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的壁障受到这股剑气冲击,也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像是也被这一剑给撼动了几分。
所幸这劲波并未蔓延到阵外,却也让在外面的容子倾惊出一身冷汗。
强……太强了……
他在云水界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个存在,比阵中那个神秘人带来的危机感更甚!
那人在穿入阵中之后,只用了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令水月魔尊身躯消亡!
他甚至还用出了剑气!根本不受禁魔阵法的影响!
阵法之内一片死寂,就如同捕猎者进入的丛林,所有鸟兽都屏息躲避,一丝声响和行踪都不敢暴露。
而造成这种影响的兜帽人却闲庭信步,脑袋微垂看了看那把静静躺在地上的水月魔尊的本命灵剑。
随后他手掌一抬,那把灵剑便飞入他的手中,消失不见了。
——天哪,这人不仅能在阵法中使用剑气,甚至还能动用魔气与储物空间!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冷汗从每个人的额头涔涔滑下,几人尚且来不及也不敢轻举妄动做出应对,那兜帽人却是轻嗤一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之后便又是一道剑气随意挥出,这回的力量却更强,剑风依然直冲水月魔尊而去,瞬间就把那狼狈又惊异的脑袋吞没。
剑风过后,月棱之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连神魂都被这剑扫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哪怕已是强弩之末,也不该这么轻易地被杀死!
可这件事发生在神秘人的身上,却格外有说服力。
这到底是怎么样可怕的力量?!
如果换上其他任何一人对上这一剑,后果也绝不会比水月魔尊更好……
几人惊骇的同时,一股玄妙的感受也抵达了蔚椋和闻千寻的心头。
似乎告知着他们,冥冥之中已不再与水月魔尊有更深层的牵连。
他们已是独立、自由的存在。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眼下突然杀出的神秘人,却让他们心里半点都提不起高兴的情绪来。
这举手投足就能把水月挫骨扬灰的神秘人,谁知道对他们有没有敌意!
阵内三人蛰伏的时候安静如鸡,奔逃之时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几乎是在灵觉的预警稍稍松懈的第一时刻,便各自向着最近的阵壁毫不犹豫地冲去!
蔚椋顺带又给了闻千寻一脚,把人踢得腰部都直接错了位,嘴里的血和人一起往外飞,倒是比蔚椋还快了那么点离开法阵。
蔚椋紧随其后一跃而出,立刻感觉到魔气充盈自己的身体和手中寒渊。
又能动用法力了!蔚椋当即闪身到容子倾身边,一把抱住道侣的腰身,言简意赅:“走!”
不等容子倾回应,他便祭出寒渊,一脚踩上灵剑御剑飞天,再也不管身后那两个同盟,一心只想带容子倾逃离阵中那个危险的人物!
封应和闻千寻的反应倒也不慢,两人出阵后各自给自己用了治愈术,闻千寻的骨头一时半会长不好,但用灵力强行架住也能活动。
倒是封应落了半截骨鞭在阵里,如今修为大跌,能不能有化神期的境界还不知晓。
他回首恨恨地看了眼阵中那半截身上掉落的骨肉,闻千寻一把拉着他飞向高空,骂道:“回头再来找你的骨头!快走!”
修真界中向来生死存亡只隔一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例子不胜枚举。
那实力比水月魔尊还强的大能到底是谁,已无人想要探究。
容子倾四人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
逃!
逃出生天!
逃离这个人,就能活下去!
几人铆着一股劲,各个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御器飞行,容子倾由蔚椋带着,倒是还能有些许余裕观察四周。
飞行的速度已有些超越元婴修士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飓风刮得容子倾脸颊发痛,他眯眼看向下方的阵法,却见那魔修也抬起了头来,兜帽下的五官被浓郁的阴影覆盖,只露出一线嘴角,似翘了一翘。
只这一眼,容子倾就感到了万般恶意与死亡的危机!
他的手指瞬间扣紧了蔚椋的肌肉,地下那神秘人却似挑衅一般,又轻飘飘地挥出一剑。
他的动作向来举重若轻,可这一剑的威力前所未有之大,深渊之下以那人为中心,在剑风中如爆破一般卷起剧烈的烟尘,满地月骸在力量的席卷下,逐一化为齑粉!
剑气一路向四方扩散,月棱便像被上天之手擦除一般消失的得一干二净。
等到剑气撞上结界的壁障时,也如刀切豆腐一般,只停顿了一秒,便将阵壁击溃!
——就连漱玉剑尊的阵法,也挡不了这人一瞬!
他到底有多强?!比水月魔尊还强!比漱玉剑尊还强!
这样的人,天道真的允许他在小世界游走吗?!
容子倾的冷汗越淌越多,汇聚到鼻尖滴落,荧光一闪落入无尽的深渊里。
下方的崖底被剑气整得地动山摇,浓郁的烟尘里忽然白光一闪,又是一剑冲上云霄!
漫天落月也被剑气全部瓦解,就连天空都被捅开了一个窟窿,露出上方混沌的宇宙!
彼时逃亡的四人刚刚离开深渊,飞上一旁的山顶,没被那道剑气击中,可那股似乎比天道还恐怖的威压,却让几人忍不住感到后怕。
真是见鬼了!
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冒出这么个倒霉玩意来!
兵已在颈的危机感越来越强,闻千寻的额头上也满是冷汗,一路以极限的速度御剑,让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他大喘一口气,咬牙道:“该死的怪物,继续走!不能停!”
蔚椋的胸膛也急促地起伏着,额头沁了薄汗,脸色也因魔气消耗过量而微微发白。
他不言不语地加快剑速,表情凝重。
容子倾在跑路这件事上帮不上忙,也只能尽量做到不拖后腿。
他抱紧蔚椋的身体,默默运转辨心无相法,试图修正蔚椋的设定。
他想着干脆把蔚椋改成比那魔修还有强的存在。
然而仅仅一个字落下,他浑身的灵力就像是要被掏空了一般,让他头晕目眩。
容子倾:……蔚椋居然完全都不相信自己能打得赢对方!一点点都不信!
并且……对面到底有多强?!写一个字都能抽空他的灵力。
难道是天道化身吗?!
容子倾皱着眉头走了个神,却感觉到蔚椋的御剑一个急速刹车,他立时抬头,就见那魔修不知什么时候,已挡在了他们逃亡的路上!
铺天盖地的威压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天道的指掌一般狠狠的碾压森*晚*整*理他们的肉.体与神识。
那魔修脚下未御任何一剑器物,仅仅肉身飞行便达到他们不敢想象的速度。
如今的夜空已空无一月,在浓郁的黑暗之中,那兜帽人缓缓迫近,声音阴冷而妖娆:“难怪你们能这么快来到此地,原来就是这个小世界。”
他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声音,一步一步向着四人凌空走来:“果然,你才是关键。”他殷红的唇瓣开合,“容子倾。”
容子倾的眼眸一瞬睁大,心跳骤然炸开。
却并不是因为那人认识,而是他看清了那张兜帽之下,露出的脸庞。
——竟与刚才被挫骨扬灰的水月魔尊一模一样!
这人就是水月魔尊?!还是幻化的容貌?又或是其他的什么鬼东西?!
仿佛被死神点名一般的危机感让容子倾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鸡,什么话也说不出,连动弹也不能。
而那个神秘人睁着一对和蔚椋有几分相似的眼眸,冷冷地,长久地看着他被恐惧控制的模样,随后缓慢而无声地伸出一只布满剑茧的手掌。
前面还疯狂逃亡的四人,此刻都如容子倾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神秘人只靠威压,就让几人陷入了无尽恐惧带来的肉.体僵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不知要对容子倾做出什么!
蔚椋脸上冷汗如雨,红瞳目眦欲裂,内心在极强的保护欲与失去道侣的恐惧中,疯狂地叫嚣——决不能让任何人碰到容子倾!
决不能让他伤到容子倾!
经脉疼痛得像是要崩断,身上和识海中的压力也仿佛要将他锤成一滩肉泥,可他还是顶住了这样的压力,一寸寸挪动着寒渊,架起颤抖却坚定的剑式。
蚍蜉戴盆,蝼蚁弑神,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前,哪怕只是与之对视一眼,都已耗尽他最大的能力。
可这还是太慢了,太弱了,就连刚学会进食的孩童握起汤勺吃饭,都比他更精准,更迅捷。
带着兜帽的神秘人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身形一动未动,只是放出一道气势,蔚椋便觉浑身一冷,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成一团。
“嘭”得一捧血雾从他身后散开,夹着一些细碎的粉末,竟是骨骼的碎屑!
蔚椋浑身的骨血竟都被他震碎了!
过重的伤势让蔚椋有一瞬的恍惚,魔气无法控制寒渊,倒头就坠入了落月渊底!
容子倾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跟着一起坠落,就被那兜帽人提了起来。
那惊人的气势如同死亡的阴影一般笼罩而来,容子倾被这恐怖的压力激得浑身发冷,连牙关都在轻微磕碰。
可他顾不得自己,神识下意识就跟着蔚椋追了过去,以最快速度对他爱人的属性进行修订——
『免疫所有坠落伤害!』
『骨骼生长复原度速1000%!』
『治疗术驱动回路与清修无异!』
『魔气摄入速度……』
他的灵力早在刚才试探神秘人强度的时候就见了底,现在更是每做一句修正,都在快速抽空他的灵力。
好在这些改动都被蔚椋丝滑地接纳,只要他能回过神来,伤势就不会太重。
神秘人见他如此着急,竟是连自我防御都不做,只一个劲地关照蔚椋,他眼神微微一暗,当即截断容子倾的神识,道:“他不过是你笔下一个角色,何必这么在意?”
他沉郁一笑,对容子倾做出审判:“你谁都救不了。”
他向空中又挥出一剑,一道裂口豁然出现,容子倾依然皱着眉头,望着已看不到蔚椋的悬崖。
随后,他就被生生拖入了空间通道里。
裂隙关闭,如同死亡一般浓郁的黑暗袭来。
而容子倾与蔚椋不久前才再次结缔的道侣契约,也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