入她脑海中。

舔舐到厮磨似乎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要在那个人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想要报复,想要那个人疼。

等到蒋蕖摁下暂停键的时刻,她看着姜弥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恍惚,刚才,那种感情的来源是什么呢?

是对姜弥深厚到难以自禁的欲望么?

似乎也不全是。

问题的困扰,使她脑袋胀疼,她的心情突然有失控的预兆。

天光将近时,今日所有戏也临近尾声,难得早收工的一天。

姜弥身上套着外套,晏唯和Surui身后还跟着一个新的助理,几人一起往休息室走。

赵佳的胳膊轻撞了一下姜弥,使眼色:“吃饭。”

赵佳也没猜错,和沈若希说完,对方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了,还主动报了喜好,剩下就得看晏唯。

姜弥默了默,看向旁边的晏唯。

光线略有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雨,或许是因为这样,总觉得晏唯整个人也显得湿沉沉的。

人情是要还的,饭是要吃的,但不能是她和晏唯单独吃,至少最近不要。

思考了一下午她转变了思路,其实赵佳的建议很有道理。

“晏老师,你今天有时间吗?”

晏唯侧眸,眼睫一顿,视线无意识停留在姜弥的眼睛上,褪了妆容,眸光却更加鲜明。

“有事?”

“就是想感谢一下你,请你吃个饭。”

姜弥看着她的反应,没有马上拒绝,继续道:“你帮了我好多次了,我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然后正好想叫上沈老师一起,不知道你今天方不方便。”

晏唯眉眼往下压,眼底被冷淡填满,慢慢重复道:

“一起?”

“嗯……”姜弥假装没感受到晏唯突然转变的态度。

“大家一起也热闹点。”

“热闹?”

“……”

姜弥听着这两句重复,那种后脖子发冷的感觉又出现在身上。

她突然觉得这件事也不是非做不可:“你要是不方便……”

“嗯,不方便。”

“……好的。”姜弥点点头。

晏唯看着姜弥不说话。

姜弥露出周到的笑:“那晏老师,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晏唯脸上的表情看得她心慌,可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想要尝试的想法:“那今天我就先和沈老师去吃,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在……”

晏唯看了她好几秒,意味深长道:“去吧。”

姜弥低咳压下目光回到赵佳身边,同赵佳说完,后者表示可惜:“你是不是没努力?”

姜弥:“……?”

“我很努力啊。”姜弥道:“我都快给她跪下了。”

赵佳:“……”

我信就输了。

“这才几句话你就回来了?你说你努力?”赵佳等前面的几人走得更远些,压低声音问:“说实话,你这家伙不会是想单独跟晏老师吃吧?”

姜弥:“……请苍天,辨忠奸!”

姜弥心说她还真不是这意思,不是她不想多说两句,是她能力不行。

二十几分钟后,在休息室换完衣服,姜弥按照沈若希的喜好订了一家中餐馆,准备询问沈若希要不要她先过去把菜点上的时候,就收到沈若希的消息。

【弥弥,我今天要失约了。】

【?怎么啦?】

【有一个跟我工作室合作很久的公司,今天他们老板过来淮城开讲座,我被安排过去了……】

【这个点让你过去听讲座?不要紧吧?】

【就正常讲座,这个老师就是那种很喜欢讲课的,反正是正规的,这一点不用担心。就是今天要对不起你了。】

姜弥:【没事没事,那你好好听讲座吧,下次约。】

沈若希:【OK,平时也不会非让我去,不知道今天是发什么疯!呜呜呜呜!我的弥弥!】

这语气把姜弥逗笑。

简单安抚了两句,她叹口气,也行吧,收工早,现在回去就当早点休息。

这么想着,转身就看见晏唯套着一条格子披肩往外走。

鬼使神差的,姜弥想起晏唯说那句“去吧”的冷笑。

随即摇摇头,甩开刚才一闪而逝的猜想。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视线,下一秒,晏唯倏然看来。

姜弥心一慌,强装镇定,迫使自己没有立马转开。

可是晏唯也没有错眼,二人就那么四目相对,没有人知道是谁先低了眉眼,目光朝下,最后停在彼此的嘴唇上。

明明那一场戏已经是早上的事,但姜弥的嘴唇依旧还有微微的痛意,她的舌尖无意识舔了一下。

她错开的一瞬间,没有看清晏唯漆黑的瞳孔。

回酒店路线,姜弥已经非常熟悉了,和往常一样靠在窗边,心里总有事似的。她低头望着手机,连赵佳跟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姜弥!”

姜弥:“……”

她拍拍心口:“吓我一跳。”

赵佳:“想什么呢?”

“没有啊。”

姜弥矢口否认。

她又往外看,车外的风吹得厉害,到处都是空虚的影子。

晏唯笔直站在片场,夜风将衣摆吹起来,她的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去。

她微微仰头,呼出一口浊气,Surui问:“走吧?回酒店吗?”

晏唯沉默几秒,看向汽车消失的地方。

“嗯。”

步子往外迈出,手机在风衣里疯狂响动。

她听见莫希在手机里哭着喊她。

晏唯平静地挂断电话,这种戏码每隔几个月总要来一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连Surui都已经习惯,刚才她就在旁边,即便不是近距离,但音筒里的声音还是多少传到她的耳朵里。

Surui顿了顿,问:“回家?”

这次晏唯没有说话,但那张脸却如冰窖一般幽凉,空荡荡的,没有人能能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情绪,只是让身边的人感到无尽的折磨。

Surui眉心微凝,只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她是害怕晏唯这种状态的。

推开门扉的刹那,发酵的酒精气息如同无形触手缠上咽喉。晏唯的细高跟碾过满地碎瓷,水晶灯在天花板投下如干裂的影子,她踩着那影子缓步前行。

每一步都能听见碎片的声音。

莫云瘫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缓慢昂起头颅,原本呆滞的眼瞳此刻翻滚着岩浆——那是汹涌的恨意。

缩在角落的莫希猛然弹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在见到晏唯时浮出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希冀:“姐……”

“你怎么不去死?!”莫云突然暴起,翡翠镯子撞在一旁的茶几上迸出刺耳的鸣响。她踉跄着要扑向晏唯,脖颈青筋在酒精作用下突突跳动,像一条即将断气的鱼。

莫希死命抱住母亲腰肢:“妈!你说什么呢?!”

她的哭腔里混着惊恐:“你怎么能跟姐姐说这种话!”

莫云还是瞪着晏唯:“你怎么不去死?”

晏唯面色如常,冷眼观赏这场演过千百回的闹剧,面上更是毫无变色,只是浅薄地勾起唇角:“我死了,你现在的荣华富贵谁来给你?莫希的芭蕾私教费谁来支付?”

她停顿一秒,凝着莫云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毕竟你连清醒着恨我都做不到。”

空气陡然凝固,莫云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这句话刺穿了某处溃烂的脓疮。她胸腔起伏剧烈,红着眼,好像要强行继续自己的梦魇:“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妈!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莫希也跌坐在地上:“妈妈的死跟姐有什么关系,她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个家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正常?哪里不正常?没有她,我们就是正常的!”

莫希知道现在的莫云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是她把晏唯喊回来的,她实在没有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可当晏唯真站在满室狼藉中,她又陷入无尽的后悔。

墙角的青花瓷碎片照出屋内人扭曲的倒影,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

她闭上眼,仿佛就能让一切变成幻觉。

酒精让莫云的瞳孔扩散成浑浊的琥珀色,妇人鬓角的银丝在吊灯下只剩下没有感情的冷意。这个平日里会亲手给她梳头做饭,喊她乖宝的妇人,此刻脖颈是自己用项链勒出的青紫勒痕。

她受不住了。

莫希咬破的嘴唇渗出血珠,她想求救,她知道母亲爱她,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

“姐……”

然而这一声祈求,却在晏唯投来的目光里彻底死去。

晏唯的目光太冷,冷得能凝出多年前碎冰横飞的雪夜——彼时的晏唯也是这样,看着发酒疯的母亲把她所有的奖状,录取通知一一塞进碎冰机里。

她早该知道,她们这家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有正常的那一天。

她早该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办呢……”

可实际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晏唯放大笑意,莫希不知道的是,曾经在她不在这个家的多少个日夜,她看这一幕早已看得非常习惯。

她垂着眸子。

莫云依旧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晏唯:“去死,你应该去死!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隔了两秒,晏唯缓缓走近,漆皮高跟鞋碾过玻璃渣,声响像在咀嚼往事,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水果刀。

“动手啊。”她蹲在莫云跟前,调转了刀柄,她将刀刃朝向自己的心脏。刀柄塞进莫云掌心时,晏唯的笑意更热烈了。她们相距不过尺寸,甚至能看清彼此眼底映着的相似的容貌。

“姐,你做什么呢?”莫希有些被吓到,一时间不敢上前。

“你把我杀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这么痛苦。”

声色如蛊,可晏唯表情平淡,平淡到让人看不出来这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

莫云气得发抖,枯瘦的手掌悬在半空,莫希冲上前抱住莫云,哭道:“姐,你们别这样,求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好片刻,水果刀晏唯手里晃了晃,漂亮的指甲发出幽亮的光泽,晏唯低头发笑,忽地松开刀柄,银刃坠落,又映出吊灯残影和屋内破碎。

晏唯慢悠悠站起身。

“我会把这里卖掉,拿着你们的东西从这里出去。”

说完,她抽了桌上的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砰——”

玻璃砸碎在地板,残片四溅。

晏唯脚步顿住,她微微低头,看到脚腕处鲜红的血正从白色皮肤里溢出来。

脚踝蜿蜒的血线,竟让她想起那年雪夜,她被莫云扯着衣领从卧室床上拉起来,也是那样一双痛恨的眼睛望着她,那晚,她被莫云丢到楼道里。

她站在门口,听见莫云恢复清醒后哄睡摇篮幼儿的温柔声音。

她走在大街上,一开始很慢,后来她开始跑,拼了命地跑。

单薄的睡衣,光着脚,冰碴渗进磨破的脚心,从那时候起,她的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她看了两秒,宛如欣赏一般。

也似没有听见莫希的关切,很快,她重新直起腰。

“也算还完了。”

下楼才发现外面的雨落下来,雨势湍急,有暴雨的湿透,走到台阶旁边,她穿着黑色长裙,露出一截小腿,雨点溅在皮肤上,钻进伤口上,细细密密的发疼发痒。

她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莫云将她拽到停尸房的记忆,她对着漂亮妈妈那张已经发白僵硬的脸,听着莫云的恨:怎么死的不是你?

这么多年,同一句话。

一点新意都没有。

血水混着雨水在脚下的地板晕开,她一脚踩上去,把往事倒影全踩得稀巴烂。

晏唯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湿漉漉的铁锈味,让她想起血气混着奶香的味道。

于是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黑色汽车带着一身水汽在地下车库停下,姜弥从车上下去,挥手和司机告别。

回去路上路过一家米线店,以前在家里,姜有舒就经常给她和姜护煮米线吃,她一时间有些想家,所以在半路下了车。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被认出来。还好,人不多,结完账便匆匆走了。

出门碰上大雨瓢泼,湿了一身,所幸司机就在不远处。

她低头扯了扯黏在胸口的白T恤,棉质布料吸饱水汽后有些透肤。

姜弥往电梯走,余光忽然扫到斜后方那辆保姆车,暗色车窗上浮动着细密雨珠,像溅开的星河。姜弥数着车牌尾号确认,再抬头发现驾驶座空无一人,唯有顶灯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暖色光晕。

视线错开一瞬她一顿,又重新转回去。

她思绪转了几秒,在犹豫什么。

晏唯坐在车上,望着往前走的人,她盯着姜弥的脚步,可是很快,姜弥停下来。

她看着姜弥重新转过身去。

车门打开,姜弥脚步再度停下,她回过头,看见晏唯走下来,丝绸黑裙裹着寒气垂落,看得也淋湿过,她微微诧异。

她的视线往下,雪白的皮肤上一团鲜艳的红刺入她的眼睛里——翻卷的皮肉渗着血珠,在冷白肌肤上蜿蜒。

“怎么了?”姜弥几步跑过去:“怎么不去医院?”

她说着低下头,皮肤绽开,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慌。

晏唯垂眸看着姜弥,紧蹙的眉心,忧虑的神情,身上的奶香气,她的脉搏一点点跳动着,僵死的神经在沉寂与暴烈中来回横跳。

这个点不算很晚,陆陆续续还有车进来,姜弥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晏唯回头,打开车门:“先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姜弥没注意到晏唯在深吸,也没看到晏唯那丹凤眼底的异样。

手臂传来力道。

晏唯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比雨还冷,却带着某种灼伤的力度,晏唯说:“上楼吧。”

姜弥张了张嘴,听晏唯道:“私人医生会来。”

晏唯已经松开她。

二人面对轿厢镜面,姜弥看着晏唯的脚腕,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晏唯不答反问:“今晚失望吗?”

沙哑的声线裹着白兰地的气息。

姜弥:“什么?”

“没和沈若希吃上饭,失望吗?”

“啊?没有。”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晏唯轻哼一声,没什么情绪:“是么?”

姜弥回答:“是啊,我没失望。”

她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晏唯。

沉默持续着,但谁也没说话,莫名的气氛萦绕在四周,白兰地的信息素几乎要挤满电梯。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明明早上打过预防的抑制剂,但这会儿和晏唯在同一空间里,腺体又生出那种酥麻感。

密闭的空间里有一种危险的甜腻。

电梯数字缓慢攀升,姜弥盯着不断变换的红色荧光。

经过十七、十八。

经过十九。

最后在二十楼停下。

外面雨已经停了,冷冽的风还在继续。

走廊里,二人缓步前行。

姜弥总是低头去看晏唯的脚腕,光线并不清晰,她总担心晏唯穿着高跟鞋,会不会导致伤口加重?

“还好吗?”

“要不……我背你?”

晏唯并不说话,除了风声好像再也听不见其他,压抑得让人心跳加快。

随着“滴”声,房门打开。

晏唯先进门,姜弥跟在身后,其实她不应该进门的,但她觉得自己又不应该在医生还没有来之前,放任晏唯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她还可以帮上忙。

姜弥顺手合上门:“晏老师,你的私人医生什么时候……”

白兰地的信息素突然靠近,逼得姜弥一窒,她后退一步,后背便自然抵在门上。

屋内的灯还未开,只借来外界的灯火给一隅之地铺上朦胧暗沉。

“姜弥。”

“嗯?”

“我等不了她了。”

姜弥心脏“咚”一声重重一跳,她低声应:“那去医院吧?”

她感觉到晏唯潮湿的带着白兰地的气息,就在她脸庞。她抬起眼睛,微微吸气,听见那声低喃的诱惑:

“你帮我。”

第29章 想听

姜弥找酒店前台要了一个医药箱,打开药箱仔细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她需要的基本都有,拎着箱子转身,发现晏唯靠在沙发上正在看她。

姜弥也没避开,低声说:“我觉得还是找个医生比较好,万一感染怎么办?”

晏唯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她更多是在观察姜弥的神情和行为。

从她担忧里寻找真或是假。可惜,姜弥的眼中依旧如此纯净。纯净到她有些替姜弥惋惜,为什么要入了自己的眼里。

“你把脚放这个上面吧。”姜弥将茶几往晏唯的身边稍稍挪动。

晏唯照做将腿放上去,微微湿润的黑裙更服帖的站在小腿骨上,漆黑与白皙的撞色,姜弥视线不自然往下移动,落在已经有些干涸的伤口上。

离得近了,看清伤口的深浅,姜弥稍微松口气。

她取出碘伏,说:“我清理一下,如果疼的话你忍一忍。”

“嗯。”

晏唯看着姜弥熟练的动作,棉花吸满碘打湿伤口,将周围干涸的血渍清理干净,外面的风还在吹,纱帘微微摇晃,碘伏的消毒气味盖住了她呼吸里一部分的奶香信息素。

她因此感到不满,蹙了蹙眉,视线从姜弥肩上透出的肩带错开,垂到那双修长的手,最终往下,不知为何停留在姜弥的脚腕。

被裤腿遮挡的地方,几乎和她伤口同样的位置,那里有一枚很小的太阳纹身。

晏唯突然感到好奇:“太阳有什么意义?”

姜弥低着头,闻言看了眼晏唯,随后又垂眸说:“我妈说希望我能永远像太阳一样温暖。”

她看着晏唯的伤口,白嫩的皮肤破了皮,便让人有一种美玉破损的可惜之感,所以动作就更小心。

这个伤像是被什么划破的。

虽然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虽然晏唯一声不吭,像没事人一样,但一定是疼的。

她不自觉的往下吹了两下,她注意到晏唯随即蹦起的脚背青筋,动作微顿,这次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白兰地的信息素比进门的时候浓郁更多了。

姜弥心脏一点点加快跳动,手中的棉花都仿佛快要在她手里融化一样。

这会儿,该找点什么话题让气氛没那么尴尬呢?

姜弥说:“其实它本来是个伤口,结疤痊愈后,我妈想让我忘记这段不好的记忆,所以亲手给我纹了一个小太阳。哦……我没跟你说过,我妈妈在津城开了一家纹身店。她手艺很好,几乎看不出来原来有疤。”

她蹲着身体,脚腕的位置有一些被牛仔裤遮挡,晏唯似乎来了兴致,她微微直起身,声色惯常的淡:“看看。”

姜弥一顿,第一反应有点不自然,她们怎么好像突然变成那种很亲密的关系了。但转念,只是看个纹身,也没什么。

“等一下。”

姜弥还是先把手上的工作继续做完——等清理完伤口,拿纱布将晏唯的脚腕盖住,又用胶带裹了两圈。

接着她才保持下蹲的姿势,伸手撩起右边裤腿,一个小小的太阳出现在她脚腕上。

“看不清。”

姜弥想了想,站起身,抽了一张纸巾垫到沙发上,再把脚放上去。可惜,第一眼晏唯只看到粉白的脚趾,线条优美的脚背,然后才是那枚纹身。

小巧又很精细,乍一看很普通,可细看便能发现纹身师在刻画每一个细节的时候一定很用心,而更特别的是太阳中心有两个字母——JM。

晏唯问:“疼么?”

今天的晏唯好像挺愿意说话的,姜弥说:“不疼,敷了麻药才纹的。”

“我是说受伤的时候。”

姜弥沉默两秒,然后对上晏唯的眼睛,她解释道:“不记得了。”

她说:“隔了太久,但应该是很疼的,因为当时我哭了,不过是什么样的疼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受伤后,她后怕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姜有舒治好了她。

晏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姜弥让她很有说话的欲望,她又问:“怎么伤的?”

姜弥放下裤腿,脚腕一凉,她听见晏唯不容拒绝道:“别动。”

姜弥整个人都震住——晏唯的手落在她脚腕,拇指在纹身上轻轻拂过,酥麻从脚底直入尾椎。

晏唯耐心今日似乎也奇好,又问一遍:“怎么伤的?”

她的眼睛却没看姜弥,仿佛是被那枚纹身完全吸引了视线。

姜弥喉咙往下咽了咽,空气里白兰地的信息素更强烈了,不同于以往,她闻到海水的味道……那是动情的象征。

再看晏唯的脸,明明还是那么冷淡平静。

这是高手。姜弥压下视线,谁还不能装呢?其实她也在装。从闻到白兰地信息素的那一刻起,她的腺体就像被猫爪挠过似的,痒痒的,带着微弱的刺疼胀痛。

她的发热期还没完全过去,要不是抑制剂的作用,她未必敢这么大胆现在还和晏唯单独待在一起。

姜弥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脚腕的手,这好像不是晏唯会做的事情,可事实上,这个人确实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影后。

她心脏像被抽了一鞭子。

可她忍住了。

她并没有屈服,反而激起了一颗好胜的心。

总不能我全盘托出,你滴水不沾吧?

“晏老师,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晏唯无声一笑,听不出是有趣还是讽刺,但至少见面时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情绪已经感觉不到了。

晏唯脸上的笑很快自然收回,可听得出她现在心情还可以:“什么交换?”

感觉姜弥往回抽了抽脚,晏唯便收了手,只是手中突然空了,她心里不是那么舒服。

姜弥问:“你今天的伤是怎么弄的?”

晏唯眼皮动了动,抬起头:“你还有机会在我身上换点别的。”

姜弥随口问:“比如呢?”

晏唯饶有兴味,身体都舒服得陷进沙发里,她把话递到这里,稍有脑子的人也该知道怎么选择。

难得她有耐心。

“资源。任何你想要的。”

“女一也可以?”

“你想的话。”

姜弥:“……”

好家伙,居然体会到一点被霸总包养的快乐。

姜弥道:“不闹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伤的。”

晏唯盯着姜弥,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不换?”

姜弥说:“我有手有脚,要什么能自己挣上。晏老师,你说这话我会以为你有金屋藏娇的想法的。”

她也开起来玩笑。

说实话,她有点喜欢和晏唯这样平淡地聊天。

如果这种状态能一直保持就好了。

话音落下,姜弥察觉到面前的视线变得热了许多,她呼吸一顿,喉咙痒地咳了一声:“所以,换吗?”

晏唯轻吸口气:“可以,你先说。”

姜弥点点头,琢磨着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我妈妈,她精神生了病突然有一天不认我了,高跟鞋就一脚踩在我脚腕上。还是老姜,哦,就是我现在的妈妈送我去的医院。大概就是这样。”

她很快速地就把故事说完了。

晏唯神色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样热烈的姜弥也曾有过并不平淡幸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同一个角色。

气氛突然沉下来。

但姜弥没有察觉,她早已经不在意了,姜有舒希望她是太阳,她觉得自己做到了,她现在挺温暖的。

她很幸福。

姜弥问:“晏老师,该你了。”

晏唯重新从沙发坐起来,她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将视线调转到对面的酒架上,她对姜弥说:“酒架第二层第三瓶酒帮我拿一下。”

“你还有伤,喝酒不好吧?”

“不多。”

等姜弥走到酒架旁,才回味起这两句对话,好像感觉不差。

她拿了一旁的酒杯给晏唯倒了小半杯,再递过去。

晏唯接过酒杯,双腿交叠,裙摆在腿边晃晃荡荡,她喝了一口说:“是你莫阿姨……”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姜弥变化的微表情:“她做的。”

姜弥的表情僵了一瞬。

姜有舒那次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自从晏唯的alpha母亲去世后,莫云就更偏爱莫希,所以晏唯小时候得到的关心很少,有时候还会被忽略。姜有舒还说,莫云一直觉得晏唯的alpha母亲去世和晏唯有间接关系。

当时,她只是以为是因为这样晏唯和莫云一直关系不好,所以晏唯从小没得到多少关心和爱护,才导致了她的性格。

但是她没有想过,晏唯和莫云之间的关系会恶劣到这个程度。

就算是……就算是关系再差,那也是女儿啊。

“你在想什么?”

晏唯的声音打断了姜弥。

姜弥抬眸:“我在想……”

晏唯接话:“你在想,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是不是?”

姜弥沉默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是她又想,姜有舒没有出现的时候,她的亲生妈妈不是也那么狠心么?不是也那么狠心不认得她么?

所以世上的关系好像也不能从一而论。作为一个外人,她更没有资格去评判谁……只是,她不能否认,此刻,她再看晏唯裹着纱布的伤又是另一种感受。

晏唯凝着她的表情,扯了扯唇,她的腿一翘一翘,那只受伤的脚好像随时都要撞到姜弥的牛仔裤上。

她看懂了姜弥的表情。

晏唯抬头看向姜弥,又喝了一口红酒,舌尖舔过唇上的红色液体:“我还有更狠心地想听吗?”

这次换姜弥问:“什么?”

晏唯把杯中剩下的红酒都一口喝了个干净,再抬起眼睛,笔直落在姜弥的唇上:“那么这次,姜弥,你拿什么来跟我换呢?”

第30章 关系

晏唯的眼神太直接,直接到姜弥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看清里面的含义,她站在茶几旁边,不知为何手指有一瞬间发麻。

姜弥抿了抿唇:“晏老师这次想换什么?”

空气就这么静谧了片刻,二人目光交接了数秒。还是姜弥先收回了视线,她走到旁边的茶几倒了一杯水:“不然我们这次换点有意思的吧?”

晏唯轻挑起眉梢:“说说?”

姜弥道:“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当有一方选择不回答的时候,游戏结束。”

“可以。”

晏唯几乎没有犹豫,这倒是真让姜弥惊了一瞬。

像跟小朋友玩游戏,晏唯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她只是觉得有趣,看着姜弥的神色,尤其刚才听闻自己脚上的伤是被莫云的杰作后,那种震惊和没来得及隐藏的难过,奇异地安抚了她一整日的躁动。

可是她又有一种病态的念头,真想让姜弥亲眼看看当时的场景,如果是亲眼看见,姜弥对莫云还会有如此尊敬的念头吗?*姜弥又会用什么样的想法看待这个家里的人?怎么看到她?

她看见姜弥端着水杯走过来,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姜弥喝了一口水,干燥的肉粉唇色顿时潋滟,像雨后艳丽的玫瑰,等着人揉弄。

那张唇开始说话。

姜弥说:“嗯……刚才是我问的,现在你问我吧?”

于是,晏唯问。

“你现在在想什么?”

姜弥顿了顿,居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想你会问我什么。”

晏唯沉默地看着她,这是在等她继续提问。

姜弥问:“晏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晏唯:“没有。你谈过?”

姜弥摇头,难道晏唯以为当初她和蒋蕖说没谈过恋爱是假的?可是。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谈过。”

反而无论从接吻技术还是其他,都像个老手。

姜弥不太愿意深想这东西,其实很正常,晏唯又不是小孩子,27岁谈过恋爱多正常的事啊?

她下意识就把心里话问出来了:“那你在戏里那么会,是怎么学的?我记得你这只是你拍的第二次有吻戏的戏吧?”

晏唯看了她片刻,扯了扯唇角:“两个问题,想清楚问哪一个。”

姜弥:“……”

这老师好严格。

“那我问第一个,你怎么学的。”

“私下学的。”

“……”

姜弥难以置信:“晏老师,你居然会耍赖?”

晏唯并不为这话感到不快,她慢悠悠回答道:“你的问题结束了,现在该换我。”

姜弥仔细盘了盘,也只能认了这亏,人家回答了,是她问题问得不好让人家钻了牛角尖。下一个,等下一个问题她一定问得滴水不漏。

正思忖着,冷不丁地听见那清冷的嗓音开了口:“姜弥,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是吗?”

耳边似有回音,一串串进入她的耳朵里,她心神一震,心虚的避了避晏唯直直的眼神。

深究的话,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闻着别人的信息素,就像是背着正主偷偷做什么变态的事一样。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时间越久,就越不方便说。

可现在被晏唯发现,还就这么直接点出来,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

“所以……其实你很清楚我现在在想什么。”

姜弥的脸又红了,但她在晏唯面前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表情,她放缓了呼吸,学着晏唯那样沉默不语。

晏唯眼睫下的目光装满了屋内的浅淡的灯光,也装着那张红透的脸蛋,似乎是为了释放什么,她手指在沙发上磨了磨。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能闻到你的?”

姜弥这次真的愣住了。

她睁了睁眼睛,“完美匹配”的存在在AO关系中属于罕见,且大部分满足“完美匹配”条件的,都是单方面嗅觉感应,也就是只有一方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普遍来说,只有A能闻到O的信息素。

所以姜弥才一直以为只有她能闻到晏唯的信息素。

也就是说,她每一次信息素的波动,晏唯也都能感应到。姜弥想到的是信息素缠绕在那些入戏的镜头下、逼仄的试衣间、陈旧的房间内……

她端起水杯送到嘴边,两大口温水下去,发烫的心尖终于稍微降了些温度,佯装着镇定。

那,那意思是,扯平了是吧?

“姜弥。”

“嗯?”

“游戏还要继续吗?”

姜弥的目光从水杯抬起:“都可以。”她顿了一下:“继续吧。”

晏唯都没说停止,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问:“到谁了?”

刚才几句话直接给她整蒙了,她捋了一下,应该是到她了。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件事:“你之前那么讨厌我,又知道我们匹配度很高,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

晏唯说:“不知道。”

她默了一瞬,只觉得口干舌燥,需要一点水分,于是从姜弥的眼睛望向酒柜:“有一部分原因是你适合这个角色。姜弥,再给我倒杯酒。”

姜弥闻言,嘀咕道:“你不是说不多喝吗?你还有伤口。”

“那我自己来?”晏唯说着去够地上的拖鞋。

姜弥:“……”

她默了默,还是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空荡荡的酒杯,第二次走到酒柜边上,低垂着头:“还有一部分呢?”

她往杯子里又倒了一点,比上次少。

晏唯睨着那酒红色,那颜色与姜弥的手指颜色对比鲜明。

她没有立马回答,等着姜弥拿着酒杯走到她面前,洁白的手递过来,她伸手接过酒杯,望着一杯的酒液,想起的是第一次的潮湿。

那样刺激又陌生的身体反应。

那样快速又猛烈的精神高|潮。

出现在姜弥试戏的那个房间里。

她当时望着简历上明艳的笑脸,听着蒋蕖问她“晚上的聚会去不去”,她一本正经摇了头。可长裙下又是那般的糜乱。

晏唯并不觉得羞耻,她反而把这种体会当成了一种新的生机。

她产生了很久以来没有过的念头——活着,好像也有别的意思。

多有意思啊。

“还有一部分呢?”

晏唯在脑海里重复这句话。

然后她的指尖轻轻扫过姜弥的手指,勾住,她仰起头,眼睛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红润,她张开唇,轻声说:“姜弥,跟我做么?”

酒杯在倾倒的瞬间,又被姜弥眼疾手快握住,连同那根勾动她的手指一并握紧了掌心里。

酒液还是撒在她们的手上,像分叉的小溪流淌到两只雪白的手背上,再一滴一滴,滴到瓷砖上。

这场景莫名的不清白。

姜弥深深地呼吸着,她声音不那么平稳,空气里信息素已经混乱到黏腻的地步,她的牙齿在发痒,腺体在发胀。她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像刚才晏唯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踝,抚摸一般触碰那枚小太阳纹身一样,有一瞬间她也以为自己在幻视。

所以她问了一句。

“晏老师,你的酒量还好吧?”

晏唯嗤笑一声,其实没什么情绪,连温和都算不上,她的眼底是漆黑的,像要把人彻底装进去:“姜弥,我没醉。”

她呼吸得很快,心口起伏,热度连她的半湿的裙摆都快要蒸干了。

“姜弥。”

“嗯……”

姜弥看着晏唯,水汪汪的眼睛里清澈又充满了并不相符的欲望,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得晏唯突然觉得它们不该再看向别的人。

姜弥这样的人早晚会有更多人看见,会有很多人喜欢姜弥,为着姜弥强大的alpha信息素折腰,等姜弥真正进入这个圈子内部,还会有一些人为了爬上她的床,或者让她爬上别人的床,使尽浑身解数——这太正常了。

很奇怪,就这会儿随便的一个思绪,她就感到心里烦躁得不行。

晏唯耐心突然告竭,她对姜弥说:“弯腰。”

姜弥眨了一下眼睛,她没想着这么被动,可就是这么鬼使神差的弯下腰来,晏唯把她手中的红酒都喝了,酒杯放到茶几,晏唯双手勾住她的后颈,她顺着力道俯身下去。

她闻到浓郁的红酒味,舌尖,口腔,很快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这一瞬间,姜弥甚至忘记了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姜弥稍微醒过神的时候,是她感觉到包裹手指的热意,是她掌心触及却无法完全覆盖的软胀,更是她听见女人娇弱的哼吟的时候。

黑色裙摆还是湿的,积在姜弥发烫的手腕,她没有经验,所以很小心。

“姜弥,不是这样。”

晏唯真不稳了,呼吸悬在喉咙口,她的下巴搁在姜弥肩上,咬住的下唇正溢出断续的气音。

姜弥单手抱着晏唯,停下询问。

她太热,其实晏唯也是热的,甚至比她还要烫,就像火山里的熔浆在山口翻滚,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涌而出。

她微微侧头,与晏唯汗水打湿的脸颊交磨,湿濡并不难受,甚至让姜弥有一点着迷。

她听见晏唯吩咐她。

用力。

姜弥,用力。

*我。

姜弥闭上眼,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晏唯在她手里溃不成军,垂落的黑色发丝缠在她手腕上。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晏唯根本不冷,晏唯的身体,晏唯的唇,晏唯的一切都那样的灼热。

她们的第一次是在沙发上做完的。

那样的失控,快速和激烈。

晏唯躺在茶几上,昏暗的光线下,完美的躯体因为呼吸微微起伏,她望着弯腰面对自己的姜弥。姜弥也在看她。

一切停止后,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谁先再次打破的平静呢?

谁也不记得了。

从沙发,到浴室。

不厌其烦。

连窗外的雨都受不了又重新落下来。

击打在玻璃上,一下一下。

那是后半夜。

精疲力竭之后顶着最后一丝神智从床上起来,晏唯的手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姜弥从腰后扶了她一下。

晏唯后腰微麻,转头看向姜弥,发现那张脸表露出羞涩,她们之间除了没有标记,该做的都做了,姜弥现在的反应却好似刚才激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那样大胆问她舒不舒服的人不是眼前人。

晏唯累得厉害,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没说话,起身往浴室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姜弥套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地上狼藉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上面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再消毒重新包扎一下。”姜弥看着她的脚踝说。

其实第一次去浴室的时候,姜弥就想起来晏唯脚腕的伤,但在那个档口,晏唯抱着她的脖子,她连喘的机会都没有。当晏唯的腿送到腰上,抓起她的手,迎接她的时候,她脑海里犹如正在进行一场烟花的盛放。

晏唯闻言,套着浴袍在沙发坐下,抬起脚,浴袍从腿后滑,细长雪白暴在姜弥眼里。

姜弥抿了抿唇,依稀看见内侧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她还有点像是在梦里。

碘伏擦在伤口,姜弥抬眼问:“疼吗?”

晏唯朝后仰靠在沙发上,声色慵懒:“不疼。”

她累到极点,身体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快活得快要死掉,甚至她认为现在死掉也蛮好的。

晏唯放缓了身体,什么也不愿意想了,精神跟着也在沙发里一点点下沉……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

“晏老师。”

晏唯睁开眼。

见晏唯累成这样,姜弥原本不想现在问得这么清楚,可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晏唯抬眸,凝神半晌,缓缓直起身,脚从姜弥的手上挪到沙发。

她屈腿反问:“你觉得呢?”

姜弥说:“这次是我先问的你。”

这次她想掌握一点主动权,她抿了抿红透的,有些微肿的唇,问:“你,喜欢我吗?”

先回答她的,是沉默。

晏唯想,她好像不喜欢姜弥问这个问题。

可实际上,她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问她是否喜欢姜弥的味道,姜弥的身体,姜弥生涩却颇有灵气的手段……那她是喜欢的。

这样稚嫩的姜弥,只要稍稍调教,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就像姜弥的吻。

“还是你只是想跟我……做这事,刚才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姜弥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她说过,她玩捉迷藏从来没有赢过。

只是后面那句话她其实不想说,她觉得她们应该不是这样,不是一时冲动。

姜弥说:“我想知道。”

晏唯终于开口:“姜弥。”

她看着姜弥,缓缓问:“你接受没有感情的关系么?”

姜弥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