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月听着听着,不由想起两天前在索托餐厅的走廊,她遇到那位意大利调酒师,他向她要私人联系方式。
重点是,罗德里克看见了。
想到这里,姜知月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不、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荒谬。
可让总监都保不住的,这所谓的“上头”...,除了他,还有谁?
心里有了猜测,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姜知月的思绪又乱了。
高位者一句话的事,对于一位员工而来是多么无助又毁灭性的消息...毫无悲悯之心的决策者,真的是罗德里克吗?他这么做的理由又什么?
她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酒吧里昏昏暗暗的灯光和女调酒师的碎碎言语把姜知月包围,她感到头痛欲裂。
是了,从一开始,罗德里克的隐瞒其实就是漫不经心的,一些不严谨的破绽,他都懒得去消除。是她太迟钝,竟然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
即使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可她对他这个人的了解,却还是冰山一角。
她这小小的一叶舟毫无防备朝他靠近,只因他展露的那角温和有礼,却从未想过会不会因撞击到海水下未知的危险而沉没。
看着酒中的冰块渐渐融化,姜知月觉出一顿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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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罗德里克离开甲板后,回了房间。
管家准备了丰富的点心,并带上来一瓶96年的拉菲。
他为卡斯德伊先生斟好酒,推着餐车出了房间。
罗德里克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已经是晚上,窗外只有零星几盏灯,海面是一片黑。
有人敲门,是blythe。
他今晚得令前来,汇报工作上的事。
“先生,后天在马赛下船之后,我们可能得立马赶回巴黎,”blythe划着行程表,“先前和帕克家族对于维纳尔港口管理权交接一事,还需您亲自出面,一锤定音。”
“之后您可能需要华勒德庄园一趟,您的祖父有事要和您商议。”
罗德里克眸间微冷。他将盛着暗红色液体的酒杯搁至桌上,轻哂,“有说商议何事?总不会是向我解释私人游艇上不该出现的那两个眼线?”
也就是发生此事的那天,他临时起意踏上雷妮娜号。行程一直往后推,但这几天他已经让人查清楚了那两个人的来头,果不其然,出自他祖父的好手笔。
罗德里克不用想就知道,这次回华勒德庄园,除了祖父,大概还有和他同一阵营的家族旁支。
到时又会上演恩威并施的戏场。
想到这儿,罗德里克觉得意兴阑珊。
从记事起,祖父便是他人生不容置疑的规划者,最严厉的监督者,一切规则的制定者。不仅是他,整个家族都在祖父说一不二的管辖下,直到几年前他参与家族生意,又偶然得知了一些陈年秘闻,逐渐脱离这位长辈的古板掌控,两人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加深。
这次游艇上的行动,便是祖父思虑之后,决定清一场棋局。
罗德里克轻一扯唇,眼里是冰冷的自嘲。
既然做了这个决策,那么这位执棋者,也只能沦为一颗棋子了。
“到时候去看看吧,”他淡道,“看他们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blythe一边应,一边在平板上完善。
罗德里克重新拿起酒杯。
他兀地想起姜知月。
她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在甲板上,他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错愕与疏离。
告诉她真相,不是要让她生出怯意的。
罗德里克眉心微蹙,近两日他总有一种倒计时逼近的不适感,可他的世界是单行通道,闯入的精灵没有离开消失的道理。
他几乎没有遇到过无法掌控的事态,所以这种隐隐失去的感觉,他一刻也没有兴趣再体会。
“让你查的资料,带来了么?”
blythe点头,“带来了,先生。”
他切换平板页面,调整好后递过去,“您请过目。”
罗德里克接过,垂眸。
屏幕上是姜知月。她在伯明翰城市大学求学期间的照片、她设计的作品、她获奖时的笑容...和他想象的一样,她很绚烂耀眼,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他唇角微牵,继续翻阅。
下一张图片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和一个中国男孩,坐在校园寻常的长凳上。
那男孩在亲吻她的脸颊,而她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