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他容易饿,每顿得多吃点。”
多吉捣乱:“我也容易饿,许老师也照顾一下我吧?”
许柏把剩下的烤馕给他:“你自己掰着吃吧。”
“哎哟这也太偏心了!”
燕周主动说:“多吉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许柏按住燕周,“吃你的,别管他。”
多吉乐不可支,不闹他们玩了。午后燕周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两包从长宁带来的茶叶——这原本是他给自己喝的,怕自己水土不服,喝点茶可以养胃。
燕周拿着茶叶去找多吉:“多吉哥,这是我从长宁带来的茶叶,和这边的茶味道不一样,给你尝尝。”
多吉很惊喜:“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
“吃饭的时候,我看你每次都喝茶,聊起茶你也很有研究。”
“谢谢你。”多吉大方地收下礼物,关心问道:“在这边待了几天,是不是慢慢适应了?第一天你刚下飞机就吐,现在你比第一天好多了,都能爬布达拉宫了!”
提起这个燕周就尴尬:“那还不是柏哥把我背上去的。”
“许老师是真汉子!”多吉比个大拇指,他拉过燕周,给燕周看自己的手机相册,“去年我们走了好多路,不是坐车就是爬山,一路上好多人高反,都是我和许老师一手一个给拖回来的。你看,我跟许老师在村子里的合影。”
燕周认真看多吉翻出的照片,那时候许柏一身羽绒服,登山裤,背个大包,和同事们站在某个村前合影,虽经了一番风吹日晒,仍不掩清俊出尘的气质。基层工作辛苦,但照片里的许柏没有露出受苦的模样,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万事不愁。
多吉一边翻照片一边给燕周讲他们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情,翻着翻着,燕周忽然唉了一声。
多吉停下来,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爽朗笑道:“这张拍得不错吧?我给许老师拍的,蓝天白云,美丽的圣湖!”
——那正是燕周在许柏手机相册里看到的,许柏在纳木错湖边的照片。
原来吃羊肉汤那天许柏所说的同事正是多吉。多吉继续往后翻,还有许柏和多吉在湖边的合影。
燕周犹豫几秒,拿出手机,“多吉哥,我可以加你微信,然后你把这几张照片发给我吗?我觉得很好看。”
“当然可以。”
两人加了微信,多吉把纳木错湖边的几张照片都发给了燕周。
时隔这么久,燕周终于实现了要到许柏这张湖边留影的愿望。只是照片虽要到了,燕周的内心却并非百分百的高兴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更羡慕了——
也不知道又在羡慕什么。
结束了在拉萨的工作,众人即刻启程,往更深处的农牧区进发。燕周每天都会吃颗红景天,但当坐上大巴,他还是晕车了。
燕周晕得头疼,许柏干脆把手臂横在他背后,把人半搂在怀里,让人枕在自己肩上睡觉。带来的眼罩他自己几乎没用,都给燕周戴着睡觉了。不仅如此,燕周还裹着他的一件外套,他自己的衣服不穿,就是很想穿许柏的。
昨晚在酒店房间燕周问许柏,身上喷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许柏:“我没有用过香水。可能是沐浴露或洗发水的味道。”
“我觉得不像。”
“那你觉得像什么?”
“我也不知道。”燕周凑近许柏嗅嗅,双眼真诚地注视许柏:“就是很好闻的味道,闻几口都没那么胸闷头晕了,比橘子皮还好用。”
两人对视几秒,许柏不确定燕周目前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和在平原地区的时候一样正常,依言脱了自己的外衣把燕周裹住:“那你穿我的衣服。”
燕周真就套着许柏的衣服窝进床里睡觉了。等他睡熟,许柏才过来小心地给人把外套一点点脱掉,被子盖好。
林里春让助理买了水果,在车上分给大家吃。许柏拿几个柑橘,示意过道另一边的多吉给他剥开。
多吉指自己,许柏点头,多吉比个手势,意思是行行,我剥。多吉剥了两个柑橘,自己拿一个,给许柏一个。
正好燕周醒了,困顿摘下眼罩,许柏问:“渴了?”
燕周真是渴醒的,嗯一声,许柏放一半柑橘在他手心里,燕周拿起来吃,“谢谢哥。我们到哪了?”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当雄。 ”
柑橘清香微甜,燕周吃完后精神好了点,许柏又拿出一小瓶葡萄糖口服液给他喝。
他来之前带的葡萄糖已经消耗完了,这还是在拉萨药店买的,许柏买了两盒,就是买给燕周喝的。
燕周有点难为情,自从来了西藏,许柏除了工作时间就是陪在他身边,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原本许柏是不用把休息的时间都耽误在他身上的。
许柏忽而握住他的手腕。
许柏手宽,手指修长漂亮,轻松拢住燕周的手腕,把燕周吓一激灵。拢住他的手指在手腕内侧脉搏附近摩挲片刻,找到一个位置。许柏说:“我在网上搜了一下,说是按这里可以缓解头晕。”
“啊?这、这是个穴位吗。”
“是的。”
许柏用大拇指抵住这一点,微微用力按得燕周的手腕皮肤下陷,开始慢慢揉搓。
“痛吗?”许柏低声问。
燕周不敢动手臂,低头小声答:“不......痛。”
从上到下的角度,燕周的头发很黑,额头白皙,睫毛长长地盖住眼睛,鼻梁笔挺如清秀山峰。他们的距离很近,许柏闻到很淡的柑橘清香,在鼻间弥散。
许柏目光定定,声音温和低沉,在略微嘈杂的大巴车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舒服了没有?”
燕周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烧起晚霞绯云。他的确一点都不头晕困顿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强烈的晕眩,高原稀薄的氧气迅速令这种晕眩飘然离开地表,冲进云端。
“有、有点麻。”燕周喉咙一紧,再吐字都不顺畅。
许柏停下动作,大拇指移开,露出燕周手腕内侧被揉红的一小块皮肤。许柏低头看了看,终于松开燕周,收回了手。
“好点没。”许柏好声问。
“......嗯。”
燕周的另一只手放在腿边,拢成一个拳头,手心是细密的点点汗水。他彻底清醒,手腕传来被揉到筋络的酸麻和微微痛感,许柏的手指偏硬,触感是薄薄的肌肉和血管神经包裹坚硬骨骼,用力握住什么的时候非常牢固,不容逃脱。
晕眩从云端落下,坠回燕周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