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课上,齐霁如坐针毡,焦虑地转着手上的笔。昨天周舟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他揣摩许久对方的表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周舟只想起了他们读书的那几年,再后面的事情,他还是一无所知。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了开头,他想起后续也只是时间问题。齐霁紧巴巴地倒数着时间,他知道分离的那一天何时到来,却无法控制周舟恢复记忆的进程。
如果在那之前,周舟全部记起来了怎么办?齐霁无法停下这不安的猜测。
“他为什么会恢复记忆?”齐霁实在听不下去课,开始向系统兴师问罪。
系统反问他:“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我很久之前就不这么想了,”齐霁微不可见地皱起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理由。”
系统沉默片刻,然后告知他:“任务结束之后,世界对周舟的限制也在逐渐减弱。他会恢复记忆,一方面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是……他对这件事有强烈的渴望,强烈到能够影响祂的力量。”
后半句话一出,齐霁手里的笔应声而落。他脑中嗡嗡作响,迟疑却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懂的意思,难道还需要我给你解释一遍?”系统冷哼一声,又念及齐霁脆弱的情绪,语带怜悯道,“执念的力量是很深重的,你能捡回一条命与我绑定,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世界意志对他们最后的玩弄,即便任务结束了,也要阴魂不散地给他们制造麻烦,系统在心里补全不能对齐霁说的话。
“我说的话你从来不爱听,但既然任务结束了,我必须要劝你一句,”系统静若止水的声音难得产生了波动,“如果真的不想留遗憾的话,你最好不要把你所谓的幸福强加在周舟头上。任务对你的限制已经解除了,你大可以坦诚一些。”
从任务正式完成的那天起,祂就收走了对齐霁的限制——这意味着齐霁早就可以告诉周舟真相,从头到尾的真相。
或许这也是祂玩弄人心的手段之一,多半是想着齐霁掀不起什么水花,施舍带着嘲弄意味的怜悯。
然而系统反倒觉得,这反而是让齐霁彻底消除执念的好机会。
做了这么久苦命鸳鸯,到最后还在瞒来瞒去,系统都替周舟憋屈。
“你被夺舍了?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和你绑定了这么久,买卖不成仁义在,”系统冷冷一笑,“你不是已经选择好后路了吗?我拦不住你送死,也只能给你这点忠告了。”
齐霁点开日历,已经计算过无数遍的数字,他却有如强迫症一般再次确认,他默念出一个只会渐渐减少的数字:“还有十五天。”
“准确来说,是十四天十二个小时。”系统火上浇油道。
“真的有必要吗?只剩这么点时间了,就算我告诉他了,又能改变什么?”
“齐霁,这个问题你要问自己,”系统客观而理智地分析,“问我,问魏成夏他们都没用,只有你能回答自己。”
知道齐霁任务的人只有魏成夏一个,齐霁几次三番想要告诉他,都没找到机会说出口。即使有机会,他的勇气也不足以让他张嘴。
毕竟这在魏成夏耳朵里翻译过来约等于“我要一个月后去送死了”。
系统的话让他想要坦诚一回,魏成夏却罕见地说社团有事不得不先走,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反方向走。
齐霁的话重新哽在喉咙里,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魏成夏走出食堂,下一秒脚步就拐了个弯,在校外巷子的一家小店里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周舟。
他知道齐霁近期的表现很是反常,却又摸不清是哪里奇怪,问齐霁本人只会得到“你自己奇怪才看什么都奇怪”一类的无用回答,问周舟,又显得他多管闲事。
最后问是问了,对方并未及时理会他,齐霁请完假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周舟才姗姗来迟地回复他:“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不要过多掺和情侣之间的事情是保持良好心情的秘诀,魏成夏将信将疑地相信了对方的话,为将自己的善良发挥到底,还给齐霁买了一大袋营养品。
望着齐霁的背影,魏成夏还是觉得,齐霁最大的问题不在生理,而在心理。
昨晚周舟凌晨发来的见面请求恰恰证明了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