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克唇角微牵,望向她的目光愈深,语气低缓下来,“只是这样怎么够。”
姜知月在他深沉不明的眼神里微怔。
又是那种隐晦的,好像有什么难言危险的讯号,一路蜿蜒缠住她的心脏。
她张张口,一时反应不过来该说什么,而罗德里克已经恢复温和有礼的模样,“放心,我不会是随便占便宜的甲方,该给的报酬一分也不会少,具体定制费由你定,所以尽管大胆争取。”
原来是说报酬的事,姜知月缓缓松了口气,把一分钟前脑海里浮现的错觉又一次按压下去。
“好啊,”她笑着说,“我不会客气。”
结束午餐后,姜知月起身去洗手间,出来后,她在餐厅的包间和大厅里都没有看见罗德里克,于是到走廊上望了望。
出乎意料,她遇见了另一个人。
费德勒酒吧的那位调酒师。
“...嗨,好巧,”两人撞上目光后,姜知月率先从惊讶里回过神,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原来你白天在这里忙啊?”
这位意大利男人见到她很惊喜,挠挠头回答,“哦,不是,我弟弟在后厨工作,趁这会儿交班,我来看看他。”
姜知月点点头,笑了笑,正要挥手告别。
“那个,”男人抿了下唇,挠头的手顿住,接着抓了把微红的耳朵,“我可以加你的p吗?”
姜知月愣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餐厅门口传来动静。
她转头一看,“罗德里克?你去哪儿了?”
罗德里克一手提着小礼盒,信步走来,目光不经意扫了扫对面那个男人。然后,他面色无半点变化,看向姜知月。
“去打包了甜品,”他提起包装精致的小礼盒,递给她,语气柔缓,“听服务生推荐的这款,下午的时候当点心尝尝吧,试试味道怎么样。”
姜知月愣愣接过,迟钝地道谢。
再抬头时,她碰上对面男人的目光。后者在她和罗德里克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耳朵难为情的更红了,他将拿出一半的手机重新塞回兜里,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姜知月滞后地觉出一小点尴尬,不过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看了看罗德里克,“我们走吧。”
罗德里克的视线从走远的背影收回来,在看向她的前一刻,敛去眸中的审判与冷意。
“嗯,走吧。”
-
姜知月有午睡的习惯,她定了闹钟,下午两点准时醒来,然后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做事。
幸好这次出来旅游,她以防万一带上了手绘工具,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画出了两张设计草图,接着上色,因为不饿,所以晚饭只咬了一个苹果。
黄昏之时,她端详着手中的画稿,想改些细节,琢磨了会儿,觉得还是让罗德里克过来瞧瞧,给些意见比较好。
她给罗德里克发了条消息,放下手机又重新拿起水溶性彩铅。
十分钟后,罗德里克敲响房门。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你来了,”姜知月开了门,转身又往书桌走,不忘搬了把椅子放过去,“我粗略画了两款设计图,你来看看,有想法都可以提。”
罗德里克走进去,在她旁边的空椅子坐下。
她抚了抚纸上的橡皮擦屑,把草图往他那边推了推,“你看,这款是祖母绿项链,链身初步构想是采用长方形和圆形切割钻石,中间可镶嵌一圈小克拉的祖母绿;吊坠的话,可以选择水滴形祖母绿外嵌云纹状白钻,底下的流苏用小米珠就好,这颗吊坠可拆卸,单独佩戴会更适合日常。”
她说得认真,指出云纹和流苏都是中国风的常用元素,而考虑到老人家具体情况,整体设计会偏高贵沉稳。
“...这是比较稳妥的方案,因为我不太清楚你外祖母更喜欢不出错的款,还是更偏爱打破常规,”她说着,拿出另一张设计纸,“这款是珍珠项链,风格不太相同,成本上来说也会相对低一些。”
女孩讲话不急不缓,清透的声线徐徐道来,像吹起白色窗纱的风,纱布随风晃啊晃,如起起伏伏的心波。
罗德里克注意到她挽了发,是用的一支笔,挽得很慵懒随意,侧脸垂落了一缕散发。
他目光随散落的发尾落到她的锁骨处,眸底同发丝若有若无的点戳,深深浅浅。
“嘿,”姜知月盯着他的脸,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吗?”
罗德里克收拢思绪,视线堪堪转移至她的脸颊。
他支起手臂,嗯了一声,慢悠悠答她的话,“在看啊。”
姜知月从他暗含笑意的眼眸里读出几分不认真。
“不光要看,还要听我讲好不好,”她用铅笔戳戳图稿,“你现在是尊贵的甲方,要听明白我给的设计思路然后提修改意见,认真一点,嗯?”
她像是在训注意力不集中的小孩子。罗德里克失笑,正了正色,顺她的毛,“好,我认真。”
姜知月把图往他那边推了推,但突然发现一个小错误,嘴里说着等一下等一下,又撤回去用橡皮擦擦,拿起彩铅涂改。
罗德里克也不急,反正他欣赏的是另一幅画。
这幅画离他很近,呼吸之间,他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带给人一种浮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