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这一秒,齐霁盘坐在他腿上,精准地抓住周舟瞳孔骤然放大的瞬间。
原来他真的有这么喜欢我啊,齐霁盯着他想。
齐霁总说周舟做的时候是翻脸不认人的混蛋,是控制欲过剩的讨厌鬼。事实上,他对周舟的这种控制接受良好,不但如此,还非常受用。
他有一套奇怪的秩序,只对周舟生效。必须十指相扣,必须说很多遍喜欢他,必须亲他很多下,就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也要听到周舟喊他的名字才罢休。
唯有这样,齐霁才能确认,周舟竟是这样需要自己。需要他的爱,需要他的身体,需要他的声音,他妄想用自己的每个部分,去填满对方的心。
好贪婪。他偶尔会将哭腔闷在嗓子眼里,手指在周舟背上留下几道划痕。每个感官都彼此连通一般,呼吸是乱的,却闻得见两种交织的沐浴露味,也记得每个或轻或重的吻,落在唇上身上,连累他的心脏一个劲乱跳。
“我是不是很讨厌很坏?”
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停止追问这个答案唯一的问题。但周舟总是无限度的耐心,他擦他的眼泪,脸颊贴着脸颊,像惩罚似的咬他的嘴唇,“宝宝,你特别好,特别特别棒。”
“你老是这样喊我,会显得你很轻浮诶。”齐霁挑刺道。
“你明明就特别爱听,”周舟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宝宝,你现在都……”
齐霁恼羞成怒地去捂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
“那说什么?”周舟自行想到了答案,“那就说,我爱你,好不好?”
草草冲完澡,齐霁累得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周舟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床头抱着枕头打瞌睡的人,走过去问他:“困了就睡,坐在这干什么,总不能是等我吧?”
齐霁勉强掀起眼皮,承认道:“不想一个人睡。”
他自然而然地将这句话理解成“想要你陪我”,他把人塞进被子里,随他贴着自己睡。周舟重新打开写了一半的作业文档,动作很轻地敲着字,时不时偏过头看一眼齐霁的睡颜。
凌晨一点,周舟终于完成了本该在晚上就解决的作业,刚合上电脑,就看见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通知栏躺着一连串未接来电,拨打时间就在五分钟前。
更让他讶异的,那是陈放的号码。
他试探着回拨过去,一时间忘了调音量,一道声音就从听筒响亮地传出来。
“请问是周舟吗?我是陈放的同学,他……情况不太好,正在医院洗胃。他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但我看你是他的号码置顶,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
“陈放他妈妈有点激动……他们母子关系好像一直不太好。唉,总之,你白天给陈放回个电话吧,他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也许很需要朋友的关心。”
每一句话传到周舟耳朵里,都犹如一记炸弹,砸得他头晕目眩。
“……他说什么?”齐霁不知道何时被吵醒了,愣愣地问,“陈放怎么了?你快说啊……”
刻意忽略的奇怪迹象重新浮现眼前,蒋听回家那天的怪异天气,陈放突然的吞药自杀。
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终点——
被他们改变的命运,正以加倍的代价反噬回来,折磨着他们身边的人。
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齐霁比任何一个人都急,若不是凌晨没法赶路,他一定会直接冲到陈放所在的城市。
在房间里踱步了一遍又一遍,齐霁既自责,又懊恼,在车站送别陈放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倘若将时间线再往前拨,回到陈放打电话说要来海城的那一天,他真的是陪室友去医院看病吗?还是糊弄他们而编织的谎言?
陈放的室友留在医院照顾对方,应周舟的要求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也许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每隔一会儿就会发来一长段语音。
“我们大家都觉得陈放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平时不会主动插话,但你跟他说什么话,他都会笑着回答你。”
“这几天他一直很沉默,偶尔会去阳台上打电话,可能是和他妈妈打电话吧。每次回到室内,他的心情看起来都不太好……但他不主动跟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给他带很多好吃的,想着多少会开心一些。”
“他说他今天很累,想多睡一会儿,让我们别喊他起床……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想要吞药自杀,他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