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到齐霁喝酒的原因,魏成夏忍不住恶言相向:“你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我真替齐霁不值,居然愿意为了你这种人……”
付出生命。
差点就要说漏嘴,魏成夏及时闭上嘴,只当自己完成了把人送回来的任务,转身就要上车。
“你刚才说什么?”周舟在他身后追问。
魏成夏回头,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说,你和齐霁都挺蠢的。”
说着工作很忙没空陪他的周舟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还是自己已经睡着开始做梦了?
齐霁仰起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周舟?”
按在他腰上的手一个用力,齐霁就被紧紧嵌在他怀里,周舟眼波一动,语气不悦:“大晚上不在学校待着,跑出去喝酒,还骗我说没有?”
梦里的周舟从不会这样说话,他只会决绝地留给齐霁一个抓不住的背影。
不是梦,是现实。周舟真的来海城了,联想到周舟日前说过的那些让他放心的话,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齐霁固执地伸长脖子看他,还有几分如梦初醒的懵懂,手掌在周舟脸上摸个不停,“周舟,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周舟仍在气头上,拉着他往里走,“路过,不是专门。”
“……”他狼狈地咬住唇,跌跌撞撞地被周舟拽着往前走。
齐霁跌坐在沙发上,理智并不足以支撑他判断自己身处何方,视线所及只有怒火中烧的周舟。压抑在深处的不安横冲直撞,他的心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撑不起一点重量,被周舟紧盯着飘到半空中,他想变成一团温暖的,柔软的棉花,用他的温度融化周舟。
再一眨眼,他又变成一团云,负荷着沉甸甸的雨水,一遇上周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团积雨云。
雨落下来了。他的泪滴是起伏的,偶尔断流的河流,齐霁无声地哽咽,胸口一起一伏。见到周舟本应该是最快乐的事情,他却笑不出来,压抑着粗重的呼吸,茫然地流着泪。
早知道就不告诉魏成夏他的计划了,一直装傻下去,也许能把自己也骗过去。他答应了周舟,这辈子要在一起,下辈子也要在一起,有多少个平行世界,就要爱上彼此多少遍。
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涌上一阵反胃恶心的感觉,他揪紧了周舟的手腕,说自己好难受,好想吐。
齐霁跪坐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晚饭随意塞了几口,又灌了太多的酒,吐到最后只剩酸涩的苦水,仿佛快把内脏给呕出来。
周舟蹲在他边上,时不时帮他擦干净唇周,给他盛干净的漱口水,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计算,从齐霁没发消息的时间算起,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在外面待了三个小时,喝成了这副狼狈样子。
冲水声掩盖住齐霁的啜泣,他焦急不安,翻来覆去地吻周舟的手,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吐露真心不再是困难的事情,齐霁的软弱无处可逃,“你知道我见不到你有多难受吗?”
周舟抱住他,说出的话依然冷硬无情,只是现在多了几分妥协,“难受也不该喝这么多。”
一瞬的松动,都会成为齐霁进攻的号角,他抱住周舟,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用力,“周舟,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闻言,周舟含住他的唇。
“你可不可以,让我痛一下?”齐霁得寸进尺地要求他。
只要周舟愿意,他可以以任何方式被对方伤害。拿烟头烫在皮肤上,用力扼住脖颈,或者是用刀片利落地割开皮肤,齐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周舟随时可以对他做。
言语是凌厉的凌迟,周舟不动,问他:“为什么?”
“因为……别的地方痛了,”齐霁指着自己的心脏,抽抽搭搭地说,“这里就不会痛了。”
真的什么都没改变吗?他付出的努力还是不足以打消齐霁那些残忍的念头吗?周舟单膝跪在他面前,他像一块被烈火炙烤着的冰块,逐渐融化,四分五裂,齐霁被他拥抱在怀里,在拥挤的怀抱里听见周舟剧烈的心跳声。
好奇怪。周舟明明就在眼前,就在怀里,齐霁却触碰到了他的不安、挣扎,与意味不明的松动。
他的额头多出了来自另一个人的湿意,齐霁呆滞地消化着眼前所见。
原来周舟也在为他流泪。